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魔神一擊,並未影響海岸之斗。身處不利的銀鍠朱武獨對兩名強敵,氣雙流連催迅發,破神掌迎蒼龍威,風月逆斬向軍神。
甫經苦戰,再受皇龍之掌的銀鍠朱武,不免更加傷勢惡化。但有強悍功體作為後盾,歸一真氣雖成不小難題,鬼族戰神仍將之生生抗下。
一招不取,源武藏與六禍蒼龍面色各異,仿佛早已商量好一般兌現先前之賭,走得干脆利落。然而,銀鍠朱武卻無絲毫怠慢之心,用之不竭的魔元猛然一放,竟是身影更速搶先攔在天狩浮閣之前。
「銀鍠朱武,此刻你還想救人?」
「不,吾來毀城!」
霸氣一言落定,銀鍠朱武不等兩人作答,渾渾魔力灌注雙掌,刀氣擎天攀雲,魔掌引雷破天,不退再進。
「氣雙流•貫天擊•一斬風月!」
「返無。」
耳聞銀鍠朱武大喝,六禍蒼龍右撩衣袍兀立不動,有意坐山觀虎斗。反看源武藏,仿若早有預料,似緩實快身攔半空,返無守中帶攻,神之擊一拳按下,半消半擋,飛速將澎湃魔元消弭一空,不予對手毀城之機。
「創世訣•皇者天臨!」
瞬息心機變化,情勢須臾千轉。源武藏擋招方歇,六禍蒼龍隨之單手一揚,無數金鱗盤旋利掃,猛攻銀鍠朱武。
縱使氣雙流無回氣之慮,人腦總須思維反應。眨眼蒼龍強招近身,銀鍠朱武雖已本能回護,但連續接下雙強絕技,又豈是輕易能為?
然而,就在銀鍠朱武漸落下風之際,忽來霜炎橫空霸刀猛斬,頓將不利局面稍一緩解。
「閻魔,又是魔界伏嬰師搗鬼?死人,就該沉埋地下!」
傲視幽暗之影,六禍蒼龍急提創世真氣,火燒層雲炫目非常,炎禍焚宇悍戰突來刀鋒。
「死人啊……」
不知是自嘲抑或諷嘆,遠處伏嬰師指尖一動,五芒卡牌靈光一閃,身影已從高峰消失。
而在天狩浮閣正北焦點,荒神斬雖是強勁無匹,終已不如當初旱魃親自使用。六禍蒼龍正欲加緊敗敵,誰知乍來一線白痕橫跨滄海,奪命快劍合刀威,聯決蒼龍之怒。
不想對手猶有余力,六禍蒼龍一時不察,半截長袖頓時為之削斷。
但,或因根基略有相差,刀劍意外破招之後,終是力遜而退。幽暗魔影宛如意識新生,一擊不成當即借力折向,側護靜守銀鍠朱武身側。
數息戰況急變,驀然,天狩浮閣之中,傳出數聲巨響。幾道光影先後竄出,各尋方位穩穩落地。
「你,名?」
「神鶴佐木。」
本就意在破壞浮閣,不求殺傷同族的普生大師,進入第三關之後,愕見華顏無道與螣邪郎圍攻鬼次郎,只得停步救人。而在沖田鷹司誅殺數名魔將之後,破壞天狩之心的任務,就轉交予他執行後續。
不過,天狩之心附近,自不少嚴密守備。沖田鷹司又對與東瀛為敵心存排斥,難以高效完成使命。
所幸就在兩相為難之際,另外一條通路上的葉小釵,得伯藏主之助接過對手,得以快速突進,將擅長陰陽術法的御行者斬于劍下。失去操控者的天狩浮閣,登時失去大半動力,短期之內難上戰場。如此一來,此番任務亦算完成大半。
不過,雖是閃電斬首,正道紫耀與異度魔界都無于浮閣客場死戰的打算。方一察覺天狩浮閣生變,眾人便前後退出。
「吾記住了。」
出關以來第一名強敵,總是令人印象深刻。華顏無道飽含深意的回應月兌口,銀鍠朱武又道:「華顏無道,準備突圍吧。」
「遵命,主君。」
魔界之中,唯以銀鍠朱武馬首是瞻。不顧另外兩方錯愕眼神,華顏無道高舉惡露凶斧,仰首發出高亢大喝。包括螣邪郎在內的三道氣息,恰與銀鍠朱武構成四方戰位。
但見銀鍠朱武獨臂高舉,伴隨嘹亮戰聲沖霄而起,魔焰、雷霆、焚風、電閃,化作滾滾洪流,包圍偌大戰場。
「天魔鎖神關!」
秘傳之陣,再度現世,銀鍠朱武親自坐鎮,頓顯不可同日而語之威。加上旱魃魔軀掠陣,本能中未滅的默契加成,幾魔縱是面對無數高手,亦無退避怯戰之色!
