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狩獵?什麼五毒?你最終的目的就是這些城池,對不對?」瀟溪髒兮兮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但水眸之中所流露出來的,皆是不滿與鄙夷。愛睍蓴璩她無法相信,這個向來令她深受敬仰的哥哥,怎麼會做出這麼卑鄙的事?繞了這麼大一圈子,居然是為了西祁那四個最重要的城池?她現在甚至還相信,這是他們早就決定好了的,唯獨瞞著了她,這種感覺,跟誤入狼穴有什麼區別?
面對明瀟溪接二連三的質問,看著她變幻莫測的臉,北堂瓚卻只是笑了笑,而後眯著他那雙邪肆的深眸,淡淡的看著她︰「這件事跟其他人沒關系,你別胡思亂想。事情呢,更沒你想象的那麼簡單,這一時半會兒也跟你說不清楚。不過,事情早晚你會弄明白的,但不是現在,你若是相信我們,就什麼也不要問,你若是不相信,就這麼以為著吧!」
「不是,什麼叫就這麼以為著?你什麼意思啊?你這明明有事,為什麼還說沒事?故意瞞著我又是什麼意思?什麼也不說,我能不胡思亂想嗎?」若是第一遍她沒注意的話,那這接二連三的暗示她若再听不明白,才是真正腦子進水。北堂瓚是什麼人?北冥未來的君主,如若真對西祁有想法,怎麼可能會只要這小小的四個城池?即便這四個城池是守護邊關最重要的關卡,可也不至于讓他用來做籌碼,難道,真如他之前所說的,這是他欠他們的?「我相信你,但你必須給我一個理由,給我一個可以說服我的理由,否則,我不會讓你這麼輕易的過關。」
北堂瓚微微一笑,修長白希的手持覆上瀟溪如草窩似的頭發,輕輕的揉了揉,笑的意味深長︰「既然相信,那現在就什麼別去想,只要知道,我們不會害你,就足夠了。也不瞞你,接下來我還安排了不少節目,且一個比一個驚險刺激,我想要對他的懲罰,也遠遠超出你的想象,本來我一次就能虐個夠,可偏偏你在這里鬼哭狼嚎。沒辦法,既然這樣,我只能暫時放他一馬,咱們來日方長,早晚有一天,這筆賬我會慢慢的討回來。至于那四個城池,已經是我最低的標準,不要再試圖為他說好話,嬈兒,這是最後一次。」
「你果真有問題,且還是大問題,我竟然一直都沒發現。難怪,難怪你們看到南風玄翌一點也不親近,原來我還以為是所站的位置不同,現在想一想,我真是太天真了。」北堂瓚的話讓瀟溪心里很不是滋味兒,看慣了他的冷漠,看慣了他的嬉皮笑臉,突然之間這麼意味深長的看著她,讓她逐漸有了一種危機意識,這種意識會讓她不自覺的往深處想,究竟是什麼事,能達到割讓城池這麼嚴重的地步?
