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無君之陣,滅輪回前日已入內一試,結果負傷敗退,非是簡單可破。」
四鑒台外,經天子帶著一眾邪能境部將,與一頁書、臥江子隔著一段距離相互對立,將日前滅輪回闖陣與陰陽師之幻象交手負傷的結果告知。以滅輪回邪能境第二的法術修為尚嫌不足,可見東無君術法能為之高深。
經天子雖是個野心家,但也是識進退的狼之人,望著對面提出要求︰「一頁書,吾方依約試陣,接下來該由中原一方展現誠意了。」
「欲破東無君所設之靈幻奇陣,需逆轉陰陽之天地壇法。世上單人有此能為者,貴方前任邪主當算是一位。」
「哈,陰陽師早已不在,如此這陣豈非無法可破?」
耳聞臥江子之言,經天子神色倏然轉沉,忽而像是想起了什麼,眉頭一松改變心思道︰「一頁書,四方陣法吾等已均作嘗試,另外三陣不過刀劍掌屬,以你之能耐,相信無需邪能境出手,同樣能夠輕易破之。而東無君之陣,恕吾方無能為力。與其浪費人力在無用之事上,吾看不如由邪能境代替正道處理刀劍王者之爭,你看如何?」
「你有此心,一頁書又有何不敢交托?」
仿佛不曾發覺經天子借故抽退之意,一頁書深邃雙眸古井無波,淡然答道,「經天子,望你收起不必要的心思,以免禍端自招。」
「哈,吾從不信命,只信本身所掌控的勢力。一頁書,經天子的動向,就不牢你掛心了。」
「玉指聖顏經天子……真是有心之人。」
默然注視著邪能境部眾離開現場,短短片刻原處就只剩下了兩人,臥江子手搖著箸葉扇,冷靜分析道︰「四方陣與邪能境並無太多厲害關系,經天子欲要抽身無可厚非。但插手金子陵與天岳刀劍之爭,可見其心並非單純,與中原合作之意未必可信。」
「無礙,陰謀邪意,難逃法眼。」
掌握了廣邪清法殿的力量,經天子之野心有所膨脹,並不出乎一頁書預料。雙方雖仍有聯合之約,同盟對敵之緊密,卻與早先不可一概而論。
定下心思,一頁書拂塵一揚,淡笑道︰「秋山臥龍方才言之未盡,此刻當可明說。」
「呵,讓百世經綸見笑了。臥江子並無欺瞞之意,只是經天子自恃邪能境勢力增強,與過往不可同日而語,不曾耐心將吾之話听完罷了。」
相互志趣相投,短短接觸便知心思,自能增進彼此信任。輕笑從容停下搖動的箸葉扇,臥江子轉回正題,道︰「欲破此陣,須對河洛與邪能術法頗具造詣。除此之外,單人破陣或有難處,兩人合作卻是不難。」
「即是如此,你欲與誰合作?」
雖要就此走上台前,卻無盡展實力的必要。臥江子明了一頁書言下之意,思索道︰「吾曾拜訪過刑天師。雖是舊傷未愈,但他與吾聯手,破除此陣應無難處。至于另外三陣……嗯……」
話未說完,臥江子眉心兩儀標志光芒乍現,閉目凝思片刻,朝著一頁書輕嘆一聲道。
「西無刀陣已破,不必吾等操心了。只是西無君經脈盡廢,怕會另生枝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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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吾不能之事,無吾不解之謎,無吾不為之利,無吾不勝之爭。」
雲塵盦上,倏響傲然詩號,伴隨一根藍羽由空而落,隨即化成一道俊雅藍影,朗聲開口︰「久違了,素還真。」
「嗯……」
從天突降不速之客,屈世途濃眉一顫往後退去。識得來人,素續緣登時心生提防,搶上一步擋在素還真身前,隨時準備出手保護。
雖是來者不善,素還真不改平靜之色,頷首答道︰「平風造雨四無君,自天岳一別確是許久未見。遠來是客,不如以實體讓素某招待一番?」
「不必了。今日特來拜會清香白蓮素還真,四無君只為確認一事。」深藍幻影冷聲拒絕。
「哦?素某恭候。」
