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嫡妃 第209章 背後推手

作者 ︰ 鳳凰惜羽

聞言,那綁著兩條辮子穿著一身色彩斑斕似蝴蝶的少女,竟然真的就像蝴蝶一樣,高高興興地朝馬車撲飛了過去。

男子眼神淡淡瞥過去,見她飛快爬了上去;旋即才看著東方語,道︰「小語,既然你讓我做她的向導,那我就不陪你進去了,請你代我向東方將軍問好。」

「嗯,還有,你自己進去以後先好好休息。」

「我先去安排她了。」他說著,淡淡看了東方語一眼,便轉身向那馬車走去。

東方語在大門前站定,看著他大步邁過去,腰身微彎,便也鑽進了車廂里;她明亮眼眸霎時轉出幾分驚訝;驚訝之余,心里氣惱無端涌出。

她眯起眼楮含著幾分惱恨盯了那馬車一眼,隨即氣哼哼地轉身,暗暗咬著牙走進府里。

她從來沒見過墨白如此「熱情好客」,既然他喜歡做陽曦的向導;那他就做好了。

夏雪跟在她身後,見她明明微微含笑的絕色臉龐,雙目卻泛著幾分咬牙切齒的惱意;夏雪回頭望了望那淡出視線的馬車,眼里慢慢閃過若有所思;她抬頭再看向前面那步子生風;哦不,是步子帶著一股氣惱醋意縱橫四濺的少女,嘴角微微彎出了一抹弧度。

東方語回府之後,首先去見了東方夜;耐著性子,壓著體內莫名的浮燥,跟東方語簡略的說了一些關于她在蛟玥的事情;然後,便以疲累為由,先回綠意苑去了。

她還沒走到綠意苑;遠遠就有一個丫環迎面撲了過來。

「小姐……你可回來了。」滿面興奮加感慨的自然是圓臉丫環胭脂了。

胭脂身後,羅媽媽也快步走了過來。

「小姐,你回來了;路途遙遠,小姐現在一定乏了;不如先進去再說。」

東方語看看環繞在自己左右的兩人,心里霎時感動滿滿。

這兩個人,在她心里的位置,絲毫不比東方夜差;如果是從感情偏向來說;她覺得胭脂跟羅媽媽比東方夜更像她的親人。

她一手模了模那圓臉丫環的頭;一手挽在羅媽媽臂灣里,笑嘻嘻道︰「嗯,我回家羅,回來就看到你們,真好!」

「小姐,我們一直都在;不管你去哪里,我們都會在這等著你回來的。」羅媽媽慈愛地看著她,微笑眼神里流動的是一份了然的感悟。

東方語淡淡地看著她,沒有再說什麼,只輕輕「嗯」了一聲,便一同拾步往內院里去。

「小姐,白公子他……?」

東方語听聞這個名字,眼底便浮出一撮火苗來。她不等胭脂說完,便打斷了胭脂,「他很忙,我們別管他了。」

她臉上雖然還微微帶笑,可她眼底卻冒著一簇火苗;就是語氣也少了平日那股悠然閑適;而多了幾分急燥的意味。

不過,她自己倒是似乎全然不覺的模樣,只是腳步邁得更快了些;眉頭幾不可見地蹙了蹙。

夏雪見狀,無聲抽了抽嘴角,眼晴深處卻隱約有笑意浮動。

胭脂有些詫異地看著東方語,似乎對東方語的態度覺得十分奇怪。

她張了張嘴,想了一下,終于沒有再繼續將想要說的話說完。

東方語對胭脂那古怪的神色完全沒有留意;她滿腦子都是剛才看到墨白毫不猶豫轉身而去;還從善如流地進了那輛馬車,那輛有著一個他明知對他懷著一腔情意,不惜從遙遠的偏僻地追到這來的姑娘。

