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恨恨地咬牙,忽然想起一件事,含恨道︰「我們都上了她的惡當了,一定是她故意麻痹你,然後尋到這來了;我不能讓她發現;我先走了。愛睍蓴璩」
那人說走就走;也不待侍兒反應過來;居然閃身便出了房間;往後廳掠去;本來這個普通的宅子並沒有有錢人家的奢華陳設,後面是沒有院子的;後廳便是一堵牆,那人轉到後廳;在牆壁上模索幾下,那牆壁竟然現出一道小門來。
而那人一閃身便從那扇小門鑽了出去。
再說外面那幾個,在那聲 當脆響之後,也立時有人當機立斷道︰「既然被發現了,我們現在只好立刻沖進去,只要將人堵個正著,我相信她們就沒話可說了。」
侍兒驚慌過後想要追出去,後廳的牆壁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根本無人看出那里有扇暗門。
而這個時候,外面尾隨而來的幾人也已經沖了進來。
她听聞腳步聲,驚慌抬頭,一下便撞上一雙明亮含笑,卻眼色森涼的眼眸正悠然盯著她。
那晶亮流澈的眼光就如開在寂寞深夜的燦爛煙花一樣;蓬一聲炸開,燦爛絕美,驚艷人眼;卻也驚得侍兒心神大亂。
「世……世子妃?」侍兒眼神慌亂;雙腿下意識的往後退。
絕色少女明亮流澈眸光自她驚慌臉上劃過,輕輕點落在她手里的首飾。
侍兒隨著她的眼神低了低頭,忽然驚覺那少女燦爛的目光不但美艷;還帶著重重撞擊的力度。
她被這樣的目光一掃,立時便渾身顫抖,這一抖,手里的首飾便再也握不穩。
首飾一瞬掉了一地。
立于東方語身後的胭脂這會再也忍不住滿腔怒火,一個箭步跨了過去,撿起地上散落的首飾;然後瞪著侍兒,眼里充滿失望與痛恨,恨恨道︰「為什麼?你為什麼為這麼做?世子妃待你這麼好;你竟然做出這種讓人不齒的事情來。還一而再的做;你到底還有沒有良心!」
「胭脂,你稍安勿燥。」東方語上前,輕輕拍了拍胭脂肩頭,眼楮透著寒意盯著哆嗦不已的侍兒,「我想,這會你應該說實話了吧?」
「世子妃,奴婢……奴婢……該死;奴婢……家父治病要錢;可奴婢的哥哥不爭氣,竟然將奴婢之前捎回去的錢拿去輸了精光;奴婢實在是沒有辦法可想,才會……才會辜負世子妃你的信任!」
胭脂看著跪地哭得稀里嘩啦一臉懺悔的侍兒;居然愣了起來;眼里憤怒的神色淡了些;雖然還帶著懷疑,卻又起了同情。
東方語見狀,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胭脂這丫頭,不管上多少次當,永遠都學不乖;也許在她單純的心思里;這世上根本就沒有壞得純粹的人;每個人作惡都必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剛才與你說話的人是誰?她又從什麼地方跑了?」東方語沒有再看胭脂,而是冷靜地盯著那一臉懺悔的侍兒,目光冰涼中透著震懾的力度。
侍兒茫然抬頭,眼里還含著滿眶的淚,「世子妃,奴婢剛才沒有與別人說話,這里就奴婢一個,奴婢到這里來,只是想將這些值錢的首飾先藏妥;改日再賣個好價錢。」
東方語冷冷一笑;這時,連胭脂眼里剛剛泛起的同情也不見了。
雖然她們在屋子里看不見其他人;但剛才她們都听到了侍兒與其他人的說話聲;不過因為聲音低,又隔得遠,才听不清楚而已。
侍兒以為她們抓不到人,只要她抵死不認;東方語自然也拿她無可奈何。
