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頭躍過心間的時候只輕輕留下個影子,很淺很淺的影子,卻被年柏彥緊緊抓住了。♀當這個念頭變得愈發明朗時,凝聚在大腦中的預感就更加地強烈。像是有一道煙花在腦中炸開,緊跟著,年柏彥的眼楮微微一眯,很快地,一個大膽的想法產生!
「你們幾個,過來他微微轉身,沖著不遠處的力工喝了一嗓子。
力工們以為是可以開工了,趕忙拿著工具上前。
素冬幾人不知道年柏彥想干什麼,紛紛上前。
年柏彥盯著碑座的位置,良久後指了指,「這個位置,撬開
所有人都愣住了。
力工倒是不驚訝,他們原本就是來幫忙殯葬的,也沒覺得年柏彥的行為奇怪,其中一人上前,拎著工具就要動手。
素冬一下子上前推開了力工,盯著年柏彥,怒喝,「你干什麼?」
許桐也很不理解年柏彥的行為,輕聲道,「年總,素醫生還沒到,撬墓的話至少要等葉老先生的骨灰拿來才行啊
年柏彥沒理會許桐的話,對素冬的怒火也置若罔聞,沖著力工喝道,「還愣著干什麼?撬開!」
「不準撬!」方笑萍也不讓,一下子擋在了墓碑前,雙臂一伸,「不把話說清楚誰都不能動這里一下!」
年柏彥抬腕看了一眼時間,憂心忡忡,見所有人都反對後只好說道,「我懷疑,這里根本就是一座空墓
眾人大驚,方笑萍的驚叫聲更大,「不可能!」
素冬也搖頭,「素秋是我們親自下葬的,這里不是空墓
「是不是空的只要撬開就能一清二楚年柏彥態度堅決,目光沉定地看著素冬,「我必須要能夠證明這里是空的,才能找到素葉
「你什麼意思?」素冬一驚。
年柏彥盯著墓碑上的照片,寒風起,一片枯葉從素秋的眉笑間躍過,然後無聲無息地落在了碑座上,發出輕微的絕響。
他的心也跟著顫抖了一下,然後深吸了一口氣,說,「如果排除了意外和綁架的可能,葉葉為什麼不急著趕到這里?中國人很講究下葬的時間,她雖說在國外生活了那麼多年,但老祖宗的傳統她絕對不會忘了,而且,現在需要合葬的又都是她最重要的親人
素冬眸光一怔,良久後道,「但如果是小葉真出了意外呢?在趕往墓園的途中?」
「所以,我才更要看看這里面到底是不是空的!」年柏彥一字一句道。
涼風掃過眉梢。
墓園中的所有人全都沉默了,或許,他們都被年柏彥這個大膽的想法給震驚住了。
年柏彥沒有耽誤時間,一揮手,就命力工動手。
幾個力工上前,拿起工具開始行動,素冬他們幾個還沒等反應過來時,他們已經動了手,再想阻止也來不及了。
很快地,下葬骨灰的位置被經驗十足的力工撬開,周遭沒有損壞過一點,只是,等他們撬開時,竟發出倒吸冷氣的聲音。
「先、先生,你看……」其中一力工嚇得結巴,指著碑座下方的位置,眼楮瞪得大大的。
年柏彥走上前一看,眉頭陡然皺緊。
素冬他們幾個也趕緊上前,看過去後,方笑萍尖叫了聲,「怎麼會是空的?素秋呢?她的骨灰怎麼不見了?」
碑座下是空空如也的坑位,哪還有骨灰壇的影子?
素冬一個趔趄差點倒地,失魂落魄地搖頭道,「不可能……怎麼可能是空的?是我們親自下葬的……」
年柏彥緩緩蹲,伸手模了模坑位里的泥土,又捏起一小點捻了捻,遠比外面的泥土濕潤得多,又仔細打量了一下坑位,平緩的,沒有一點印記。♀
這說明,骨灰壇不是最近才被轉移的。
叫來了其中一位力工,詢問了他的意見。那力工也蹲身下來,看了看泥土,又拿出工具測量了一下碑座的情況,然後又反復端詳碑座邊沿,最後給出個結論,「初步判斷,這里的骨灰壇在十多年前就被拿走了,你看,碑座上產生的痕跡可不是新的,很陳舊,上十個年頭絕對有了
他們是專門給喪葬打交道的人,很多內行的東西一看就明了。
年柏彥緊緊皺著眉頭,他猜到了這里可能是空的,但沒想到這里竟空了十幾年之久!
素冬聞言這話後終于怒了,「葉鶴峰!一定是葉鶴峰干的事!」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葉鶴峰,十幾年這麼久,除了葉鶴峰還能有誰?
