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嫡妃 第214章 掠奪的幸福

作者 ︰ 鳳凰惜羽

在新房里笑鬧成一團的主僕三人並沒有人留意門口;那人影躲過夏雪視線往里掠的時候,還張開五指,自指尖彈出幾縷強力指風,同時襲向新房里燃燒的紅燭。

東方語她們幾人只感覺到一陣冷風刮過,房內便突然一暗;這一暗過後,驀然有一道準確無比的暗風襲上東方語,在瞬間封了東方語的穴道,讓她立時動彈不得。

而在這時,更有一道鐵臂似的手往她腰部一提,她便感覺整個人被人像只布女圭女圭一樣提了起來;而與此同時,她還感覺到黑暗中那人另一條鐵臂將另外一個人往她剛才坐的位置一墩;再然後,她眼前一花,那人便提著她掠出了新房外。

那人影幾個閃電的起落奔伏,東方語便離新房極遠了。

羅媽媽與胭脂除了感覺到那一陣突然卷過的冷風外,並沒有感受到什麼異樣。

只不過房內漆黑一遍,一時極為不便。

羅媽媽模索了一會,才將紅燭重新點燃起來。

「真是奇怪了,這窗戶什麼時候開得這麼大了。」羅媽媽點燃紅燭,疑惑之余,輕手輕腳走過去將窗戶關小了些。

「小姐,你該不會真睡著了吧?」胭脂見東方語坐得古怪,並不似原來那樣隨意懶洋洋的倚著床柱而坐;反而是僵著腰縮著月復的樣子;她無意瞄了一眼,忍不住又瞄了一眼。

東方語輕咳一聲,簡短而飛快道︰「沒有。」

這兩個字的音調听起來總讓人覺得有點怪怪的味道。

胭脂瞪著眼楮,朝那個僵著身子一動不動坐在床上的新娘瞄得越發勤了。

「小姐,你剛才不是嫌蓋上蓋頭礙事嗎?你什麼時候又自己蓋上的?」

胭脂這麼一問;走過去關窗戶的羅媽媽心下一愣;隨即霍然轉身,朝著喜床方向走了過來。

東方語干笑一聲,「我雖然覺得蓋著蓋頭不舒服;但今天大喜的日子,還是忍受一下好了。」

東方語這番話,連單純的胭脂都起了疑惑,羅媽媽眼里的疑竇就更深了。

「傻胭脂,今天可是小姐成親的大喜日子;紅蓋頭可得等著新郎親自來揭才吉利;你就別在這拾掇小姐了。」羅媽媽慈和一笑,走到胭脂旁邊,在後面輕輕扯了一下胭脂衣袖。

胭脂茫然轉目看著羅媽媽;羅媽媽見狀,只得露出淺淺無奈,不著痕跡地將胭脂擠開;她自己則靠近東方語。

「哎呀,小姐,你的衣袖上沾了兩滴油漬,一定是剛才吃東西的時候不小心弄到的,讓奴婢替你擦擦。」羅媽媽說著,也不等東方語答應,便自顧拿著帕子上前,彎腰下去,便要執起少女的袖子。

