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葉愣住，「男朋友？什麼男朋友？你搞錯了吧？」
主辦方的負責人笑得更是和善，「不就是在騎馬比賽贏了的那位嗎？這種事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小姑娘。」
這番話落下之前，素葉的腦子已經轉了幾個圈了，最後定格在三人發生歧義時年柏彥一言不發走出蒙古包的那刻。「你是說，他找過你？」
「年柏彥……」她吃驚于他的大膽和主動。
「不予置評。」他唇角笑容擴大。
一時間她又不知道說些什麼了。
她明白他的意思，卻遲遲沒有伸手與他相握。
夜空之下，草原之上，就只剩下他們兩個。
年柏彥停下腳步，看著她。
她便照做了。
很顯然那個姑娘被他的不苟言笑嚇走了。
素葉見了自然是不依，沖上前揚手推他，「別笑了。」
他卻收了笑，松開她的手腕，一手摟著她，一手抬起，修長手指輕落她的額頭及眉骨，眼神似深沉又似纏綿，她抬頭，能夠從他的瞳仁深處見到自己的倒影。
這一次她沒能如願將他推開，反被他一下子握住了雙手，她便掙扎，可年柏彥明顯地沒打算放開她，緊緊箍著她，騰出一只大手順勢將她摟入懷中。
有熱情的蒙古族姑娘上前主動跟他們打招呼，紀東岩倒是沒太多表示，年柏彥卻微微蹙了眉頭，將紀東岩拉到了另一邊。
年柏彥卻笑得看上去更開懷。
她在凝著他。
就好像早就知道他會在不遠處等著她，她一出蒙古包就會看到令自己安心的背影。
仿似天地萬物都已入睡了。
也許，父親的手也會很暖，像他一樣，只是，她從未感受過父親的手溫，更不知道被父親呵護是什麼滋味。
許是年柏彥也沒打算等她回答，將身上外套月兌下來直接披在了她的肩頭，頓時，她的呼吸間充塞了屬于他的男性氣息，清醇厚重的木質香。
她覺得，他的手好暖。
「沒有。」年柏彥舉起手，「我發誓。」
素葉為紀東岩蓋好了被子，又倒了杯水放在旁邊，忙完這一切後她看著他，醉酒後的紀東岩很安靜，不同于以往囂張狂野的形象，如同個安睡的孩子。他闔著眼，睫毛很長很濃密，是勾勒漂亮眼部的關鍵。
她先是一怔，緊跟著要掙扎，耳畔卻是男人低沉的嗓音，「讓我摟著你。」像是懇求又像是命令。那經幾這。
呼吸瞬間變得不通順。
將燈光調暗，素葉走出了蒙古包。zVXC。
有的，只是再真實不過的圓月和兩人成雙的身影。
她看到他沖著這邊比劃了一下，示意她上前。
晚風拂過，是清鼻的青草味，混合著浮蕩在空氣中烤肉及馬女乃酒的厚重香甜。
不遠處，年柏彥坐在一截風干的枯木上，如銀的月光傾瀉在他身上，他看著遠方不知在想什麼，隱約的影子稀落在草地上，他于圓月下，似夢幻似真實。
她獨自站在陽光下，看著年柏彥的背影，一時間竟不敢上前了。
素葉那顆好不容易安沉下來的心又陡然狂跳，他在……說什麼。
這是他的人性，也是最令人溫暖的地方。
可是，她竟有點當真了。
高大的是男人，嬌小的是女人。
她的心又開始了不規則躥跳，臉頰有微微紅熱感。下意識看向年柏彥的方向，他正跟紀東岩不知在聊什麼，逆著光，高大身影被拖到了身後。
「喂，我的歌聲怎麼樣？」沉默的氛圍打破，她的聲音變得清脆。
在心底的那個預感愈加清晰和強烈時，素葉竟開始怕了。
因為在那達慕大會上的傲人成績，所以許多當地人為素葉他們幾人舉行了慶祝會，這件事是由阿木爾牽的頭，加上素葉、年柏彥和紀東岩在比賽中出盡了風頭，大家對他們的熱情已然達到了空前。
就好像早就知道他不會走得太遠；
「被風吹的。」她趕忙低下頭。
等篝火結束後，紀東岩是被年柏彥和素葉兩人共同架著回的蒙古包，年柏彥自然不會留下伺候醉鬼的紀東岩，放下他後就走了出去。
不知走了多久，素葉終于忍不住開口，聲音輕柔，如這草原上拂面的晚風，「今天，謝謝你。」
就在素葉無法斷定他是否會沉默到天亮時，卻見他意外地沖著她一伸手。她低頭看著他的手掌，月光更加清晰了他的掌紋，寬闊手掌充滿力量。
「我……」她不是傻子，听明白他的意思。
然後，他又握住了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
他的眼里，此時此刻真的就只有她了。
