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臥雲你不是和風采鈴聊得很投機嗎?這個時候拉我到旁邊做什麼?」
明月高懸,溫黃的燈光驅散夜間冷風的陰寒,點綴著平緩江流好似星光密布的銀河。(鳳舞文學網)如同引渡路標,冤魂怨鬼乘著水中過往河燈,解月兌常年不得超生的苦。
江水同岸數十步的距離,分站著男男女女。似是回想著歷年犧牲的同志,臥雲初行雁輕輕推送一盞河燈入水,嘆氣道︰「臥雲少有放松之日,多謝你之邀請。」
「謝我?我找你是和你算賬,請風采鈴來六庭館是因為世上僅有她一人能讓你吃癟。」
「啊哈,能與江南第一才女會面議論探討百家之學,這樣的報復是否太過享受?」
「哦,那我以後一定會經常請她來做客啊。」聞人然說著在「經常」兩字上加重了語氣。
「這樣並不安全。」
「世上見過她面的人本就不多,這麼多年過去也未必有多危險。」
「話雖如此,吾若是常來六庭館你不頭疼麼?」
這倒是一句大實話……無論素還真怎麼改換面貌,來往六庭館的次數多了難保不出問題。而且,聞人然也不想成為有心人眼中要殺素還真之前必須鏟除的釘子。
點了點頭,聞人然拍拍手說︰「那就听你的好了……不過,你真不考慮給續緣添一個妹妹?」
「啊哈,臥雲與你討論果然是個錯誤!」
「咳咳,那就直言你這次來找我所為之事吧。」
夜風輕吹岸邊垂柳拂過肩頭,靠水而站的臥雲初行雁問道︰「你與白妙貫認識?」
「沒多大交情,當年為了救金少爺和他做了個交易,他不是沒死麼?」
「承你之助,那麼金少爺呢?」
「送他去該去的地方了。葉小釵現在和他見面不合適,你又不是不清楚。」
提起金少爺聞人然就頭疼。從青埂冷峰回來之後,聞人然把人送到龍騰山,被刑天師看出道門內力盡廢,立刻換來一頓臭罵。聞人然現在恨不得天忌早點找上門,然後把他硬塞給刑天師做徒弟去,省得遭受無妄之災。
臥雲自是不知聞人然此刻的想法,听完他所說長吁一口氣道︰「葉小釵的事就是臥雲的事,有勞你操心了。」
「這個你不用謝我,我只是覺得金少爺的品性還有救,所以才會助他復活。但是金小開……竹魂的仇我還沒忘!看在葉小釵的面子上我不去動他,但是他的死活我也不會管。」
「其實在聖母教下……」
「臥雲,我知道你一向偏心葉小釵,但是金小開是什麼個性你比我更清楚。就算他能夠就此改過,日後得罪的人亦不是你一人便能罩得住的。況且,曾經死在他手上的可是成百上千的無辜,那筆血債誰來償?」
聞人然對此直言不諱。哪怕金小開日後沒被半花容當槍使,同樣難保他不會惹上別人。而以金小開的性子,想要他安心陪著自在天女退隱,根本是不可能。
「嗯,各人有各人的命數,臥雲便不做強求了。」
「你想和我說得就是這些?」
「本來是有他事相求。但你婚期在前,臥雲又怎能不識趣?只不過……」
「只不過我成親那天你來不了,對不對?」
「天下第一人組織逼迫的緊,恕臥雲失禮了。」
「哎呀,你人不來沒關系,可是我很眼饞你的珍藏呢。」
「啊哈,好友你何時有了這種癖好,臥雲怎會不知呢?」搖頭一笑,臥雲初行雁轉過臉仔細觀察著聞人然,意有所指地問︰「不說其他,關于那名劍客的事……」
「唉,你就別揣著明白當糊涂了。」
雖是不明白為什麼初行雁非要追究此事,聞人然還是擺了擺手說︰「我改頭換面,化體外出試劍,只是不願惹上滿身風雨,你究竟想跟我說什麼?」
「適可而止。」
「呃……我分的清主次,不會亂來。」