心里氣惱,連帶著眼楮看東西也染了愁色與惱意;腳步邁得越發的快。

羅媽媽與胭脂納悶地看著前面掠行如風的身影,皆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夏雪,小姐她剛才是遇到什麼不高興的事了嗎?」羅媽媽狐疑轉頭,看著夏雪小聲問道。

夏雪微微一笑,眼神閃動著耐人尋味的光芒,「大概,是的。」

胭脂聞言,正想逮著夏雪問個詳細;夏雪淡淡看她一眼,卻大步追著前面那少女走了進去。

進了二門之後,前面那疾步掠行的少女忽然傻楞楞地站定了。

「語姑娘?」

「夏雪,你看這個院子。」東方語沒有回頭,眼楮正撐大,帶著幾分恍惚的貪婪,一瞬不瞬地盯著院里看。

夏雪听她聲音古怪,感動中似乎還透著鼻音;恍惚中又含著歡喜。

她隨即狐疑抬頭,放眼往院子望去。

這一望,還真真嚇了她一跳。

眼前的院子,乍看之下,還是那個院子;可細看之下,卻又處處透著不同。

原本這綠意苑里,種植的多是四季常青的樹木;夏天陽光充足,一片綠蔭蔥郁,看起來是很舒服;可到了冬天,這成片的深綠,未免會讓人感覺心情壓抑;陡生幾分蕭瑟寒意。

她記得曾偶然听語姑娘提起過;要改變一下這個院子冬天給人的陰冷感覺;最好的辦法當然是減少那些遮住陽光的樹木了;但語姑娘說,綠意苑的一草一木既然都是二夫人喜歡的;她自然舍不得砍掉;留著這些樹木,感覺就像自己的母親還活著,只是用獨特的方式在她身邊照看著她。

不能砍樹木,其次的辦法便是在樹木空隙之間,種植一些色彩繽紛的鮮花,或搭建一些暖色系的裝飾,以明暖的顏色從視覺上減少這種深綠帶給人心里的陰冷感覺。

但是,這些想法是有;卻還來不及實施;語姑娘就隨寧公子到了蛟玥。

可眼前所見;分明便是依照著語姑娘的喜好,重新整合過院子的植物的。

看這蔥郁綠色之間,因為有那易于生長的紫紅鮮花做點綴,而突然顯得暖意叢生,兼之生氣洋溢;除了一些顏色鮮艷的花種;還在樹與樹之間搭建了不少風格不一的裝飾。

一眼望去,整個院子那種淡淡的溫暖立即便撲面而來。

能夠對語姑娘偶爾的閑話也如此用心者;夏雪就是用腳趾去想,也知道那人是誰。

難怪語姑娘會感動得透出鼻音來;不過,夏雪心里也在納悶,公子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她記得她們隨寧楚出去前往蛟玥沒多久,公子也追到了蛟玥去;那這些布置他是什麼時候做的呢?

胭脂也隨後走了進來,她走到夏雪身邊,有意不去看東方語,心里在惱著剛才東方語打斷不讓她說下去的事。

「夏雪,我告訴我呀,這個院子這些改動,可都是白公子一手一腳親自做的喲。」

夏雪愕然扭頭,看著眉眼露出幾分洋洋自得模樣的圓臉丫環,驚訝道︰「這怎麼可能?」

胭脂撇了撇嘴,不滿地睨了夏雪一眼;眼角還順帶的瞟了瞟前面那藍衣如雲的少女。

吃吃道︰「怎麼不可能;這些就是白公子親手做的。當初你和小姐要去蛟玥的時候;奴婢依照小姐吩咐將一個盒子交給了白公子;白公子第二天就突然讓人搬來了這些盆栽;又讓木匠來這里指導他怎樣搭建這些裝飾……」

