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等的王喲!最後的大隊,全員九百九十八人,在此謹候汝之御命,吾等之刃為汝所驅,為汝所向,汝劍所指之處,吾等必當浴血殺敵,戰至最後一身,絕無後退!」
煌煌大殿,那個男人(王)端坐于最高處,金紅色的光芒從他的背後灑落下來,讓人無法直視。
塞西文娜有些不安地跪立于堂下,在她的身後有九百九十七人的氣息環繞著她,她的內心漸漸平靜,重新燃燒起了不惜一切,為了祖國與榮耀而戰的不屈信念。
而王座上的那個男人(王),看不清面容,蒼老的聲音恍惚間似乎是從遙遠的遠方傳來——
「你是……凱文的孩子?還真是年輕啊……最後的大隊……這就是南嶺所有的長生種最後的希望了嗎?」
「長生種的鮮血一旦開始流淌,便無法制止,你們的父親,母親,哥哥,姐姐,叔父,叔母,爺爺,女乃女乃……或者已經身在戰場,或者已經魂歸龍神,而最後,也終于輪到你們了嗎?」
塞西文娜強鼓起勇氣︰「吾等的王喲!尊貴的血龍王尤利西斯!請不要再猶豫,指引吾等走向戰場,為了南嶺與祖國淌盡最後的鮮血,與帝國的短生雜種戰至最後一人!這是吾等的希望與宿命,亦是懇求!」
「……」那個人(王)沉默了,然後緩緩開口,「不……最後的大隊……你們是南嶺貴族最後的血脈,亦是整個南嶺王國最後的希望與結晶,如今的龍歌城已經無力回天,即便是把你們投入這片戰場中也已經無濟于事——掌控著這場戰爭的人並非我的老對手,費爾德南,真正控制著南嶺的那個人,真正將王國的希望斷絕,把王國拖入戰爭,將王國毀于戰火的男人……少年,他在那遙遠的白薔薇城……」
「那個少年的視線並沒有放在南嶺南方的這場結局已經注定的戰場上,他所擁有的視野我已經徹底看不透,那是遠遠超越南嶺的範疇,連我從未踏上過的帝國都一並包容並附的遼闊視野吧……」
「不……沒有那麼簡單……據說真正的智者的視線可以穿透歷史與未來,掌握國家的命運與方向,逆轉乾坤,顛倒黑白,將一人的信念賦予千百萬人,聚千百萬人之心,于己一人……」
「原來如此……我懂了……原來如此……我看到了……」
塞西莉亞听著王座上的男人(王)的自言自語,逐漸陷入了沉默,不禁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吾等的王喲……您看到了什麼?」
「借助著那個人的眼楮,我看到了南嶺的未來。」那個男人(王)緩緩地嘆了口氣,「不過我已經無法去實現那個美妙的未來了,也無法親自看到它,不過我看到,在那個少年所構畫的藍圖中,不僅有著長生種的一席之地,甚至就連我們龍歌一族……也能在那王國徹底湮滅的未來中延續下去的可能性。」
那個男人(王)似乎就是用自己全身最後的力氣,緩緩地站起身來。
他俯瞰著大殿下,那些年輕的長生種少年們,用自己胸腔中所能發出的最大聲音,下達了身為王者最後的命令——
「最後的大隊!全體听命!」
「這個國家——王國的未來就交給你們了!我與汝等的父母已經做好了在這場戰爭中死去的覺悟,但是汝等不同,汝等是王國的希望,是王國的傳承,是王國的子民,是王國的血脈!王國的未來需要你們!長生種的未來需要你們!南嶺的未來需要你們!你們絕不許在此時此處,就將身體中南嶺那最後的血脈流盡!」
「雖然略顯遺憾,但是尤有薄幸,在王國覆滅的這個最後的時刻,我終于看到了王國的未來與希望所在。但是這希望與未來祝福之地,卻並不在王國,不在新龍歌城這塊必將覆滅之地上。」
「他在我們——王國的敵人手中。」
大殿下一張張年輕的面孔上流露出交雜著迷惑與震驚的神情。
作為最後的大隊的大隊長,塞西文娜替他人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吾等的王喲……您所說的敵人與未來是?」
「銀玫瑰爵士……依文伊恩……還有他統治下的南嶺……」
那個男人(王)輕輕地說道。
「然而!諸君!我即將死去,已經無法去確認我所看到的未來,是不是真的掌握在那個少年的手中,所以我最後的戰士們喲!王國最後的長生種子民喲!在此我有一個異常艱難艱巨任務要交給你們!」
「諸君!替代我,成為王國的眼楮,成為王國的手足吧!」
「王國的希望掌握在你們你們的手中,王國的未來就由你們來選擇吧!」
大殿之中輕輕地騷亂起來,塞西文娜禁不住臉上的震驚︰「王!你居然要離我們而去……?!沒有了你的指引,我們這群尚未成熟的年輕人,該如何擔當如此大命,將整個王國的未來肩負于身上?!請允許吾等護佑于汝,必將不惜一切代價,將王送出這戰火繚繞之城!」
