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影鎮警力有限,史密斯既要審問杰克,又要親自去搜集證據,還得負責日常的治安,忙得捉襟見肘。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愛睍蓴璩
杰克利用這樣的漏洞,故意跟史密斯耍太極,一個丸子繞來繞去,總歸不肯乖乖招供。
史密斯犯愁得跟沫蟬直叨咕輅。
沫蟬听完,起身拍了拍史密斯的肩膀,「史密斯,如果你肯授權,那就交給我吧。我去跟他談談。」.
會見室里,燈光與中國一樣地幽暗。杰克坐在桌子對面,輕蔑又得意地盯著沫蟬,「你說是我殺了王穎,我就會承認麼?你沒有證據的——我不是王穎的恩客,我甚至從來都沒有跟王穎說過話。我與她無冤無仇,我為什麼要殺了她?紂」
「夏沫蟬,在我們這里查案是要講證據的。我根本就沒有犯罪動機,所以警方無法定罪的。」
「你有犯罪動機。」
沫蟬靜靜坐著,靜靜望杰克那張囂張的臉,「你跟她也不是無冤無仇,你其實早就在痛恨她。就算你不是她的恩客,就算你甚至從來都沒跟她說過話,可是你也早就已經在痛恨她。」
「你好可笑!」杰克眯起眼楮來,可是卻還故作輕松地聳肩,「你瘋了麼?」
沫蟬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你恨王穎,殺王穎,其實都是因為珍。」
「因為你恨你的繼母,你早就想要殺了她。可是你始終不能得手,于是你將所有與你繼母相像的從事過皮肉生意的華人女子,都看成了是你繼母的化身!」
「你看見她們,便會想到你繼母,想到她如何來到你的家,奪走原本屬于你的一切——你便會憤怒,你便殺了她們!」.
從沫蟬在布里斯班國際機場邂逅了杰克,杰克便在沫蟬面前毫不掩飾他對華人的偏見。
沫蟬初來乍到,暫時無法理解是什麼讓杰克這樣對華人充滿偏見,鎮上所見到的華人似乎並沒有對杰克的生活造成過負面的影響才對,直到沫蟬在杰克家見到了杰克的繼母,珍。
沫蟬在與劉易斯的交談里,在听到藤花的憂傷故事的同時,沫蟬卻也沒有忽略掉一個細節︰劉易斯說,曾經在本地有過許多華人女子從事過類似藤花的皮肉生意,但是卻也有因此而真的邂逅了良人,通過結婚而改變了命運的。
無疑,珍便有可能是這樣的女子,因為皮肉生意結識了威爾,進而用手腕嫁給了威爾,成為了威爾的妻子,然後合法地在本地居留下來。
這樣身份的繼母,杰克當然會不滿。更何況,因為有了珍的加入,也許威爾將來的遺囑便要做出更改。杰克將對珍的不滿,漸漸擴大到了整個華人。他不能對人說出對繼母的不滿,于是他就忍不住對任何人都說對華人的偏見。
尤其是,杰克的偏見里,總是說華人是黑道——這在沫蟬弄清了謝醫師的身份之後,就更能明白杰克這股子不滿的理由。
也許杰克早就明白,他父親威爾所謂的中風,根本就是謝醫師幫珍弄出來的;可是既然事關要為威爾月兌罪,所以杰克也只能保持緘默,不敢將真相說出去。
所以當沫蟬說是住在謝醫師家的時候,杰克忍不住說謝醫師是個詭異的人.
沫蟬盯著杰克,「你殺了王穎,不是因為她得罪過你,只不過她符合這個特征︰華人女子、皮肉生意、又剛好是住在謝醫師家里!」
「杰克,你將你對珍的不滿,轉移到那無辜的女子身上,你殺了她,還切割了她,你簡直不是個人!」
杰克听著沫蟬講述他的殺人動機,與殺人過程,他瞪大了眼楮,听的滿臉的興奮。仿佛是听著發生在別人身上的傳奇故事,他作為旁听者都跟著熱血沸騰!
