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心的聲音很低,臉上雖是擔心的神色,眼神卻格外冰冷攝人。
「……」葉蓉狠狠瞪著她,右手的傷口痛得她臉色蒼白,豆大的冷汗從額頭滑落,微微裂開的嘴有些顫抖,卻不敢多說一言。
「二小姐,大夫來了,大夫來了。」小桃把大夫領到他們面前,小老頭為她把了脈,然後取出兩塊夾板,用力固定住她被折斷的手臂。
「啊——」手部的劇痛,讓她忍不住尖叫出聲。貝齒緊咬著下唇,唇邊滲出一絲鮮紅的血跡。她更加痛恨地看著葉心,左手緊握成拳,甚至連指甲刺進掌心都渾然不知。
大夫為她包扎好後,小桃便听從葉心的安排,把葉蓉扶回房間休息。她為葉蓉倒了杯水,又為她鋪好了床。
「二小姐,這是葉司令的密件。」小桃把一張白紙送到她面前。
葉蓉驚愣,抬眸凝視了她片刻,接過那張白紙,以碘酒涂抹,看著白紙上透出的字︰有違軍令者,殺無赦。
「這是……」
「大小姐如果不能完成任務,我會助二小姐成事。」她在胸前做了一個手勢,表明自己的身份。
「你就是爸爸安排在她身邊的人。」葉蓉知道每次大任務,葉賀總會安排另一個身份隱秘的人做監視,為的就是善後工作。如果對方叛變,也可以第一時間將那個人滅口。
「是,影花見過二小姐。」她單膝跪地,神情卻沒有半點卑恭之色。她對葉心或許還有幾分敬畏,但是葉蓉不過是看在她葉家二小姐的身份。
「她先不答應讓北國出兵,爸爸一定不能順利拿下商城。我們是不是要把這件事告訴爸爸?」她希望能立刻為自己報仇,讓葉心死無葬身之地。
「不,目前任務沒有失敗。」小桃斷然拒絕,「大小姐剛把戰略圖傳回南國,司令高興不已。所以暫時她有任何決定,司令都不會加以怪罪。」頓了頓,看向葉蓉說,「二小姐真想報仇的話,先成為納蘭家二少女乃女乃吧。」
「你要我嫁給納蘭雲飛?」
小桃又為她倒了杯茶,說︰「雲飛少爺是嫡長孫,這個家里只有他可以和少帥競爭。」
葉蓉當然明白她話中的意思,可是很顯然雲飛喜歡的也是葉心,她根本不可能讓他娶自己。
「二小姐自己考慮吧,我得回去了。」說著,小桃便抬腳離開。
「等等。」葉蓉叫住她,湊到她耳邊小聲說,「是不是只要能讓納蘭雲鵬失勢,葉心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
「不,還有就是她不能成為二少女乃女乃。」小桃一字一句說的清楚明白。她的目的就是完成最後的任務,至于這兩姐妹怎麼斗法,都和她無關。
「好,我知道了。」她雙眼透著寒芒,嘴角勾勒著一抹陰冷的弧度。
葉心坐在庭院中,一面磕著瓜子,一面看著手上的機械表,見小桃從外面走進來,便放下表說︰「15分鐘,你的護送時間還真夠長的。」
「小姐這是什麼意思?我不過是幫小蓉小姐鋪了床,才耽誤了時間。」小桃心里咯 了一下,臉上依然泛著無辜的笑容。
「是就最好了。」葉心笑容略顯高深,想她演慣了各種角色,怎麼會看不出什麼樣的笑容是真心,什麼樣的笑容是虛偽。
她丟掉了手上的瓜子,起身離開。經過小桃身邊的時候,漆黑的水眸陰惻惻地睨了她一眼,略帶警告道︰「想完成任務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弄巧成拙,壞了大事的話,我一定不會手下留情的。」右手在她面前握緊,骨節「咯咯」作響。