東方語有些愕然,待反應過來,自然的將袖子往里縮了縮;欲要拒絕羅媽媽。

然而,羅媽媽已經先她一步彎下了腰;她這一縮,自然也帶著身體也動了動;而羅媽媽因為避讓不及,在彎腰的時候,一不小心扯落了東方語頭上的紅蓋頭。

現出真容的新娘仍是那麼美艷奪目,只不過她那雙眼眸,似是少了平日的清亮鎮定,反而微見驚慌心虛的神色;就是她的笑容,也有些不太自然的感覺;看著有些僵有些假。

羅媽媽見狀,立時連聲道歉,「對不起,小姐,都怪奴婢粗手笨腳的。」她一邊道歉一邊迅速拾起紅蓋頭往新娘頭上覆去。

羅媽媽在拾紅蓋頭的時候,動作卻微微一僵;一僵的同時,她眼神也劇烈地縮了縮。

但這些震驚的神色只一瞬便在她眼里閃過;她將紅蓋頭給新娘重新蓋好;不由分說,又伸手去執新娘的衣袖,要為新娘擦拭油漬。

東方語避讓不過,只得隨了她去。

羅媽媽十分輕柔地擦拭著她的衣袖,可垂下的目光卻又在觸及她手腕的時候,微微震了震。

不過,她佯裝一切如常的樣子,輕柔地擦拭了幾下,然後站直了腰,笑道︰「小姐,好了,這下就看不出來了。」

東方語沖羅媽媽淡淡一笑,並沒有再說什麼。

只是有些緊張地眨著眼楮往門口張望。

羅媽媽忽然道︰「小姐,奴婢有些內急;想先出去一趟。」

「你去吧。」東方語的心思似乎並不在她身上,眼楮一直不時地瞟著門口。

羅媽媽對她躬了躬身,便退了出去。

她退出去的時候,正巧踫上夏雪一臉沉吟地從別處走回來。

「夏雪,發生什麼事了?剛才怎麼沒人守在門口?」羅媽媽壓著聲音,語速極快,心里顯然已有些急切不安。

夏雪有些古怪地看著她,道︰「剛才清荷去茅廁;我原本在這守著;可就在剛才,我突然听到清荷的驚叫聲,擔心她是否出了什麼意外;就走開一會過去看了看。」

「那現在呢?清荷她怎麼樣?」

「我走過去看的時候,只見到王府里一個在面生的丫環在附近扭了腳,並沒有看到清荷,也許她這會還在茅廁吧。」夏雪眼神疑惑,卻並沒有對羅媽媽隱瞞什麼。

羅媽媽四下張望了一會,隨後湊近夏雪耳邊,低低地飛快說了幾句。

夏雪听完,一臉難以置信的震驚。

羅媽媽拍了拍她手背,輕聲道︰「你暫且先守在這,我去找世子,將事情告訴他。」

夏雪點了點頭,隨即往門口正中站得更正一些;好遮住里面的視線。

羅媽媽匆匆忙忙往前院去了。

墨白還在與賓客們敬著酒;羅媽媽看見他被眾人包圍著,一時近不了身;不由得有些著急;眼楮一轉,忽然看見了那面無表情的侍衛成剛;她思忖了一楮,覺得那面癱侍衛應該是絕對可信之人;她當下顧不了許多,便走到成剛跟前,對他低聲說著什麼。