「侍兒,那麼我倒想問問你,這座宅子是誰的?你如何確定將首飾藏在這里就安全了?」
「這個……」侍兒低著頭,無法在東方語明光灼灼的眼神下撒出一個完整的謊來。
夏雪這時已繞著後廳仔細查看了一遍;她回到東方語身邊,有些慚愧地對東方語搖了搖頭。
「世子妃,都怪我剛才疏忽;竟然讓人從暗門跑掉了。」
東方語沖夏雪一笑,眼神安撫,「這不能怪你,畢竟我們剛才在外面也就倉促一看;暗門若是那麼容易被發現,也就不是暗門了。」
侍兒听著她們的對話,低垂的眼楮里微微閃過松口氣的神色。
胭脂立即緊張問道;「世子妃,那眼下怎麼辦?」
東方語微微一笑,盯著侍兒的眼神明媚得讓人心暖;卻在暖意入心的瞬間又涼成一團冰,「先將侍兒押回府去,我要當著所有人的面處置她。」
東方語一行回到流光閣的時候,先問了問清荷,在侍兒之後,還有那些人曾悄悄離府。
清荷皺著眉頭,有些氣餒道︰「世子妃,奴婢確定在侍兒之後,府里的胡側妃,還有梁側妃;就是兩位郡王妃,她們四人都曾悄悄離開安王府一段時間。」
東方語聞言愕了愕,眼里疑惑頓現,「這麼巧?她們四人都是悄悄離府的?」
清荷苦笑道︰「對;奴婢讓人暗中留意,她們四人出府的時候都沒有聲張;並且都做了偽裝;奴婢記著你的吩咐,為免打草驚蛇,就沒讓人跟蹤。」
東方語想了想,眼里流轉出耐人尋味的神色。
「世子妃,奴婢按照你的吩咐,到那家首飾店將東西都買回來了。」羅媽媽說著,才從外面匆匆而入。
「好,既然東西都拿回來了;那現在就將人全部集中到前院來。」東方語朝胭脂看去,「胭脂,你將首飾盒里的贗品都挑出來,一起拿到前院讓大家瞧瞧。」
胭脂去挑首飾;清荷去集合眾人;夏雪將綁了侍兒押出去;羅媽媽一臉嚴肅地站在東方語身後。
清荷很快將人集合了起來;而胭脂也將那些偽劣到足可以假亂真的贗品挑了出來。
眾人看見侍兒被夏雪押著,一時都呆滯了,呆滯過後便全都惴惴不安,竊竊私語議論起來了。
東方語抬眸,明麗目光的亮度竟將日光比了下去;她對著那群竊竊私語的下人淡淡掠去,那些人在她高壓明亮的眼神下,立即緊張地噤聲。
「各位,你們一定很奇怪我為何讓人綁了侍兒。」
「羅媽媽,你將贖回的首飾拿出來讓大家瞧瞧。」東方語淡淡吩咐,絕色面容上仍是那般雲淡風輕的姿態;仿佛什麼都不能讓她動怒一樣。
眾人見她這副笑吟吟的模樣,心里越發忐忑沒底。
羅媽媽立時依言拿著那些首飾在眾人面前走了一圈。
東方語看著眾人疑惑不解的樣子,才又悠然道︰「這些首飾都是我的嫁妝;我讓大家都瞧瞧,那是因為這些首飾就在剛才一個時辰之前,它們曾經通過侍兒雙手,流落到別人手里;而侍兒身上,此刻還藏著用這些首飾換來的銀票。」
侍兒這才明白,為何東方語沒有一開始就搜出她身上的銀票。
夏雪不用東方語吩咐,當著大家的面,從侍兒懷里搜出了那面額不小的銀票;侍兒木然站著,面如土色。
眾人看見夏雪手里揚開的銀票,皆震驚地發出一聲長長的呼嘆。
「胭脂,將你找出來的贗品也端來讓大家見識見識。」東方語淡然一笑,眼楮一轉,又是一記意味深長的眼神掠過。
胭脂暗下狠狠剜了侍兒一眼,這才托著一個盤子,將那些仿真度極高的首飾拿到大伙面前,眾人看了半晌,確實也看不出那就是贗品。
東方語又吩咐道︰「胭脂,你讓他們看看,什麼是真品什麼是贗品;免得有人心里懷疑,我是不是魚目混珠糊弄他們。」
胭脂一臉陰沉拿起其中一件贗品,拿刀子往上面輕輕刮了刮,這一刮,當即刮下一層金色粉末,露出了里面那黯淡的木色。