「小姐放心,小桃一定會以大局為重的。」小桃不動聲色的看了她一眼,嘴角的笑容依舊,伸手去整理桌上的東西。
葉心不再說話,抬腳往院外走去。她想去探望一下納蘭宏德的情況,經過大門口的時候,听到管家洪全的聲音︰
「表小姐,您來啦,客房已經收拾好了。」
葉心遲疑了一下,看向門外,只見吳飛玲拎著個小手袋大步走了進來。她看到葉心,連忙打招呼︰「表嫂這是要去哪呀?」
「是飛玲啊,我去探望公公。」
「哦,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也想和姨父打聲招呼。」她笑盈盈地走到葉心身邊,輕輕挽住她的手臂。
葉心沒有拒絕,帶著她一起去看納蘭宏德。一路上,她不停地向葉心打听雲飛的事情,讓葉心有些吃不消。
「飛玲,這些事情你還是自己問二叔吧。我真的不太清楚。」葉心不想說太多雲飛的事情,這只會讓她回憶起過去的種種,所以便敷衍地建議,並且專心伺候納蘭宏德喝水,擦臉。
吳飛玲看到她不太打理自己,也不好再繼續嘰嘰喳喳的鬧她,靜靜坐在一旁等著。
這時候,關悅開門進來,看到葉心和吳飛玲在屋里,表情有了片刻的驚愣,但很快便換上一臉笑容︰「葉心,這些事讓我做就好了,你和表小姐去園子里逛逛吧。」
「沒關系,已經做好了。」葉心把毛巾放下,淡淡留意著關悅的神色。她是那麼年輕,大概也就比自己大兩三歲的樣子,杏眼桃腮,十分靈動。
「那就推老爺出去曬曬太陽吧,中午的日頭太毒了,這會兒正好。」她和自己的丫頭一起把納蘭宏德抱到輪椅上,推著他往園子里去。
葉心看著她縴瘦卻又窈窕的身影,忽然覺得她也是這大院里的可憐人,嫁入納蘭家想必也是身不由己吧。
「喲,今天這是下帖子請的吧,逛園子的人竟然這麼齊全。」六姨太蔣紅燕看到關悅和葉心她們,輕搖著手中的檀香扇,慢慢悠悠地走上前︰「老爺真是好福氣,平日里我們想找大少女乃女乃說個話都難,您這里她倒是跑得勤快,不知道心里琢磨什麼好事呢。」
「能有什麼好事?六媽如果想找葉心聊天,直接讓丫頭們來喊一聲,我一定到您的翠紅軒陪你解悶,何必在公公面前開我的玩笑呢。」葉心笑著回應,語調不咸不淡,臉上揚著優雅柔和的笑。
「呵,我可不敢開大少女乃女乃的玩笑,搞不好就被大少爺拉出去槍斃了。」蔣紅燕冷笑一聲,修長的丹鳳眼滿是刻薄地睨著葉心,又俯身對著納蘭宏德道︰「老爺慢慢曬太陽吧,我逛了一會兒累了,先回房了。」福了福身,往前走去。
「咳咳,咳咳咳……」納蘭宏德因為她傲慢的態度,氣得臉色鐵青,一下子咳嗽不止。
「老爺,您可千萬別動怒,她那張嘴您何必在意,由著她去說就是了。」關悅拍著他的背肉身安撫。
納蘭宏德抬頭看向葉心,顯然是在為她鳴不平。
「是啊公公,這是小事。您不用操心,努力養好身體才是正經。」葉心柔聲安撫他,倒是因為他的關心,感覺到一絲溫暖。
納蘭宏德總算平復了下來,輕輕握著葉心的手,顯然對她的喜愛不是一點點。
吳飛玲看著這一幕,暗暗記在心里,等下午去見沈鳳熙的時候,便把這些事都告訴了她。
「姨媽,你說雲飛哥哥喜不喜歡我呀?」她吃著桌上的蜜餞,一面問著身後的沈鳳熙,不過去遲遲沒有得到她的回應。
「姨媽?」她不解地轉身,輕輕推了推失神的沈鳳熙,「你怎麼了,在想什麼呢?」
