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得越近,男人的背影就愈發地清晰。愛睍蓴璩
淺紫色白格子襯衫,于窗外淡淡偏移進來的陽光相融合看上去清爽極了,在這樣一個悠閑的周末,這男人不像是來相親,更像是獨自一人來這里品著咖啡,慢調消遣一天的時間。
他在翻看雜志,放置桌面的手指略顯蒼白,很干淨,指甲圓潤,讓她想起了年柏彥的手,年柏彥的手指也似這般干淨修長,卻要比眼前的男人骨節分明。
他的頭發削得很短,從背影看十分精神。
素葉在他身後站立了一會兒,眉心緊緊蹙著,她始終不敢判定眼前這個男人究竟是不是曾經的蔣彬。鄰桌的人已經朝著她看過去,似乎都奇怪她的行為。
男人似乎也察覺出什麼,停下手中動作,回頭。
目光對上素葉時,有一瞬是燃亮了,「素醫生吧?」
是一張年輕朝氣的臉,眉目清朗,五官標準,長得說不上英俊,但笑起來如沐春風令人很舒服。他話說間就起了身,馬上做出「請坐」的手勢。
身高大約在一米八一二左右,不像年柏彥迫人的身高會帶給她十足的壓力。
素葉的那顆七上八下的心髒終于在男人轉頭的瞬間,如巨石般轟然落地!
她很肯定眼前這個人不是蔣彬。
不,他是蔣彬,但不是她所認識的蔣彬。
雖說他記不起蔣彬的樣子了,但至少還記得與蔣彬在一起時的感覺,那種感覺很微妙,眼前這個男人至少沒給她那種感覺。
她點點頭,于他對面坐了下來。
如果他不是蔣彬,就不存在敘舊一說,那麼這場見面就只剩下相親了。素葉不是沒相過親,回國第一次就是跟紀東岩相親,因為提前有所準備,所以見面後她就一腳將他踹下山谷。
眼前這個男人,她絲毫準備都沒有,來見他的途中也是在在糾結著他是還是不是的問題,壓根就沒想過接下來要怎麼做。
所以,當她落座後,反倒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倒是對面的男人落落大方,主動開口,「素醫生你好,我是蔣彬,很高興認識你。」
他的聲音很親切,笑容也如陽光,卻令素葉冷不丁打了個寒顫,驀地抬眼盯著他,腦海中似乎有一組畫面閃過,畫面中有個男人,迎著陽光走到她面前,沖著她清淡地笑著,他說,素葉你好,我是蔣彬,很高興認識你。
「蔣彬……」下意識地,素葉輕喃出了這個名字。
蔣彬微微一笑,看著對面的女人,眼底是驚艷。
今天的素葉上身是件姜黃色小衫,是煙灰色羊呢裙,外配有淺色風衣,風衣輕輕擱置一旁,姜黃色的小衫襯得她的臉頰愈發白希,她明顯的素顏,不像其他相親者似的描眉點唇,長發隨意披于肩頭,籠罩在光亮下發出綢緞般的光澤。
天生麗質的女人,但更像是個孩子。
很快服務生端上了水果沙拉、一杯咖啡和一杯熱茶,蔣彬主動接過,將熱茶推到她面前,笑了笑,「因為我不大清楚你喜歡喝什麼,所以干脆先點杯紅茶,天冷了女孩子喝點紅茶好,不喜歡喝的話可以再點別的,但水果沙拉我想錯不了。」
蔣彬的聲音很輕,在他身上絲毫看不出在機關工作的公務員裝腔作勢的影子。
素葉干澀地說了聲「謝謝」,將紅茶抱在手心里,有溫暖流淌,她竟不知道該怎麼拒絕他了,想了想,抬眼看著他,「那個蔣先生……」
「叫我蔣彬就行。」
素葉張了張嘴巴,好半天才叫出這個名字,「蔣……斌,我想咱們就走個過場行了。」
蔣彬聞言這話笑了,輕抿了一口咖啡,「我明白你的心情,其實我也不想相親,只是家里人逼得太厲害了。」
「那我們……」她很想就這麼散了吧,出了這個門,她直接搭車去找年柏彥。
蔣彬好耐性,始終等著她說完。
素葉深吸了一口氣,「其實不瞞你說,我已經愛上了一個男人,很愛很愛,我想今天過後我們就不需要見面了。」
「我知道你很愛他。」蔣彬突然輕聲說了句。
素葉一愣。
他知道她和年柏彥的事?