方笑萍也開始跟著痛罵葉鶴峰,又懷疑現在葉鶴峰和素秋的骨灰全都落在了阮雪曼手里。
只有年柏彥是冷靜的,他沉聲,「跟葉鶴峰無關,拿走骨灰的人,是葉葉
「什麼?」素冬和方笑萍驚叫。
林要要听了後覺得匪夷所思,搖頭遲疑,「怎麼可能是小葉?不可能是她!這里空了十幾年了,又不是剛剛才清空的?」
「十七八歲的孩子足可以做了這件事年柏彥目光沉涼。18700627
十幾年前,素葉十七八歲,那個年齡已經是大人了,將母親的骨灰拿走根本就不奇怪。
素葉不可置信地喃喃,「不可能……」
年柏彥沉默了。
之所以想到了素葉,就在剛剛他記起平安夜那天的情景,她在素秋的墓前,在生日這天。他跟素葉認識的時間也不算太短了,但從未听她提及過這里,後來他知道她每年只來這里一次。
試問,對母親有著那麼深刻感情的女兒,怎麼可能回國後一次也不來墓園探望?只是在生日那一天像是走個程序似的走一遭?
再者,今天這麼重要的場合,素葉為什麼不出現?
現在,眾目睽睽之下的碑座下是空的,足可以證明素葉原本就知道這里沒有素秋的骨灰,那麼,她所做的一切就是掩人耳目。
「難道,素秋阿姨還有其他的墓地?」林要要遲疑地假設了一下。
年柏彥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若有所思道,「不,我想,骨灰應該是一直存放在某個殯儀館里
這麼推斷也不是沒有根據。
北京的墓園有多少個他心中有數,距離市區有多遠,要走多長時間的車程他不是不知道,素葉一直待在他的身邊,如果素秋換了個墓地的話,素葉每次去探望至少要花上大半天的時間,她沒有那個時間。而她又必須能夠隨時探望,只能說明骨灰就在市區,那麼,殯儀館是最好的存放地點。
至于,素葉為什麼要這麼做?
年柏彥突然恍悟,也許,她早就打算等葉鶴峰百年後將他和素秋合葬在一起!
想到這兒,他才深深感嘆素葉的心思,他以為她就是個走一步看一步從不盤算的人,照這麼看來,她心中也有個算盤,而這個算盤竟然打了十多年之久!
「難道我們要一家一家的殯儀館去找?」一直保持沉默的年柏宵終于開口了,他很少來這種地方,也不明白這里面的規矩,他唯一拜祭過的除了父母就是文佳。
年柏彥默了會兒,「又或者,她將骨灰放在了……寺廟
「寺廟?」方笑萍驚愕,什麼情況?
年柏彥看向素冬,「素阿姨有佛教信仰嗎?」
素冬愣了一下,很快點了頭,「對,素秋後來是信了佛,是居士的身份,總會去寺廟燒香拜佛,她做了不少善事,還經常去放生什麼的
年柏彥點點頭,他推翻了之前的判斷,「應該是在寺廟北京的寺廟遠比墓園要近得多,也方便素葉抽時間拜祭,再者,他也曾經听說過居士百年後可以存放寺廟,目的就是可以傾听佛音,及早輪回或登極樂世界。
之所以會想到這點,是因為年柏彥曾記得素葉對四合院的紫檀十分懂行,她說了那麼幾嘴,說這種紫檀十分昂貴,當時他還好奇她年紀輕輕懂這麼多,她告訴他是舅舅教的,然後又補上了句,「我媽就很喜歡這種紫檀,說這樣的料子做成的念珠昂貴極了1gst1。
他是突然想到了素葉的這句話,才有了以上的分析,原來,素秋真的信佛。
頭很這花頭。「那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辦?」素冬急了。
年柏彥正要回答,手機響了。
他接起,「王主任
那邊的聲音很急。
他的臉色突地變了一下。
所有人全都心驚膽顫地看著年柏彥,生怕這通電話會帶來什麼不好的消息。只听年柏彥在等對方說完後沉穩道,「好,我知道了,麻煩你了王主任,我們改天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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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西湖。
夕陽斜落時,湖面甚好,微波粼粼,折射了艷紅的光亮。這個季節來旅游的人不多,所以少了很多在斷橋之上拼命揮舞著剪刀手合影留念的游客。
被染紅了的湖面,木船悠悠蕩漾,搖櫓的船家用黏軟的普通話介紹著西湖文化,說,「現如今啊,大家都喜歡上了新西湖,這里安靜得很吶
見船上的姑娘始終不吱聲,他也不再繼續做導游了,船只悠緩地向深處油走。
素葉靜靜地坐在船尾,目光像這西湖的水面般死寂,夕陽不僅染紅了水面,也染紅了她的雙眼。船家聚精會神地劃著船,他的背影瘦小而影綽。
待四周都沒了船影,她才打開隨身帶來的白瓷壇,微微傾斜,壇中的骨灰便順著船游的方向一路灑下西湖。
那白慘慘的骨灰,很快地,消散在水面上……
她沉痛,趴伏在船邊。
媽,他終于實現他對你的承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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