隨後,胭脂又拿了一件真品向他們用同樣的方法示範了一次。
真品用刀子刮過,只留下一道道刮痕;里面卻是與外面一致的顏色。
眾人臉色這才變了又變,懷疑的眼神也漸漸變得暗沉。
東方語眨了眨眼楮,又笑著對清荷道︰「清荷,你去拿一條活蹦亂跳的鯉魚來。」
眾人不明所以,愕然看著她;卻也沒有人出聲。
原本那些人看見侍兒被綁,還義憤填膺欲要為侍兒求情來著;不過此際,他們都十分安靜地沉默著。
鯉魚很快就拿了過來。
東方語又讓清荷將胭脂剛才從贗品上刮下的粉末融在水里,給那條活蹦亂跳的鯉魚灌下肚去。
鯉魚不大,大約只有斤余重。
眾人一臉莫名其妙看著清荷默默做完這一切;東方語也默然微笑看著;不過她看的不是魚,而是臉色越發慘青的侍兒。
大約過了一刻鐘,那條原本活蹦亂跳的鯉魚,在水里擺動的動作越來越慢,游動的速度也越來越慢……直至最後完全靜止下來;這一靜止,魚月復便翻了過來,露在水面上。
眾人又是一聲震驚的驚嘆。
「各位,現在可是看清楚了。」東方語指了指那條死翹翹的鯉魚,聲音悅耳,笑容燦爛,她眼神掠過,眾人卻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顫,「這些以假亂真的贗品,可不僅僅是贗品;里面還藏了毒;一旦我用了這些首飾;自然不會像這條鯉魚一樣立即毒發;但那暗藏的毒藥卻會通過日復日的接觸,而直接摻入我的皮膚;我猜,若是我沒有發覺其中藏毒的話,大概要不了半年,我的下場便會跟這條死透的鯉魚一樣了。」
她說著,挑了挑眉,目光又隨隨便便掃了過去。
眾人這時都不敢再接觸她的眼神;唯恐被她表面明麗實則冰涼的眼神凍傷。
「至于這些贗品是誰做的手腳,現在還需要我來說明嗎?」她微笑,笑容艷麗如花,目光靜靜凝在侍兒死灰的臉,「侍兒?」
侍兒死死地咬著嘴唇,過了半晌,才終于不敵東方語眼神無形的壓力,緩緩抬起頭,一臉痛苦道︰「世子妃,奴婢承認,奴婢對不起你;這些贗品是奴婢放進去的;但是,奴婢絕對沒有在上面藏毒;奴婢只是想偷些首飾出去賣;好給家里……」
「哦,你還要繼續欺騙大家嗎?拿錢給家里病重的父親治病!」東方語涼涼一笑,悠然打斷了侍兒,她笑意明麗,自她絕色臉龐上延展開去;然她嘴角勾起的弧度,卻透著極為譏諷的紋路。
「清荷,將你打听到的情況都跟大家說說吧。」
東方語頭一側,唇畔一揚,又是一抹和氣悠然淺笑。
清荷立時道︰「世子妃,奴婢遵從你的吩咐,想要打听清楚侍兒家人的住處;暗中送些錢財過去;然而這一打听,卻發現侍兒其實是個大騙子;她家里根本就沒有什麼父親;她所謂的家人與病重的父親;還有好賭的哥哥;全都是雇人來裝的。」
清荷冷然一笑,盯著侍兒的眼神似乎能盯出火來。
「後來奴婢多方打听,知道侍兒的確還有一個親人;不過據說她那個弟弟與她從小就失散了。至于她要這麼多錢想干什麼,奴婢就不清楚了。」
那群面色大變的下人听完之後,立時一陣嘩然。
其中不乏有人曾經因為同情侍兒而借過錢的;當初她們會相信侍兒;完全是因為曾親眼看見過侍兒與家人見面;也曾見過侍兒那個所謂病重瘦弱的父親。
可這會,清荷一番調查,卻證明這完全是一個騙局。
這其中的人,焉有不憤怒之理。
「侍兒,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想要隱瞞什麼?」東方語悠悠一笑,眼神明亮含譏,「你若是真不知道這些贗品里面藏毒,那我就得問一問;這些贗品是從哪里來的?不是你,那自然是將贗品交給你那人做的了。」