「哦,沒什麼。」沈鳳熙回神,抿著唇揚起一抹慈祥的淺笑,「你說你姨父一直拉著葉心的手?」
「是呀,姨父應該是非常喜歡表嫂的,看著表嫂時候的眼神總是溫柔含笑的。」吳飛玲連連點頭,心里雖然有點奇怪,但也覺得無傷大雅。倒是身旁的沈鳳熙並不這麼認為,她的眸光沉了幾分。
「他不是喜歡你表嫂,而是喜歡那個女人的野種!」沈鳳熙小聲說著,神情陰冷專注,連針頭刺進了手指都沒有察覺。
「姨媽,你怎麼了?」吳飛玲握住她流血的手,含著屋外的丫頭去請大夫,自己輕輕把她把繡花針拔了出來。
「沒,沒事。」沈鳳熙吃痛地皺眉,看著自己指頭上殷紅的血,想的是讓兒子奪回本就屬于他們的東西。
「飛玲,走,我們去見老太太,讓她給你做主,把你許配給雲飛。」說著,便拉著飛玲往佛堂走去。
「可是,您的手……」她遲疑著,畢竟沈鳳熙手上的血還沒有止住。
「沒關系,這一點傷算不了什麼。」沈鳳熙不以為然,腳下的步子比之前更快了些。
晚上,雲鵬和雲飛從軍部回來,就看到一家人齊齊整整地坐在前廳內,似乎有什麼重大的事情要宣布。
「女乃女乃,這是有什麼事嗎?」開口的是雲飛,他是因為看到雲妮一個勁地向他使眼色,才覺得事情可能和他有關。
「雲鵬,雲飛,你們回來的正好。」史金娥喝了口茶,說,「先坐吧。」
「女乃女乃有事就說吧,遲些時候我和大哥還有公務要處理。」雲飛還是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目光看向雲妮,不停地表示疑惑。
身旁,雲鵬看著眾人的表情,再看到和自己正對座的吳飛玲,心里大概猜到了幾分。他接過佣人遞上的茶喝了一口說︰「女乃女乃是想給雲飛辦喜事吧?」
「嗯,還是你這孩子聰明。我就是想讓飛玲和雲飛訂婚。」史金娥難得露出一抹笑容,語調柔和帶著喜氣。
「我反對。」雲飛 的站起來,沒有任何遲疑,直接開口拒絕,聲音沉沉的透著一絲冰冷。
眾人怔然,從沒有見過雲飛這麼強硬的時候。只有雲鵬和雲妮沒有太大的意外,低著頭不發一言。
「雲飛,你胡說什麼?和飛玲的婚事是以前就說好的,只是你一直在國外留學才耽誤到現在。」沈鳳熙走到他面前,想安撫他坐下,卻被他側身避開。
「媽,我現在根本沒有結婚的打算,而且對于飛玲我只是把她當成妹妹看待,從來沒有男女之情。」他冷著臉,態度卻是前所未有的肯定,「我不會娶飛玲的,請女乃女乃不要再提這件事了。」
說完,就外走去。
「混賬,你給我站住!」史金娥怒聲呵斥。她原本以為雲飛是最听話的孩子,什麼都是溫柔順從的,但是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雲飛停住腳步,暗暗舒了口氣,道︰「該說的我已經說清楚了,我不接受這樣的婚姻。」頭也不回地離開。
「雲飛,雲飛!」沈鳳熙追了出去,可是兒子的步子很快,早已不見了人影。她生氣的握緊雙手,轉身想走回自己的座位,發現飛玲就站在她身後,臉頰羞紅,淚水不停地奪眶而出。
「飛,飛玲……」她慌忙地伸手,想去安撫她,被她一把揮開,推到門邊逃離了前廳。
「媽!」雲妮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差點摔倒的沈鳳熙。