成剛听完,眼里亦全是震驚不敢置信之色。

不過,他震驚之余,沒有一絲遲疑,立時就走到宴席之間,將墨白叫了出來。

羅媽媽又將事情對他說了一遍。

墨白听罷,雙眉一挑,他神態依然淡淡,但眼眸里卻是冰冷森然。

他對著成剛低低吩咐了幾句,旋即便朝後院新房走去。

之前被東方語趕出新房的喜娘與其他幾個侍候的丫環,遠遠看見墨白走過來,立時慌了神,急急忙忙就要往新房奔去。

夏雪見狀,長劍在胸前一橫,面無表情地瞥過喜娘,冷冷道︰「現在不用你們進去侍候了;這喜禮,我家小姐自會按規矩與新郎完成,你們在外面看著就行。」

喜娘聞言,當即急得跺腳,「哎喲,姑娘,這怎麼行,你快放我們進去吧。」

夏雪冷眼睨著她們,利劍當胸橫放;姿態冷淡,神情睥睨,說完這一句,並緊抿了唇,仿佛如一尊門神一樣巋然不動地擋在門口。

夏雪這一阻攔;喜娘們自然進不去;而這個時候,墨白已經快步走了過來。

「行了,你們就留在外面吧。」墨白漠然瞥過喜娘她們,淡淡一聲吩咐擲下,雖然不帶什麼情緒;但他平淡的語氣里卻透著不容抗拒的味道。

喜娘她們怔了怔,見夏雪放了墨白進去之後,又將利劍當胸橫放攔著門口,一時又氣又無奈,直在原地跺腳。

墨白大步掠進新房,示意羅媽媽看緊門口,他則直接走到坐在床上的新娘旁邊。

「小語,讓你久等了,我們先來喝合巹酒吧。」他含笑,目光溫柔,然而淡淡笑意卻帶著森然煞意。

東方語似乎有些局促不安,連頭也不敢抬起來,只不停拿眼角瞄他。

墨白說著,信步走到桌邊,倒了酒,隨即端著酒杯拿到她面前,往她眼前一遞。

東方語自然伸手去接,她這一接,當然得先站起來,站起來的時候,因為頭上還覆著蓋頭,一時有些不慣,當下有些蹌踉。

墨白立時伸手去扶;不過,他扶的並不是她;而是它。

東方語愕然;隨即眼前一亮。蓋頭被拿開了。

哦,是被新郎直接用手拿開的;卻不是用紅尺挑開的。

墨白又微微含笑看她;眼神越發溫柔傾注;而他隱約笑容里,卻越發的森然冰涼。

他將剛才舍她而接住的酒杯再度往她手里塞去;這一寒,東方語自然得再次伸出手來接。

他身形本來極為俊美頎長,是以他這隨意輕輕一塞,酒杯的高度也是極高的。

東方語要端穩酒杯,自然得抬高手腕才能做到。

她這手腕往上一抬,寬大的衣袖自然往下滑了滑;這一滑,但立時露出她一段潔白如雪的手腕來。

這一段皓腕確實潔白,哦,應該說是潔白到潔淨;因為她的手腕上,除了瑩白的肌膚,便空空如也。

墨白不動聲色地低頭一掠,淡淡道︰「小語,我記得你平常總喜歡在右手戴著那條紫晶手鏈;今天怎麼不戴了?」

東方語眼里閃過一絲驚慌,她僵了一下,才掩飾著笑道︰「今天日子特殊,所以我暫且將它摘下了。」

墨白聞言,似乎毫無意外的樣子,對她的話也表示深信不疑。

只是輕輕點了點頭;然後他嘴角卻微微上勾著,露出森然的冰冷弧度。

而他看她的眼神越發溫柔了;可他的神情卻也越發的森冷。

他記得,小語平日戴那條紫晶手鏈,根本不是戴在右手;而是左手。

他微微一笑,笑容輕輕綻放在他妖魅容顏,一瞬驚煞人眼。

萬里江山的斑斕景致,竟也不及眼前他這微微一笑的容光燦爛,絢絕萬千。

這一笑,東方語似乎看得呆了。

「哦,是這樣。」他含笑,目光溫柔,看她的眼神風華萬千,一眼勝過千言。

「你平日連根珠釵都嫌重;今天這鳳冠一定壓得你腦袋發沉了吧。」他說著,伸手,輕輕替她拿下了鳳冠。

拿的時候,另一只手順勢撫上了她鬢邊,掠開被勾亂的發絲。

東方語被他手指一觸,渾身似乎都僵了僵;她下意識想要伸手撥開他的手。

然而,墨白一聲輕笑,溫柔目光將她凝注;她撥開他手的動作便凝了凝。

便是這一凝的瞬間,墨白那精致如玉的指尖已自她鬢邊一下掠至她額角。

一滑一掠,然後一壓一挑;他含笑;目光溫柔;眼神森涼,以無比迅速的手勢一下挑開她額角一層皮。

對,就是挑開一層皮。

那是一層無比輕薄的皮質;墨白的動作原本十分輕柔迅速;但一角掀開之後,他突然加重了力道;迅速還是那般迅捷無比。

在東方語震驚到恐懼的眼神里,以閃電的速度一下掀開了她的面皮。

這層薄薄的皮被墨白這麼一掀;終于露出了這位新娘的真容來。

眼神驚恐,目光呆滯,臉色發白。

恐懼中含著祈求;祈求中又盈著汪汪眼淚。

一張毫不意外的面孔。

墨白冷笑一聲,將那張剛剛自她臉上掀下來的面皮冷冷往她臉上一甩。

「陽曦,李代桃僵的把戲玩夠了嗎?他許你什麼條件竟讓你冒這樣的險?」

那滿臉驚慌,渾身顫抖的少女死死咬著嘴唇,面對妖魅男子冷漠的指控,拼命搖頭,忍著欲墜不滴的眼淚。

羅媽媽與胭脂看到這張陌生的面孔,一瞬都驚得傻眼了。

震驚過後,羅媽媽立時心急上前,惶恐中帶著懇求,「白世子,她……她……竟然扮成了小姐的模樣;那麼小姐現在何處?請你趕緊派人去找吧。」

「羅媽媽,你放心,小語她不會有事的。」墨白扭頭,他語氣依然冷淡,但他看羅媽媽的眼神明顯透著尊敬,「我剛才已經讓人將安王府圍了起來;從開席至今,還沒有任何人離府,我相信小語一定還在王府里頭。」

