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柏彥的清醒讓素葉清清楚楚地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女人再堅強也全都是偽裝的。從小到大她一直以為只要自己是堅強的就不會再受到傷害,這個念頭始終支撐著她走完國外求之路及踏上社會,從未出過錯,她活得自我也好,活得尖酸刻薄也罷,不過是自我保護的方式。
可自從與年柏彥在一起,這個硬性道理不知怎的就變了味,她漸漸地開始去習慣依賴一個人的滋味,甚至沉溺其中無法自拔,當年柏彥中槍倒地的瞬間,她覺得全世界都崩塌了,那些可以支撐她或逃避或樂觀的「原則」瞬間分崩離析,讓她驀地意識到自己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竟成了一只溫水中的青蛙,她要費勁很大力氣才能調整回以往的獨立和堅定。她咬著牙完成年柏彥在信中的叮囑,甚至不會去想這麼做會不會有危險,值不值得這麼做。她以為她挺堅強,至少在年柏彥被推進手術室的時候她咬著牙沒嚎啕大哭,至少在面對奧斯頓保鏢拿著槍指著她時她出了奇的冷靜。
然而,一切都只是幻覺,終止于年柏彥的清醒。看到醫生在為年柏彥做全身檢查時,素葉在這一刻才真正感覺到什麼是安全感,就好像她挺了這麼久只為等他醒來;也終于真正明白自己有多害怕,是不停地用堅強來催眠自己的害怕。
「听話,去幫我辦理出院。」年柏彥哄勸,笑中又帶著討好之意,「放心,如果有什麼不妥我再隨時叫醫生。」
「什麼叫沒事?沒事能昏睡那麼久嗎?你不能出院,我不同意。」素葉毫不遲疑地回絕。
見她張個嘴巴呆愣的樣子,年柏彥被逗笑,忍不住低頭親了她微張的嘴巴,補上了句,「鑽石,永遠要選你需要的,因為只有需要,它才會有價值。是人去操縱鑽石的價值,而不是反過來,明白嗎?」
素葉皺著眉听著年柏彥給出的解釋,他像是回答了她的問題,卻又像是沒有回答,一句很簡單的話從他口中出來,听上去卻有點高深莫測了。良久後她才又問,「昌圖手中那枚鑽石有那麼價值連城嗎?以至于你寧願花兩億去購那個空礦,只為了要用粉鑽兌換藍綠色鑽石?那枚粉鑽也價格不菲啊。」
素葉摟著他的腰,抬臉,唇正好能夠踫觸他的下巴,眼底閃過一絲愧疚。年柏彥見狀後笑問她怎麼了,她遲疑了下嘆了口氣,「如果我沒來南非,你也不會中這一槍。」她從沒想過會遇上一個能為她擋槍的男人,這樣的愛情,強烈到令她都有些無所適從,因為她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了。
「葉葉。」年柏彥有點無奈了,「我出院一樣是養傷口。」
「剛剛你也听到醫生說的話了,我沒事。」
素葉使勁抽了下鼻子,終于才將激動的心情壓下,故意取笑,「你的信任還真是令我受寵若驚,難道你就不想知道我把事情辦得怎麼樣了嗎?」
「是你的愛財性子讓我不得不多嗦幾句。」年柏彥勾了唇角。
年柏彥輕撫她的頭,抿唇,「依你的性格,真要是出了問題,見我醒了後恐怕都沒心情哭了。」
「你想出院?」素葉微怔後驚訝,緊跟著連連搖頭,「不行不行,你才醒,怎麼可能馬上出院?」
「你不會。」年柏彥深笑。
素葉撤離了唇,盯著他,「什麼事?」
他醒了,卻沒有第一時間詢問有關鑽礦和昌圖的事,這樣一個他,令她對他的愛意更深邃了一層。
「鑽石還真是不著急去取。」年柏彥意外地不受威脅,騰出一只手摟住她的腰,一記偷香後補充道,「有件事比取鑽石還要著急。」
「你是在暗示我給你添了麻煩?」她忍不住笑了,見他似乎有些累了便墊高了床頭,令他倚靠得更舒適些。
她完外為。素葉看了他良久後重重嘆了口氣,這才離開病房去辦理出院手續。
素葉听了這番話後張著嘴巴愣愣地看著年柏彥,上億的鑽石竟被他就這麼輕描淡寫地說成了碳分子結構的石頭,還真是飽漢子不知道餓漢子饑啊,她要是擁有幾塊,哦不,哪怕是一塊這種絕佳的原石那就發了。
