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道炎萬丈長,玄宗道者找準方向釋出,識界幽邪擋者須臾盡化焚灰,飛散充斥血腥味的荒野。一肩架起赭杉軍,墨塵音手執墨曲,奮力殺出生途。縱使彪悍若棘狼,一時亦難直纓其鋒。
然而眼見四奇二人即將月兌出生門,玄貘霸氣身影極速由後追上,天罡厲戟猛然轟擊地面,驟見土龍翻滾由後盤升,張開血盆道口撕咬而下。
「走?你們都逃不了!」
「你要是殺得了人,那就是奇了。」
識界之主心透絕殺,熟悉口癖卻在十余里外,由低漸高響徹野地。
「殺人不放火,造橋不鋪路,報恩報仇不二做。」
「不二做?」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猛電雷疾斬啦!」
旋流巨劍卷雷風,疾雷電斬隨聲發,剛猛劍流瞬時擊出,暫阻長戟破滅凶威。半途。殺出程咬金,不容計劃失敗,一心忠誠玄貘的棘狼猛然身影一閃,攔下不二做巨劍。
但在昏暗天光下,平地盡頭乍現一抹刺眼亮光,耀目劍華折射絢麗光暈。
「生亦可悲,死亦可喜,謝盡荼蘼。天劍訣•殘星破月!」
荼蘼神鋒現芒,天劍首展秘威。雙魂互換,偽裝中的曲懷觴眼神一變,莫分正邪,初顯劍上絕藝,
冠六藝、絕千古,縱使功體不足,秘招開啟,周遭猶陷肅殺凋零。死亡氣息籠罩間,荼蘼一掃淒冷劍風,觸者性命有若流星飛逝,瞬時倒落塵埃。
「高手,殲雲破霄!」
緊隨其後,劍戟相交,迸射無邊星火。玄貘萬鈞壓近,伏龍憾于根基不足,登時大步而退。
所幸,四奇雙道已越生門界限,墨塵音傷勢較輕當機立斷,墨曲琴浮空奏銳音,沛然道元再贊一劍之功,聯手終將玄貘重招破解。
「走!」
嗓音奇變,曲懷觴低沉喝聲,背過赭杉軍當先疾撤。不二做與墨塵音一同催使極招斷後,隨即一同化光奪路而去。
未知奔馳多久,直到確認背後已無任何敵人跟上,魂魄又換回白忘機意識,伏龍這才將赭杉軍放下,取出碧玄草堂獨制療傷迷藥,送至赭杉軍口邊喂其服下。
神農醫典連封道者要穴,白忘機接著盤膝而坐,雙掌抵背不絕傳功,替其壓下沉重傷患。
過了片刻,墨塵音也隨後趕到,一看赭杉軍無性命之危,遂同坐地療復經脈之創。而為復生夜愁雨、不小心賣身正道的不二做,此刻只得老實干起保鏢的工作。
四野一片靜謐,無人干擾清寧,唯听急促呼吸,在黑暗之中漸轉沉緩。汗水涔涔的白忘機估算赭杉軍一時無礙,良久方才收功,起身朝著墨塵音深深致歉。
「此次令兩位涉險,是伏龍疏失。」
「切莫自責。玄貘之動向,非是先生一人所能左右。」
玄宗既為抗魔入世,諸位道子便已有了舍身覺悟。半身讓過白忘機躬禮,墨塵音眼露憂色道︰「當務之急,乃是為赭杉找出愈傷良方。」
「嗯,玄貘曾派人收集氣運,鑄就一口氣盾,能令對手極招反噬而回。赭道長傷勢雖重,卻都是道門之傷,以墨曲眼界,當不難針對落手。」
將之前細細道來,白忘機思忖片刻,續道︰「不過為免玄貘起疑,兩位不宜去往碧玄草堂休養。另外,听說聞人然與兩位乃是故友,他之居處附近常見冥界名醫明月心出沒,加之守備嚴密、藥物齊備,不如二位便先往六庭館暫歇吧。」
「也好。」
墨塵音頷首應是,不二做見白忘機講得如此不客氣,卻忍俊不禁道︰「哈,這樣相互坑來坑去,你們兩個到真是彼此一點都不客套。」
「誒~,此言差矣。不二做你還欠人家一條命,這般講話恐不適宜啊。」
白忘機面不改色道︰「對了,吾必須盡快回到識界。此行六庭館若有宵小攔路,還請不二做壯士你能者多勞了。」
「我……」