話聲甫落,驟見四根藍羽暴射而出,似有影若無形,直沖素還真。對四無君舉動一直心懷戒備,藍色羽毛雖是輕快,素續緣還手之速,同樣不落半分。
「火鳳燎原。」
朱紅火鳳引燃藍羽,須臾之間化為灰燼。四無君見狀卻是不以為意,淡笑一聲道︰「虎父無犬子,素續緣不愧是你素還真之親子。」
「可惜論經驗老道,還差四無君幾分。」
突來玉碎之聲,但見素還真胸前赫見一根藍羽入肉,不知何時而發。素還真話剛月兌口,屈世途與素續緣已見其陷入昏迷,不由驚呼出聲。
「素還真啊……」
「父親!平風造雨四無君,暗算傷人的把戲,非是君子該為!」
深藍羽扇掩胸,四無君眼中先是閃過一絲不信與困惑,听見素續緣怒喝之後,又復冷笑道︰「這只是開始。欲要素還真活命,刀劍王者之爭,以你之智當知如何抉擇,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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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好店好酒沒找到,反而被麻煩找上門了。」
面對源源不絕從暗處涌出的黑衣殺手,聞人然對西無君布陣的地點,有些怨念又有些慶幸地嘆了口氣。
在荒郊野外破陣之後,要往熱鬧的城鎮,必須經過一片茂密的樹林。而對武林人士而言,不走大道抄近路,總是容易突發意外。
「這句話你最無資格講!如果不是你的緣故,我又怎會被牽扯其中!」
百朝臣的武學本就一般,先前又被風刀所傷,處境更是岌岌可危。所幸殺手的目標只是聞人然,百朝臣並非旁人重點,一時倒無身殞之虞。只是莫名其妙被卷入刺殺之中,百朝臣總覺得從與聞人然相遇的那一刻起,就被一股濃厚的衰氣纏身。
交手數合之後,敵方突然匆匆而退。來的莫名退的無端,聞人然頓覺對方與上回,非是同一批殺手。
听見百朝臣之怨念,聞人然確認四周再無旁人之後,方才不以為然地答道︰「小百你這句話可就說得傷感情了,我和阿姐都要走了,明明是你剛才非要跟上來的不是嗎?而且作為我的好友,怎麼也該有難同當嘛。你看大師到現在都沒叫一聲苦,可比你淡定多了。」
「是呀——」
恨恨地拖了個長音,百朝臣倏又轉念一想,既然曾經共患難過,那麼聞人然應該對自己略有些信任了才對。如此一來,軍師所托之任務,大有完成的可能呀……
低下頭眨眼改換了臉色,百朝臣肅容問道︰「不過剛才踫到了殺手,咱們還要大搖大擺覓地慶祝嗎?」。
「你怕了?」
「怕?哈哈……世上尚無能讓百朝臣感到畏懼之事。」
沉默片刻百朝臣干笑著回答,隨即又故作聰明地說道︰「對了,以我往日行走江湖的經驗,醉酒容易誤事,而且還有可能被人下毒,我看這酒還是少飲為上。」
「這……為防他人暗算,確實該少飲為宜。」聞人然略一愣神,連忙把慣性反駁的話咽了下去,十分贊同地一合手掌答道。
「呵呵,小弟你是要賴賬?」
聞人然一點都沒有心虛的意思,全不承認︰「哪有?我承諾的事從不違信。不過阿姐你想,暗中有人窺視總是不妥,咱們也不能喝得爛醉如泥不是?」
「那好。與其在外受束不自在,確實不如解決問題之後,來日再在雪晴坊大醉一回。」
欠下的代價又無端地被提升了不少,聞人然正想要申辯一下,可惜霽無瑕卻沒讓他開口的意思,直接回歸正題︰「飲酒之興既被破壞,何不設法查出這些人的來歷?」
「嗯……很有道理……」
看來喝酒的事得找專業的解決,聞人然已經有到了還債那天,一定得找個能喝得朋友作伴才行的覺悟。
可是自己認識的朋友里面,有誰的酒量很大的嗎?一邊苦思著,聞人然走到一具尸體旁邊,蹲扯下蒙面黑巾,在其身上搜索了一會兒,發現了代表天岳身份的印記。
回頭瞥視了百朝臣一眼,聞人然不由迷惑自語︰「究竟是在給某人打掩護,還是刻意栽贓嫁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