沫蟬不想再給他這樣BT享受的機會,猛地一拍桌子。砰的一聲寂響,截斷了杰克的興奮。
他愣怔了下,心不甘情不願地坐回去,宛如煙癮犯了般地打著呵欠,「那是個很棒的故事,對不對?稍微再做加工,可以拍成如同《漢尼拔》一樣的電影。我比漢尼拔年輕,而且英俊,相信擁躉會更多。」
沫蟬冷笑,「我不會給你機會的,因為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你的故事,可是我根本就不會將你的故事告訴給別人。你死了這份心。」
「你怎麼能這樣!」杰克惱怒地雙拳砸中桌面,騰地站起來,「這是我的故事,不是你的故事,我不準你私藏起來!」
沫蟬冷笑,「你想用沉默來月兌罪,又想讓我替你將故事傳揚出去……杰克,對于你這樣的魔鬼來說,不配得到這麼好的下場。」
沫蟬說罷起身,「讓你自己的故事在你自己獨自里腐爛發酵好了。我走了。」
杰克的叫聲在會見室里陡然揚起,「去找史密斯來,告訴他我認罪!媽的,我要自己把我的故事講出來,我要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故事!」
沫蟬背對會見室,慧黠地挑起唇角。
不放心地守候在外的莫言,看見沫蟬的微笑,便也含笑伸出手來,兩人慶賀地擊掌.
「莫邪,談談條件吧。」
連續幾天幾夜,關闕與劉二星輪番審問莫邪。
這樣不眠不休的疲勞戰術,是警方審訊中常用的法寶。不管你是多難啃的嫌犯,幾天幾夜這樣連軸轉下來,什麼心理防線都會潰不成軍,到後來為了能求睡上一覺,便什麼都肯招了。
關闕和劉二星兩人輪番上陣,兩人都已經熬紅了眼楮,嘴上短髭冒起青茬。
可是反觀莫邪,依舊氣定神閑,白衣清淨。
關闕只能使出最後的底牌,「只要你將狼族的名單交給我,讓我知道狼族已經有多少人潛伏在人間,那我就讓你回去。」
莫邪搖頭一笑,「不。」
關闕不屑一笑,「莫邪,我之所以還願意與你談這個條件,也都是看在你我從前的交情上。你幫了我不少忙,你還有與沫蟬的這層關系,所以坦白說從私心里,我希望還能給你留下一點余地。莫邪,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敢問,關警官準備的罰酒,是什麼?」關闕冷笑,「莫邪,這天下其實真的沒有秘密,更沒有只有一個人掌握的秘密。就算你不說,你以為難道我找不到其他人來說了麼?這份名單如果是你給我的,我還能據此幫幫你;如果別人比你更早交給了我,那你最後的機會就都沒有了。」
「是誰呢?」莫邪依舊淡淡聳肩。
關闕便也無聲地笑了,「紈素。」.
夜晚的桉樹樁農場,因為杰克的被捕而更顯得寂靜。
沫蟬與莫言立在威爾家門口,沫蟬踏上台階,回眸望莫言,「我自己進去就行。」
夜色里,顯得莫言的雙瞳更顯血紅。
莫言便笑了,「你還怕我嚇到她?我倒是覺得,對那樣的女人來說,早已見慣了血腥。」
沫蟬搖頭,「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那是什麼?」
沫蟬望向莫言,想了想,「我想也許我們兩個都是女人,也許有些話更容易敞開心扉吧。」
「那好,你去吧。」莫言點頭,退後一步,隱沒到角落的黑暗里,「我在這等你出來。」
沫蟬知道勸不走他,只得嘆息點頭,「好。」
沫蟬說完踏上台階去,按響門鈴。
門鈴響過只兩聲,門便開了。珍一雙警惕的眼楮望向沫蟬,「我以為,杰克落網之後,我們家的生活可以恢復平靜。」
沫蟬嘆息,「珍,那你的良心真的能平靜麼?」
珍警惕地望向沫蟬身後。
沫蟬搖頭,「只有我一個。今天的談話,也是你我私人性質的談話,我承諾不會告訴警方。」
珍猶豫了下,終于向後讓開通道,「請進。」.