「難道你要反悔?」
「我,哈!我要想毀諾,那才是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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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做送人上門,聞人然當然不會將兩名朋友拒之門外。
雖說玄貘腦子不行,打架倒算是一把好手。由于赭杉軍傷勢異常沉重,聞人然不得不暫時留下神源,並讓暮秋筠隨時看護在側,方便以神通之術配合療傷。
而在與帝如來一別之後,聞人然就開始思考如何擊破天魔池。而在有了初步方案並與屈世途交涉之後,聞人然便孤身一人去了神風營駐扎之處。
站在海岸礁石上,聞人然毫無虛偽客套,隔著遠遠距離,周身散出渺渺劍意,遙遙請客自來,盯視著幻影疾掠的源武藏,開門見山道。
「前天南邊的魔像你看見了麼?」
「十分駭人的魔威。」
「你有多少勝算?」
「不足五成。」
聞人然點點頭語調一緩,口中卻未放棄緊逼,又追問道︰「如果我說,光是魔像展露還不足他三分的實力呢?」
「哦?」
沉吟不語慎重衡量話中虛實,源武藏終覺以目前中原局勢,聞人然大無謊言詐騙的必要,皺眉沉聲道︰「魔城之主銀鍠朱武應無如此實力?」
「朱武確實沒有,可是他爹有啊。」
「嗯,來歷?」
到了這種生死存亡關頭,再相互欺瞞就顯得可笑了。將異度魔界詳細歷史一一敘述,嘴里面略覺干澀的聞人然,雙眼瞳孔依舊一閃不閃。
「我現在只希望,站在面前的已是俠名滿天下的武魁神無月,而不是機械奉命的軍人源武藏。一日天皇不允準吾撤軍,源武藏就必須駐守東海一日。」
「……唉,話雖如此,在眾人退回東瀛之前,吾仍必須是軍神源武藏。」
聞人然不解道︰「一紙契約的事有那麼麻煩?」
「神遺一族的承諾,在天皇自願解除契約之前,吾不得有任何違背。」
「如果我去東瀛殺了天皇?」
「那你必須先與吾死斗。」
見源武藏神情堅決,聞人然估模著想解放軍神,還得從莫召奴與真田龍政方面下手,只好攤手道︰「我要殺天皇,就不會給機會讓你發現。所以你與我之間的死斗,純粹是一個偽命題。」
「殺害天皇只會讓東瀛陷入動蕩,而吾仍須為下一任天皇繼續征戰消弭內亂。」
海風勁吹衣擺獵獵作響,背身負手而立的源武藏,理智非常道︰「雖說苦境由此或能得以免于戰亂,但應與你此行目的不符。還請直言來意。」
「這,好吧。我要天狩浮閣,連同天狩之心在內的天狩浮閣。」
既然源武藏有意攤牌,聞人然也不拖泥帶水,干脆利落道︰「當然作為利益交換,我可以承諾提供你們回歸東瀛的戰船與糧食。但前提是,你至少要與一名中將留在中原,協助我們對抗異度魔界。」
「如此苛刻的條約,你認為吾會答應?」
「哪里苛刻?滅世劫難將近,三教入世之人只會越來越多,難道連你也天真到以為,光憑東瀛目前的力量,還能守住東海沿線?」
黎民蒼生輕重道理,聞人然不信源武藏內心沒數。只不過要打破獨屬軍神的固執,還須更加充分有力的說詞。
腦念舌燦蓮花非己所長,聞人然遂打住勸說之心,掉頭坦誠道︰「交戰,將注定是你方傷亡慘重。你能暫時牽制住六禍蒼龍,難道還能擋得住我與他一同出手?」
「所以……」
「先禮後兵。談立場,你我分屬敵對;論交情,神無月急公好義,斷不會舍本逐末。無論你答不答應,天狩浮閣我非要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