名門嫡妃 第193章 以貌取人

作者 ︰ 鳳凰惜羽

男子垂下長黑眼睫,遮住眼底閃爍目光,握著她的手,輕輕笑道︰「管他是誰呢;反正現在的局面對我們有利,我們就別去管那個丫頭了,得抓緊時間布置才行……」

文秋鳳抬首,目光蘊含著幾分意味不明的閃亮,唇畔掛一抹淺笑,冷清而遙遠,她看定他,淡淡道︰「心急吃不得熱豆腐;凡事總得遁序漸進,對了,你自己做下那些惡事,自己可得將尾巴擦干淨;別將麻煩留給阿楚,你也知道阿楚這孩子什麼性情,若是——哎,到時鬧開了,對誰都不好。」

寧優臉色微微沉了沉;隨即他又淡淡一笑,點了點頭,柔聲應道︰「我知道了,那些事我會處理好的。」

文秋鳳看著他變幻眼光,唇畔那一抹淺笑,愈發顯得幽遠冷清,讓人看不真切。

再說,寧楚自鳳儀宮走後,便立時安排人手全方位追查東方語的下落。

他自己當然也不會閑著;除了處理政事,探望皇帝,還抓緊時間親自出去尋找。

而墨白在寧楚忙得似陀螺的時候,他也讓自己的人動了起來,四處尋找東方語。

在寧楚與墨白都忙于奔波追尋東方語下落的時候;那個正主東方語倒是一臉悠閑地躺在塔樓那簡陋的床鋪上。

她閉著眼楮,在床鋪上默默回想著醫書上的描述,或許能夠將某些平時她想不通的醫學難題,在這會融會貫通;想了一會,覺得她除了回想,還可以做些別的事情,于是便起來了;她一起來,立時提著裙擺往樓頂上面爬。

雖然她不知道這個設計古怪的塔樓原先是做什麼用的;這個塔樓里什麼東西都沒有,但她記得最頂層那里卻吊有一口巨大的銅鐘。

即使看不到外面的情形,憑著這兩天她听聾女模索走來的聲音,她都可以絕對肯定,這座古老又古怪的塔樓,一定是修建在郊外某處空曠荒野,有可能方圓百里全無人煙。

因為那人除了將她困在這里,別的一點也沒有限制她。

如果這地處空曠又荒蕪無人煙,自然是不怕她叫喊了,哪怕她喊破嗓子,也不會有人听到她的聲音。

不過,她才不會傻到扯開喉嚨跟自己的嗓子過不去。

她的聲音沒有人能夠听到;她就想辦法讓別的東西發出聲音,還要讓那聲音可以讓別人听得到為止。

這不是塔樓嗎?