「你別告訴我,這些贗品是你從外面攤販手里買的便宜貨;這些雖是贗品,可也不是能從一般的攤面買得到的;況且,這些款式完全就是仿照著真品所仿造;又怎麼可能是你從外面攤販手里買的便宜貨。」
侍兒剛張嘴,便被東方語一番犀利言辭堵死。
她垂頭喪氣咬著嘴唇,半晌,幽幽道︰「世子妃,奴婢……奴婢真不知道。」
「哦,不肯供出那個人是誰對嗎?因為你手里有把柄被她握著?還是……」東方語眼楮一轉,隨即漫出一片森涼光芒,「你失散的弟弟已經找到,卻已被那人牢牢地控制在手中。」
「現在你說不說都不要緊;反正你偷竊事情屬實;你在贗品藏毒意圖加害我的事情也屬實;你不說就不說罷;我也沒興趣知道;沒了你,我也會慢慢查出來;不過你呢,我不想髒了自己的手;只好將你連同證據一起交給官府了。」
「嗯,夏雪,偷竊財物加上謀害主人,在東晟律法上會得到什麼懲罰?」東方語扭頭,笑意微微看著面色冰冷的夏雪。
夏雪冷冷瞟了侍兒一眼,清晰答道︰「世子妃,按我東晟律法,只要事情確實,這等惡奴除了死路,再無其他;為了達到以儆效尤的目的;官府通常會對這種人處以極刑;比如車裂或倒鉤什麼的。」
侍兒的臉色在夏雪清晰的字句里驟然完全青白下去。
她知道車裂之刑有多痛苦,也清楚倒鉤之刑有多殘酷。
東方語漠然瞟了她一眼,又抬頭看了看天,道︰「天色不早了,官府這會也關門了;我看這樣好了,先將她關在柴房,待明天一早再押送官府。」
然後,她讓下人散了。
眾人神色復雜地看了看侍兒,都惴惴不安地散了。
是夜,東方語因為心情極好;所以晚膳的時候喝了酒;墨白陪著她,也小酌了一下;因為酒力助眠;兩人夜里都睡得十分沉。
就是羅媽媽她們幾人;也因為白天的奔波,夜里也睡得極沉。
月黑風高。
漆黑的柴房,自然也是靜悄悄的,外面並沒有人看守;東方語只是讓人在外面加了把鎖而已。
不過為了防止侍兒自盡;她還讓夏雪將侍兒四肢分四個方向綁著;而嘴里,也被夏雪用了法子,讓侍兒無法咬舌自盡。
下半夜,眾人都睡夢正酣的時刻,忽然有道黑影悄悄模到柴房,那黑影並沒有試圖撬開鎖頭,而是忽然從身上掏出火折子。
手一劃,黑暗中便亮起了火光。
柴房里面除了侍兒,自然還堆放著柴草了。
那黑影劃亮火折子;往門縫處照了照,隨即扯開嘴角,眼里閃過殘酷笑意。
柴房沒有窗戶;但門卻有縫隙。
那黑影看清縫隙,殘酷一笑之後,從門縫處將火折子塞了進去。
侍兒被火光驚醒;想喊,卻無法喊出聲;想蹬踢發出聲音;也因四肢被綁,而無法使力。
火折子滾到柴草堆;柴房很快便變成火海一片。
「世子妃,我們不需要將侍兒救出來嗎?」聲音很低,透著透常冷淡的語氣。
墨白摟著嬌妻,盯著火海前那道人影,淡淡道︰「侍兒就是死也不會供出幕後那個人的;那救與不救也沒什麼區別。」
夏雪默然,想想也是;救出來之後也逃不過一死;那她又何必費事。
東方語在他懷里挪了挪位置,試圖讓自己待得更舒適些;畢竟她犧牲睡眠出來抓侍兒的同伙,意識還處于半睡夢的狀態。
墨白漠然抬頭,靜靜盯著那抹站在火海前獰笑的人影,看了一會,確定柴房的侍兒必死無疑之後,他看了夏雪一眼,又低頭瞥過一直掩口打哈欠的少女,妖惑眸子一瞬泛出無限溫柔,溫柔里夾著點點無奈,淡淡道︰「夏雪,你去處理這事;我們先回去。」
