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沫蟬竟然悲催地喝醉了,就被那麼幾碗低度的米酒!
可是她自己真不甘心承認,于是跟莫邪肩並肩走到一半山路便壓不住酒意、一p股坐下來的時候,她還在用力擺手否認,「哎,我沒喝醉,真的沒。文豪哥哥都說了,他釀的米酒溫和綿軟,才不會醉人的內,嘿嘿嘿。」
或者說,真正醉人的是莫言的學識吧。沫蟬托著腮幫子想,果然叫莫言的都不是凡夫俗子,看他張口就是「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閉嘴就是「薄衣初試,綠蟻新嘗」……嘖,月復有詩書氣自華,她這樣的听著听著就醉了。
才不是因為听見莫言說,莫邪有多喜歡綠蟻內。
後來莫邪仿佛生氣了,扯著她頭發,不許她再沒品地拍著吧台桌子大聲喊莫言,她于是靈機一動︰莫邪不喜歡她提到莫言的名字是吧?那她以後不喊「莫言哥哥」,她喊「文豪哥哥」。果然是莫言,果然是高考狀元,果然是——夢里夢見的人,嘖嘖,真是不同凡響啊。
「他跟我同一年高考,你憑什麼管他叫哥哥,管我叫小p孩兒?」
莫邪果然還沒完。他自打架著她從酒吧出來,走一路已是在她耳邊喋喋不休地嘮叨整路了,她一坐下來他還沒完。
她就笑了,醉醺醺地扭頭瞪他,「不是年齡,你懂不懂啊?是尊敬,心里的尊敬。」她還打了個酒嗝,「就像女兒國主喊唐僧‘御弟哥哥’,不見得唐僧比她年紀大,是她欽佩唐僧的學識。」
「還女兒國主和唐三藏!」莫邪氣得真想從這山崖邊兒上把她給掀下去算了他!
「你干嘛?想把我褪下去?」沫蟬竟然還看出來了,眯著眼楮沖他呲牙,「你敢!我可告訴你,我狂犬病隨時發作,我咬死你啊!」
看見他不敢動了,她開心地拍著巴掌,「害怕了吧?還說你自己不是小p孩兒?哈哈……」說著說著卻莫名撅了嘴,「不過,都跟那麼多美女打情罵俏了,要說你還是小p孩兒呢,好像也有點不對勁了。」
他這才瞪了她一眼。她的注意力終于從莫言那轉移回他身上了。
他坐下,挨著她的肩膀,小心將她向他拉近了些,唯恐她真的一個俯仰就掉到山崖下頭去,「你听我說,我跟她們,不是你想的樣子;還有你擔心的狂犬病——只要你呆在我身邊,就沒事的。」
他忽地轉頭定定望她,「我絕不會,讓你死。」
沫蟬的心莫名一跳,仿佛被他眼仁兒里的光芒給燙著。幸好忽然有一大群螢火蟲從山中草間呼啦啦飛起來,散在夜色里,金燦燦光閃閃,像是天上的銀河一下子都潑進了人間。
「啊,螢火蟲!」
沫蟬尖叫著跌跌撞撞爬起來去捉,可是山路崎嶇,她又醉眼朦朧,怎麼都捉不到。莫邪小心撐著她手臂,只能為她的笨而搖頭嘆息。
「我捉不到!」
沫蟬懊惱地揮舞手臂,大聲地嚷。叫聲在山谷里回蕩,漸漸就悲涼起來,「……我什麼都捉不到,捉不到。」眼睜睜看江遠楓一步一步走遠,她卻連他一片衣袂都捉不到,捉不到。
莫邪盯著她眼楮,盈盈水光瀲瀲流轉,他嘆了口氣,將她摜在地下,「你坐好了,我給你捉!」
長身玉立的少年,立在周遭螢火光轉里,長臂輕淺舒展,便將無數星光摘落在指尖。沫蟬看得心醉神馳,莫名想起那句詞︰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他仿佛感知她在望他,便在漫天螢火間錯了一寸眼神來望她,長眸光焰流轉,燙得她趕緊跳了開去。
其實她想問問他,他對她露出這些若有若無的特別,是不是因為她的名字與綠蟻相類?
綠蟻,蟻為蟲,綠蟻又是指酒上泡沫;而她,沫,蟬。
她是來青岩時日短暫,而這幾日她基本都跟他吵架來著;但是她不遲鈍,她並非不知道,他對她著實有些——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