有暖流涌進了心口,又隨著血液融進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素葉又像是水獺似的黏在了年柏彥的身上,與他十指相扣時感受手心與手心間脈搏跳動的頻率,她滿足嘆氣,嗓音又有著小小的黏稠,「你醒了真好,沒你在身邊,我發現我什麼都做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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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過程中年柏彥都在認真地听著,沒打斷也沒發表任何意見,待她甩出這個疑問後他略微思考了下,輕聲道,「我還是很了解昌圖的為人,他有他的目的,所以我不能強加命令給他。」
「好。」
回到公寓時已是下午一點多了,黑人司機威爾斯密斯來接院,車里還跟著貝拉,一路上貝拉都在噓寒問暖,素葉憋了一肚子的氣。
年柏彥低頭看著她,懷中塞了滿滿的柔軟,又因她這般依賴的話而變得心情澎湃。他收了收手,攥緊了她的手指,唇角的笑變得寵溺綿長,她是那麼毫不遮掩地告訴了他她是需要他的,這種坦白令他更是窩心,連同再開口時落下的嗓音也低柔磁性,「我答應過你,不會丟下你。」
素葉被逗笑,想想還真是這麼回事。但他不問她也不能不去交待,便一五一十地將鑽礦相關事宜同他講了一遍,在講完昌圖的事情後她變得憂心忡忡,看著年柏彥問,「我真不明白他為什麼還要等上一天,而你似乎也料到他會考慮?」
年柏彥笑了,又因為身體的緣故便將一部分力氣壓在了她身上,「你錯了,有你在身邊我才明白以往的南非之行有多枯燥。」
年柏彥听出她有意以調侃的方式來遮掩內心的內疚,笑語,「你明明知道我話中意思。」
素葉終于是哭了,紅著眼噙著淚,待醫生離開病房後她快速擦掉淚水坐回到年柏彥身邊,看著他又忍不住滿足地笑。哭,不知原因,就是想哭,笑,又不知原因,就是想笑,真真兒是應了那句話︰愛情真的會令人徹底變成個瘋子和傻子。
「那你知道你自己昏迷了幾天了嗎?」她窩在他的懷一臉哀怨。他穿著病服,衣襟上是消毒水與他自身的木質香混合的氣息,聞上去熟悉而又陌生。她便努力地靠著他,拼命汲取令自己身心安穩的氣息。
「葉葉,你永遠要記住,鑽石價值的多少不是取決于它本身,而是背後操縱炒作價值的人。」年柏彥微微調整了下坐姿,又重新將她摟回懷里,語重心長,「鑽石說白了就是碳分子形成的石頭,石頭能有什麼價值?不過就是看人如何界定了。粉鑽也好,藍綠色鑽石也罷,在我眼里價值都一樣,之所以會有比較,不過就是覺得昌圖手里的那顆原石更適合精石的刺繡系列。」
素葉也知道像他這種男人打死都不會在醫院待太長時間,又見他語氣近乎哀求,只好點點頭,「那出了院一旦有什麼不舒服你也馬上告訴我,不能ying侹著,也不能勞累。」zVXC。
「剛剛听醫生說了。」年柏彥喜歡她像只貓似的軟綿綿膩在先他懷中的感覺,這感覺令他舒心,低頭在她發絲上落下一吻,「這幾天辛苦你了。」
素葉點頭,很快又故意皺眉,「我又不是小學生,別對我說教。」
素葉抬頭與他對視,看著看著眼眶又有點微紅了。年柏彥見狀,忍不住抬手攀上了她的臉,「傻丫頭,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年柏彥笑道,「幫我辦理一下出院手續。」「那也不行。」
「就這麼相信我?」她的鼻頭酸脹,「所以將那麼重要的事情交給我做,你就不怕我真的馬失前蹄?」
年柏彥靠在病床上,見她又哭又笑的自己也有點哭笑不得了,稍稍吃力地調整了下坐姿,素葉見狀趕忙上前攙扶,他卻伸手將她拉坐在了身邊,在不牽扯傷口的情況下將她摟入懷中,低笑,「我這不是沒事了嗎。」
素葉勾著他,主動將唇黏上了他的唇,兩人呼出的氣息交織教纏,她綿軟的嗓音便從彼此貼靠的唇縫間鑽了出來,「再這麼說我,我可不管你的事了,別忘了,你還得等著我去拿昌圖的鑽石呢。」
等攙扶著年柏彥回了臥室,素葉倒水的功夫再回來時卻見貝拉正在向年柏彥匯報公事,一路上的不悅就爆發了,快步進了臥室,將水杯往床頭重重一放,語氣極沖,「貝拉,他需要休息,你是趕著去投胎嗎?匯報工作還急于一時了?」
貝拉被她劈頭蓋臉地說了一通後面紅耳赤,想去反駁又礙于年柏彥在場,只好皺眉道,「是年先生要听公司的事。」
素葉一听,轉臉看向年柏彥,面色不悅了,「年柏彥,你是怎麼答應我的?是不是要我再把你送回醫院?」不守信用的男人,就別怪她當著他的助理發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