夏雪點頭應是;墨白長袖挽起,將東方語打橫抱起,頎長身影一晃,漆黑的夜便在那身雪白中分開,讓他們直抵臥室。
柴房那邊的人影看著熊熊大火將柴房徹底吞沒,便冷笑著轉身欲要離去。
卻不料,轉身的時候,突然瞄見暗夜下竟然有一道比夜更黑,比冰更冷人影正正站在前面。
夏雪抱劍站在前面,淡淡道︰「林嬤嬤,這麼晚了,你到這來干什麼?」
林嬤嬤從初遇夏雪一瞬的驚慌里迅速鎮定下來,她勉強扯出一抹笑容,道︰「原來是夏雪姑娘,真真將我嚇了一跳。」
夏雪漫不經心盯著她道︰「林嬤嬤是心虛了。」
「夏雪姑娘真會說笑,我不過是夜里覺得肚子不適,出來上了一趟茅廁;這有什麼好心虛的。」林嬤嬤鎮定下來,撒起謊自然也就臉不紅心不慌了。
「哦,原來林嬤嬤特意模黑繞了一大圈,到這里來找茅廁。」
夏雪說得慢吞吞,語氣十分平常;一點也听不出她在懷疑的意味。
可林嬤嬤就算再鎮定,也听得懂夏雪明顯的諷刺。
她尷尬地輕咳一聲,身體有意無意遮住夏雪的視線,「咳,我不是出來的時候還迷迷糊糊,這才走錯了方向。」
夏雪冷眼瞟了她一眼,又淡淡道︰「哦,林嬤嬤這錯誤也未免太大了;從下人房出來上茅廁;應該走向北邊;你卻在糊涂之下模到離茅廁天那麼遠的南邊來;還真是讓人佩服。」
林嬤嬤訕訕地笑了笑,又道︰「夏雪姑娘,我……剛才不是說了是一時沒瞧仔細麼。」
「這麼說你現在已經上過茅廁了?」夏雪一臉好奇瞄著林嬤嬤,抱在懷里那把長劍有意無意攔著林嬤嬤去路。
林嬤嬤怔了一下,隨即答道︰「上過了,自然是上過了。」
夏雪瞥過她,視線往她肩上越過,「林嬤嬤,不是我說你;你該知道世子妃最討厭別人不講衛生了;這樣的事你下次可絕對不要再做了。」
林嬤嬤訕訕地咧了咧嘴;面對一本正經卻又冰冷如鐵的夏雪,一時真不知怎麼接這句話才合適
她沉吟了一下,才道︰「咳……多謝夏雪姑娘提醒;我下次一定注意;對了,夏雪姑娘你為何不在房里睡覺而到這來呢?」
「沒什麼。」夏雪淡然看了她一眼,腳下無聲朝林嬤嬤逼近了兩步,「我夢里夢見有人到柴房放火,驚醒過來一時睡不著,就過來看看。」
林嬤嬤一听這話;臉色唰一下變得慘白;不過她偷偷瞄了夏雪一眼;發現夏雪根本沒有對她看來;又想了想,現在是夜晚;光線昏暗;夏雪根本沒法看清她臉上表情;心里這才稍稍安定了些。
夏雪垂下眼眸,幽幽目光似乎有意無意往林嬤嬤臉上一掠,道︰「對了,林嬤嬤你剛才不是從柴房那邊過來嗎?那你應該知道柴房有沒有著火吧?」
林嬤嬤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來。
因為她突然發覺,無論她答什麼;後面都有麻煩等著她。
她心下難免驚慌了一會;隨即她便硬著頭皮道︰「這個……我剛才走得急,好像無意瞄見有火光閃動;不過因為心里害怕,所以不敢走過去細看;也不知道是不是起火了。」
「呀,真是起火了。」夏雪不等她說完,突然提高聲音驚叫起來。
林嬤嬤听聞她驚叫,下意識回頭往柴房看去;嘴里還同時詫異低喃道︰「沒理由呀;這里根本看不到柴房著火……」
她沒說完;忽然便發覺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而她也悻悻住了嘴;渾身如掉進冰窖一般冰冷。
夏雪抱在懷里那把長劍,就在她剛才回頭一瞥的瞬間抽離了劍鞘,此刻,正閃著幽幽寒光架在她脖子上。
夏雪冷笑一聲,笑意充滿譏諷味道;然後才慢騰騰道︰「林嬤嬤,我等你這句話好久了。」