聞言,羅媽媽驚惶的心神略略定了定,可她仍然透著擔心,「就算小姐還在王府里;我們也得趕緊找到她呀。」

「找,我一定會找的;這會應該已經找到了。」墨白又是冷冷淡淡的語氣,他眯眼,目光透著重重嫌惡,掃過顫白雙唇的陽曦,「不過,在這之前,我得先做一件事。」

「羅媽媽,麻煩你出門口守著,讓夏雪進來,我有事情吩咐她。」

羅媽媽瞟了瞟陽曦,又看了神態篤定的墨白一眼,疑惑重重中透著憂心忡忡,她走到門口,替了夏雪。

再說,在那道身形奇快的人影自新房掠出去的時候,只幾個起伏,便遠離了新房範圍,躲開了夏雪視線。

然後,他並不急著將東方語帶出府去。

因為這個時候,賓客早已到到齊;安王府各處門口雖然沒有關閉,但卻有人守著;再加上東方語身穿大紅嫁衣;他若就此提著東方語掠出去;即使速度再快,也會被人注意到。

為了保證萬無一失;他提著東方語離開新房範圍之後,先躲到了一處無人暗室,然後用一件事先準備好的暗銀瓖花肥大袍子,將東方語整個人都罩了起來,如此一來,就能避免讓人第一時間注意到她醒目的大紅嫁衣了。

之後,他又默默在暗室里待了一會。

便是在他靜伏在暗室這段短暫的時間,羅媽媽發覺了那個被調包的新娘不對勁;幾次試探之後,羅媽媽心頭疑惑愈重;幾乎便已經確定了新房里的新娘不是東方語;之後她立刻出去尋找墨白;再然後,墨白立時做了部署。

可以說,從羅媽媽懷疑新娘不是東方語開始,到墨白了解情況動手部署之時,這一切過程所花的時間前後亦不過半刻鐘,可謂短暫之極。

而那個人也大概在暗室內靜待了半刻鐘。

然後,他忽然提著東方語往安王府最偏僻的西偏門而去。

那個門口平時只有送食材到廚房的人出入,此刻,王府里在舉辦喜宴,所有菜肴早已準備妥當;而廚房所有人全都調到前院幫忙去了;這一扇後門根本沒有人進出;亦沒有人把守,只在上面加了一把鐵將軍而已。

那人似乎十分熟悉王府的的情形,提著東方語又是一番急疾翻掠,居然一會功夫就到了這扇無人看守的門。

他到了這里,並不急著離開,而是轉入雜物房,弄了一只大籮扛在背上,東方語則被他藏在大籮里面,用了些雜物做遮擋。

然後,他兩指握著那把鐵將軍一扭,輕易的便將鎖頭弄斷;之後,他背著大籮大搖大擺從後門走了出去。

出去之後,他又到了一個拐角;然後,他停下,抬頭張望,眨眼的時間,忽然見外面延伸的街道有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急馳而來。

如果寧楚沒有獨自帶著一壺酒坐在安王府最高屋頂上對影攬月;這個人,只怕就要憑著一已之力,以周密的準備精密的部署,將東方語順利帶離安王府。

但是,寧楚他在酒席開始沒多久,就離了眾人,獨上最高屋頂自斟自飲。

一個背著大籮在安王府後門出沒的人,自然不會特別引起寧楚注意。

但是,一個背著大籮的人在不該出現的時段出現;還是選擇在後門這種不同尋常的地方;出門後轉個角還有一輛馬車急疾而來,這樣的事情若是還不能引起寧楚注意,那寧楚就不該再叫寧楚,而該改名叫蠢豬了。

事實上,墨白的部署亦非不夠迅速,在那個人將東方語帶出王府之前,就已經有人在王府四周暗中搜查過一遍了;至于為什麼會讓那個人漏掉。

這不得不說,那個人是個懂得利用環境藏匿的大行家;此外,還跟他對王府地形熟悉有著密切的關系,他與墨白所部署的那些人,基本就像是捉迷藏一樣。

躲過了侍衛暗中搜查,他才用那只大籮背著東方語自後門走了出去。

那一輛突然而來的馬車,引起了寧楚注意,也讓寧楚一瞬起了警剔。

寧楚幾乎沒有一絲遲疑,目光中涼意如水遠遠透來,他立時便從屋頂高處朝著馬車點足奔掠追來。

寧楚的武功跟他這個人的智慧一樣超卓出眾;他當年為了專心練武,還以稚齡之年拒絕的學醫;只因他知道以他的身份,就算醫術再高超,他也不能自由自在去懸壺濟世。

年幼的寧楚尚且聰穎有加;可見他武功的修為如今已到了何等驚人的地步。

那人提著東方語坐上那輛馬車之後,本來驅得十分迅速;但他再迅速,也被那個自屋頂高處全力施為追來的寧楚給追了上去。

那人接到馬車之後,竟然棄了車夫,而自己親手駕車,他一路急掠,原本以為就算有人發覺,也絕對追不及。

然而,他的念頭還未轉完。

寧楚那優美無雙的身姿便悄無聲息從天而降,他這一降,當然不是降到馬車前面,傻乎乎的以一已之身攔著馬車去路了。

寧楚一身優美流線身姿,自安王府屋頂掠來,直接便落在了車頂上,在那個人發覺之前,他以乳燕抄水之姿,破了車頂,長袖過後,直接將里面被封了穴道不能動彈的東方語給抄在了懷里。