「可是公子他明明……」夏雪下意識沖口而出;但她眼角掠過那佇立不動的少女,又倏地住了口。

東方語一直沒有說話;但她耳朵沒聾,胭脂與夏雪的對話她自然听了進去;胭脂似乎還刻意想要讓她知道什麼;所以說話的時候還提高了音量。

東方語望著這滿院變得明暖起來的裝點,心里也浮上與夏雪同樣的疑惑;不過,她只停留了一會,又繼續往里面走去。

走到最後一進院子,自然也做了細微的改動;那些改動讓整個院子看起來,都充滿了陽光的味道。

進入到室內,東方語又怔了起來。

屋子四角,除了簾子的顏色換了些暖色的;就是忽然多出了幾個瓶子,里面養的不是鮮花,而是一些布做成的絹花。

然而這些絹花,全都是藍色的玫瑰;為了減少藍色這種冷色調在冬天帶給人冰冷的感覺;絹花的邊緣位置,又挑染出一條淡淡的紫粉邊來。

這樣看過去,那藍色的玫瑰帶著淡淡粉紫的邊,便覺得自然而然的讓人心里輕快溫暖起來。

「清荷,這些絹花是誰弄回來的?」

「小姐,這些絹花都是白公子送來的,但這樣擺放卻是奴婢的主意。」清荷看她臉色平淡,不見怒意也不見歡喜;一時拿不準她對這些絹花和擺設到底是喜或是不喜;她遲疑了一下,還是實話說了;但是,她這實話說得也是極有技巧。

既點明了墨白的心意;又巧妙的將責任攬到了自己身上。

如果東方語不喜,要責備,自是清荷一力頂上;而不會有損墨白的心意;如果東方語是歡喜,清荷將墨白的心意放在前頭告訴了東方語;心里定然會更加感動。

清荷向來是個機靈的。

她看著眼前風姿卓絕的少女,心里與其他人一樣,盼望著少女能得到幸福;與東方語與墨白的感情,整個綠意苑的人都知道。

東方語听完這話,也沒有露出歡喜或厭惡的神情,仍是一片雲淡風輕的姿態,「哦,擺得很好。」

清荷聞言,倒是愕了愕。

覺得東方語這話說得實在有些奇怪。

小姐稱贊她擺放的位置好;卻沒說這些絹花好不好……。

不過,清荷轉念想了想,才終于明白過來。

小姐對這些絹花想必定是歡喜的,否則便不會稱贊她擺放的位置好。

花若不好,擺得再好也是枉然。

東方語梳洗一番,又小憩了一會,然後用了晚膳,便準備上床休息。

這時,清荷卻忽然道︰「小姐,白公子還吩咐吩咐務必要將幾樣東西在你睡前才交給你。」

東方語狐疑挑眉,墨白就算要交托什麼東西,理應交到胭脂或羅媽媽手里才對,怎麼會交到清荷手里?

她以眼神看向胭脂與羅媽媽;見卻兩人都露出茫然的神色。

東方語心里越發狐疑起來,難道這些東西還是剛剛才送過來的?

「嗯,是什麼東西?你拿來給我。」

清荷拿了一大一小兩個盒子過來;但並沒有直接交給東方語,而是看著東方語,露出古怪的笑容,怯怯眼神里有些硬著頭皮的味道︰「小姐,白公子還吩咐了奴婢;這些東西雖然可以在小姐臨睡前交到你手里;但卻要讓小姐你保證不能在睡覺前打開;一定要等到明天睡醒之後才能打開來看。」

這麼古怪的叮囑!

東方語心下忽然便涌出一股氣惱來。

她不動聲色地看了清荷一眼,淡然道︰「嗯,你拿來給我;我保證不能在睡覺前打開來看就是。」

清荷知道自家小姐是個重諾的人;就算是這樣一句話;小姐說了不看,自然便不會在夜里偷看的。

清荷想了想,隨後雙手捧著盒子,十分鄭重地交到了東方語手里。

東方語接過那個小一點的盒子,在手里掂了掂,覺得這盒子重量是有的;但也不是很重,心里猜了猜;可也猜不準里面裝的到底是什麼東西;便將那個小一點的盒子擱下;又伸手去接大一點的盒子。

她拿在手里搖了搖,似乎能听到輕微的脆響。

東方語怔了怔,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墨白曾送過她一套杯子;據說那是他親自到一個陶瓷廠做出來的東西;不過,那一套杯子後來被神智有問題的耿家大少給摔破了。

難道盒子里面裝的也是一套杯子?