臥雲緩緩搖頭道︰「吾是擔心你求劍心急,事倍功半。」
「這樣?劍道之路,各人有各人的求法,劍君和葉小釵虔心于劍,是那種最為純粹的劍客。但我走得路和他們並不相同,你多慮了。」
「哦,是怎樣的劍呢?」
「情不過火,執著而不沉溺;心有權衡,勇進而非無畏。不僅是劍之一途,亦是人生準則。」
臥雲聞言臉色神色變幻,深思片刻之後,嘆息感慨道︰「嗯,對劍客而言,行事難能有違劍心。這二十個字初時听來簡單非常,實際去做卻是千難萬難。恭喜好友之劍已有頂峰之勢,離大成之日不遠了。」
聞人然謙道︰「自成一家還談不上,具體如何哪是用嘴就能說清的?你要有興趣,我不介意和你切磋一回。」
「啊哈,臥雲並非劍修,好友切莫說笑。不過若如你之言,江湖有些劍派分明劍術弱……平平無奇,你又何必尋上門呢?」
口上再也不管臥雲初行雁皮下何人,聞人然毫不客氣地回答︰「跟你兒子說過了,我這是婚前焦慮癥,有的打就不挑了嘛!」
「咳咳,何為婚前焦慮癥?」
敢拿這個開涮,素還真你這是自尋死路呀!聞人然冷下臉說︰「《神農醫譜》的作者怎麼連這個都不懂?大致就是對自身及配偶所形成關系的顧慮、害怕,擔心成親之後的各種壓力,包括潛意識存在的,和現實客觀存在的方方面面。」
耳邊語氣微寒,臥雲突感要遭,今日與風采鈴會面,實在是放松過頭了,連忙別過臉去︰「啊哈……」
「啊哈什麼!像你當年逃婚之後大開殺戒,怎麼就不能明白我的處境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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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元節那晚,臥雲初行雁心系要務,終歸沒有留在六庭館趕回了雲眉棧。而風采鈴與素續緣,為了省去來回趕路的麻煩,就暫居在了六庭館。
六庭館佔地不小,但按照六禮安排,不能所有事都在一個地方解決,在附近重建一座莊園亦是必須。
連日來忙里忙外,送請柬的事有儒門之人去做,無須聞人然操心。但有些住處隱蔽,為人古怪的家伙,卻非得聞人然親自上門去請。比如躲在山崖下的某只懶貓,宅在山谷里的某只蠢蝶等等。當然,在那之前更重要的是回步雲崖,見見那位好久沒有會面的老劍痞……
再回步雲崖,洛子商已經搬到了玉籬園獨自一個人住,小蜜桃仍然趴在最光陰的墳頭上沒有挪窩。而憶秋年嘛,在見了他為老不尊的表情之後,聞人然立馬就感到一陣頭疼難止,婚前焦慮癥大有加重的跡象。
「終于舍得回來了?不聲不響就把另一半找到,做你師傅真是夠衰。」
「憶老兄你這樣說我,我多不好意思……逍遙山水——憶秋年!誰不知道你平時基本上不在家,滿苦境的趴趴走和風叔賽跑嘛。」
「喲,那還是我的錯嘍?聞人然老弟你太客氣,應該讓我給你奉茶認錯才對。」
捻著胡須壞笑,憶秋年毫無長輩威嚴地調侃,令聞人然大為汗顏。
雖說這十幾年因為閉關的緣故,沒法抽空親自回來,但是信還是有好好寫的嘛,聞人然把心一橫說︰「憶老兄,你這樣說我,我真替子商感到可憐……」
「哈,可憐什麼?他比你還要臭屁,連老兄都不稱呼,直接改喊我老弟。我看,再過兩年等我有了徒孫,恐怕步雲崖這一脈,就屬我的輩分最低了。」
「徒孫……憶老你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