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手屏退暖兒,安妃望著寢宮內暗暗的燭光,腦中不由想起今晨在宮門前看到的那個清華中透著冷峻,冷峻中透著尊貴的男人,不知道為什麼,她很難將他與記憶中那個對自己柔情似水的男人聯想在一起,一個人的變化,怎麼可能會如此之大?她為他孕育了孩子,可他卻吝嗇于一個眼神給她,難道,她就這般見不得人嗎?
明瀟溪,你究竟給他吃了什麼蠱?讓他可以如此死心塌地的愛你?兩年了,兩年里,你們分別得日子甚至多過朝夕相處的日子,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在這種情況下,他也能為你放棄整片森林?南風玄翌,你的心里,可還裝過別的女人?你對我們,難道就真的只是應付而已嗎?
「你還知道回來?」玄霜俊眸閃過一絲幽怨的光,不甘的瞪著藤椅上悠閑的某人。
「若不是為了她,若不定還能多休息幾天。」玄翌心情極好的看著自家五哥瞬間黑下的臉,「最近放你的假,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南風玄霜眼皮狠狠的跳動兩下︰「現在放假?你不覺得有點晚了嗎?」
「怎麼會晚?如今惷光明媚的日子,最適合出外踏青。」玄霜哼了一聲,懶得跟他磨嘰,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避暑山莊那邊,你究竟是怎麼想的?你讓我出門,我能出門嗎?為了這個事,我已經好幾天沒睡個安穩覺了。」話落,嘩啦一下從溫泉池中跳了出來,隨意的搭了件外衫,朝附近的茅屋中走去。
玄霜目前所住的地方,不但連接帝寢殿、乾坤殿,甚至還連接金鑾殿,這三處地方,均是皇上經常出沒的地方,無論哪一個地方,都能通過密道到達這里。若是你以為這里是暗無天日的石室密道,那就錯了。這里除了進出需要走密道外,整個就是一封閉的世外桃源。有湖有水、有竹有花、有山有景、有溫泉池還有精致的別苑,除了沒有人可以說話之外,該準備的都備上了。
瞥了眼身著月牙白色錦緞長袍,清爽溫潤的南風玄霜,玄翌繼續晃動藤椅,「明天我去看看,之後再說。」
玄霜挑了挑眉︰「你自己去嗎?不準備帶溪兒去?」
玄翌雙腳一踏地,藤椅停止晃動,他緩緩的睜開眼,坐起身︰「剛剛準備去找她商量一下,後來想了下,還是我自己先去,先搞清楚狀況再說也不遲。」
玄霜抿了抿唇︰「你這麼安排倒也沒什麼錯,只不過」
「不過什麼?」玄霜眼底閃過一抹擔憂看著玄翌︰「咱現在先不說她是不是母妃,單單就母妃這個性子,你就該多留個心眼兒。如果你明天去的時候不帶瀟溪,將來若是母妃回宮,會認為這個兒媳婦不尊重她。相反,若是你帶著她去了,她也有可能會說別的。當然,我這些也都只是假設,最後還是你決定。」
「你這說了不給沒說一樣嗎?」玄翌橫了他一眼,心中卻有些忐忑,依著玄澤與玄霜對母妃的評價,想來他這位母妃,並不是什麼好想與的人。
「我也只能給你個建議,畢竟那日我們見到的月妃娘娘,實在是太過刁鑽刻薄,真的,若不是看在那張臉的面子上,我和玄澤怕是會直接掉頭走人。如果她是真的,我無法想象她這麼多年是怎麼過的,更無法想象她是受了什麼刺激,才變成如今這個樣子。」南風玄霜嘆了口氣,眼神復雜的看著南風玄翌︰「當年月妃娘娘離世的時候,我們兩人都在,似乎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這些年來,我們也曾懷疑過她當年的死因,甚至動用不少人力物力去調查,可結果不還是什麼也沒查出來?如今她突然出現,實在讓人模不清頭緒,難道當年她的死,都是刻意為之?還是說,她根本就是如此?」
南風玄翌眸光暗了暗,神色不明的望著漆黑如墨的夜空︰「我不清楚,更不敢去想。舅舅那邊我已經去了書信,但願他能夠提供出有價值的線索,如果她從一開始就是騙我們的,那麼這個母妃,才是隱藏最深的那個人。」將這樣的一個女人稱之為娘親,南風玄翌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兒,就像現在提起他,他仍舊沒什麼感情一樣。任何事物和人,都是懷念最初的那個時候,當這個最初的印象被如今的印象打破的時候,相信沒有一個人的心里會能夠毫無保留的接受,就像他現在,即便明日得到了意象中的答案,那麼在感情上,他們,也再也回不到當初的溫馨美好。
這個夜晚,有多少人像他們一樣,夜不成寐呢?