可听這聲音並不太像是瓷器;到底會是什麼呢?

她心里猜測著,原本困倦的心思竟來了興致;連帶著睡意也消了幾分。

羅媽媽見狀,有些嗔怪地看了清荷一眼。

清荷迎上羅媽媽的眼神,立時訕訕地低下頭去。

她也知道白公子的吩咐很古怪;非要讓她在小姐臨睡前才將東西交出來;又非要讓小姐保證不能在睡前打開來看。

這分明是逼著小姐無法安心入睡;小姐無法好好休息,一路舟車勞頓的疲憊便會令到她身體虛損……。

清荷想到這,忽然也有些後悔自己當時的不慎重;竟然沒有深想,就輕易答應了白公子所請;她當時心里在想著,依白公子對小姐的好,定然什麼都為著小姐著想的。

哪曾想,眼下這情形,白公子似乎想借她的手懲罰小姐呢。

這念頭一 出來,清荷心頭突然狂跳了一下。

白公子真舍得這麼對小姐嗎?

正這麼想著,眼角往那神色淡然,目光卻閃閃發亮的少女看去;忽然便發覺東方語那閃亮的眼楮似乎已漫上了幾分迷蒙顏色。

似乎是困極,一倒下床便能入睡的樣子。

清荷心里又是一怔,旋即再想起另外一件事來。

就在她得知小姐回來的時候,胭脂與羅媽媽都急著到廚房去張羅小姐愛吃的飯菜;她卻忽然被那個謫仙一般的男子拉到一邊;除了塞了兩只大小不一的盒子給她之外,又叮嚀了她一番;再然後,那男子還特意讓她在小姐睡前奉一杯參茶。

難道這參茶里面還有什麼古怪不成?

若非沒有古怪;依照眼前的情況,小姐不可能一下就困成這副模樣才是;可要是說有古怪,參茶原本就是安神的;小姐臨睡前喝了參茶,有困意那也是很正常的事。

清荷心里念頭轉來轉去,卻理不出清楚的頭緒來。

羅媽媽見東方語開始眯著眼楮打哈欠,連忙與胭脂一道將東方語架著送到床上去。

東方語很快就睡了過去。

她睡著的時候,眉頭微微有些上挑,顯然心里還在惦記著什麼事。

而她的嘴角卻又含著一抹不滿,略略有些彎撇的弧度。

不過,縱然如此,她這一晚卻睡得特別沉特別甜。

竟然能夠在心事輾轉之間,一夜酣睡到天亮。

東方語起來之後,似乎完全忘了昨夜還有兩個未拆開的盒子。

清荷吸取教訓,待東方語用完早膳,看起來精神抖擻的時候,她才夾著幾分小心翼翼,提醒道︰「不知小姐你拆開了白公子昨天所送的盒子沒有?」

「盒子?昨天他才送到你手里的?」

東方語一陣驚愕;她昨夜還以為,那兩只盒子是那人早就擱在了清荷手里,只吩咐著要等她回來了,才讓清荷拿給她。

可是那人昨天不是上了那輛馬車,听話的做那姑娘的向導去了?

難道他只是氣她;上馬車不過是一個幌子,之後卻是繞到她的院子里來,叮囑清荷做了些別的事情?

對了,他送了兩只盒子來,卻又不讓她睡前打開;偏讓她睡前知道;這擺明是在讓她睡不安穩;可她昨晚卻睡得特別沉特別甜啊,這又是什麼道理?