就算再古怪,就算不猜不出它原本修建的用途。

不過按照她對這個時代建築風格的了解,凡是這種塔呀樓呀之類的建築,再年代久遠,也一樣是選址在高處修建的。

既然是在高處,樓頂那口已起了厚厚一層銅綠的大鐘,這會終于可以再度發揮它的余熱了。

少女挑了挑眉,目光閃亮閃亮,她嘻嘻笑著,提著裙擺,一步一步慢條斯理地爬上了塔樓最高層。

吊在頂端橫梁上的巨大銅鐘,像一尊沉睡的怪獸般矗立在正中。

東方語沒有去看銅鐘上面那層層厚厚的銅綠與灰塵;她抬頭,目光灼灼地盯著懸吊銅鐘的繩子;再三確認過那不是普通的繩索,不會輕易就斷掉之後。

她才放下心來,然後開始搬椅子,對那口銅鐘做起清潔工作。

「哎,銅綠可以不管,但灰塵卻不可不擦;我總不能一直讓自己吃灰塵。」

她喃喃自語著,手里的動作飛快,將銅鐘擦了三遍之後,終于將那層厚厚的灰塵給干掉了。

東方語累癱般坐在椅子上,瞅著仍冒著幽幽銅綠的大鐘,在心里琢磨該怎麼樣才能讓它發出不同的旋律。

「嘿,灰塵都擦沒了,敲個鐘還能難掉我嗎?」

少女瞅著懸掛大鐘,兩眼明光閃閃,露出森森白牙,歡快地笑起來。

她笑聲如鈴,清脆而歡快,這一笑,似乎將荒寂的空氣都變得熱烈一般。

「當……」悠揚透著古遠力度的鐘聲在她一敲之下,以無限震撼的旋律華麗麗地拉開了序幕。

拉開了少女擊鐘傳音的別致序幕。

東方語敲擊了一下之後,居然給鐘聲的震動力度給驚得怔在當下。

她兩眼火花亂竄,瞅著懸掛大鐘瞄上瞄下。

丫丫的,這鐘的震動力也太強了吧。

要是她敲上一刻鐘,先不管別人能不能听到她別出心裁的樂曲;她自己首先就得被這震動力極強的鐘聲給震成聾子。

不過,輕易認輸可不是她東方語會做的事。

震動太厲害,那她就減少它的震動力度。

柔軟的東西可以減少反彈力,也可以吸收聲音,雖然會減弱鐘聲,但這總比先震聾她自己要好。

想到便做,這個古老而簡陋的塔樓里,並沒有什麼多余的物品可供她選擇。

東方語皺了皺眉,目光定在那張簡陋的床鋪上。

一咬牙,便上前快手快腳將被套拆了下來。

再然後,拿著被套,蹬蹬地跑上了頂層;拿被套給大鐘穿上了外衣。

少女看著被自己包裝過的大鐘,頓時樂得笑開了花。

然後,她開始按照自己琢磨出來的辦法,用輕重不一的手法敲擊著大鐘,讓它發出了渾圓幽遠,卻極有穿透力的聲音。

那聲音乍听之下,雖是鐘聲,可仔若是懂音律的人仔細听下來,便會發覺其中的奧妙。

那是一首樂曲,一首催人奮發的樂曲。

一刻鐘之後,東方語將發酸的雙臂垂了下來。

「哎,看來敲鐘也是個技術活。」東方語悻悻看著懸在頭頂之上,又恢復死寂不動的大鐘,有些疲憊地喘著氣。

一天兩頓的粗糙飯菜,果然不能讓她在寒冷的冬天揮霍更多熱量。

她歇了半個時辰,然後又繼續敲鐘為樂。

她咬著牙根堅持,也只不過堪堪支持著敲了不到一刻鐘。

「不行了,再敲下來我該累死了。還是先下去躺躺,再想辦法讓聾女幫點忙。」

東方語軟趴趴地走到地層,懶洋洋在床上躺了一會,然後就听到了聾女獨特模索而來的腳步聲,那聲音有點似風卷起落葉時的感覺;又有點像腳步蹣跚的小孩一腳深一腳淺,跌跌撞撞踩在沙堆上的感覺。

