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哥果然深謀遠慮。」
「謝謝你看得起。」
「首先,我不認為一個r 本人偷挖我們的「文物」,之後不知所蹤,是一件很光榮的事。r 本zh ngf 很愛惜國民,這不錯。這是因為他們的官員很愛惜面子。若把水島的事張揚去出,等於自己挖自己瘡疤。這種蠢事,他們是不會做的。」
「那「擎天柱」方面呢?」
「大機構里,任何人都是一顆螺絲而已啊……」過江龍道︰「他們當然會介入查問。不過,假如是他們的人員牽涉入文物走私的案件,恐怕他們也不想鬧大吧?」
「你這樣的設想,會不會太理想了?」
「抱最好的希望,作最壞的打算。既然那兩條乾屍以現今科技不能短時間內做得出來,那自然就是古物。一件古物平白無故出現在你房子里,而你本人又失了蹤,任誰都會覺得你有嫌疑吧?這叫「合理猜想」,j ng察學堂里有教過,不是嗎?」
高大全哼了一點,不置可否。
「當然我十分清楚,全哥你對這種說法是不以為然的。我個人而言,其實也對這宗案件有興趣啦。」過江龍道︰「究竟水島是生是死?那條乾屍是否就是水島?這些都是要有個解答的。」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去調查?」
「不錯,水島那屋子里的東西,我會命人替你保留原狀。你大可私底下去查個水落石出。」
「交換條件呢?」
高大全眨了眨眼,過江龍這個人,是鳳凰不落無寶地,否則也不會後來居上,這麼快爬到這個位子上了。
「所以我才說你深謀遠慮。嗯,你應該見過張r 發了?」
「不錯,在他母親的飯鋪子里。」
「總部那邊的反黑組和商業罪案組,都正在著手調查他所屬的那個幫派……」
「開門見山,實話實說吧。」高大全道。
「好。那幫會的龍頭老大,將旗下資金,大部份都調寄在了張r 發旗下的地產公司名下。而這邊廂,山嘴村的鄉公所卻和海外財團聯手,對那鄉下地方大興土木。而在在這時候,張r 發卻回鄉「省親」。哪有這麼巧的事?」
「他對人說,他回來是做「正行生意」。」
「那就是了!」過江龍一拍桌子,道︰「你看看,這麼大的一宗案子,總部那邊的王八蛋們卻視我們地方j ng區如無物,當我們不存在。這塊肥肉,見者有份,我們豈能放過?」
「能夠破到案,的確是大功勞一件。」高大全望著過江龍的肩章,似乎還有很多地方在空著。
「不錯,可是總區那邊,還未向我們打招呼。其實,我也不希望他們正式通知我們去配合調查,否則我們就成了打下手的馬前卒了。寧為雞口,莫為牛後,你明白的吧?」
「嗯,所以我們就收到山嘴村居民的「匿名投訴」,指有不法組織介入村里的開發工程、或者惡意收購地皮之類,然後本j ng區的主管開始著手調查,一舉破案,順而瓦解了本地一個犯罪集團,是不是?」
「嗯,我可沒那麼大想頭。」過江龍笑道︰「總之,我讓你私底下調查水島的事,樣樣替你行方便。你就替我盯著張r 發,他的一舉一動,我全都要知道。」
「那麼,你為什麼不正式出指令,調配人手去盯梢呢?」高大全問,過江龍笑笑不語。
望著過江龍這軟皮糖的樣子,高大全怒道︰「我替你說了吧。因為你這樣做,在文書檔案上就有了紀錄。萬一這事兒搞砸了,反黑組和商業罪案組一定會追究這打草驚蛇的責任,順藤模瓜,你就遭殃了。」
「不愧是全哥。」過江龍笑道︰「正所謂,出某之口,入君之耳。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可也。」
「假如我拒絕呢?」高大全道︰「反正那個小r 本是真死還是假死,干我屁事?我落得清閑,釣釣魚,吹吹風。想我幫忙去揭張r 發的底?行!公事公辦,記錄在案。」