東方語乍然落在他懷中,一瞬是又驚又喜。

驚的是,她的失蹤竟然沒有引起別人注意;喜的是,寧楚終究與別人不同;即使是湊巧的,她也是幸運兒一個。

從寧楚掠到車頂,再到他空手破頂,以絕妙之姿抄起車里的少女;一切動作不過在瞬息之間完成。

一氣呵成,絕不含糊,也絕沒有一絲停滯;一切迅速自然,有如行雲流水般。

然而,他動作再迅速;也一樣無法避免發出聲音。

聲音一響,自然引起了自當車夫那人的注意。

那人忽自前面騰空而起,一雙眼楮森冷如鐵,緊緊盯著寧楚懷里。

因為他手法特別,寧楚竟然一時沒有辦法替東方語解開穴道。所以這會寧楚只得抱緊那睜著眼楮溜溜轉的少女。

寧楚幾不可見地挑了挑眉,抱著東方語飄然落地;他才不會跟那人在車頂這種極窄的地方展開纏斗。

那人似乎有一瞬愕然,因為他的眼楮在看見寧楚落地之時微微縮了縮。

似乎是不願相信眼前這風華瀲灩的少年,竟也有這樣卓絕的武功;竟能在他全力籠罩的殺氣里安然悠淡落地;何況這少年懷里還護著一個人。

不過,即使愕然,那人也很快回神;隨即也跟著飄落地面,一言不發地盯著寧楚。

這個地方,暫時不會有人過來;他只需速戰速決,將那個女人搶回來便可。

大掌揮起,半邊暗影攜風夾戾,重重壓迫對著寧楚劈了過來。

寧楚微勾唇角,笑意隱隱中,出手如電;即使他分神護著懷中少女;對付這個人,他也游刃有余。

這個人除了輕功特別了得之外;其余武功修為跟寧楚根本不是在同一個層次。

所以寧楚應付這人的攻勢並不顯得吃力;那人想要從寧楚懷里奪回東方語;而寧楚也想拿下這人;是以兩人就這麼悶頭的在無人街道上纏斗了起來。

不過,他們對打了一會之後,那人終于明白,憑他一已之力根本不可能再將東方語奪回來,再斗下去只會對自己不利。

于是,他虛晃一招之後,便欲轉身逃走。

寧楚淡淡一笑,眼神透著譏諷,竟不依不饒地追了過去。

但是,那人這逃走卻只是一記煙霧彈;不過是用來迷惑寧楚而已。

寧楚這一追,一直被他抱在懷里相護的少女,竟然在倏然間,正正面對著那人突然回首不顧性命的猛力一擊。

寧楚眼神一冷,這會想要再出手拆招;勢必令東方語受到重傷。

他即使心生惱怒;但卻絕不會驚慌無措。

寧楚是萬萬不願東方語在他懷里受到損傷的;來不及變招;但他來得及變換身形。

只見寧楚腳步一錯,一個旋身回轉;原本該是東方語正對著迎上那人凶狠殺著的;卻在眨眼換成了寧楚的背。

「啪」重重一聲悶響過後,寧楚身份微微震了震;那人一聲狠戾獰笑傳了過來。

東方語正面向上,能夠清清楚楚看到寧楚以肉身替她承受了那一掌之時,嘴角處迅速漫出一抹湮紅;卻又被那溫潤少年以更快的速度咽了回去。

她眼楮一轉,心里立覺隱隱的疼;仿佛剛才那一掌,並非落在這溫和少年身上;而是直接擊中她柔軟內心一樣。

寧楚這是第二次為她受傷了。

這可恨的萬惡點穴手。

她似乎已經因為這個時代高超的武功與萬惡點穴手法,多次受制了;她得好好考慮,以後是不是也學學這萬惡的點穴手法。

寧楚盡管扎扎實實挨了一掌,盡管他也听到了那人凶狠的獰笑聲;但他並沒有為此表現出什麼懼怯來。

反而因為這一掌,而激起胸中萬丈豪氣;他今天就拼著生受的這一掌,也一定非要將此人拿下不可。

他低頭,目光溫柔,對著少女傳遞一記讓她安心的眼神,眼角卻早已四掠,尋到了一處安全角。