東方語听聞這個聲音,突然便覺得肚子在咕嚕咕嚕鬧革命。

聾女送了幾次,開鎖的技巧似乎已經熟練了許多,她哆嗦著,沒多久就將食物遞了進來。

東方語猛吞了一下口水,卻沒有先吃東西,而是一把拉住了聾女。

她猜測,背後囚禁她那人,一定立了規矩,不允許聾女在這里逗留太久;所以她必須得爭取用最短的時間說服聾女,為她做件事去。

聾女被她攔住,還是驚如小鹿般,慌張得立時就想將手縮回去。

不過,東方語早有準備,拉住聾女之後,她便塞了一張銀票到聾女手里;然後,在聾女驚愕不解時,又扯了扯自己衣袖,往聾女掌心蹭了蹭。

再然後,她雙手合什,擱在聾女手里。

聾女驚愕半晌,後來終于慢慢明白東方語的意思。

東方語又拉著聾女的手,在她掌心畫了起來。

當然,她不會再寫字,而是改為畫形象的圖案。

東方語猜測,這個又聾又瞎的姑娘,既然看不到听不到,她平常與人溝通的辦法便只有通過實物觸模這一途了。

她先在聾女掌心描畫了太陽的圖案,又畫了月亮,直至畫到葉子等其他越來越細小抽象的物體。

「姑娘,你是不是想讓我替你買衣裳?」聾女收回手,親切的聲音響起,不過听她的呼吸似乎是微微松了口氣的樣子。

東方語下意識便答︰「對,我就是想拜托你替我買兩套衣裳。」

她說完,才記起聾女根本听不到她的聲音。

少女苦笑了一下,無奈地聳聳肩,隨即示意聾女將手遞進來,她又在聾女掌心畫起畫來。

畫了一會,再三確定聾女明白她的意思之後,東方語將手掌與聾女掌心相對,以表示她的感謝之意;然後,將她戴在腕間的手鏈順勢捊出,套上了聾女腕間,還替聾女拉下衣袖,將那條珍貴的手鏈遮住。