珍讓看護威爾的護士下班,等整幢房子都安靜下來,珍這才望沫蟬,「請說吧。」
沫蟬點頭,「珍,藍影鎮從藤花到王穎,前後死去的華人女子有五位了吧?」
「我怎麼知道?」珍聳肩,「這個數字,你不是應該去問史密斯麼?」
沫蟬搖頭,「珍,你知道。因為這幾個受害者中,除了藤花是威爾殺死的,王穎是杰克殺死的之外,另外的幾個,都是被你殺死的。」
「你說什麼!」珍一震,望向沫蟬的目光里充滿了冰冷。
沫蟬回望珍的眼楮,「因為藤花的命案,威爾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因為王穎的命案,杰克最低也要背叛終身監禁……整個桉樹樁莊園便都成了珍你一個人的。所以那些華人女子的死,其實最大的受益方,其實是你。」
「听你這樣說,仿佛倒真有幾分道理。只是真可惜,所有的命案發生時,我都可以提供給你不在場證據。」
沫蟬也並不意外,「我明白。因為雖然主謀是你,可是動手殺人的卻不是你。那幾宗命案,都有人替你動手。只不過那個人現在也已經死了,于是死無對證,你便更安全了。」
珍揚聲笑起,「小姑娘,你說的是誰?我怎麼都不知道啊。」
「老米。」
珍這才正色上上下下仔細打量沫蟬一番。
「老米是這個農場資格最老的工人,可是他卻沒有自己的家。如何搞定一個孤單寂寞的男人,這自然是珍你年輕時候的拿手好戲。老米自然肯听你的話,為了你做所有你想要做的事。」
「可是老米太愛喝酒,老米跟杰克的關系也太好,你害怕老米酒後吐真言,會將這個秘密都告訴給杰克。所以你又殺了老米。」
「我殺了老米?」珍尖聲地笑起來,「鎮上的人都知道,老米是死于鼠患!他是喝醉了酒,被老鼠給咬死了!」
「說得沒錯。」沫蟬緊緊盯著珍的眼楮,「你殺老米,這一次替你幫凶的就是老鼠!」
「因為你們農場發生了罕見的鼠患,因為鼠患來勢洶洶到讓這里的人們都從未領教過,于是你將老米的死設計為被老鼠咬死,人們便也選擇了相信——珍,老鼠幫你掩蓋了罪惡,可是老鼠同時卻也揭發了你的罪惡!」
「如果沒有這里這場罕見的鼠患,我便不會到這里來,便沒機會得知這一場連環殺人案,便沒機會揭穿你的圖謀——珍,也許這是天意。」
珍臉色狠狠一變,「你為什麼這麼說?我為什麼要殺那幾個女人?!」
珍含著淚,拿出華人女子特有的溫婉,走上來顫抖著握住沫蟬的手臂,「姑娘,你是中國人,我也是。那幾個死去的,也是……我們都是一家人,我們在這異國他鄉求生不易,所以我怎麼可能會傷害自己的同胞?」
「珍你說得好,所以我多不願相信這是你做的。」沫蟬眼中也漾起水色,「珍,你的名字多好,世珍寶的珍,珍惜的珍,珍貴的珍……可是你怎麼能做出這樣豬狗不如、殘忍下jian的事情!」
「難道就因為藤花比你更年輕,更美麗,更楚楚可憐……你丈夫將當初對你的感情,轉移到了藤花身上去,于是他強Bao了她之後,你就擔心威爾會拋棄了你,轉而娶了藤花,是不是?」
「如果那樣的事情發生了的話,那麼珍你自己就完了。你這麼多年苦心經營贏得的一切就都會失去,威爾的遺產與你再無關系,你現在衣食無憂的生活也都將遠去。以你現在人老珠黃的年紀,你就算再回去重操舊業,恐怕也不會再有生意……于是本該保護藤花的你,轉而痛恨了藤花。」
「你將藤花與劉易斯相愛的事情告訴給威爾,你威脅威爾說藤花有可能會以此來要挾他……你慫恿威爾殺了藤花,你更將威爾介紹給謝醫師,從而學到了切割的辦法。」
沫蟬難過地搖頭,「也許西人不明白死後尸首不全的意義,所以他們只將切割看成是凶手憎惡女性的表達——可是我卻更明白你的陰毒︰你是想讓她們死而尸首不全,于是她們便不能投胎轉世,便不能再來向你尋仇!」
「她們死了,你卻還不肯放過她們——珍,你真該下地獄!」
「紈素?」莫邪一驚,望向關闕,「她答應你,要將狼族的名單給你?」
「沒錯。」
