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門口站著的夏鞜,黛夫人瞠大著一雙碧眸,里面蘊著晶瑩的波光。愨鵡曉
金玉葉站在二樓的光影處,瞧著她,神情有些恍惚。
將近三個月的修養,就這樣站著,她的腿似乎瞧不出異樣,此時,她穿著一雙平跟的果色皮鞋,身上是一件白色的蝙蝠袖針織衫,配著一條牛仔褲。
相對于她以往高雅端莊的打扮,這會兒多了一股俏麗與隨性,長長的頭發柔順地披在肩上,精致的臉龐粉黛未施,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鄰家女孩。
「小……小熙?」
黛夫人喚出她小時候的小名,由于太過激動,她的聲音和唇瓣都是顫抖的。
夏鞜好似沒有想到會在這里遇到她,嘴角上的盈盈淺笑不自覺僵住了,她看著她,臉色忽地變得慘白。
「小姐,你找誰?」
朵薇語氣不卑不吭,甚至稱得上冷淡。
夏鞜回神,她想轉身拔腿就走,可是,此時此刻,她的雙腳好似灌了鉛般,原地定住,連抬起來都覺得困難,她想說話,喉嚨這時候也被什麼東西哽住,無發發聲。
「小熙!」
黛夫人推著輪椅,來到門口,此時她臉上沾了淚,濕了面巾。
世上沒有哪個母親不疼自己的孩子,若非迫不得已,她也希望自己的女兒好好活著。
這些年來,她每每被噩夢驚醒,她淒厲的哭聲,指控聲,一聲聲為什麼,擾的她夜不安寢,如今看著她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她除了激動,就是濃濃的自責。
今天是星期六,金世 在家休息,他听到動靜,從書房出來,看到門口的夏鞜,再看看神情激動的黛夫人,英氣的劍眉皺了皺,「夏小姐,你來這里做什麼?」
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他們並沒有告訴黛夫人夏鞜還活著的事。
黛夫人含淚的眸子猛地轉向金世 ,「你……」
「這是夏家的千金,夏鞜!」
沒等她話出口,金世 便出聲打斷她的話,語氣平靜地就像眼前人真的與他毫無關系。
夏鞜笑了,笑的淒慘,她仰著頭,不讓眼眶的淚流出。
良久,她吸了吸鼻子,嘴角含笑道︰「媽,哥不認我,你也不認嗎?」
黛夫人看了看面無表情的金世 ,再看看神情淒苦的夏鞜,突然間就明白了什麼,她抹了把淚,破碎的聲音從口中溢出,「抱歉,我認錯人了!」
夏鞜臉色白了又白,最後只是自我譏嘲地笑了笑,她眼神搜尋了一圈,終于看到站在二樓陰影處挺著大肚子的女人,「小葉,我就知道是你,也只有你,才能讓他那麼不顧一切!」
金玉葉從樓上下來,嘴角漾著了然的笑容,「雷戰讓你來的!」
不是疑問,而是陳述句。
雷謹快要出院了,他這是迫不及待想要找出她的破綻,想在雷謹復職之前,解決她這個禍害。
夏鞜經過淚水洗滌越發晶亮的美眸閃了閃,她牽強地笑了笑,「說什麼呢,我只是想來看看……哥!」
說到哥,她看了金世 一眼,繼而眼神轉向一旁背對著她的黛夫人,「倒是沒想到,居然還有機會看到媽!」
黛夫人身子一震,她沒說一個字,自個兒推著輪椅進房了。
金玉葉眸色復雜地看了她一眼,碧眸看向夏鞜,「你走吧,在這里,你得不到想要的!」
夏鞜突地看向她,然而,她眼楮對上的確是一雙浩瀚如碧海的眼眸。
「我是冷魅,不是金玉葉,這里沒什麼異常!」
輕柔軟綿的聲音傳進耳朵里,透著十足的蠱惑意味,夏鞜表情閃過一絲掙扎,可是,那雙深邃的碧眸里好似有個洶涌的漩渦,漸漸將她卷進去,她覺得她的身子跟著漩渦旋轉著,那速度越來越快,最後陷入無邊的黑暗。
看著表情漸漸呆滯夏鞜,朵薇和金世 兩人有些怔愣,「小葉,她……」
「瞳術而已,跟催眠差不多,我只是稍稍改了下她的記憶,不會對身體有什麼危害!」
金玉葉淡淡地解釋著。
瞳術極費神,好久都沒施展過,金玉葉有些疲憊,她扶著腦袋,在沙發上坐下,眼神看向朵薇,「搜搜她的身和包!」
朵薇立即明白她的意思,將她身上模了一遍,這邊金世 也去翻她的皮包,如金玉葉所料,果然在她皮包里翻出一只錄音筆。
夏鞜清醒的時候,是在一家星巴克里,她從桌子上起來,看了周圍的環境,眼底有片刻地迷惑,她甩甩頭,唇瓣抿了抿,眉宇間出現一絲懊惱的神色。
居然睡著了!