天,幽幽的,如同鬧脾氣的小孩一樣,陰陰暗暗半天,才微微浮出一抹亮色。
夏雪將林嬤嬤捉下去之後,便直接坐在旁邊守著林嬤嬤;她可不能再費神去守第三個惡奴;她這一守,自然等到了日上三竿。
因為東方語睡得極香;墨白是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打擾她睡覺的。
日光燦爛;映得窗外景致晃眼的亮;但照不亮某些人陰暗的內心。
胭脂侍候東方語用完早膳;然後才去看林嬤嬤。
「夏雪,你去休息一下吧;至于林嬤嬤,我沒打算審問她;我來之前已經看過她的資料了;一個三無人員;她並不是被人挾持了什麼把柄才對侍兒下毒手的;她是心甘情願死心塌地的忠于那個人;就算問也問不出什麼來,我才沒興趣費這唇舌。」
夏雪想了想,便點頭應了。
不過,夏雪能夠將疑問放在心里;胭脂卻不能;她是那種一旦遇到問題便非要弄明白的人;若是心里窩著疑問;她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
「世子妃,你剛才說的林嬤嬤是三無人員,這是什麼意思?」
「哦,這個呀。」東方語瞄了瞄在門口停住腳步的夏雪,淡淡道︰「就是她早年雖嫁過人;但她嫁後無子無女,後來連丈夫也死了;這不就是典型的三無人員;這種人做慣了孤家寡人,心一定比石頭還硬;所以我就省省口水,懶得問她了;不過她不說,不代表我查不出來;總有一天,事情會水落石出的。」
東方語看了看那一臉驕傲視死如歸的林嬤嬤,又笑眯眯道︰「不過,昨夜她縱火殺害侍兒卻是事實;這件事,不但夏雪可以做證;就是我與世子也可以做證;所以呢;林嬤嬤,不管你說與不說;你身上也背負了一條人命;現在就將她送去衙門,讓官差去撬她的嘴好了。」
林嬤嬤听完這話,腳下頓時一個蹌踉;知道自己這一去;出來的時候勢必得躺著;不過,就算死又如何;她這一生總算沒有愧對那個人。
她輕蔑地瞥過一臉微笑溫和像花朵一樣的世子妃;眼角嘲諷之色甚濃。
東方語懶洋洋瞟了她一眼,涼涼道︰「林嬤嬤,你以為你這一世,那個人就不會暴露嗎?你以為我只安排了這麼一個陷阱來等你自投羅網嗎?那你就錯了。」
林嬤嬤神色一慌;不過東方語已扭頭轉身走了出去,再也不看她一眼。
此刻,林嬤嬤是生是死;東方語已經不關心了。
有人將林嬤嬤扭送去衙門;這個時候,東方語又召集了所有下人;連外院的小廝管事們都召集了起來。
然後,她讓人將胡側妃請到了流光閣。
那些被東方語集中起來的下人都在原地低聲地交頭接耳;都在議論著究竟世子妃要對他們做什麼。
不過,東方語暫時沒有開口對他們解釋;愛議論就議論吧;反正待胡側妃一到;她就會公開她的目的。
胡側妃似乎有意讓東方語難堪;這一請都過了半個時辰有余,她才姍姍來遲出現在流光閣。
當然,她身後還有聞風而來的其他人;比如那有熱鬧往那湊的梁側妃與兩位郡王妃。
東方語看見那一群女人,眉梢微微動了動,嘴角噙出若隱若現的笑意。
她知道,那群女人大抵在府里太閑了。
並且;平時這兩幫人物都在府里樂于斗個你死我活;因為她的到來,而突然團結一致來對付她了。
真是深諳利益均分之理。
東方語笑盈盈看著娉婷而入的胡側妃,略略拱手當是行了禮,道︰「胡側妃你來了。」
「嗯。」胡秋容冷眼掠了她一眼;眼角一低,眉頭便皺了皺;顯然也看到了被東方語集中在偏院的下人。「你請我過來到底有何事?」
