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還請直言。」
暗忖伯藏主縱然不勝也無性命之危,墨塵音遂定下心思靜候六禍蒼龍發問。而與師九如重返桃源邊境一遭之後,六禍蒼龍顯是心境又生變化,邊走邊思考道︰「日前遭逢變故,驀生心灰意冷之感而與師九如重游舊地,吾更覺昔日之舉于今觀之,實屬徒勞無益。」
「六禍先生可是有悔?」
「以殺止殺,確無可赦。但錯在吾欲,不在吾路。」
見六禍蒼龍對答神態坦蕩不似作偽,墨塵音對其誠懇稍感訝異,微一停頓再問︰「怎樣的道路?」
「無求無得,無欲無失,生而歡,死而安,正是解月兌妙方。當然,吾所謂之無欲,並非斷情絕欲,而是順天知份。適當的訴求,權名利愛可為點綴,讓個人得到滿足。人心為禍,在于不止,貪念橫流,肇生禍端。此言此悟均以吾身為—無—錯—小說鑒,蒼龍回想半生起落,始感放縱實禍非福。得到的同時,貪求越多,就越害怕失去,乃至鑄下大錯失去一切,方才追悔莫及。」
琉華公主、法雲子、千流影、沐紫瑛……一連串的人事物閃現腦海,發自肺腑的自省緩緩吐出口,六禍蒼龍足下不停,腦思愈講欲明,靈台越轉澄澈,侃侃而談︰「不過,吾觀苦境三教諸派,求佛之路漫漫,登仙之道縹緲,登佛者有幾,成仙者又有幾何?除此以外,三教擱教化之功,各逞派系之爭。百姓猶無所覺,固執一心,將誤人教條奉為圭臬,枉添人世無數憾事。」
「嗯?」
「人非完人,何求仙佛?而吾更有疑問,登佛便當真無憂,升仙就確實解月兌?如若人屬完人,又何必求諸仙佛!」
「……」
二人詳談漫行,不知不覺已行十余里。耳邊傳入淙淙水聲,隨著距離越發清晰。
突來人聲打斷交談,又見金光燦燦,寶華閃耀,六禍蒼龍心生異動突地停下話頭,走到圍在一處的百姓身旁近觀究竟,卻見「六禍創世」四個大字,仿佛天成般雕刻在蚌珠之上,精光奪人心魂。
而就在六禍蒼龍走到河邊剎那,急流的河水之中竟現數多鯉龍穿游,拱衛波光之上,浮移排列成字。
「六禍創世,妙龍當立……六禍創世,妙龍當立?哈,六禍創世,妙龍當立!」
短暫沉吟陡轉迷惘,困惑連解終見要旨。眾所矚目之下,六禍蒼龍驀然朗聲大笑不止,半晌後方才合掌吟道︰「真理蹈天下,龍心貫今古,妙言創世論,道植萬里土。」
「六禍蒼龍可還有問?」
「問……」
「吾一路未答,少許之言亦僅反問,先生明白了嗎?」。
身後道者駐足不動,驀然叫停六禍蒼龍。但見墨塵音含笑不語,竟仿欲閉嘴再不出言。
細思一路行來己身所提,六禍蒼龍凝神冥思,剎那恍然大悟,原來之所以對答如流,卻是身心早定踐行不移之路。自身既有答案,又何須再向他人取經問惑,平添煩惱猶移?