她低眸看了眼自個兒的胸口,想要拿出什麼,不過顧慮到場合,只能作罷。
出了星巴克,夏鞜沒走幾步,吳良就迎面而來,「夏小姐,我們首長想見你!」
「表哥?」
夏鞜疑惑,不過,雷謹會想見她,是她始料未及同時也欣喜的,她含笑點了點頭,就隨著吳良上了車。
醫院里,今天雷謹眼楮上今天拆了紗布,他身體是一般人復原速度的好幾倍,這會兒雖然沒有全好,但眼角膜移植手術很成功,他已經能接觸到光線,甚至能看清人影。
吳良帶著夏鞜進來的時候,他正靠坐在床上閉目養神。
「表哥,你找我?」
雷謹眼楮並沒有睜開,他點了點頭,冷冷的說了一句「坐」,便吩咐吳良去倒茶。
沒過久,吳良端了杯白開放到夏鞜面前,「夏小姐請用!」
對于這種從未有過的待遇,夏鞜明顯有些受寵若驚,她端起杯子,優雅地喝了口水,「表哥,你找我什麼事?」
雷謹沒說話,手在床沿上輕扣著。
沒多久,夏鞜便感覺一陣困意襲來,眼前的一切都在天旋地轉,不過幾秒,她便倒在沙發上。
「將她胸口里的東西拿出來!」
吳良黝黑的臉龐一囧,他看了眼已經陷入昏迷的夏鞜,撓了撓寸短的發,「呃,老大,這不好吧!」
其實他很想問問,你是怎麼知道她胸口藏了東西的?
「這是任務,速度利索點!」
吳良一張臉皺得跟苦瓜似的,他思量再三,最後硬著頭皮,站在沙發上,一把抓住夏鞜的腳,將她頭朝下倒立提了起來,還狠狠抖了幾下。
雷謹嘴角抽了抽,這貨,腦子還挺好使!
啪嚓——
一個長方形不算太大的東西從夏鞜領口掉了出來,吳良輕吁一口氣,心底大贊,老大神人也!
將人放在沙發上,他撿起地上的東西瞧了眼,是個錄音器。
身為軍人的他,當然明白這玩意兒與一般的錄音器不同,里面附有掃描識別功能,只要放置到導體內,不管說話之人怎麼變聲,它都能第一時間識別辨認,這玩意兒是專門應對變聲器而研發的。
「老大,給!」
雷謹接過,放在掌心瞧了眼,「叫醫生來!」
沒多久,醫生來了,雷謹指著趟沙發上的夏鞜,臉不紅心不跳地道︰「貧血暈倒了,掛瓶營養針!」
醫生納悶兒,皺眉,「首長,這……還沒……」
「趕緊的,嗦個什麼勁兒!」
雷謹一發飆,醫生立即點頭哈腰,「是,我這就去辦!」
營養針就營養針吧,反正掛著也不會少快肉。
夏鞜再次醒來,是在急診室里,看著手背上插著針管,她腦袋有些懵,「我這是怎麼了?」
旁邊的小護士笑了笑,「哦,你貧血暈倒了!」
掛完了水,夏鞜重新來到雷謹的病房,卻被守在門口的吳良給攔住,「夏小姐,你好些了沒?」
夏鞜稀里糊涂地點了點頭,「表哥他……」
「哦,首長他睡了!」
「他有沒有說過找我什麼事?」
吳良搖了搖頭,「這我不太清楚!」
一家比較隱蔽茶館的包廂里,雷戰看著端坐在他面前的溫婉女孩,笑的和藹道︰「小鞜啊,能確定是她嗎?」
夏鞜搖了搖頭,「我看到的是冷魅,並沒有看到小葉,不過,錄音筆和錄音器沒了!」
雷戰眼底閃過一道精光,「哦,被他們察覺了?」
夏鞜再次搖頭,美眸閃過一絲苦澀,「不是,可能是表哥拿走了!」
雷戰握著茶杯的手指一緊,銳利的老眸怒色清晰可見。
