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學!」
季明宣想了半晌,才吐出這兩個字眼,也不理會柳姨娘的反應,接著道︰「咱們還在上京的時候這兩個孩子也剛啟了蒙,若不是有了變故……他們眼下是該進族學了,自然也要看他們自己的能耐,若是將來能讀出個名堂,也是你我的造化。」
季明宣想來說得有些激動,執起柳姨娘的手,眸中是一片熱切。
其實他小時候也是聰明的孩子,只是對那些正經的八股文不感興趣,這才學了些雜的,于舞文弄墨賣弄風流上有一手,可要正經做學文卻是不行的。
但他不行,並不代表他的兒子也不行,說不定將來復興季家的重任就要落在孩子們的身上。
「這……老爺想的自然是好的。」
柳姨娘尷尬地笑一笑,雖然說她也想兒子出人頭地,可想著自家從前的遭遇,又覺得十分矛盾,只是若是讓宇哥兒在族學里得了好,反而趕在了天哥兒的前頭,這個結果她是怎麼也不願意看到了。
「你也覺得好?那我明兒個就跟父親說去。」
季明宣撫掌一笑,不由站起了身,興奮地在屋內走來走去,「這眼看著再過十天便是年三十了,咱們要備一份厚禮去族長家里走走,順便也將兩個哥兒入族學的事情給辦了。」
「老爺,你也別急!」
柳姨娘也站起了身,邁著婀娜的步子徐徐走了過來,一手搭在季明宣的肩上撢了撢,「入族學這事也不只有四房的兩個哥兒,你想想大房三房,如今離了上京那個教書先生嫌辛苦也沒跟著來,大太太與三太太必定會張落著這事,咱們也不用牽這個頭,到時候一應禮數由公中出,也虧不到咱們半分……」
季老太爺罷了官,全家返回祖藉,其實最虧的是四房。
大老爺畢竟還在上京任著官職,雖然銀錢餉米不多,但到底能照看著大太太在京中的嫁妝鋪子,這些個收益可不是公中的。
三老爺在外奔波管著家中在外的營生,一年也回不到家里幾次,可每次回來都是一身氣派,三太太雖然內斂了些,但那一身珠光寶氣早已經羨煞了旁人,更不用說曾姨娘本來也是富戶出身,三姑娘季幽蘭雖然是庶女,但那一身妝扮在姐妹里也是出挑的。
而到了四房,季明宣沒個官職營生不說,她又是因家人獲罪而被發配了的,哪里有豐厚的嫁妝,雖然這些年存了些體己,但到底跟大房三房是不能比的。
恐怕如今四房唯一的財產就是沈氏留下的嫁妝了,可母親去世,這嫁妝按理說是留給子女的,柳姨娘雖然眼熱得緊,也不敢明目張膽地據為己有。
六姑娘季紫薇與五少爺季崇天雖然不是沈氏親生,但沈氏畢竟佔著個嫡母的名頭,又有季明宣幫襯著,他們姐弟這一份定是少不了的。
可柳姨娘的心思哪止這一點,她是想獨佔了沈氏的嫁妝,只留給自己的孩子。
好在如今她代管著沈氏的嫁妝,她就琢磨著拿這幾年的功夫將沈氏的嫁妝慢慢給悉分了,到時候留給季重蓮姐弟一擔空架子得了。
再說季重蓮姐弟又不討喜,沒有人會為他們出頭,只要面上過得去,誰還管里子是怎麼樣的。
季明宣捏了捏柳姨娘的臉蛋,夸贊道︰「還是你想得周到!」
「妾是老爺的人,自然事事為老爺考量,這是本分嘛!」
柳姨娘推了推季明宣的胳膊,一臉地嬌嗔。
季明宣見著柳姨娘對自己眨了眨眼,眸中一片水波蕩漾,盡是嫵媚溫柔,剛才壓下的那團邪火突然又躥了上來,竟然就這樣一把將柳姨娘按在了楠木嵌鏍鈿的雲腿桌上,大手一伸便撩起了長襖內里的襦裙。
不遠處的琉璃屏風處突然拐進了一個人影,季明宣握住自己褲腰帶的手猛然一緊,還來不及松下,正滿臉怒火地想要發作,可看清來人時,卻是愣在了當場。
「啊!」
季紫薇驚叫了一聲,連忙捂著臉奔了出去,面上卻是未褪去的一片潮紅。
柳姨娘豎了眉,一臉嬌煞,「是哪個不長眼的?!」
「是……薇姐兒……」
季明宣一張白面也是紅了個遍。
季紫薇奔出了房,卻也沒走遠,叫了水靈與水香過來發落,「怎麼我進去時你們不拉著些,這才讓我……讓我……」
季紫薇咬了咬唇,後面的話已是說不出口,整張小臉通紅一片,似氣怒,又似羞惱,還有些朦朧未明的暗潮奔涌。
水靈與水香立馬便跪下了,水靈的手上還捧著茶水的托盤,只听得水香囁囁道︰「姑娘跑得太快,婢子還來不及說……」
「不準狡辯!」
季紫薇嬌喝了一聲,又瞪向了水靈,「你又跑哪里去?」
「婢子……姨娘吩咐婢子為老爺沏茶去了……」
水靈低垂著腦袋,兩個肩膀好似還在顫抖,心下卻暗自松了口氣。
她其實早已經跨進了房門,可听著內間的動靜大抵能夠猜得出來,這才退了出來候在一旁,若是她也這般莽撞跑了進去,只怕眼下已是一頓好打。
「你們倆個就在院子里跪著,沒我的吩咐,不準起來!」
季紫薇下了命令,水靈水香對視一眼,一個覺得無辜,一個卻暗自慶幸,雙雙應了一聲。
柳姨娘已經穿戴妥當跨了出來,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水靈與水香,便對季紫薇招了招手。
季紫薇躊躇了一陣,這才緩緩地移了過去,兩只小手卻是揪著衣擺,頭也不抬。
這時,季明宣也從屋內走了出來,見著季紫薇就在跟前,尷尬地咳了一聲,這才道︰「今晚我睡在外院,你們母女且早些歇息!」
「是,恭送老爺!」
柳姨娘曲膝福了福,這便將季紫薇給拉進了屋。
倆母女坐定後,柳姨娘端端地看了季紫薇一會兒,直看得她不好意思地扭捏著身子,這才道︰「你剛才看見的也沒什麼,索性你以後也都要學,娘提前告訴你也一樣。」
所謂男女之事,在你不通時就像隔著一層朦朧的紗,若不清楚難免會在心中胡思亂想,不過捅破了那層窗戶紙便什麼也明白了。
「娘……」
季紫薇喚了一聲,心中有羞怯也有好奇。
柳姨娘拍了拍季紫薇的手背,大致地講了講男女之事,卻也不敢言深了,只說將來出嫁時再與她細說,如今見著了就見著了,也不要大驚小怪,女人總要走上這一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