少女眸光閃動,在心里默然回想著昨夜的事情。

是了,一定是她睡前所喝那杯參茶。

她記得也是清荷端過來給她的;以往這種事,都是胭脂做的;而清荷平素機靈,是絕不會做出搶奪機會到她面前露臉的事情來的。

清荷會那麼做,唯一的可能便是,清荷在收下那兩只盒子的時候,還受到了那人特別的囑咐。

這麼說,那杯參茶里還含了另外有助睡眠的東西。

東方語只那麼一會功夫,憑著兩只盒子送來的時間,便幾乎推出了事情的大概。

想通這些事後,她心里那股因眼睜睜看著墨白坐上那輛馬車絕塵而去的氣惱也消了大半;那人有心想要給她一個教訓,留她一點不著痕跡的懲罰;卻終于因為不舍,憐惜著她奔波勞累,才會讓她昨夜好好睡了一覺。

這麼一想,少女絕色臉龐上便微微流露出幾分光澤動人的笑意。

清荷不明所以地看著她,點了點頭,道︰「小姐,這有什麼不對嗎?那兩個盒子是在昨天,奴婢听到小姐你回府的消息之後,白公子才親自送來的,奴婢當時還在納悶,白公子既然都知道你要回來了,為什麼不親自將盒子交給你,反而要獨自繞到綠意苑吩咐奴婢做這事。」

東方語眨了眨眼,一霎笑容明艷,語氣歡快,「哦,沒什麼不對的,這事很好。」

「很好?」

清荷呆呆重復,她發覺自己是不是突然變笨了,不然她怎麼听不明白小姐在說什麼。

東方語笑意晏晏地看她一眼,然後轉身走進屋子,將那兩只盒子拿了出來。

她原本決定要將那兩只盒子忽略的;可現在,她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那人又費了什麼心思送了她東西。

她先打開的是體積較小但重量較沉的那只盒子,入目,並不是什麼華美的禮物,而是幾本珍品的醫書。

少女心下愕然,她記憶中,墨白似乎從來都沒有特別支持她研究醫術;因為他覺得她研究起來,便一直會陷入完全忘我的狀態;這讓他覺得自己被忽略了。

可現在,是什麼讓他轉變了觀念?

願意將自己的位置挪出,支持她研究醫術了呢?

東方語又打開了另外一個盒子,她記得盒子里面的東西會發出輕微脆響;心里估計著是應該是仿瓷器什麼之類的東西。

但盒子一打開,她卻有些傻眼了。

里面裝的是一套杯具。

確切來說,是一只茶壺和一只杯子。

然而,這卻不是一般的瓷器制品;而是白玉做成的;這白玉也不是一般的上等白玉,竟然還是握在手心便會生溫的暖玉。

她看著這一套杯子少得可憐的茶具,一時有些怔怔的失神。

不自覺地撫上了杯子,微溫的觸感,即使是在現在寒冷的冬天里,將杯子握在手里,也不會覺得涼。

指月復過處,似乎微微有些凸起。

她低頭,認真一看。

杯子另一面,竟用淺藍色的寶石瓖成了兩顆心形相疊交的形狀,中心之處,還有一條花穗。

少女心下一動。

這是另類同心結?

藍寶石做的同心結,確實夠另類的。

她看了又看,卻想不明白他是怎麼做到的;將寶石瓖到白玉上面,看起來仿若天然的樣子。

東方語撫著杯子,又覺得有些詫異,這白玉除了是手握生溫的暖玉外;竟然還覺得有些奇怪,似乎這玉的中間還有別的什麼質地。

這杯子的杯壁本身十分輕薄,她看了看,實在看不出當中的究竟。

只知道這少得可憐的茶具,也是價值連城的東西。

她盯著杯子看了一會,又看了看茶壺;發覺茶壺的用材與做工跟杯子一樣;而且就連茶壺的一面,也同樣瓖了一個藍寶石做的同心結。

她看著眼前瑩玉生溫的茶具,一時有些憂愁起來。

萬一她不小心摔破了,豈不是等于丟了一座城。

如果這東西真是價值連城的話。

如此奢侈的東西,她怎敢用,怎用得起。

她看著在陽光下冒著淡淡光澤的茶具,眼里的憂愁越發濃了;忽然又轉念一想,這套東西該不會也是那人親手做的吧?