聾女沒有再逗留,叮囑她盡快吃東西,然後便走了。

東方語心不在焉地往嘴里送著食物,一邊想著聾女那身打滿補丁的青灰色粗布衣裳。

還有她剛才騙過聾女,硬將那條紫晶手鏈套了上去的事。

那條紫晶手鏈,別人認不出來,但夏雪與墨白一定會知道是她的東西。

東方語吃過飯,小歇了一會,又繼續爬上頂層,敲那口懸吊橫梁的大鐘。

暮鼓晨鐘,此刻夜色蒼蒼,黑暗茫茫。

該是敲響催人歸家的皮鼓;東方語卻反其道,用力擊響了曠野高處塔樓里的大鐘,她這一敲,先不說有沒有驚到人;但首先驚到了回歸巢穴,迎接夜色的倦鳥。

林中倦鳥被鐘聲驚得齊齊探頭離巢,紛紛拍翅飛起。

東方語自然听到了鳥兒齊齊拍翅亂飛的聲音;她不禁微微愕了愕,隨即啞然失笑地停了一會,再然後,她眨了眨眼,目光晶亮地盯著大鐘,隨即更加用力將大鐘敲是嗡嗡作響。

就算這鐘聲驚不到人;驚到鳥也是一樣的。

鳥一驚,自然會到處亂飛;若是一只鳥到處亂飛,那可能不會引起別人注意;但若是一群受驚的鳥到處亂飛;肯定會引起某些人注意。

只要有人注意,就會有人傳播,有人傳播消息,事情就好辦了。

東方語一面當當敲著,一面笑眯眯想像著美好的未來,似乎可以看到前景已經光燦燦笑著向她迎來了。

東方語並不知道,自己這個近乎賭運氣的行為,第一天驚飛了宿在林子里的倦鳥;而這些被驚飛了鳥兒,果然成群結隊撲飛,亦驚到了離此地最近的居民。

不過,她料不到的是,這些居民除了生活比較困苦之外,還是一群信奉上天,信奉神佛的虔誠百姓。

他們將冬天入夜,大群飛鳥撲翅而來的舉動,看到是上天震怒的表示;既然是上天震怒,他們自然不敢將這事到處亂說;鳥飛得越多,他們越發的守口如瓶,將這事死死悶在心里。

東方語自然估算不到事情會出現這樣的偏差,所以,她一面使勁敲擊,一面美滋滋想像著,她大概需要多少天才可以離開這座古老又古怪的塔樓。

當然,那震耳欲聾的鐘聲也持續不了多久;因為東方語被鐘聲震得耳朵隱隱作痛,自然不敢再敲下去。

她爬回到地層,因為疲倦,很快就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酣睡到天亮。

聾女這天來得比平常要早,她將食物遞進來之後,便緊張道︰「姑娘,我娘說了你這條手鏈太過珍貴,你還是自己保管吧,我擔心戴在我手里不知什麼時候就丟失了。」

東方語聞言,眨了眨眼,又抓住聾女的手畫了半天,才終于說服聾女,讓那條手鏈繼續戴在她手里。

聾女嘆了口氣,聲音有意地放低了些,「姑娘,既然如此,那我先替你保管著,等我今天替你買了衣裳之後,傍晚再一起歸還給你。」

東方語點頭,用那令她抓狂的方式表達了她的感謝。

聾女之後沒說什麼,便離去了。

東方語听著她遠去的聲音,這才微微松了口氣。

在他們找到這里之前,她務必要確保那條手鏈一直戴在聾女手上。

那可是傳遞消息的一個重要渠道,她怎麼能輕易收回那條紫晶手鏈呢。

吃完早飯,有了力氣,東方語又開始她搗亂式的敲鐘樂曲。

這一天的鐘聲,似乎令周圍隱約听到的居民們,從心里更加害怕起來。

而東方語對這一切自然是毫無所覺的。

她被人關在這座古老又古怪的塔樓,光線微弱得如熒火,差點都令她日夜不分了,而除了聾女每日定時給她送兩餐外,再沒有任何生物靠近過這座塔樓。

敲鐘累了,她便休息,休息的時候,又在心里默默總歸一些醫學心得;日子倒也過得充實,不至于讓她覺得度日如年。

傍晚很快又來臨了,聾女抖抖索索的腳步聲又響在了塔樓外頭。

東方語在里面听著她開鎖,開機關,再摳磚塊;默默計算著她所用的時間。

聾女的動作果然越發熟練了,時間也越來越短。

食物,在第一時間被聾女遞了進來。

東方語以為接下來會是她讓聾女買的衣裳。

不過,她訝異挑眉的時候。

聾女那親切輕和的聲音在外面輕輕響了起來,「姑娘,真是對不起,你要的衣裳我幫你買來了,不過……這些飯菜都是他們準備好的;我自己是不能帶任何東西到這來的,所以——」

聾女停了停。

東方語可以想像得出,她在外面一定是帶著歉意微微笑了笑。

而接下來,東方語听到了窸窸窣窣衣服摩擦的聲音。

她愕然挑了挑眉,突然醒悟過來。

那些人不允許聾女帶任何東西到這來的,是擔心聾女會幫助她;每日聾女過來之前,一定會被他們檢查過的。

如今,她要聾女替她買衣裳。

聾女只有一個辦法將衣裳帶來給她,又不會引起那些人懷疑。

東方語趴在地上,兩眼定定盯著外面。

只見聾女果然在月兌自己衣裳。

「姑娘,對不起啊,我人笨,只能想到這個笨法子將衣裳帶來給你;你別介意我先將它們穿過了。」聾女輕聲說著,滿懷歉意將衣裳從那個小洞遞了進來。

東方語趁著這個時候,很認真地瞪大眼楮,盯著她手腕里那條紫晶手鏈看了一下;只見那條原本泛著幾分柔光的手鏈,此際已成了灰撲撲的普通鏈子。

她心下一暖,隨即又是一酸。

聾女雖然眼瞎耳聾,可她卻是極聰明細心的姑娘,知道自己手里的鏈子價值非凡,若貿然露在別人眼里,一定會引起別人覷覦;才會抹上了灶灰,掩去手鏈原本的光華。

順帶的,也掩埋了它的價值。

東方語模著那套粗布衣裳,心中突然掠過一絲猶豫。

聾女感覺東方語沉默了這麼久,便期期艾艾地略帶緊張問道︰「姑娘,你是不是不喜歡這套衣裳?」

東方語沉默著,看著聾女遞進來在小洞亂晃,卻仍布滿傷口的手,差點就應聲說自己很滿意。

她深深吸了口氣。

知道有些事情,絕不能在這時候因為一時心軟而半途而廢。

她閉了閉眼楮,隨即睜開,也在這一瞬間,狠起心腸來。

她拉著聾女那傷痕疊加,皮膚粗糙的手,緩緩地比畫了起來。

聾女怔了半晌,才縮了手出去。

「姑娘,你是不滿意這衣裳的料子嗎?」聾女似乎有些無措地苦笑了一下,「對不起,都怪我太笨了;我去買衣裳的時候,一心在想著,這樣的衣裳已經是我過年時穿到的最好的……」