「吾等已是過去,未來掌握在汝等年少者手中。」那個男人(王),扶劍而立,恍惚間,有著年輕時從龍背上一躍而下,劍斬黑公爵的意氣風發,然而蒼老婁駝的身影,依然顯出他已不再年輕。
這個男人(短生種),以一己之力扛起王國的基脈,在戰火與硝煙中蹣跚而行五十年,無人不敢不以敬畏與仰視的目光去看待這位挺立于烽火之中,從未屈服于痛苦與磨難的男人(傳奇)。
但是他已經不再年輕,這個男人(老者)的目光穿越大殿,穿透那厚重堂皇的石壁,看向那南嶺與王國的未來。
在那里,沒有他,沒有南嶺舊貴族,沒有南嶺王國的立足之地,但是在那里,依舊有他女兒,以及其他年輕的長生種的希望。
那個男人(父親)如往昔般豪邁地笑了︰「塞西文娜啊……听說你跟愛黛希爾是親密的閨友。」
「是的,王……」听著那個男人(老者)的聲音,塞西文娜明白老人此意已決,忍不住露出了傷感的神情。
「這樣的話,最後的大隊,大隊長塞西文娜•凱文。」那個男人(父親)靜靜地說道,「請允許我將愛黛希爾,以及她的未來托付給你。」
「王!?」塞西文娜慌亂了,「吾不過是一介高階戰士,王您怎麼能將尊貴的愛黛希爾殿下托付給吾這貧弱之人!?」
「哈哈哈!」那個男人(尤利西斯)豁達地笑了︰「剛剛才說過無論如何也要送我出城,輪到愛黛希爾結果就怯場了嗎?」
「……」塞西文娜沉默了一下,然後以堅定無比的目光看向大殿之上,「我明白了,王!最後的大隊以龍神的名義起誓,必將不惜一切代價,哪怕將生命還以龍神,也定將護佑愛黛希爾•龍歌公主殿下的周全!」
「好!」那個男人(南嶺最後的王)大聲喝贊道,「就是這樣的氣勢!」
「放心好了,愛黛希爾我另有安排,被帝國人炸毀的暗道亦已經搶修好一條,汝等只需從這暗道離城,靜候時機,到時再選擇是新生還是毀滅!」
「那麼,我在此宣布,南嶺王國最後的大隊,其無上榮耀,絕不容玷污與褻瀆的名號為——」
「翼之所在!」
「砰!」
蘭伯茨抱著酒桶,一步一沉地走下通往地下酒窖的樓梯,然後將手中的酒桶重重地放在了酒架上。
他回到一樓,卻看到老板娘辛西婭小姐已經梳理妥當,拉開房門走進了大廳。
「嗯?波茨嗎?已經回來了啊。」伸了個懶腰,露出有些慵懶的迷人笑容,店長辛西婭笑著向蘭伯茨打著招呼。
蘭伯茨沖她點了點頭,雖然他在其他人面前裝作啞巴,不過在辛西婭的要求之下,用手寫的方式,告訴了她一個假名……
說是假名也不對,「波茨」應該是他的昵稱,只是記憶中從來沒有人這樣叫過他罷了。
蘭伯茨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個恍惚之下,就把這個名字寫到了紙上。
不過既然辛西婭已經起來,蘭伯茨也沒法再像之前那樣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他考慮了一下,從吧台上撕下一條便簽,用蘸水筆快速地寫下一串文字,交給了辛西婭。
辛西婭有些隨意地接了過來,看了看︰「收拾好後,下午打算請假出門?第十一街區有義振活動,打算過去看看?」
蘭伯茨點了點頭。
「你居然會對這個有興趣……」辛西婭有些無語,自從蘭伯茨來她這里幫工,他沒有休假與休息這個概念,她一開始每周也會給蘭伯茨一天假期,不過無所事事地在閣樓上靜坐一兩個小時之後,听到樓下有工作的動靜,他還是跑下樓來幫忙,最後干脆就取消了。
「總算對什麼事情產生了興趣啊……雖然不知道你的原因,不過對你算是好事。」辛西婭看著紙條,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不過她旋即又有些狐疑地抬起頭看向蘭伯茨,「不過這個好像是銀玫瑰家的義振活動吧?你過去該不會是跟其他人一樣看美少女去的吧?!」
蘭伯茨靜靜地搖了搖頭,他問心無愧,單純只是因為好奇與迷茫。
他還沒忘記依文伊恩曾經跟他說過的那些話。
相信自己……以及自身選擇……
但是現在的他,連目標都已經失去,卻又該如何去選擇,去相信,或者說又該選擇相信什麼呢?
只是他突然想起,在神學院與修道院中所受到的教育。
第一課,從救助他人開始。
跟依文伊恩交談之後,再加上被教會徹底除籍,他已經意識到自身的不足,他的不足甚至不是相對于作為一個優秀的神職人員或者聖徒,哪怕是作為一個教士都還有所欠缺。
所以他嘗試著從零開始——從他的「敵人」身上學習。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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