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三哥身亡,听說二哥近來也因故淡出江湖。但五弟性情執拗,恐不會隨便放棄報復。」
蘭漪章袤君素來淡看外物,卻對兄弟之情堅持不移。從笑蓬萊的區別待遇,便可得見章袤君仍是一名不願放棄的死硬份子。
但畢竟要為自家人著想,聞人然總不能放任仇敵在外,只得委婉道︰「他若不能放下,我將有自己的做法,屆時我也只能說一聲抱歉了。」
「……吾能理解。往後這段時間,公孫月定會盡力勸說。」
雖知說服章袤君絕非易事,公孫月仍是不忍再見兄弟枉死,唯有將之先行應下。而要消解章袤君的執念,除了丹楓公孫月以外,亦再無旁人有那種能耐。
聞人然想了想,又開口囑咐道︰「對了,忠烈王之仇雖告一段落。但在忠烈府留名之人,未必肯放你干休。若是遇上旁人尋釁,.wc+.應該怎樣應對,其中度量望你自行把握。」
「哦,我倒要看誰那麼無眼色,還敢繼續找阿月仔麻煩。」
「蝴蝶君!」
低聲意帶懇求地喝止了蝴蝶君,公孫月誠摯致謝道︰「此事吾會慎重斟酌,有勞知會了。」
「客套不必。另外,談無欲也托我向你問好。」
「談無欲他近來如何?」
「他嘛,再怎樣也壞不過你不是麼?能有退隱的機會,過上遠離刀光劍影的日子,兩位還是好好珍惜吧。」
不想再將蝴蝶君兩人拖入江湖漩渦,聞人然自不會把事實全盤托出。
而在得到需要的訊息之後,聞人然也無意在笑蓬萊停留太長時間。伸手拍了拍身旁始,終不大自在的少女腦袋安撫示意,聞人然轉身便道︰「若無他事,聞人然這就告辭了。」
「保重。」
為免刺激章袤君,聞人然並無與其照面的意思。但向蝶月道別之後,主僕兩人卻亦未能直接離開笑蓬萊地界。
就在前腳踏出笑蓬萊正門瞬間,突來殺風冷峭,無常暗送,本該無聲的蟬翼,輕鳴示警。
劍心銳覺,疏離的眸色更轉清寒,暮秋筠手化子劍,欲截蟬之翼。熟料,獨門暗器半空飛至僅離目標三尺之距,竟是驟然失力落地。一封書信,亦隨之在風中無聲落下。
「主人?」
「不急,真要動手也不是這個時候。」
不須空間定位,便能將蟬之翼發揮到此等程度的高手,除了愁落暗塵不作他想。
而白衣劍靈近來的實力,連聞人然也有些模不清底。萬一追出去下了重手,那可就十分不妙……
拆開書信一閱,竟是決死戰書。聞人然略感詫異,旋即面有所思道︰「嗯,時間過去這麼久,要不是看見蟬之翼,我都快忘了夜啼鳥是死在我的手上。只不過現在的愁落暗塵,不該正念著金盆洗手,然後帶著傾君憐一起退隱了麼?」
短時間內,無法揣測出愁落暗塵的想法,又考慮到他的身份背景……並不畏懼蟬之翼對己身造成威脅,聞人然腦思一轉,便決定了前往赴約。
「算算時間,佛劍大師也該回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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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黑的雲層,遮得天色暗淡無光。魔火為亂,妖邪四竄,北域範圍,已經很久沒有恢復平靜。
此時此刻,赤城城郊的一座山丘頂上,愁容不掩的玉階飛,眺望著山下皇城,思緒莫名。
「怨不得人……怨不得人啊……」
北辰胤的作為談不上對錯,只嘆北域之人終是對異度魔界的力量,缺少直觀的認識。
不久之前,瀚海密林傳出駭人的魔氣騷動,坐實了玉階飛心中的噩兆。光是那深淵似海的魔息,便讓玉階飛心下了然,異度魔君將是何等可怖的對手。
所謂的十道滅元陣,以及北域的精兵勇將,在那位異度魔君之前,恐怕都只是笑話一樁。
曾算出皇朝天運不滿兩年,為北域百姓生計戮力奉獻,玉階飛逆天改命,轉生皇朝龍氣。但在如今看來,人算糾纏之下,終是回歸最初的結果,一切近似徒勞……