東方語讓清荷招呼那幾個女人坐下;然後看著端架子的胡側妃;覺得她就是冷著臉商著架子;也裝不出高貴端莊的氣質;胡秋容杏眼之下那張臉的刻薄氣質,是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
她在心里輕嗤一聲,眼楮轉過,泛出一片閃閃寒芒,隨即緩緩道︰「也沒什麼大事;不過是想跟胡側妃你商量一件事而已。」
「什麼事?」胡側妃斜眼;目光鄙夷;語氣輕漫而透著不耐。
東方語悠然看她,淡淡道︰「退貨。」
在場眾人听聞這兩字,一時都表現出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的表情;怔怔看向那笑意如花的絕色少女。
胡秋容當即臉色一冷,似笑非笑睨向東方語,譏諷問道︰「退貨?不知世子妃要退哪門子的貨?莫非世子妃治理不力,想要讓我再接手管理流光閣?」
東方語微微笑了笑,目光冷然掠過去,便似夾了萬無形的萬鈞力道一般;但凡接觸到她目光的人,心里都不免明顯地震了震。
「胡側妃不必著急;就算我能力有限不擅管理;我也不敢再勞煩你接手管理流光閣呀;當初將流光閣獨立出來歸我自己管理;我可是秉乘太後懿旨行事;我腦袋就算再繡花,也不會不知道不遵從懿旨是什麼過錯。」
胡側妃被她明晃晃將了一軍;頓時臉色難看。
說話也不禁帶著嗆然怒氣,「那你到底讓我來干什麼?」
東方語目光轉了轉,這一轉便掠出了門外,凝落在那一眾惴惴不安的下人身上。
她抬起縴縴玉手,往偏院一指,隨即才笑吟吟道︰「哦,胡側妃你可是看見了他們;我今天要退的貨就是他們。」
胡側妃順著她的手勢往偏院望去;見那里集中了一群人;頭頂黑壓壓的;雖隔著一段距離,她也能感受到那群人緊張不安的氣氛。
她皺眉,冷冷問道︰「世子妃,請你將話說清楚。」
東方語懶洋洋一笑,道︰「就在昨晚;我剛剛查出有人利用首飾來牟利,還意欲加害于世子與我;而也在昨晚,更有人趁著月黑風高;偷偷潛去用一把火殺害了那個人;我本來準備將那個人交到官府,讓官老爺們查出真相的;那個人一把火,就將一切線索燒斷了。」
東方語說得極慢,但她吐字極為清晰;在場幾人一听;頓時都從她悅耳的聲音里听出一股膽顫心驚的味道。
她明眸微微轉動,顧盼之間自生一股熠熠光輝,又笑,「幸而那個放火的人已被捉拿;此刻應該已經扭送到了衙門;至于官府會怎麼處理這事;我只好在這靜待結果了。」
「不過,我今天請胡側妃你過來;除了向你稟明這件可怕的事情之外;就是想要告訴你;我對這些人。」她眼楮一抬,明眸轉動出汩汩亮光,又靜靜投落到偏院那邊,「我對這些人完全不放心;說白了;我覺得這些人實在沒有一個值得信任。」
胡側妃臉色越發的沉,臉上那招牌的辣笑也在東方語字字清晰中淡了下去。
「那你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我就是想再換一批人到流光閣而已。」東方語悠然看她;眉睫一垂,輕輕落下她的目的;說完,她便慢條斯理端著杯子優雅地撥呀撥,其實杯子里裝的是白開水,根本沒有茶葉可供她撥動。
胡側妃一听,驚得直接從椅子上蹦了起來,「你要換掉所有下人?」
東方語挑眉,斜眼懶洋洋睨過去,隱隱一笑里,涼光四散,「怎麼,不可以嗎?」