「一斬風月人不留!」
逆境引生最強反擊,銀鍠朱武主動出招,風火雷鳴,山海翻覆,魔陣、荒神斬同時附持,共譜無人能攖其鋒的絕強一擊。
磨刀裹挾萬鈞勢,擋著盡數化為焚灰。六禍蒼龍、源武藏各感壓力,又因相互忌憚防備難以全功施為,唯有暫護己方人馬為要。
「創世滅荒結界!」
眼見計劃功成,六禍蒼龍無意耽擱原地,更存留待雙方相爭之心,守護結界一出立率眾人退離。
再觀東瀛方面,經由六禍蒼龍結界削弱,無從逃避的源武藏,接下魔陣合招已非難事。但經此回與異度魔界間的踫撞,源武藏卻隱隱有種不祥之感。
襲滅天來身亡、魔界式微之後,東瀛上層所揣測兵發神州,自認與各方勢力捭闔大有余地,或許也不是一個明智的決策……
「異度魔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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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浪滄海一番激斗,紫耀天朝終成最大贏家。榮耀凱旋回朝,打了一場翻身仗的六禍蒼龍,自得為驅除外敵階段性勝利,好好慶祝一番。
熱鬧宴席散盡,酩酊大醉、志得意滿的六禍蒼龍,正欲回房休息,卻在院內遇見消失數日、不知所蹤的千流影。
「流影?」
「殺人者,為我母親償命。」
「流影,你在講什麼?」
「六禍蒼龍,你毫無人性可言!」
夜冷,風冽,劍刀更寒。不能明白數日之前,還曾許諾不離不棄的親生,為何會在勝利之刻反目;更不能理解一瞬炫目的刀光,為何會如此刺痛己心……
頭腦昏沉的六禍蒼龍,伸手張口即欲辯解。盛怒且悲的千流影,流風嘯關劍刀疾穿,痛徹心扉的寒,碎散僅存的一絲酒意。
「呃,這是吾教你的招式……」
「後悔了嗎?」。
「你,你為何要這樣做?」
驚痛迷惑的六禍蒼龍,自衛一掌震退千流影,手卻不由自主撫上偏離心髒半寸的天問劍刀。
轟雷擊落,暴雨傾盆,迅速淹沒對立院中的兩人,仿佛上蒼震怒親子弒父的天倫逆理。
然而蒼龍之疑,更使千流影恨怒難平,快劍搶攻不止,口中不停發問:「為了你的霸業,你殺吾親母琉華;為了你的霸業,你利用不離不棄的義母;為了你的霸業,你還有誰不能舍棄?!」
「我,我……不是這樣,不是這樣,那都不是出自我的本意……」
「虛偽至極!」
算計之局,更兼陰差陽錯,造化弄人。心慌意亂,有口難辯的六禍蒼龍,急思情勢變化之因,卻是一時失手重掌,打在千流影肩膀之上,令其傷創嘔紅。
「流影……你听吾解釋!」
「呵,吾已記不清,你究竟對多少人講過同樣的這句話!」
恨絕、自嘲、譏諷、慶幸,復雜的情感翻涌在心,心知復仇無果的千流影,人影飛快隱沒在夜雨黑幕之中,留下最為錐心的臨走祝詞。
「六禍蒼龍,恭喜你,再無人圖你的霸業。你是孤家寡人了,獨享你的萬代王朝吧!」
「流影!」
淒厲急喚,換不回親人留步。一口鋒利的劍刀,猶然停在性命攸關的要害,無暇處置。
天問,天問,是問天,還是蒼天問人?
明明已在人權之巔,緣何執宰神州之後,卻換來親眷盡失的淒涼結果?
「不,不可能,不該如此,朕絕不是孤家寡人,這不是朕所要的未來,絕對不是。」
不曾盡除的心魔,催發雨中皇者狂性。暴怒的吼聲,響徹渺天下方圓,疾奔飛赴臥龍居。
「寂,寞,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