「哈,吾知曉了,多謝道者。」
順天、知命、無求,而今天命已至,再無退讓之理!躬身彎腰一禮,六禍蒼龍站直挺拔身軀,手負背心忽朝身側前方開口︰「人形師,你出來吧。」
「人形師參見禍皇。」
「你先行回轉皇殿代吾傳訊,安撫眾人焦慮之心。三日之後,吾必回轉渺天下親理政事。」
「臣遵令。」
藍色玫瑰來去無影,仍是對六禍蒼龍從無動搖的忠誠。
身邊之人終未盡去,蒼天始終待吾不薄……曾經理所該然的忠心,此刻竟成親眷盡去後的唯一寬慰。
不知是否醒悟太晚,不知子女是否還有再回身旁陪伴的一日,六禍蒼龍大步邁開堅毅向前,決行徹悟真龍之道。
天呈異象,紫氣東來,霞芒萬丈,緊隨真龍而去。
淡望著六禍蒼龍走向蒼雲山脈,墨塵音掐指數息,突地仰目長嘆道︰「再一步,禍龍終歸真龍,創世啟于滅世……果真是天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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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深洞窟,密咒封陣。神魔氣息震懾萬靈,淒紅咒紋密布牢籠,步步皆是凶險。而在深牢之中,六弦之首盤膝坐地,閉目抱元神似空茫,謹防魔元侵襲元靈,宛若陷入死寂般,不察外圍動靜。
得一頁書護援,葉小釵與莫召奴突破防線來到萬年牢外,目光凝重鎖視著逆反魔源所成咒封,一時未有動作。
「站在這里光想也是浪費時間,還不如出手一試。」
跟隨葉小釵而來的兩相知,卻似不覺其上危險,搶先抽劍而上。但在劍光觸及魔網一瞬,封咒頓生一股龐然魔力反擊,立將兩相知重創吐血而退。
「小心。」
莫召奴喝聲未落,葉小釵已一掌按停青年。南朱雀一合折扇,上前一步細觀片刻,蹙眉道:「光是試探的劍氣,就換來如此凌厲的反擊,此封界著實非同小可。」
「啊……」
見葉小釵眼露關切,兩相知一拍胸口道:「咳,我無事。不過,你們真準備好破法了嗎?琉璃仙境的那個大名人,為什麼不與我們同來?」
「除去弦首靈識,蒼之肉軀也須防範他人破壞。赭道長與三哥,正是前往處理此事。」
與魔神交手,所謂的經驗常識幾乎都已作廢,來再多的人也未必會有解決之方。況且有一頁書在場,素還真來與不來,又有多少差別?
略作解釋過後,莫召奴視線在兩相知臉上停頓了須臾,隨即轉開道:「你們先退開,待吾以朱雀之力一試。」
尋常武學均歸徒勞,莫召奴起手便聚五方主星之能,先見水波蕩蕩,驀變南朱雀炎能由體而生,奇火猶帶水質,驟然升天而起,化作雄麗火鳳,赤羽奮力撲騰,利爪抓向逆反魔源封界。
「鳳凰舞天闕!」
不阻邪焰,反借魔界地火,莫召奴聚扇飄舞,燎原火鳳瞬與封界撞在一處。朱雀星力有別普通真氣,未曾引起魔源反攻,霎時形成短暫僵持之勢。
怎奈,莫召奴根基遠不能與古老元靈相比,不過片刻艷麗赤鳳便為逆反魔源吸化!
竭盡全力一擊,卻仍無功而返。莫召奴與葉小釵對視一眼,竟而就地坐下調息。
「喂,葉小釵,你們就這樣放棄了嗎?」。
搖頭否認,葉小釵一指自身與莫召奴,又向天魔池方向一點。
「這是什麼意思?」
「你的傷勢好的很快。」
察覺青年問個不停,莫召奴睜眼忽而發問。兩相知嘴巴開合幾下,顧左右而言他答道:「每個人都有些秘密,不值得稀奇嘛。」
「吾听葉小釵轉告,可是與你的心有關?」
「咳,不錯。現在的重點不是破界麼?大家不必老是關注我這個多話的年輕人啦。」
「呵,吾要等的人來了。現在你再要多話,莫召奴也只能失禮請你住口。」
輕輕搖了搖腦袋,莫召奴儀表溫文依舊,不覺敵巢凶險,望向魔氣來處,正見赦生童子極速趕至。
「怎樣做?」
「你雖是朱皇血脈,要破此界亦有相當困難,果真要冒此風險?」
「魔,從無二話。」
「那就得罪了。」
一聲得罪,莫召奴並指如刀割開赦生童子靜脈放血,再以從梵天處所得朱皇精血為引,提聚一股至純血能。不過短短數息,便見赦生童子稚臉發白,立身難穩。
葉小釵見狀片刻不耽擱,當即高舉劍指,氣行四肢百骸,至極心劍即運而生,並指點中莫召奴背門。
無形無妄,莫召奴星力再提,竟使封存多年絕式。同名不同理,此時此刻默契配合,猶是圓融如一,共譜破魔之威!
「心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