還有,這套東西的杯子實在未免有些少了,看著既不順眼,又顯得孤單。

「小語,你可以放心使用;這套杯具既不容易摔破,也不會讓你握在手里的時候感覺冰涼。」

「至于,只有一個杯子麼?其實我覺得剛剛好,一壺一杯才是最完美的搭配。」

少女發呆的時間,忽然有道溫醇嗓音悠悠而入,那人只在門口一站,只一眼就看穿了她心底的困惑。

東方語將那杯子往桌上一放,隨即站了起來,勾出三分氣惱三分嬌嗔的假笑,涼涼地睨了過去,語氣透著幾分小心眼的懶洋洋,「是你呀;你不是去做她的向導去了,還來這干什麼。」

「小語,你這屋子里灑了醋嗎?」妖魅男子舉步而入,緩步走到她面前,朝四下用力地嗅了嗅。

東方語見狀,也用力吸了吸鼻子,下意識反駁道︰「哪來的什麼醋……」隨即她臉色微微一變,眼神也有一絲別扭的不自然。

「沒有灑醋啊,可我怎麼聞到好濃的一股酸味。」男子含笑接口,妖惑眼眸里雖有淺淺促狹,然更濃的卻是如水溫柔。

少女垂著眼眸,嘴角微微抽了抽。

心道︰我就知道上當了。

墨白繞到她面前,拿起那只白玉杯子,朝那面瓖有藍寶石做的同心結指了指,溫柔道︰「小語,你看看這個;難道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

「我只願你心如我心;以後永遠不再為那無關緊要的人費神。」

東方語盯著杯子看了一會,心里記掛的卻是另外一回事。

「墨白,你告訴我,這套茶具是不是你親手做的?」

「怎麼,難道不是我親手做的,你就不喜歡嗎?」

東方語怔了怔,見他說得認真,忍不住托著下巴看他,目光閃閃盯著他雙瞳,似乎想從其中看出真假來。

男子抬手,雪白衣袖在她眼前一亮,雪白之處那段暗紅的木樼花紋自在空中劃起一道妖冶的艷,他精致如玉的手輕輕按上她肩頭。

他眼眸深深看她,溫柔中含幾分熱切,熱切中又帶幾分朦朧的妖惑。

「嗯,小語,其實這東西是我親手做的。不過你可別為這個生氣;我愛惜自己的身體如同愛惜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東方語聞言,心頭霎時大震。

在他心里,她才是最重要的;他愛惜自己也是因為先愛惜她在乎她;所以他才會愛惜自己的身體。

她忽然明白他為什麼會搜尋那幾本醫書珍品送來給她了。

其實他們心里,同樣在乎對方;所以亦同樣愛惜對方。

所以,他昨天即使氣惱;也不過讓她亂了一會心神;終究不舍她的疲憊,讓清荷端了杯參茶給她,好讓她安眠酣睡。

良久,少女抬頭,身心都被某種巨大徹悟的幸福感包圍著。

她看他,眸光流麗生輝,晶亮晶亮里,只倒映了那一抹如雪影子。

紅唇微啟,她的聲音很輕很輕︰「傻瓜!」

男子在她這一聲與往日不同的稱呼里,全身亦似乎微微震了震,他含笑看她,順勢將她摟進懷里;將下巴擱在她淡淡飄著桅子清香的秀發上,嗅著那清淡醉人的味道,滿心亦同樣被幸福甜蜜填補圓滿。

「小語,你的事再小;在我眼里看來,都是大事;凡是讓你皺眉的,都不會是小事;別人的事再大,也跟我無關;凡是能讓你開懷的,我都願意去做;我只願你的日子,從此,永展笑顏。」