「天真一點,也沒什麼不好,何況你現在這個年紀,不正是天真的好時候?做一個大智若愚的人,未嘗不是件好事。」北堂瓚收回手,表情淡淡的看著她,沒有再往下說的意思。
被北堂瓚吊足了胃口的瀟溪,突然有一種上前暴揍他的沖動,「我究竟是不是你的妹妹?你這樣對待我的夫君,卻不讓我知道是什麼原因,難不成,你還想瞞我一輩子?」
北堂瓚看著她焦急抓狂的樣子,薄唇微微上揚︰「就因為你是我的妹妹,所以這件事你還是不知道為好。好了,這件事到此為止,接下來我不會再為難他,但是這四座城池,必須割讓。」
「他不會同意的。」不知為何,明瀟溪突然十分肯定南風玄翌而後的反應。她總覺得,南風玄翌不是那種隨意妥協之人,割讓土地對于一國之君的他來說,那絕對是一種恥辱。雖說他已經為了她而賠了財產,可財產畢竟不等于權利,南風這一次,絕不會隨意答應。
「他會同意的。」相對于瀟溪的肯定,北堂瓚則顯得漫不經心,那種與生俱來的自信,讓瀟溪的眉頭輕輕的皺起。四座城池,是守衛西祁的重要邊防線,她不相信他會這麼輕易的讓步。更何況,她也不允許他讓步,如若四國關系將來越來越微妙,西祁豈不是陷入被圍攻的境地?她怎能允許他拿西祁的根基做讓步?這個後果她承擔不起。
接下來,兄妹倆的談話陷入了僵局,直至遲暮扶著南風玄翌出現在他們面前,瀟溪才回了神兒,一臉緊張的奔過去︰「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遲暮鄙夷的瞪了瀟溪一眼︰「不過是狩獵而已,你的相公哪里有那麼嬌氣?」不過說是那麼說,相當剛剛的驚險,他還是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
瞥了眼身後黑衣人拖回來的黑野豬,瀟溪擔憂的看著南風:「真的沒問題嗎?你剛剛可是中了毒。」
南風安慰似的拍拍她的手心︰「放心,若不是這些毒,又怎能這麼快解決這頭野豬呢?放心吧,真的沒事了。」
「你難不成是用身上的毒將它撂倒的?」瀟溪詫異的看了看地上的野豬尸首,而後抬眸找南風確定,在得到他確認的眼神兒之後,忍不住咂舌︰「果然世事難料,一物克一物。」麼這最所目。
「說完了嗎?說完了就將這份協議簽了,簽了就能將人帶走。」北堂瓚手一揮,莫光將準備好的筆墨端到南風玄翌的面前,有禮的道︰「請簽字。」
南風玄翌眯著眼楮望了望東方已經露出的魚肚白,再看看莫光手上早已準備好的協議,薄薄的唇邊綴著一抹似笑非笑︰「難道,這就是你下一關的題目?」
北堂瓚面具下的俊眉微挑,突然笑了︰「是,這是最後一關,簽了,你們就自由了。」
南風玄翌目光落在手中的那張薄紙上時,突然雙瞳微縮,眸光微微涌動出莫名的波光,唇角微彎,「四座城池?還是在四國的邊界處,當真是好大的胃口啊!」
「這四座城池,和你的黎明百姓比起來,似乎是小巫見大巫,嗯?」北堂瓚絲毫不介意他眼底的嘲諷,玩味兒的勾起唇角。
「你在威脅我?」南風玄翌清泉般的鳳眸深邃漆黑,宛若古潭,在他身上形成一股威亞,極其沉重。
「嗤威脅?你覺得我有必要用威脅?還是說,你怕我威脅你?」北堂瓚唇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隔著面具,南風玄翌看不到,也感覺不到他在笑,可若是仔細感覺了,都會覺得這麼笑容令人毛骨悚然。1d7ya。