「看來二少爺長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蔣紅燕似乎是幸災樂禍地說了這句,引得史金娥拍案怒斥︰
「夠了,你還嫌家里不夠亂嗎?給我滾回翠紅軒,沒有我的允許,不準踏出門半步!」
蔣紅燕渾身一顫,想開口反駁,被身旁的杜月梅輕輕按住,只好福了福身退出前廳,往自己屋里去。
「老太太別動怒,二少爺畢竟剛回來,可能還有很多不適應,不如給他點時間,讓他和表小姐培養一下感情,應該就會好的。」二姨太李怡紅從來都是溫吞和氣的,見大家都火在心頭,不禁出言勸說。
史金娥長舒了口氣,坐下對著一旁的沈鳳熙說︰「也罷,他如果真的不喜歡飛玲,我們就給他找別家的姑娘,總有一個合意的。」
沈鳳熙擦去了臉上的淚水,恭敬地福了福身︰「是,全憑娘做主。」
「女乃女乃,媽,你們還是別為二哥操心了。」雲妮听不過去了,直接開口道,「他早就有喜歡的人了,只是那個女孩在國外,等她回國了,二哥是必然會找她的。」
雲鵬听到這話,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很快便繼續喝著自己的茶。
「小妮子,你說什麼?你二哥有喜歡的人了?」沈鳳熙驚愣不已。
「是的,三年前就已經有喜歡的人了。」雲妮點頭,說的非常肯定。
「是誰?你見過嗎?」沈鳳熙追問。
「沒有,但是我知道二哥很愛那個女孩。」雲妮搖了搖頭,表示遺憾。
「愛?」沈鳳熙皺眉,說︰「愛的話,就該帶回來給我們見見呀。」
「這個……可能是中間發生了什麼事,總之二哥沒有跟我說過,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雲妮嘟著嘴,表情有些無奈,「反正二哥的婚事,您和女乃女乃還是順其自然比較好。」
「不管他心里喜歡的那個女孩是誰,他的正妻都必須是門當戶對,知書識禮的大家閨秀!」史金娥臉色鐵青,冰冷的語調,沒有半點上來的余迪「我允許他納妾,但是妻必須由我決定!」
「女乃女乃!」
「什麼都不用說了,你們都散了吧。」她起身有銀桂攙扶著離開。
雲妮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伸手扶起沈鳳熙,送她回房。
雲鵬不緩不慢地放下茶杯,心里想的是雲妮剛才的那番話。
「同學嗎?」意味深長地揚起唇角,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間。
屋內,葉心穿著純白色紗制的睡衣,屈膝坐在窗台上,仰頭看著天上的明月。夜風輕拂著她的發絲,吹起了輕柔的衣擺。
夏夜的晚上,她最喜歡的就是坐在窗邊或者爬到屋頂上看夜空。納蘭府的屋頂都是瓦片堆的,不像南國都是平頂的小別墅。所以在這里,她只能就這麼坐著。
雲鵬推門走進房間,發現她並沒有留意到自己的腳步聲,便悄悄走到她身後,看著她柔順的長發,白色細紗的睡衣,銀色月光落在她臉上,好像鍍上了一層淡而清的光暈,讓她看起來好似月光仙子一般如夢似幻。
「在想什麼呢?」他伸手將她攬入懷中,低沉的嗓音听起來有些沙啞,熟悉而又溫熱的氣息吹在她的耳垂上,酥酥癢癢的。
「回來啦。」她沒有太大的意外,繼續仰頭看著天空。
「嗯,穿得這麼少坐在風口,熱傷風就不好了。」將她抱下窗台。