少女輕輕點了點頭,輕聲含著鼻音呢噥,「我知道了。」

「你剛才一定在想這套茶具除了是白玉材質之外,是不是還夾有其他的什麼東西,對吧?」

東方語聞言,霍地抬頭,她動作突然,頭頂一下撞上了墨白鼻子;讓那妖魅男子忍不住含怨地模著鼻子看她,他眼神雖然含著輕怨,可他嘴角卻含笑,目光還透著某種熱烈的 亮,「你是要送我香吻來報答嗎?」

他說著,微微俯下頭,將那薄薄的唇往少女湊。

東方語推了他一把,然後小手撫上他鼻子輕輕揉了揉,心疼地笑罵道︰「你少不正經了,剛才明明可以避開的,為什麼還要讓自己撞上;一定很疼吧?」

墨白微微含笑目光閃閃盯著她,淡淡道︰「我是故意的;好讓你心疼讓你內疚。」

他心里想的卻是,他若真避開了,哪還有現在的福利。

心愛的人用疼惜的眼神看你,用那溫香柔軟的小手安撫著受傷的鼻子;這種事情實在是可遇不可求的。

有這樣的享受,他為什麼要避開呢。

「還有心說笑;證明我剛才撞得很輕呀。」少女收回手,斜眼看他;目光閃閃里冒著能將人看穿的光芒。

「小語,你不是很想知道杯子里面還夾有其他材質嗎?」

東方語果然被他很成功地用杯子轉移了注意力。

她轉目往杯子看去,忽然發覺杯子在他手里似乎變得不同了。

杯子迎著陽光,竟然微微泛起了迷幻的色彩。

「到底夾了什麼東西?」她看他,目光充滿好奇。

「這個……」男子俯頭,湊近她耳際,低低說了一句什麼;然後惹得少女臉色一紅。

再然後,少女氣呼呼看他,「不說拉倒。」

「那些醫書你從什麼地方搜來的?」不說杯子,那說醫書總該可以的。

東方語的好奇心在不該冒出來的時候,似瘋長的野草一般,蹭蹭直冒。

男子執著她手掌包在掌心里,語氣淡淡中透著寵溺與無奈,「你不是恨不得能將全天下的醫書都搜羅到自己面前來才高興嗎?既然是你高興的事,我說過,不論大小,我都樂意去做。」

其實他不過是在吃寧楚的醋而已。

在他知道寧楚自從觀音廟一別之後,居然定期給東方語捎來醫書,他心里就在吃味;雖然他以前不太贊成她一鑽進醫書,就喜歡沒日沒夜研究的習慣;可只要跟寧楚有關;他都一定要將寧楚從她心里擠出去。

不就是搜羅醫書嗎?