明瀟溪一把奪過南風玄翌手中的薄紙,一看之下,滿臉怒色︰「四個城池?你就不怕撐死你?」
北堂瓚俯子,剛剛湊近她,卻突然厭惡的別過頭,但那漆黑的眼眸卻冷的驚人,凌厲的看著她︰「本少爺胃口好的很,不怕撐。倒是你,本少爺突然很好奇,在他的眼里,究竟是這四座城池重要呢,還是你這個被人凌虐過的皇後重要?」
「你,你這個王八蛋。」明瀟溪松開南風玄翌,猛地站起身,握起拳頭就朝北堂瓚的面門揮過去,卻被南風玄翌猛地拉入懷中︰「溪兒,他這是在挑撥離間,你別上當了。」
明瀟溪目光像是燃燒的火,落在北堂瓚身上,恨不得當時就燒出幾個大窟窿。在听到南風玄翌的話後,她猛然抬起頭,幽幽的看著面前俊逸不凡的他,再看看自己的一身乞丐裝,突然有些自慚形穢,不知不覺間,她推開了他,悵然的道︰「你也別上了他的當,回去吧,別再為我做無畏的犧牲了。這一個月再苦再難我也熬過來了,他們用盡各種各樣的方法,我不還是好好的活下來了?走吧,一旦我失去利用價值,他們自然會放了我,你真的沒必要用四個城池來換我的命,翌,這不值得,不值得啊!」
「嗤,傻丫頭,現在說這話是不是太早了?你的相公,你的皇上,可是至始至終沒說過要換啊!」北堂瓚笑容里帶了一絲刻薄,想法設法的來刺激明瀟溪。
「你給老娘閉嘴,我們說話,你插個屁嘴?」明瀟溪極盡瘋狂的怒吼,登時嚇得北堂瓚閉了嘴,「切,本少爺也是為了你好,不說就不說嘛,那麼厲害做什麼?」
「好了,就這麼決定了,遲暮,帶他厲害,你們現在就給我離開這里。」明瀟溪忽然站起身,將立在一旁的遲暮拉了過來,一臉的堅定,看的南風玄翌不自覺間倒豎起了眉毛。
「溪兒,你知道你在做什麼,說什麼嗎?你是我的妻,是雪飄的娘親,我怎麼可能將你一個人丟在這里?四個城池又怎樣?即便是奉上是個城池,我也不會有半絲半毫的猶豫。」南風玄翌目光如電,如刀一般,緊緊的盯著她︰「不管你曾經經歷過什麼,在我眼里,你就是明瀟溪,我南風玄翌的妻子,這一點,永遠不會因為什麼而改變。」而後,不由分說的一揮毛筆,南風玄翌四個大字,落在了那張薄紙上。
瀟溪想要阻止時,協議已被眼疾手快的莫光端走,北堂瓚看到這里,揚了揚眉,聲音去極其冷戾︰「呵呵,沒想到你南風玄翌總算沒有令我失望,不錯,好了,既然如此,你們可以離開了。」
明瀟溪緊緊的攥住袖子里的手,控制不住的,指甲深深掐入手心︰「為什麼?為什麼?我已經不再干淨,就算是活著,也是浪費糧食。你為了我這樣的一個人,送出四座城池,南風玄翌,你丫的腦子進水了是不是?」
南風玄翌唇畔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不管你變成什麼樣,你都是我的妻,今生不變的妻。」
「可我是你的皇後啊,一個被人凌虐過的皇後,你還要她做什麼?南風玄翌,別讓我看不起你,就算你今天帶我離開,我也不會跟你走,我已經是這樣了,還回去做什麼?倒不如直接死了來的痛快!」明瀟溪猛地轉過身,目光堅毅的看著南風玄翌︰「這輩子,我最大的幸福,就是嫁給了你,南風玄翌,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我很知足,很知足。」這本來是對你的考驗,卻沒想到事情而今會演變到這種地步,我對不起你,更沒有臉繼續待在你的身邊,對不起,翌!