「不要,我還想再看一會兒。」她有點任性地要求著,雙眼靜靜注視著夜空,好像著魔一般一眨不眨。
雲鵬順著她的方向看去,除了月亮,再沒有看到別的。
「那里有什麼好看的嗎?」
「有呀,有無數的小星星,只是被月亮的光芒覆蓋住,一時很難發現而已。但是我們卻不能否認它們的存在。」她轉頭笑盈盈地看著雲鵬,好像孩子一樣單純。
「是,你說的什麼都對。」他捏了捏她的鼻子,直接把她抱緊懷里,自己坐到了窗台上。他讓她倚靠在自己胸前,一起像傻瓜一樣看著夜空。不得不說這樣的感覺很奇妙,周圍很安靜,似乎可以清晰的听到彼此的心跳和血液流動的聲音。
他一手握住她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一手支著下巴沉思著什麼。
葉心抬眸看著他深沉的樣子,柔聲道︰「軍部發生什麼了事嗎?」
「沒有,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你好象有心事的樣子。」她側身看著他道,「出什麼事了嗎?」
「沒什麼,就是女乃女乃和大媽為雲飛張羅婚事。」他把玩著她的發絲,看似漫不經心,其實很認真地留意著她臉上的神色。
葉心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道︰「哦,對象是表小姐嗎?」
「嗯。」
「那談好了嗎?」她遲疑了一下,還是問了這句話。
「好了。」
葉心沉默,心里似乎一下子空了什麼東西。
「二叔答應了?」遲疑著問道。
「沒有,他果斷的拒絕了。」雲鵬的眸色變暗,眼神帶著幾分審視,「他說只把飛玲當成妹妹,不會和她結婚。」
「那女乃女乃不是要生氣了。」她的表情變得黯淡,眼楮也沒有了之前的專注。
「是啊,女乃女乃很生氣。不過最生氣的不是他的拒絕,而是小妮子說他在留學的時候,已經有喜歡的女孩了。」
……
葉心渾身一顫,臉色有些蒼白。
「那小妮子知道那女孩長什麼樣嗎?」
雲鵬搖了搖頭,說︰「不知道,她沒有見過。」低頭看著她,語帶關心,「怎麼了,不舒服嗎?臉色好難看。」
「沒,可能有點冷了。」葉心揚唇笑了笑,道,「不看月亮了,回房間吧。」
雲鵬看著她反常的樣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但還是笑著應允︰「好,我抱你。」抱著她回到臥室。他把她放到床上,熱情地親吻她的粉頸。
「額,雲鵬……別……」她伸手捧住他的臉頰,說︰「我有點累,想睡了。」翻個身閉上眼楮,不再說話。
雲鵬半撐著身子平靜了好一會兒,側身躺在她身邊,輕輕擁她入懷。
我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你忘記他?雲鵬看著她光潔的臉頰,心里暗暗發問。
第二天,葉心因為一整晚都在想雲飛的事情,所以決定補眠睡到中午。可是她才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就听到屋外傳來一陣吵鬧聲。
「小桃……」
「小姐,有什麼吩咐嗎?」
「誰在外面,這麼吵。」葉心有點起床氣,揉著發疼的太陽穴坐起來。
「哦,好像是雲飛少爺和飛玲小姐。」小桃看了眼窗外說。
雲飛?