他也可以;頂多以後在她忘我研究醫書的時候,他多跑幾趟,將她強逼從醫書里撈出來休息就是了。

少女抬眸看他,笑眯眯的眼神明顯寫滿不相信,「真的是這樣嗎?」

墨白面不改色一笑,道︰「自然是真的;當然我那麼努力為你搜羅醫書,除了滿足你的喜好之外;更重要的是為我日後的幸福著想。」

「你日後的幸福?」少女眼楮往他身上轉了轉,目光充滿狐疑。

「為我成親後的幸福啊。」男子答得理直氣壯,妖惑眼眸除了流漾著似水溫柔,還閃動著莫名熱切的光芒。

光芒淡淡落在少女臉上,便閃得她心里發慌。

他含笑,仗著身材頎長的優勢,微微向他俯頭,低低的聲音充滿誘惑的味道緩緩響在她耳畔,「你難道忘了,我們上次在溫泉池里的事情……」

男子華艷清涼的氣息伴著他溫熱的呼吸淡淡拂來。

少女全身都被他的氣息籠罩;經他這麼一提醒;再加上眼下的曖昧氣氛。

東方語只覺腦里突然轟一聲,她驀然記起了那次令人臉紅耳熱的事情。

心中一動,忽然明白過來,他剛才所說的幸福,原來不是簡單的幸福;而是意有所指的性福。

念頭一過,她那緋色臉龐的紅霞莫名又深了一層。

墨白安靜凝視著她散發著誘人紅暈的臉龐,突然覺得自己胸口處的頻率竟呯呯地加速了起來。

他低頭,目光溫柔中含著夢幻。

往少女絳色櫻唇就了下去。

卻被東方語以手指所代,印上了他的薄唇,取了這一吻。

少女退開他的掌控,轉身大力地往自己面上扇了幾下冷風。

她才不會讓自己在這會沉溺在他的溫柔誘惑里,她還有事情要問他呢。

「墨白,昨天你上了馬車之後;跟她怎麼了?」

不想承認;可她心里終究是介意的。

雖然她明知道陽曦在墨白心里,根本抵不上她的一個眼神;可她不問出來,就覺得心里似被粗砂咯著一樣,讓人不痛快。

墨白看著她柔美的背影,長睫輕眨,落下了淡淡的遺憾;遺憾偷香失敗。

但听聞她問這件事,他心里卻是歡喜的;她肯表現她的在意她的醋意,這證明她心里對他的感情又深了一層,「我當時並沒有上車;我不過是吩咐車夫將她載著在城里四處轉轉;我即使不願意,也不好辜負你的吩咐。」

這話說得,東方語立時一陣心虛。

也是,昨天是她自己不知為什麼突然抽風,竟然讓他做陽曦的向導。

「呃,你沒有上車?她也沒有下來追你?」

男子眯起妖惑眼眸,眉宇流泛出淡淡的不屑,不屑之中又隱隱可見某種叫做危險的冷芒,「她?難道你希望我陪著她一起到城里亂轉?」

「不,我絕對不希望你陪她到任何一個地方轉。」東方語神色一正,難得的斂了笑意,嚴肅地申述。

墨白看她認真模樣,這才露出滿意的眼神。

「我吩咐車夫將她往東林鎮的方向載;不過我想她這會應該又回到了你家對面的宅子才是。」他的聲音平平淡淡;其中卻含有讓人深思的意味。

東方語听罷,果然挑了挑眉,明亮眸子的顏色越發亮得驚人。

「嗯?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其實她到帝都已經有一段日子了;我在追你去蛟玥之前就曾遇見過她。」

少女笑意隱隱地盯著他,眼里流瀉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墨白忍不住捏了擔她鼻子,無奈道︰「你別想歪了。我雖然遇見她;但也沒跟她說兩句話,我當時直接就將她當路人甩了。」

這個甩字讓東方語怔愣了半晌。

心里覺得歡喜;面上仍是那副我很懷疑的表情。

其實她心里跟明鏡似的,墨白對陽曦絕對不會有什麼好臉色。

他若肯正眼看陽曦,那也是因為陽曦的老爹曾救過他一次的關系;但對陽曦,這層恩情卻因為曾經對她的算計而抹掉了。

墨白肯理睬陽曦,而不是直接將陽曦當路人甲對待,全是顧著陽逸的情面;僅此而已。

「昨天我們一回來,就在府外遇到她;我就懷疑這事;後來回去了才知道,原來她受到某些人的唆使,在我們留在蛟玥的時間里,一直都住在對面的宅子。」

東方語皺了皺眉,意外道︰「你先等等,你是說,你一直都有讓人監視她的行蹤?她還特意選了我家對面的宅子住下?目的是為了監視我?」

她眼楮一轉,目光閃閃地盯著墨白上下打量了一遍,「還是說,她其實想通過監視我,來達到親近你的目的?」

墨白淡淡看她,目光純淨如雪,「大概是這樣沒錯;至于那個唆使她租下你家對面宅子住下的人,自然也是你認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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