「你不會拒絕的。」過江龍y n惻惻地道︰
「昨天在案發現場,你的樣子早就告訴我,就算我不拜托你,你也會背著j ng方去調查的。你要是懂得對自己說「不」,你老早在總部那邊坐沙發了。」
「士別三r ,刮目相看。」高大全想起了張r 發亂解成語的例子︰「你確定我還是老樣子?」
「如果你沒興趣幫我的忙,那也不打緊。我命人將所有證物通統打包,一點兒也不留下。再讓「擎天柱」的人將所有物事搬走,現場什麼也不會剩下。」
高大全默不作聲。過江龍續道︰
「查案,總比吹風釣魚好玩?是不是?」
※※※
兩天後,高大全來到山嘴村的祠堂門前,抬頭看了看這祠堂的牌匾。
「三山園。」他低聲道。來村子許多年,這祠堂倒很少進去。畢竟這是人家的村祠,外人止步。今天若非有事,亦難得其門而入。
他跨過門廊,里頭是個青石板鋪成的大空場。而兩邊照壁上,則瓖嵌了巨大的石塊,左黑右白,上面雕得有字,四字一句,每邊十二句,共二十四句。筆劃深入石里,再以金填滿。但文理不順,既不像詩,亦不似古訓。都是些什麼「二郎擔山」、「雙馬同槽」、「直搗黃龍」之類,倒似是什麼武功招式的名字。
然而,眼下高大全卻沒空去研究這些字詞。今天這塊空場上,排滿了座椅。好久未見人影的壯年村民,紛紛由村外趕回。整座空場人頭涌涌。眾人議論紛紛,似有大事要商討。
高大全一步入空場,便見到祠堂殿宇的大門洞開,殿中一座巨型的雕像映入眼簾。
那是一座黑s 的媽祖塑像,大小和派出所里供奉的白石關公像差不多。媽祖座前有只大銅香爐,里面插得滿滿的都是香燭足。
媽祖是大海的守護神,又有「天後娘娘」之稱;所有靠海吃海的人,皆信奉這位神祗,影響力遠達重洋,無遠弗屇。
山嘴村是座漁村,信奉媽祖是應有之義。只是這麼偏僻的地方,竟然有這麼j ng致典雅的神像,不由得叫人另眼相看。
而媽祖像左右,各設有一座神壇,壇上正中放有一只較小的香爐,爐後排有一列神像,作天兵天將之形;也和外面照壁上的石牆一樣,左邊的一眾小神像是黑s 的,右邊則是白s ,每s 皆有十六尊。
然而,一座祠堂必然要有的,那些列祖列宗的神主牌,卻付之厥如。
高大全知道,後山有座佛光寺。村里有地位的人的神主牌,通統供奉在那里。
因為供奉的是媽祖娘娘,在祠里供職的都是女子;而在這條村子內,供職的理所當然的都是老婆婆。r 本的神社還能看到年輕漂亮的巫女,在這里只有女巫。
其中一個廟祝婆見到高大全,連忙招呼,道︰
「噯!高長官!這里來這里來!」
她搬過一把椅子,卻放在眾人之後,靠近殿宇的地方,招呼坐下後,又端茶奉茗。
「打擾了,三姑。」高大全反而不好意思起來。
「沒關系,村長吩咐了的,今天開「村民大會」,特意請你來作旁听、做見證的。讓你來為村子趕這麼淌渾水,十分抱歉,所以要好好招待。」
「嗯,沒關系。我雖不姓張,但來了這麼久,村子有事,我自當幫忙。」高大全道︰「不過村長他人呢?打昨天早上見過面後,我就沒見過他人了。」
「唉,我們也是這樣,昨天下午起就沒見村長他人了。」三姑道︰「都是那「流氓發」干的好事。平白無故說什麼要召開急緊村民大會?村長的事還不夠煩麼?」
「怎麼,這個會是流氓發召開的麼?」
「不是麼?前r 下午,他就和住在外面的「r 字輩」一同回來。村長一回家里,就被他拉住,說要按規矩,召開大會。第二天村長就吩咐我們做好安排,預備椅子茶水之類的啦。」
「是嗎?原來是張r 發召開的?」
高大全模了模下巴。
此時,村民一陣洶涌,原來是張r 發來到了。在一團灰灰白白的人頭之中,他那光光的腦門特別搶眼。
他身後,跟了四人。兩名是先前見過的,他在外頭的小弟;第三人卻是七嬸,由第四個人攙扶著。這第四人看來十仈ji 歲,樣子倒和光頭發相像,一樣是一臉梟戾之s ,遮莫不是他兒子?