「不過,這樣的料子在姑娘眼里看來,一定是屬于最下等的。」

東方語沒有作聲,盡管她心里並沒有這個意思;不過這個時候,她需要聾女有這種誤會,接下來的事才會好辦。

聾女听得她沉默,又苦笑了一下。

然後,果然便接著說道︰「姑娘,請你將剛才那套衣裳賣給我吧;我是說,我很喜歡那套衣裳……,哎,我會給你銀子的。」

聾女說得有些語無倫次。

東方語在里面听得心里澀澀的,不過,這個時候,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心軟。

她拉住聾女的手,思索了半天,才將自己要說的話給比畫了出來。

最後的結果,東方語以報答她幫忙跑腿為由,將那套衣裳分文不取轉送給了聾女;而聾女會在明天早飯過後,再到街上為她添置一套好料子的衣裳。

好料子麼?

東方語想著這個問題,在心里微微笑了起來。

好的料子,自然得離開一般貧苦百姓集中的地方,到富人聚集之地才能買到,以聾女如此突顯的特征,估計一出現在那樣的地方,勢必會引起轟動。

東方語默默笑了一陣,隨即又有些惆悵起來。

她在心里幽幽嘆了句︰你們,希望不要全都將目光轉到別的地方去才好。

這一天,東方語繼續孜孜不倦敲那口大鐘,附近林子的鳥幾乎都被她驚得飛光了。

就連枝椏上那些搖搖欲墜的枯葉,也被她連續震憾的鐘聲震動得簌簌落了下來,只剩條條禿枝在寒風中嗚咽低吟。

即使她再心靈手巧,要利用一口大鐘敲出悠揚動听的樂聲,仍是太為難了。

又一天過去了。

除了聾女早晚來一趟送食物,又匆匆離去之外,東方語除了听到那呼嘯來去的風聲外,幾乎沒有听到任何聲音。

不過,即使這樣,東方語也沒有絲毫氣餒的心思;她仍舊保持著樂觀歡欣的心態,安靜地困在塔樓里度日,除了敲鐘,她大多數時間都在靜坐,沉思。

在塔樓有限的物品里,她確信著自己一定能將消息傳遞出去。

而辦法,她已經在實施,還是針對性地實施了兩種辦法。

她相信,只要她堅持下去,用不了多久;她被人關在這里的事,一定會被人發現。

這天清晨,沒有陽光,外面吹著呼呼北風,凜冽的寒意自那巴掌大的通風口陣陣猛灌進來。

聾女將食物送進來之後,東方語發覺那些東西已經完全冷掉了。

聾女依舊用了老辦法,帶了一套新衣裳來給她。

東方語注意到,聾女將衣裳遞進來的時候,她的手勢顯得十分珍惜,生怕會弄髒或弄皺那套在她眼中,已是十分好的衣裳。

東方語接過來,隨手便往地上一放,她甚至沒有抬眼看那套衣裳一眼;她的目的本不在新衣上面。

聾女將衣裳遞給她之後,在外面忐忑地等了半晌,卻仍舊等不到東方語的反應。

「姑娘,這衣裳你還滿意嗎?」聾女忍不住緊張中透著小心翼翼在外面問了起來。

東方語執著聾女手心,皺著眉頭,慢慢比畫著她的意思。

衣裳很漂亮,不過這兩天天氣愈發的冷了,我還想勞煩你再替我多買兩套來,不知方不方便?