葉心頓時清醒過來,下床拿了件旗袍換上,開門走出房間。
「你說,我有什麼不好,為什麼你不願意娶我?」吳飛玲拉著雲飛,死活不讓他離開。
「飛玲,你先放開。有什麼事,我們去花廳說。」他拉開他的手,想離開這里,卻又被吳飛玲拉了回去。
「為什麼不能在這里說?你可以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拒婚,還怕在這里說清楚嗎?」她不依不饒,一邊哭泣一邊質問,「雲妮姐姐說你心里有喜歡的人,是不是真的?」
「飛玲,你別這樣。」雲飛無奈,長長嘆了口氣,說︰「我真的只把你當成妹妹看待,如果我以前的舉動有什麼讓你誤會了,我向你道歉。但是婚姻不是兒戲,兩個不相愛的人在一起,不會幸福的。」
「可是我是真的愛你呀!為什麼你不能試著去愛我呢?」她不明白自己對他怎麼好,為什麼他不愛自己。
「飛玲,愛情不是想愛就可以愛上的。我的心很小,它只能裝進一個人,別人就再也進不去了。」他模著自己的心口,很肯定地告訴她。
「你這里已經裝進一個人了嗎?」她看著他的心口問道。
「是,這里已經有一個人了。她已經填滿了我整顆心,不可能再裝進任何人了。」話音剛落就听到「啪」的一聲,雲飛重重挨了一記耳光。
「納蘭雲飛,我恨你,我恨死你了!」飛玲滿臉淚光,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瞪著他,眼底滿是怨恨。她一把將他推倒,哭著逃走。
葉心看到雲飛跌倒,立刻走了過去,發現他撞破了幾盆杜鵑花,手掌被碎石劃破了,滲出殷紅的鮮血。
「小桃,快點把消毒藥水和繃帶拿來。」葉心捧起他的手,小心的捻掉嵌在掌心的碎石顆粒,看著那污穢不堪的傷口,想著他剛才的話,淚水不自覺的滑落,一點一點滴進他的傷口。
「怎麼了?」他的手輕顫了一下,琥珀色的眸子滿含不解,「傷口嚇到你了嗎?」想抽回手,卻被她緊緊握著。
葉心低著頭不說話,心很痛,有些不知所措。
「別哭了。」他不敢太放肆地安撫她,可是看到她的眼淚,心都亂了,一時不知要怎麼辦。
他越是這麼說,葉心的眼淚掉的越厲害,想止都止不住。
雲飛沒有辦法,一把將她摟入懷中,削尖的下巴輕抵著她的額頭︰「別哭了,你這樣我心都亂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忘了我吧,讓我從你心里消失……」
「我努力過,可是我做不到。」他很無奈地笑了,笑得很難看,很苦澀。
葉心不再說話,只是靜靜靠在他胸前,听著心髒跳動的聲音。
「你們在干什麼?!」
突然,史金娥的聲音夾雜著明顯的怒氣,快步沖到了他們面前。
葉心匆匆擦掉了臉上的淚珠,將雲飛扶起來。
「你說,你們剛才在做什麼?」老太太怒不可遏地瞪著兩人,臉上的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嚴肅。
「女乃女乃,您先別這麼生氣,小心氣壞了身子。不如先去前廳再問吧。」身後葉蓉乖巧的安撫著,邪氣的杏眸冷冷地瞟著葉心。
葉心知道這麼巧合的時間,又是葉蓉搗鬼,眼神頓時變得陰沉。
前廳內,史金娥和沈鳳熙各自坐著。只是相比史金娥的憤怒,她顯得很不理解︰「娘,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簡直是天大的丑事!」她的拐杖往地上用力一震,對著面前的兩個人道︰「跪下!」
雲飛沒有遲疑,立刻跪在他們面前,一旁的葉心平靜地看了老太太一眼,緩緩跪下。
「說,你們剛才在做什麼?」她厲聲質問。
「二叔摔倒了,手受了傷,我幫他處理傷口。僅此而已,不知道女乃女乃為什麼會發這麼大的火。」葉心不急不緩地解釋,表情平靜認真,沒有半點心虛的樣子。