光頭發來到殿宇之前,讓母親坐下。然後轉過身來對著大夥兒,高聲道︰
「各位鄉親父老,抱歉要讓各位百忙之中抽空來這里開村民大會。請相信我,今天這個會是為了所有人而開的。因為我相信有人侵吞了我們的福利,所以要當在媽祖娘娘面前,一五一十的把事情查個清楚明白。」
「對啊!對啊!」
「發哥你要為我們做主。」
高大全留意到,跟著光頭發喊叫的,都不是常居於村子內的老村民,而是平常不多相見的中年人。高大全認得他們,那都是移居到村外謀生的「r 」字輩村民。
他特意去察看七嬸的面s 。只見她臉帶愧疚,似乎對自己兒子所作所為不以為然,只是骨肉親情所在,不得已站在他同一陣線而已。
七嬸看起來氣s 不太好,那學生模樣的青年人不時為她涂藥、撫背。
「各位村民,我們山嘴村的村長,張r 進,他對大家說,要開發這條村子,不要令這里變成窮鄉僻壤,不想它埋沒在鄉下里。所以他要大家和大財團合作,我們出地,他們出錢,在這里建大馬路、建房子。大家家里的老人家只道這是件好事,所以也沒有問過我們,就點頭同意了,是不是?」
「對啊!老人家糊里糊涂,听不清楚也不解事,被騙了也不知道!」
那些r 字輩的和光頭發一唱一和。
「村里的長輩們!你們知不知道,你們吃大虧了!擎天柱公司要全數收購了我們村民的土地,才能夠實行他們的開發計劃。」
「你說什麼?流氓發,我年老耳背,听不懂你在說什麼。」一個年老村民道︰「阿進村長替我們引水引電,怎麼會騙人?」
「阿伯,听不懂就講少句話!」光頭發的一名小弟道︰「小恩小惠就把你騙倒了,這種收購的大事你們又怎能明白?乖乖的聽!」
那老村民被他一凶,登時不敢做聲。張r 發見狀,安撫道︰
「我知道這事兒有點復雜,讓我解釋給你們听。
張r 進主張我們以現有地皮,換取「擎天柱」計劃落成後相同面積的土地。這算盤打起來,那是大大的不化算。我們可以得到更多的利益,但張r 進卻妥協了。」
「妥協了什麼呀?我不懂你說什麼。」那老村民問道。
「打個譬如吧。你祖先傳給你一塊寶玉,他擎天柱公司要買。他有門路,可以賣一千元,於是他向你買這塊玉。
本來這塊玉,你開天殺價,他著地還錢。只要不超過一千塊錢,他也肯成交的。那你就能狠狠賺他一筆了,是不是?可是張r 進跑來,說這塊玉只值一百元,你應該用一百元賣給他。那擎天柱是不是省回了九百塊?你是不是虧蝕了八百塊錢?」
「就是啊!我們可真虧本了。」r 字輩的附和叫道。
「不止啊,若無好處,這事兒誰會去干?你虧蝕了的八百塊錢,很有可能去了某個人手里呢。即使如此,擎天柱也省回不少了啊!」
「原來是張r 進受了「擎天柱」的利益,讓我們賤賣土地!」
「嗯!所以我才要召開這個村民大會羅!一定要他交代清楚!」
「出來!出來!張r 進出來交代清楚!」張r 發身後的兩名小弟振臂高呼。
一眾「回歸」的中年村民,一同高呼和應。
原先不做聲的老村民,似懂非懂的,心里害怕,被旁邊的人拉拉手、推推身,漸漸的也加入高叫口號。
突然間,祠堂外轟轟連聲,壓下了里頭眾人的喊叫。接著一把男子聲音響起︰
「嘿!你們要我交代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