聾女先是怔了怔,隨即有些不知所措地縮了手出去。

天氣冷是真的;她揣測著,東方語大概並不是真的喜歡那套衣裳,只是不想讓她難堪,所以才如此鄭重拜托她。

聾女在外面猶豫了一下,才道︰「姑娘,我可以替你多買兩套厚一些的衣裳來;不過,你能不能將你想要的那種衣裳,明確告訴我?」

東方語沉默了一會,隨即取下貼身的匕首,自衣擺處割了一幅下來,然後將那幅碎布放進了聾女手里,再引導聾女摩娑著上面的紋式與刺繡。

聾女過了一會,才道︰「姑娘,我明白了,明天我就去替你買像這種料子與樣子的衣裳。」

東方語自然作出高興的樣子,鄭重其事對聾女再三道謝。

聾女走後,她才拿起剛才那套衣裳,輕輕地撫觸著柔軟的衣料。

她確實不喜歡這套衣裳,不過,她也不會再將這套衣裳轉送到聾女;她知道聾女是個極有骨氣的姑娘;如果她堅持這麼做,只會引起聾女反感,認為她在借機施舍。

東方語輕輕嘆了口氣,隨即將衣裳輕輕擱下。

吃了東西,有了力氣,她又繼續賣力爬上頂層敲大鐘去;連續敲了幾天,她是越來越有心得了;從最初敲得令自己也感覺耳朵難受,到現在,她已經掌握其中竅門,既可以令鐘聲傳得遠,又不至于令自己感覺不適。

所以這天,她敲鐘的時間也比平日長了些。

鐘聲激蕩而悠揚,似是古遠沉寂的裊裊梵音,又似是激越人心的鏗鏘樂曲。

這激越悠遠的鐘樂聲,傳出去的範圍也無限擴大開去。

某條道路上,一個騎著駿馬的錦衣男子,只是隱約听聞這古怪含著旋律的鐘聲,頓時停下了腳步,饒有興致地听了起來。

他越听,心中驚奇便越甚。

他想了想,突然策馬往鐘聲傳揚的方向奔去。

那一騎一人,在北風呼嘯的光陰里,穿梭如煙,錦衣在寒風里獵獵張揚,而他俊臉之上,隱約可見似有若無的笑意;他一雙寒若星眸的眼楮里,精光閃閃,光潔的額頭上,被風掠了幾絲黑發,隨著他奔馳的速度,不時飄過他彎如柳條的黑眉。

他一路馬不停蹄地往某處空曠荒野外的古老塔樓而來,听著空中那隱約的鐘樂聲越發明顯,他臉上的那若隱若現的笑意也越發深了起來。

再說,聾女拿著東方語一塊衣片,走在人潮如熾的熱鬧大街。

瘦黃的臉上,微微現出緊張的神色來。

這個地方,她很陌生,因為這里屬于富人的消費區,以她的身份,平日根本不會踏足到這種地方。

可是,她悄悄捏了捏手里那塊布碎。

這種料子與樣子的衣裳,只有這種地方才有得賣。

她娘親本來不放心她,打算陪她一起來著;但她娘親腿腳不好;所以,她便說服了娘親,自己一個人慢慢模索到這里。

好不容易,在路人的指引下,聾女終于到了一間很有檔次的裁縫店。

不過,這世道,多的是以衣以取人的家伙。

那家裁縫店的伙計,一眼看見聾女那身打滿補丁的青灰色粗布衣裳,眼角一揚,眼楮斜斜盯著聾女,上前便是充滿鄙夷輕蔑的目光將聾女打量了一遍。

「去去去,這種地方的衣裳,哪是你這種窮酸買得起的,你趕緊出去,別阻礙我們做生意。」

他那似是嫌惡蒼蠅一般的語氣,頓時令聾女瘦黃的臉一紅。

就在這個時候,夏雪正巧從店外經過。

------題外話------

天氣寒冷,手指僵硬,渾身在哆嗦,好想躲進被窩暖和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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