關闕嘆了口氣,「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莫邪,當她知道我扣押了你,她便主動來找我,問我要怎麼才肯放了你——她說一切條件隨我開,我想要什麼都可以。」
關闕聳肩,「坦白說,我並不知道你跟紈素之間是怎麼回事,可是我卻從一開始就覺得,她不知道哪里跟沫蟬有一點相像。所以我想明白了,也許她跟沫蟬同樣地深愛你,為了你什麼都肯付出;」
「還有,她也許還跟沫蟬一樣,能看見鬼魂,能做到這個世間人力做不到的事。」
「于是我就將剛剛這個條件也開給紈素了。我原本以為她會不知道,可是我真的是好驚喜——她竟然毫不猶豫地便答應了我。」
「她說她會一直守在警局門口。只要看見你安全走出門口去,她就會將名單交給我。她說她絕不食言。」
莫邪閉上了眼楮。
這世上能給出狼族全族名單的人不多,除了他與他父親之外,就是紈素。
而紈素從不珍惜狼族,紈素唯一在乎的只有他,所以紈素當然會毫不猶豫地交出狼族名單來交換他……
她甚至都不會管,這樣做是否是他自己想要的選擇。
莫邪的心底,無法克制地再浮現起那張小小精致的臉孔,她寧靜卻熱烈地向他微笑,告訴他,「我從沒將他們看做狼,我早已將他們都當成了人,與我一樣的人。」
莫邪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劃動。
關闕也是敏銳,看出莫邪手指劃動的不是無意識的動作。他是在反反復復寫著一個字︰蟲。
關闕便笑了,「莫邪,交出名單,走出警局大門之後,你就自由了。比如可以立即買一張飛機票,飛到澳大利亞去。莫邪,合作吧;再晚一步,也許沫蟬就被莫言搶走了。」
莫邪終于緩緩抬頭,收回手指,鳳目平靜地望向關闕,薄唇微挑。
關闕心中悄然雀躍。看來莫邪終于投降了。
此時的莫邪,又是俊美無雙的少年,平靜得仿佛身周籠罩著白月華光,高貴而無害。他甚至睫毛微顫地眨了眨眼,「關大哥,你為什麼不談戀愛呢?」
關闕挑了挑眉,「呵呵,我與你提到沫蟬,你便也關心起我的愛情來?莫邪,我們不必兜圈子了,我知道你已經想明白了。早點給我名單,我便放你早點出去。去找沫蟬。」
莫邪卻鎖定了關闕的眼楮,不挪開目光。他的眼楮里涌起冰藍色的霧靄,一層一層,遙遠似雨後青天,神秘如夜色中的薔薇花香,往復環繞,從他眼底彌漫出來,籠罩了小小的審訊室,籠罩住關闕的身周。
莫邪一襲白衣立在那藍紫色的霧靄里,寧靜微笑,「關大哥,你一直很想念她吧?親手殺了她的疼痛,讓你每想起她,都想殺死你自己,是吧?」
藍紫色的霧靄像是醒不來的夢,關闕怔愣看見一個颯爽的女子,滿身鮮血從遠處向他凝望。
關闕一聲痛呼,「畫眉!」
霧靄更濃,關闕緩緩抽出自己的佩槍,抵住了自己的太陽穴。手指,搭上扳機…….
沫蟬離開威爾家,面色蒼白得仿佛隨時會暈倒。
莫言皺眉,上前扶住沫蟬,「怎麼了?」
沫蟬搖頭,「我要去一趟布里斯班機場。」
「這個時間?」莫言皺眉望望周遭夜色。
「是。我等不及……」沫蟬虛弱得腿都軟了,伸手扯住莫言的手臂,才能勉強站穩。
莫言疑惑地望向房門內,不知道方才那個女人究竟跟沫蟬說了什麼!可是現在已經沒時間去管,他只能毅然點頭,「好,我帶你去!」
沫蟬卻笑了,輕輕推開他,「對不起,是我錯了。這個時間沒有車子了,那麼遠的路……」
「我背你去。」莫言血瞳一熱,「就像從前那樣,我背你去。我會很快的,我保證。」
沫蟬的淚一下子掉了下來,「莫言,你竟然還肯為了我,變身回狼?」
莫言搖頭嘆息,伸手去擦沫蟬的眼角,「笨。為了你,我又有什麼做不到?」
沫蟬抬頭望他,「莫言,我始終不明白,就算你喜歡我,又怎麼會愛我愛到這樣的地步。」
沫蟬微微一顫,「難道說,你當年也曾經,愛過舞雩?」
「你對我的感情,也是來自于舞雩,對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