他忽然大步滑向街角一處雕像前;將懷中少女輕輕放下。

「小語,你暫且在這看著,我一定要將此人擒下。」他淡淡一笑,眉宇高貴而溫柔,「你知道,待在我懷里才會讓你更加危險,在纏斗的時候,這里相對的要安全一些。」

少女只能對他不停地轉動眼珠,連她想要扯動嘴皮給他一個鼓勵的笑容都不能。

東方語心情無比郁悶的時候,在心里又狠狠的詛咒了那萬惡的點穴手無數次。

那人在擊中寧楚之後,居然也不打算逃了;非但不打算逃,就在寧楚將少女抱到旁邊安放的時候,他也沒有趁機追過來。而是抱著雙臂,冷冷站在那邊,像一具陰森冰冷沒有溫度的怪獸一樣,眼神空洞而殘戾地盯著寧楚。

寧楚回首,艷絕臉龐仍是那般溫潤儒雅的淡然,似乎這天地間,就沒有能夠憾動他那如永遠雋刻在俊臉的清淡笑紋的事情。

寧楚從來不使用武器,他身上也沒有諸如刀劍之類的利刃。

此刻,因為他受傷的關系;也因為他不放心那個少女;所以,他也打算將這事速戰速決。

他緩緩取下了別在腰間的碧玉簫。

冷光下,碧玉有淡淡光澤環繞,他低頭,看著這支伴著走過十幾個年頭的小伙伴,喃喃地,語氣充滿珍惜,神態安然冷淡,低低道︰「就看你的了。」

話落,余音尚且裊裊;那碧玉簫卻已不再是吹奏樂曲表達心事的樂器;而是一支貫了無上殺氣與威力的利刃。

俗話說,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

寧楚以這只不過三寸的碧玉簫作武器;自然算得上是險中險了。

然而,他溫和高貴眉宇間,卻是巋然強大的自信;那種自然來自內心;也似是來自是浩瀚天地。

他淡淡含笑,目光冷清,手執碧玉簫;霍然掠起,往那人攻去;這時,碧玉簫仿佛已與他合體;他那瑩白潔透的手掌,似乎也在執起碧玉簫的時候,有一層淡淡光澤縈繞。

東方語像尊石像一樣坐著;只有眼楮能動的她;自然一眨不眨地瞪著那邊。

寧楚這人,舉止溫和風流自生;即使是眼前與人相斗,那招式自他手里使出;竟然也帶著一股讓人看著就覺得舒適的美態;這種美態有如行雲流水般,自然和諧美妙天然。

少女愕然,就在她愕然的瞬間;那邊的戰爭卻已結束。

寧楚那一身銀杏華衣,縴塵不染,似乎在打斗中連一絲皺褶波動都不曾有;依然那麼潔淨平順。

那個一心以為寧楚受傷,自己勝券在握的人;只不過在三招之間,就已被寧楚以無比絕美的姿態,僅以一支名貴的碧玉簫就將他給擒下。

這一刻,他耷拉著腦袋;顯見那雙空洞殘戾的眼楮里頹喪無比。

其實他是不知道,寧楚從來不曾使用武器與人對敵;即使他與東方語在那邊險峻的江流遇險那次;他也不曾使用武器;因為那一次,刺客雖多,對他而言卻算不上什麼高手。

今天這一次,寧楚會破例使用武器,只是因為他心里更記掛著少女的安危,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他萬不能讓她有一點損傷。

擒下那個自信過度的人,寧楚回首往安置少女倚坐的地方望去,這一望;頓時令他血液停止流動。

那個地方空空如也;哪里還有東方語的身影。

寧楚眼神一冷,渾身溫和氣息斂去;隨之散發出強大森然冰冷煞氣。

剛才,他雖然在出招,但他的目光從來就沒有離開過她的範圍。

這怎麼可能?