夏鞜感覺到他的怒氣,心底有些害怕,「姑父,既然能肯定魅少就是小葉,為什麼……不直接抓起來交由軍事法庭處理?畢竟只要抓到了人,要求他驗DNA或是驗證指紋,性別什麼的,他想瞞也瞞不住,我就不相信,她還能變性不成!」
雷戰搖了搖頭,「你不懂!」
冷魅這個人,他已經緊緊抓住了京都甚至幾個相鄰城市的經濟命脈,不管是黑道還是白道,幾乎可以一手通天。
京都這個權利集中地,百分之七十的官員收過他的賄賂,被他控制在手里,而且還都是些高官,可恨的是他們又查不到絲毫的證據。
他自己的勢力就已經如此厲害,制衡著他們的手腳,更何況還有一個十分棘手的同盟會,另外最麻煩的是,他還是美國華裔戶口。
牽一發而動全身,動了他,若是不能一次性將他扳倒,那麼,整個京都都會動蕩不安,經濟不穩,官員大洗牌,這樣的重創,他承受不起這個責任。
夏鞜的突然造訪,令平靜下來的別墅再次陷入低迷的氛圍中。
黛夫人臉上雖然看不出什麼,可是金玉葉在她眼底,明顯能看出淡淡的憂愁,有時候夜深人靜時,甚至能听到她低低地啜泣聲。
對于這種情況,金玉葉也很無奈。
天下父母心,夏鞜是媽媽的女兒,是她虧欠了多年的女兒,她不能也沒資格去要求媽媽不認她。
而且,媽媽是一個女人,她不可能和哥哥一樣那麼理智,當年她能選擇放棄她,並不代表她還能狠心地放棄第二次。
當初就是因為害怕面對這種兩難的局面,所以她和哥哥一致選擇瞞著她,沒想到還是發生了。
夜涼如水。
雷家書房里,雷戰坐在舒適的紅木椅上,他看著對面的雷鈞桀,語氣嚴厲而認真,「鈞桀,魅少是小葉這件事,你也知道?」
雷鈞桀挑眉,漫不經心地邪笑,「爺爺,你看魅少哪里有女人的樣子?」
雷戰沒說話,精銳的老眸直直盯著他。
屬于上位者的無形威壓直逼而來,雷鈞桀被他盯得背脊發毛,他模了模鼻子,語氣裝作若無其事地輕松道︰「我說爺爺,你咋就死抓著姓金的那女人不放呢?一個死了的人,還有什麼好追究的!」
雷戰眼神移開,他拿起桌上一個牛皮袋,「啪」地一聲,扔到他面前,「看看吧,這是我從你二叔辦公室保險櫃里找到的!」
雷鈞桀拆開瞧了眼,正是雷謹刻意掩藏下來有關于雷謹強車禍的文件。
看到最後的總結,「蓄意謀殺」幾個字,雷鈞桀眼楮突地紅了,眼底深處滲滿了暴戾之色,「二叔是不是知道誰是幕後黑手?」
「同盟會,另外,景少極有可能就是同盟會少主,而你口中的小葉,若我猜的沒錯,她應該就是同盟會前任少主龍星魂的女兒,現任會長的孫女!」
當年龍少夫人懷了八個月身孕,這件事他們都知道,若是她生下來的話,那孩子極有可能交給了她的貼身女佣,也是當時金成嶸的老婆,這樣一來,就不難猜出,那孩子為什麼會在金家長大了。
雷鈞桀沉默著,心底很難消化這個消息,這對他而言,絕對是天大的諷刺。
「鈞桀,我們軍方和同盟會斗了二十幾年,大大小小的戰役不計其數,他們恨我們雷家人入骨,如今你父親死在他們手上,你媽媽現在還躺在病床上當活死人,這口氣,你確定能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