明瀟溪咬緊牙關,猛地推開南風玄翌,如一只折翼的天使,縱身一躍,跳入了湍急的河流中
「不,溪兒,溪兒……」這一切來的太過突然,北堂瓚、遲暮一愕,瞳底一片慌亂,還來不及反應,南風玄翌已緊跟著跳下了河,頃刻間,冰冷刺骨的河水便席卷全身,他急的心驚肉跳的在河水中游移︰「溪兒,溪兒,你在哪里?溪兒?」
河岸上的遲暮,也一臉焦急的東張西望,當他看到已被河水沖到百米之外的明瀟溪,立刻朝南風玄翌喊著︰「翌,翌在那邊,趕緊往東去。」接著,也不管他听到沒听到,整個人已順著河沿朝前狂奔,嘴里還不停的喊著︰「師傅,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玩兒,你趕緊回來,回來啊!」
莫光看著北堂瓚如遭雷擊般站在原地,緊張的推了推他︰「少主,我們該怎麼辦?小姐她,她真的跳河了啊!」
北堂瓚僵直著身體,瞳孔微微緊縮的看著湍急的河流,怔怔的道︰「莫光,我是不是錯了?我將她逼到這個地步,是不是錯了?」
「少主,現在不是研究誰對誰錯的時候,救人要緊啊,這麼冷的天,小姐的身體在離開之前,故意弄的虛弱不堪,如果……」莫光的話還未說完,北堂瓚已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連你也覺得我有些過分了,是嗎?」
「少主,我屬下只是覺得這個姑爺真心實意的對小姐好,似乎,似乎已經沒必要再對他考驗了。」莫光在北堂瓚如刀子一般的目光下,艱難的吞了口口水。
「好?何為不好?何為好?是,現在看來,是他不計前嫌,仍然接受你家小姐,甚至冒著如此大的風險上山狩獵,甚至還簽署了這份協議,難道這就是對你家小姐好?試問,如果你是南風玄翌,你會怎麼選擇?在他不了解我們的身份之前,他敢拒絕嗎?他是一國之君,如若對自己的皇後見死不救,傳出去像什麼?至于溪兒,哪一個男人能接受自己妻子不貞不潔?即便他剛才說了一番令人感天動地的話,你難道就能相信,他會一輩子對她好?更何況,說這番話的人還是擁有三千佳麗的皇上,他的話你覺得可信嗎?鬧不好一個轉身,你家小姐就是下堂婦,冷宮棄後!」北堂瓚話說的很輕,卻有一種隆冬不近而寒的感覺,再看他始終緊蹙的眉頭,莫光終于知道為何自家少主堅持要對他考驗一翻。只是,明明南風玄翌做的毫無破綻,為何他還這麼不開心呢?
「可是少主,小姐她……」莫光擔憂的看著湍急的河流,十分費解為何北堂瓚在這個時候還能如此沉得住氣。
「放心吧,這丫頭水性很好。」北堂瓚可不認為明瀟溪這樣惜命的人會選擇自盡,那個時候的她,無非是沒臉待在南風玄翌的面前,想要一走了之。
「少主,小姐剛剛的臉色,面如死灰啊,您確定,她不是玩兒真的?」莫光可沒北堂瓚這麼樂觀。
北堂瓚沉了眸色,眉梢如霜的看著他︰「吩咐下去,撤離此地,注意,別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撤?可是小姐她……」在北堂瓚警告的目光下,莫光艱難的咽了口口水,無奈的轉身,朝身後的黑衣人下達任務。
北堂瓚若有所思的望著東方逐漸升起的太陽,眸光中帶著絲絲不易察覺的擔憂︰「溪兒,哥哥能為你做的,就只有這麼多了。今日,很遺憾,南風玄翌做的甚為完美,甚至可以說是無懈可擊。可我總覺得他能這樣平靜的面對一重又一重的考驗,很不正常。你可知道山上我布置了多少陣法與暗樁?可他不但順利闖過,還沒事人似的站在這里,甚至于連腿部受傷,都能隱藏的如此之深。這樣心機深沉、表情不外露的人,你能對付的了嗎?這次回宮等待你的,怕是只有艱難險阻,但願你能挺過來!」
「少主,已經收拾妥當,剛剛咱們的人回稟,說南風玄翌與遲暮已經將小姐救出來了。屬下擔心小姐身上的傷……」經過河水的沖刷,原本的偽裝將會赤luo果的曝光在他們的眼球下,如若北堂瓚不幫,怕是不太樂觀。
「派人將這封信遞給南風玄翌。」北堂瓚似乎早有預料,將懷中的信封遞了過去,莫光詫異的看著他,知道這信封中的內容一定能解救小姐當下之困,旋即也不敢耽誤,趕緊命人送了出去。
「撤吧,這出戲,算是唱完了!」接下來,是死是活,就要看明瀟溪自己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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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送上,二更晚上十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