清冷山風難定亂緒,不知呆站著怔神過了多久,北辰當朝太傅,存著一點私心護主,更多不忍百姓受難,望著山下的燈火人煙,已然下定了決心。
「泓,我們沒時間了。」
開口便是不祥,一直陪伴在玉階飛身邊不曾遠離的北辰泓,卻亦知北域未來將是怎樣的處境,當下默默將私情沉埋,雙手攙扶著玉階飛,不再似往常一般勸告,僅是問道︰「你要我怎樣做?」
「與其等到異度魔界主導開戰,無力反抗。倒不如趁著魔界防備不及,聯合正道反攻瀚海內的魔城。」
除了皮鼓師以外,阿那律眼也能看穿魔界布置。而孤注一擲搏命,總比坐以待斃來的強。
思忖著中原傳達來的訊息,玉階飛道︰「聞人然早先曾于閻魔旱魃魔心之中留下異術,吾將以命元施展困龍之法,禁錮他在魔界中的動作。北域與正道便可趁此時機,攻打魔城本部。」
「如此一來……」
「吾一定會死。渾地決早不能施展,便是借靈施術亦非易事。但為北域百姓生路,玉階飛亦不得不為……」
對北域民生,玉階飛自問可無愧于心。縱然是魔害在即,玉階飛亦無懼色。驀然闔目輕嘆,卻因玉階飛心生歉疚,苦了身旁女子。與北辰泓相識半生,到了最後,卻始終不能給出哪怕一點一滴的彌補。
唯獨虧欠了北辰泓啊……
身旁女子仿佛有覺,北辰泓卻依然是毫無怨言,垂首靜道︰「吾知曉了,何時開始?」
「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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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城主殿,血紅的牆壁盡頭,高立著澆灌鐵血的王座。王座之上,沉睡的魔者王軀,閉目無聲無息,卻露無形的霸道威嚴,仿欲君臨天下。
收兵而回,躬、冥見、邪慧、魔識四名先知,並列在王座之下,聚首討論。
將心帶回魔界處理的躬,望著身前強健跳動的黑**心,神色肅穆道︰「慕少艾所下的藥物,翳流推月兌無解。不過經過妖濁池煉化,已去了大多雜質。」
邪慧問道︰「除此以外,還有其他暗手嗎?」。
「有又如何,沒又怎樣?」
對于魔界的忠誠近乎狂熱,更是迷信于旱魃的武力,冥見不以為然道︰「魔心縱然有變,只要能夠用于復生。待魔君蘇醒,必讓所有人悔恨早先所為。」
「嗯……女後與那位魔者,雖惑存有異術,但皆認為魔心可用。異度魔界不須畏首畏尾,諸位放手施為吧。」
魔識話聲一落,四先知相互望了望,終是拿定主意,立即著手復生閻魔旱魃。
躬驀地吼叫出聲,魔心隨之自行離開了盛裝器皿,懸空散發著詭異氣息,緩緩融入旱魃之軀。隨後,幾名先知並進一步,同時運轉魔功。深在魔城內部,魔龍能源無邊,猩紅色的精純魔氣,登時瘋狂灌入魔君之軀。
鼻息淺出的第一聲低吟,陡轉高喝震動瀚海,烏雲疾走,驚雷電閃。蘇醒的王者,帶動魔城火焰的狂漲。不斷搖晃震蕩的魔殿,是不可一世的異度魔君,復歸的毀滅之兆。
「參見魔君。」
王座之上的王者,靈魂剛剛復蘇,一時並無動作。四名先知屈膝半跪,仍是大氣不出,恭謹非常。
靜謐許久,閻魔旱魃睜眸剎那,首現狂野冷靜並存的眼神,第一口灼熱的吐息月兌口,隨之便是嚴令下達!
「躬,你等幾名先知,傳吾之令。戮佛殺道取其血元,解開魔心上的異術;第二,射殺持有阿那律眼之人;第三,魔化琉璃仙境;第四,活化魔軀、修復荒神斬的時間,處理無關勢力,利則用,弱則死!」
「屬下遵令。」
魔君的命令,不允質疑,更是不必質疑。令行禁止,四名先知伏首領令,轉身退出了魔殿。
復轉空曠的大殿,高座上的異度魔君,再度合攏魔眼。修養活化魔軀的同時,閻魔旱魃亦在等待。等待那名值得期待的對手出現,等待一雪魔心失落的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