次日一早,玄翌早早的來到鳳寧宮,扯了扯還在熟睡的瀟溪︰「別睡了,今天你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瀟溪睡意朦朧的哼了一聲︰「真的好累啊,今天能有什麼事啊?」
「昨日她們沒有過來打攪你,今日按道理應該過來向你請安,你若是還這般賴在床上,你這皇後的面子,可要丟大發了。」明瀟溪倏地拉開被子,「你說什麼?請安?請哪門子安啊?哪里有嫂嫂向弟妹請安的?這,這不是亂了輩分兒嗎?南風玄翌,你丫的當初到底出的什麼餿主意?現在這情況,咱們到底要怎麼收場?」
南風玄翌同樣也很為難,就這個情況,他還不恥下問的和南風玄霜討論過,可人家不但不理會,還一臉愛咋咋地的表情,擺明了自己釀的果,自己收拾。如今這個場面,覆水難收,別說他南風玄霜沒辦法,就連他也無可奈何︰「行了,我也知道你很為難,可這不是沒辦法的事?再堅持堅持,等將來有機會,咱們撂挑子走人!」
明知道他說的是安慰人的話,畢竟身為一國之君的他,哪里是說走就能走的?更何況,就算他們到時候走人了,將皇位傳給了南風玄霜,那後宮的這些女人呢?難道也能繼承?這,這不是瞎搞嗎?但,明瀟溪還是很受用的點了點頭,誰讓她每次听到‘等將來有機會,咱們撂挑子走人’這句話時,總會動力十足呢?
「那你趕緊起來,我現在就啟程去避暑山莊,估計晚膳前能夠回來。有什麼事,你直接去找玄澤。」玄翌轉身交代文路幾句後,領著小路子出了宮。
瀟溪磨磨蹭蹭起了床,沐浴梳洗之後,看到青紫、紅鸞面前的首飾與服飾,登時臉色微沉︰「太復雜了,還嫌我腦袋不夠沉啊,撤了撤了,簡單大方即可,沒事掛這麼多做什麼?我可不想被當作花孔雀。」
「可是娘娘,您貴為皇後,若是打扮的太素雅,很可能被她們……」瀟溪不滿的瞪了她一眼︰「被她們什麼?笑話?笑話就笑話,反正我頂著這張臉,早已不知道被笑話多少次了,還差這一次嗎?再說了,女人美麗不美麗,哪里僅僅是靠一張臉蛋,一身衣服決定的?若是沒有內在美的襯托,草包永遠都只是草包,花瓶也永遠都只是花瓶,咱們不玩兒那些虛的,收起來,給我畫個淡妝,稍稍點綴一下即可。其他的都收起來。」
青紫、紅鸞對望一眼,無奈的點了點頭,雖說她們也知道皇後娘娘說的是真的,可大家就認這些俗的啊,唉一想到接下來就要面對無數女人奉承假笑的臉,兩人就渾身不自在。
「你們兩個怎麼還沒我放得開?拿出你們在鳳凰教的氣勢,現在這張苦瓜倆給誰看呢?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怕了那些個女人呢?你們行不行?不行我立馬換人!」瀟溪板著臉,不悅的看著兩人。
紅鸞、青紫一听,立刻打了個機靈,趕忙解釋︰「娘娘,我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是擔心……」
「沒什麼好擔心的,該來的不該來的,咱們早晚要面對,既然當初選擇回宮,就知道即將面對的是什麼日子,若是一味的去逃避這些該面對的場合,還怎麼談將來?你們不用為我擔心什麼,你家小姐我的性格你們還不了解?行了,趕緊的,別耽擱了時間。」沒心情解釋太多,但兩人卻听了個明白,跟在瀟溪身邊這麼久,焉能不知道她的脾性?想到未來可能天天都要上演這些鬧劇,不由打起精神,干勁兒十足的開始為瀟溪著裝。
半個時辰後,看著銅鏡中一襲藕荷色素雅宮裝,嫻靜淡雅的自己時,瀟溪滿意的點了點頭︰「好,就這樣了。」
用過早膳,已經到了辰時末刻,剛準備起身去御花園散散步,門外的小太監過來回稟︰「啟稟皇後娘娘,各宮的小主們已經朝這邊走過來了。」
瀟溪點了點頭︰「知道了,等她們到了,讓她們直接去小花園里,今日惷光如此之好,待在屋里倒顯得憋悶。」
看著小太監領命而去,瀟溪不放心的喊來紅鸞︰「你下去安排安排,听說安妃懷了孕,可要將咱們宮中的小花園拾掇干淨了,若是在這里出了事,咱們就是十張嘴,也說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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