便在他得手之後的瞬間,她竟然在他眼前這麼無端的消失不見了。

「主子,你沒事吧?」

寧楚站在原地,思緒電轉;就在這時,耳畔忽然響起了鷹七的聲音。

原來剛才他追出來的時候,便已釋放了信號通知鷹七。

「他不好;我看他很不好。」冷冷淡淡的聲音,卻極其溫醇動听。

寧楚抬頭,一剎撞進對面那妖魅男子冷淡之下微微透著關心的眼眸。

而隨即,他冰冷的心瞬間回暖。

東方語正俏然站在墨白旁邊,同樣眼神關切擔憂地看著他。

寧楚困惑而又含著自嘲意味的笑了笑。

東方語一見他這個奇異笑容,心當即一愣;一愣之後立即明白寧楚這困惑自嘲從何而來。

「我的穴道不是他解開的;你忘了你剛才就已經替我解過了嗎?剛才我之所以一直不能動彈;只是因為我本身沒有學武,血氣一時難以暢通,才會造成穴道未解開的錯覺。」

少女笑意微微,聲音悅耳;她這一番解釋過後;寧楚臉上便又再度儒雅溫和,笑意淡淡。

他看她的眼神清亮而透著了然。

上天賦予她一雙明亮眼眸,果然也不忘賦予她讀懂別人內心的本事。

只一個眼神,她便已看穿他的自嘲。

念頭一閃;寧楚心下一陣黯然。曾幾何時,他竟然也會滋生出這種不如人的自卑情緒?

還是,因為在她面前;所以特別不願意讓她覺得自己比不上那個她選擇相伴一生的男子?

「寧楚,你的傷?」少女目光清澈,關懷之情溢于言表。

其實東方語心里更清楚,寧楚與墨白師出同門;雖然兩人分別師從一對師兄妹;但兩人俱是天賦極高之人;兩人的武功修為自然也就在伯仲之間。

只不過,墨白為人冷漠,所以他平日使出來的武功招式,也透著一股漠然冰冷的味道;而寧楚為人溫和,幾乎同樣的招式,在他手里使出來,卻讓人覺得更加優美,帶著行雲流水般的飄逸如溫淡。

東方語一番妥帖解釋,散了寧楚那微郁的心結,也表明了沒有在心中將兩人一較高低的想法。

寧楚淡淡一笑,聲音溫和,語速極快,打斷了她的擔憂,「我沒事,只是一點內傷;調息一下就好。」

「對了,墨白,這個人就交給你處理了。」

「謝謝。」妖魅男子定定看著寧楚,夜風掠起他大紅喜服,卻襯得他如雪容顏更勝從前,他語氣冷淡,然眼神認真。

寧楚知道,墨白真誠向他道謝;只為他及時攔下了馬車;折了某人暗藏的陰謀。

寧楚淡淡一笑,坦然接受了他的道謝。

就當為了讓墨白安心;讓墨白不覺得有欠他人情好了。

其實,他追出來攔下馬車,自願以一已之身替她受下那一掌;完全不為別人;只為他自己。

他寧楚,願意用他所有換她平安。

不過,這份心意;從今往後;他只須放在心里,自己知道便好。

東方語听著寧楚這說辭;目光微微一跳,眼神在這一跳之後起了恍惚。

那一次,在觀音廟後山;他為她受了陣法戳害,說的也是與現在幾乎相同的話。

而那一次;她記得;他所謂的調息一下,其實是幾天。

也就是說,現在的寧楚,身上內傷其實相當重;而剛才,她在他懷里,還晃見了他嘴角滲出的血色。

如此想著,少女心中一動,腳步便已大步邁了過去。

她不由分說,執著寧楚手腕便替他把起脈來。

剛才,寧楚轉身以背代她受那一掌的時候,並不是來不及運功相抵;他只是顧及有可能會傷到她;所以那一掌,他是以肉身真真實實承受下來。

東方語這一把脈,差點驚得當場跳起來。

「寧楚,你……」

寧楚淡然看她,仍是那麼溫和輕淡的笑容,他輕輕對她搖了搖頭,眼神透著淺淺懇求;懇求她不要將真相說出來。

因為她說得嚴重;鷹七勢必自責;鷹七自責,其他人心里就更不好過;因為鷹七自責之後,必然會自罰。

東方語無限郁卒地睨了他一眼,暗地磨了磨牙,又執起他左手號了一會,然後帶著賭氣的味道,「看來你很喜歡東晟冬天蕭條的景致啊。」

鷹七以莫名其妙的眼神看著說話莫名其妙的她。

墨白卻略略動了動眉梢。

小語這話,是說寧楚得留下來住一段時間?

這麼說,寧楚身上傷勢的確不輕。

這家伙,剛才是不是故意受傷的?好順理成章的留在這小住?