不能吧……
蔣彬放下咖啡杯,看著她,「但從那麼高的山峰上掉下來,他不可能還活著。」
素葉的後腦像是被人狠狠拍過似的,驀地起身,失聲,「你……」
周圍客人全都詫異地看著素葉。
但她已經全然不顧了,只是盯著對面的男人,如同盯著只怪物,良久後才啞著嗓子問,「你到底是誰?」
蔣彬示意她不要緊張,又見周圍人全都投過來目光後便起身,繞到她面前,將她按坐下來,他則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當家人把你的照片拿給我看時,我就認出你來了,素葉,當時珠峰攀岩隊隊長。」他聲音悠慢,「我是無意中看到了尼泊爾當地的報道,報紙上有你的照片,所以印象十分深刻,報紙上刊登了你男友從山峰掉下來的事件。」
素葉只覺得大腦亂糟糟地成了一團無頭的麻,抬手使勁按了按太陽穴,又警覺地看著他,「你怎麼會看到當地的報道?」
「因為當時我也在尼泊爾。」蔣彬的態度十分誠懇。
「你在尼泊爾干什麼?旅游?」
蔣彬聞言笑了,「我跟你一樣,十分喜歡攀岩,尼泊爾境內的山峰我基本上都已經征服了,除了馬納斯魯峰,也就是你當時攀登的那座,原本我去尼泊爾是想攀登馬納斯魯峰,豈料剛到尼泊爾境內就看到了有關你的報道,知情的當地人也跟我說馬納斯魯峰出了事,警方封鎖了馬納斯魯峰,禁制攀登者近期前往,沒辦法,我只能選擇回程。」
素葉听得全身發了緊,瞪大了眼楮看著他,待他話音落下好久才喃喃道,「你說你……喜歡攀岩?還去過尼泊爾?」
「是啊。」蔣彬笑道,「當看到照片上是你時,我覺得緣分真是妙不可言,當時在報紙上看到你的照片時我就在想,是怎樣的女孩子能這麼大膽攀登那麼高的山峰,查了你一些資料才知道,原來你是資深攀岩愛好者,很厲害。所以,今天說不什麼我都得見你一面。」
「不可能……」素葉心里惶惶的,「你那麼愛好攀岩,為什麼之前我沒見過你?」這個圈子很窄的,誰攀過哪座山峰,什麼時間攀登的,大概攀登到了幾米相互一打听就知道。
蔣彬嘆了口氣,神情轉為無奈,「我是獨生子,我父母極力反對我去攀岩,這不,連工作都是他們給安排好的。在上學的時候我的時間還算是自由,但攀岩都是偷著去的,也不敢大張旗鼓,總是獨來獨往,直到現在我爸媽都不知道我征服過尼泊爾境內的山峰。今天如果不是你,換做其他相親對象,我絕對不會跟她說我會攀岩的事。」
眼前的男人,跟她所認識的蔣彬有驚人的相似,雖說給她的感覺不一樣,但……
她開始惶恐,太陽穴更是一鼓一鼓地疼。
世間的事怎麼會這麼巧?他也喜歡獨來獨往?
「我們……之前有沒有見過?」末了,她問了這麼一句。
蔣彬十分肯定搖頭,「沒有,怎麼了?」
素葉的呼吸有點急促,但還是不停地深吸氣來緩解莫名的緊張,張了張嘴巴,「我男朋友他,也叫蔣彬。」
她說這話的目的不是懷疑對面的男人失了憶,她很肯定他不是蔣彬,但為什麼,他跟蔣彬的經歷那麼相似?
蔣彬听了後征楞,好半天才道,「這世間還真有這麼巧的事?」
「他也喜歡獨來獨往的,所以跟圈子里的人都不熟悉。」她提及了過往。
蔣彬的嘴巴圈成了「O」型,良久後指著自己的鼻子,「怎麼感覺像是在說我似的?」
連素葉也開始迷惘了。
「也許……」蔣彬隔了好一會兒,看著她,目光灼熱,「是緣分。」
呃?
素葉不明白他的話。
他輕輕笑了,「我曾經也看過一個報道,說有這麼兩個人同年同月同日生,姓名相同,興趣愛好也相同,結果兩人在某一天意外相遇,然後酒逢知己就成了摯友。我想上天讓你在我生命里出現是有原因的,老天想讓我代替曾經的蔣彬來照顧你。他給了我和那個蔣彬那麼多的相同點,原因就是讓我再出現你面前時,你會更容易接納我。」
素葉愣愣地看著他,她相信緣分,可不是他口中說的這種。
遲疑間,蔣彬抬手,白希修長的手指覆上了她的,輕聲道,「在尼泊爾見到你照片時我就心生憐惜了,現在再見到你,我清楚地知道,我喜歡你。」
他的手略有點涼,尤其是指尖,覆上她手背時她的後背都爬上了涼意,她不知道這是上天捉弄還是因緣巧合,總之,她有點懵。
窗外,樹影重重的位置,年柏彥靜靜佇立。
他離得她不算太遠,沉默地看著窗內的她。
秋風中,年柏彥的身形高大挺拔,此時站得更加筆直了,隱隱中透著一股子沉沉的壓力。
他的臉依舊稜角分明得英俊完美,緊抿的薄唇繃得成了一條線,深暗的眸卻靜如死水,幽幽的,有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