月下，兩人散著步，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卻像是早就歷經了千言萬語似的。草原上的夜晚是寂靜的，不同城市的夜，這里沒有喧囂也沒有車鳴聲，更沒有燈紅酒綠和紛沓霓虹。
他卻也像是有心靈感應似的轉過頭，夜色中，他的眼似乎格外亮，隔空與她對視。「是啊，他說今天是你們相戀一百天的日子，希望主辦方能通融一下，讓他陪同一起比賽，跟你共同度過最有意義的一天。你也看到了，最後一輪騎射全都是一人比賽，只有你特殊，如果不是你男朋友主動過來找我們，我們說什麼都不會同意兩人完成比賽的。」
素葉有點興奮，馬女乃酒跟著一杯一杯進肚，不過只限于微醺，因為有年柏彥在為她把關，等其他牧民們上前勸酒時統統進了他的肚子。
當然還有紀東岩也未能幸免于難。北方人向來愛喝酒，平時又愛勸酒，所以一晚上他被當地人勸了不知多少杯的當地烈酒，喝得醉眼迷離。
男人深邃的眸底劃過一抹心疼，卻低聲笑著，「白天豪邁唱歌的勁兒哪去了？」
年柏彥是個說得少做得多的男人。
「葉葉。」年柏彥輕喚她的名，嗓音醇厚低柔得如同響在耳側的大提琴，「這幾天我始終在想，我應該自私一點。」
她相信紀東岩是個好人。
她不語。
也許，她有點了解他了。
年柏彥依舊一句話不說，可目光始終落在她臉上。
她抬眼，看著他那張被月光雕刻得愈加稜角有型的臉，心中也忍不住暗嘆他的禍國殃民。原本以為他會順著她的話說點什麼，可他一言不發，保持了沉默。
「那個……沒想到你騎馬騎得還挺好。」純粹沒話找話了。
素葉停住了腳步，遠遠地看著他的背影。不知怎的，心頭有點微扯的酸楚，像是有一點點的痛，還摻雜著一縷恰似悸動的感覺，情緒變換太快，快到令她模不透捉不住。只是看到他的瞬間，她便能想到那天清晨落于額頭上的輕吻，還有，他「相戀一百天」的話，雖說，不過是個托詞而已。
草原入了夜更是熱鬧。
見這一幕後她有點迷惑，無法想象從年柏彥嘴里出來的那句「相戀一百天」是什麼感覺，他應該不會是一個擅長花言巧語的男人，因此在他臉上也看不到柔情蜜意的影子吧。
心頭微微泛酸的時候，年柏彥卻伸手輕捏起她的下巴，「眼楮紅了。」
「可是，你做好陷于站在浪尖上的準備了嗎？」年柏彥類似輕嘆，手指延著她的眉骨落在她的臉頰，「如果你允許我站在你面前，我便可以擋下將你席卷的浪頭。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要接受我的自私？」
主辦方點點頭離開。
當素葉從蒙古包走出的時候才發現，原來草原上的月亮圓得更規整，月光更清澈。
年柏彥看著她，眼神略微暗沉了一下，然後竟主動拉過她的手，握住。她愕然，抬眼想看他的神情。他卻輕聲說了句，「手怎麼這麼涼？」
「那你還笑？」
素葉這才轉過頭盡量配合著笑，「我會的，謝謝你。」
篝火旁依舊是歌舞升平。
她開始變得無所適從，垂下睫毛，遮住由心底融進眼底的無措，是的，她承認自己有點緊張了，尤其是當他看著她卻又一言不發的此時此刻。
一句消遣的話成功驅散了心中酸楚，素葉揚唇，緊跟著抬手將他用力推開，「沒我的歌你哪能贏？」
也許他在商場上可以勾心斗角，可以機關算盡，但一個不懂得怎樣拒絕淳樸牧民勸酒令的男人，再壞能壞到哪兒去呢？剛剛在篝火上，她看得出他是硬著頭皮接下一杯杯的烈酒，喝下辛辣再抬眼卻依舊笑容以對。
耳畔是草在輕輕搖曳的聲音
「小姑娘，你男朋友那個人真不錯，現場那麼多的美麗姑娘也不見他偷瞄哪一個，眼楮里就只有你。」主辦方語重心長，「你們兩人站在一起相配極了，要好好把握啊。」
「紀東岩……」她輕嘆了一口氣，「我們做不成情人，但請相信，你一定會是我生命中最重要最重要的朋友。」
「你笑話我？」
年柏彥被她推得一下子沒站穩，後退了兩步，無語沉笑。
今夜月圓。
以往她敢于大膽在他面前說喜歡，不過就是看準他的不敢，可今晚他如此嚴肅地來詢問她，甚至將主動權交到了她的手，她才驀地意識到眼前這個男人似乎來真的了。
她要如何做？
這個時候推開他？還是，持續她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