胡側妃舌忝了舌忝干燥的嘴唇,沉著臉,冷聲道︰「當然不行;府里各個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你這麼一換,豈不是要打亂所有人;再說,你剛才不是說已經捉到有問題的人了;既然捉到,那就是跟其他人無關了;你怎麼能憑著心里感覺就換掉所有人;這不合規矩。」
「不合規矩?」東方語淡淡一笑,她笑容燦爛,但燦爛背後,卻是讓人心里發毛的涼,「有什麼不合規矩?我身為安王府堂堂的世子妃,不過就是想撤換幾個下人,連這點權力也沒有?」
「胡側妃你倒是說說,有哪條律法或安王府的規矩定了,我不能這麼做?」
「這……」胡側妃被她口齒伶俐咄咄逼人這麼一逼,頓時語塞。
心里惱恨得很;同時往旁邊幾人看去;期望有人能幫她一把;給個暗示提醒一下也好。
旁人都在絞盡腦汁地思考到底有什麼規矩或律法寫明了這一條;然而她們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有這樣的規定;無論是東晟律法還是安王府定的家規,完全找不到相似的原話。
想也知道,安王府未來的主人可是世子;有誰在制定家規的時候會限制未來女主人的權力;那不是沒事找事自討苦吃嘛!
至于東晟律法;那是規範全國性的法律條文,自然更不可能有這樣的規定了。
室內一時沉默下來。
東方語悠悠喝她的茶;哦不,是喝她的白開水;眼眸半眯,容光自眼線里亮亮閃閃;她有的是耐心等下去。
胡秋容眼楮轉了幾周;發現竟然沒有一個人替她出主意;也沒有人替她解圍;就連她的兒媳靜雲也一樣;她暗地咬了咬牙;心里恨得要命;但也知道無法再繼續沉默下去;東方語既然提出了;她這個王府主事人就必須解決。
「世子妃,一下子就撤換掉所有人;這總歸不太合適。」胡側妃斟酌半晌,才憋出這麼一句委婉的話。
嘖,不太合適?不是不合規矩了!
東方語心里暗嗤一聲,懶洋洋挑了挑眉,目光明麗流澈,盯著胡秋容那難掩刻薄的臉,眼楮一眨不眨。
她微笑盯著胡秋容,卻笑而不語,她的眼神表明在等著胡秋容下文。
胡秋容看了看她,只得在她無聲卻極為震懾的眼神下,又緩緩道︰「府里可沒有空余出來的下人;每個院子里都有自己慣用的人;你若是一下子撤換所有人的話;那勢必得從其他院子再調人過來;你看,你若是為了一已之私而打亂了大家的生活;這總歸不太好;若是這種事情傳揚出去,外頭的人一定會議論你世子妃的不是。」
東方語涼涼一笑,淡淡反問道︰「傳揚出去?胡側妃你會讓這種影響安王府聲譽的事情傳揚出去嗎?」
胡側妃怔了怔;差點被她這句迅速反問噎得半死。
她冷眼盯著東方語,陰惻惻笑道︰「我雖然不願意讓這種事情傳揚出去;可王府里人多嘴雜,誰能阻止得了這種事情。」
東方語懶洋洋勾唇笑了笑,她盯著胡秋容那張難掩刻薄的面孔,一字一頓認真道︰「若是胡側妃沒有能力制止這種事情,那你這個王府主事人的位置只怕也得換一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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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看這節奏也得換一換了。
真想……真想……不用熬夜,不用早起……不用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