墨白眸光隱隱透著狐疑,冷冷清清投向那風華瀲灩的溫和少年。

寧楚對他報以淡然坦蕩一笑。

他確實是在救她的時候受傷;他留得問心無愧;誰讓你這個新晉相公反應遲鈍,讓新娘子被擄出了新房也不知曉!

墨白對上他坦蕩得近乎無辜的清亮眼神,無比郁悶地撇了撇嘴角。

那人剛才能躲過他的追查,一定有內鬼暗中相助。

內鬼?

墨白一想到這個詞,心情便沒來由的一陣煩燥。

今天可是他的大日子,好日子;竟然被那人如此可恨的攪了一局。

看來,他必須得好好回敬那人一局才成。

「成剛,將這家伙逮過來。」

成剛听著墨白冰冷的語氣,卻透著無限火氣的味道;他不禁愕然挑了挑眉,腳步如風,一掠一旋,便已將那人拎了過來。

「慢著,墨白,我覺得對他沒有什麼要問的,不如直接搜他的身,搜出有用的東西就行。」東方語目光閃閃,笑意晏晏地盯著那被擒的家伙。

眾人見她笑得燦爛;眼神卻閃亮得驚人;一時皆心中戚戚有了發毛之感。

墨白一個眼神示意;成剛親自動手搜身;這一搜,自然搜出了東方語所說的有用的東西。

大家盯著那東西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旋即有人陰陰笑起。

「他就不能干點有出息的?整天用這種手段對我念念不忘!」少女笑意森森,讓人自心底覺得寒顫頓生。

那人冷眼瞪她,輕呸一聲,「呸,你休想從我嘴里問出什麼。」

少女哂然一笑,目光柔和,笑意溫軟而親近。

「你剛才沒听清楚嗎?我特意讓他們不要詢問你任何東西;你以為我需要從你嘴里問什麼?」少女輕嗤一聲,送他一記白痴眼神,「你說不說有什麼要緊;新房里不是有個大活人擺著當證據,你當我們所有人都是豬腦袋的瞎子!」

那人被她嘲得面色發寒;當即閉緊嘴皮,再不發一語。

「我要的就是你閉嘴不吐任何實情,如此,我才有機會好好讓你體會體會我的手段;你放心,我絕對不是逼供;這麼血腥的事,我怎麼會干,今天可是我成親的大好日子;這麼煞風景的事情我當然絕對不會干,我頂多會為今天的郁悶晦氣找點樂子。」

少女笑眯眯看著那人,說得十分誠懇。

「成剛,把他捆了,再拿四個鉤子勾住他嘴巴;然後再往他嘴巴喉嚨里都灑點什麼四毒五蟲都愛的東西,讓可愛的蟲子們在他嘴巴里做做運動;我最喜歡看這種面無表情自以為很酷,其實很傻逼的人,做出那種豐富扭曲表情了。」

少女笑嘻嘻朝那人眨了眨眼楮,吩咐完畢,又漫不經心送上一句︰「嗯,你好好享受吧。」

讓你剛才將我當木偶一樣提來提去;我也讓你當一下小丑,做著扭曲表情跳來跳去好了。

在場眾人听見,原本面無表情的,立即伸手揉了揉自己臉頰;生怕被某些人剛才那句自以為很酷其實很傻逼的金句對號入座。

寧楚淡淡一笑,溫和眼神里浮著淺淺寵溺歡喜。

她總是這樣出人意表。

確實,一枚令牌,一個調包新娘;足以充分說明這事的主謀。

墨白瞥見寧楚溫柔歡喜眼神;一瞬敵意大生,眼神也隨之一冷,身體有意無意往少女面前靠了靠;似是向寧楚無聲宣示主權;又似是在警告寧楚少打歪主意;如今這朵名花已有名主。

他可不管你是帝王還是皇帝;敢來覷覦他妻者;殺無赦!

「墨白,那個冒牌新娘你打算怎麼處置?」東方語處置完那人,扭頭,笑意微微地看著墨白,明媚笑意里,她眼角處卻泛著隱隱寒光,「我已經忍耐她很久了。」

墨白靜靜凝看她,眼神溫柔里流泛著淺淺歉意,溫醇嗓音不自覺流瀉出森森寒意,「你放心,我已經讓夏雪做好了;他那麼喜歡——我一定會讓他歡喜到痛哭流涕。」

------題外話------

嘿嘿,妹子們猜猜,這個意欲調包新娘,好成就美事的家伙是誰?

墨白會回贈什麼好禮給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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