「混賬,你這個不守婦道的女人,還敢撒謊!」她狠狠等著葉心,平生最討厭這樣的女人。
「我說的都是實話,女乃女乃若不信,我也沒有辦法。」
「你,你……」她氣得無言以對,招手叫著銀桂,「去,打爛她的嘴!」
銀桂依令上去,才抬起手,就被雲飛握住,並狠狠推到地上︰「女乃女乃,大嫂說的都是實話,她就是在幫我處理手上的傷,再無其他!」
「胡說!」她起身,一拐杖打在雲飛的身上,「我親眼看到她靠在你懷里,你抱著她,你還敢說只是處理傷口?如果是處理傷口,怎麼需要摟摟抱抱的?」用力震著拐杖,指著葉心問雲飛,「說,是不是她勾引你的?快說!」
「沒有的事,女乃女乃您別亂說!」雲飛必須維護葉心的體面,「我會抱著大嫂是因為她剛好頭暈,我就順手扶了一把,這才不小心抱到了她。」
「你還跟我撒謊!」史金娥拿著拐杖在雲飛的背上打了幾下,又轉頭看向葉心,「你別以為我老眼昏花,什麼都不知道。剛才我早就在那里站了很久了,什麼頭暈摔倒,簡直一派胡言!你最好老實把事情說清楚,我還可以給你留點體面,不把事情宣揚出去,讓你直接拿著休書回家。否則,我一定要讓南國的人都知道,他們葉司令的女兒是個如何不守婦道的女人!」
「女乃女乃,我該說的已經說了。我沒有勾引二叔,確實是我摔倒了,他扶我。信不信隨便你。」葉心昂著頭,聲音不卑不亢,從容應答。
「你好大的膽子,敢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史金娥氣得有點喘不過氣,身後的沈鳳熙和葉蓉連忙上前攙扶。
「娘,您會不會真的看錯了,雲飛怎麼樣也是我的兒子,他不會做出這樣的事的。」沈鳳熙顯然要保護自己兒子,畢竟這件事真的宣揚出去,對雲飛的名聲也不好。
「你混賬!我怎麼可能看錯!」史金娥氣得不停地咳嗽,握著她的手說︰「雲飛年輕不懂事,經不起這個女人的挑逗也是有的。這件事的罪魁禍首,就是葉心這個小娼婦!」
她怒瞪著葉心,恨不得將她拆皮去骨,生吞活剝了。
「女乃女乃,您別事事針對大嫂。她的品行絕對沒有問題!」雲飛對那樣罵街的話听不過去,很不客氣地喝斥了一聲,維護葉心的名聲。
「你閉嘴,執迷不悟的臭小子!」史金娥指著他大罵,渾身因為生氣微微顫抖著。她推開沈鳳熙她們,拿著拐杖走到葉心面前,掄起拐杖就要給她當頭一棒。
葉心冷冷地看著她,手指「咯咯咯」的舒展了一下,隨時準備折斷她那根拐杖。
就著她想出手的時候,「砰」的一聲悶響,雲飛站在了她身前,擋下了那一棍子。他的頭被打破了,一下子流出血來,一點一點滴在地上。
——心兒,如果以後誰敢欺負你,我就算頭破血流,也會保護你的!
「雲飛!」葉心驚愣地看著他,伸手去扶他,「你怎麼樣,快去找救護車,快點!」她冷靜地朝著洪全下著命令,拉過一張椅子扶雲飛坐下。
「怎麼樣,還能說話嗎?」她繞到他面前,仔細檢查著。
「女乃女乃,我和大嫂真的是清白的。她沒有勾引我,你相信我!」他看向呆愣的史金娥,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說著。
「雲飛,你快別說話了,醫生馬上就來了,你沒事的,一定沒事的。」沈鳳熙撲到兒子身邊,握著他的手,不停的安撫著,心里著急不已。
「娘,雲飛都這樣了,您就別再追究剛才是抱還扶了。我相信他和葉心之間清清白白,什麼都沒有!」沈鳳熙滿心不舍地說著,不希望兒子再有什麼不放心。
史金娥丟掉拐杖,一連後退了好幾步,差一點就跌坐到地上,幸好葉蓉扶著她坐回到座椅上。她疲憊地揮了揮手,說︰「罷了,罷了,我不追究這件事了,但是葉心回你自己的房間,沒有我的允許,不許離開房間半步!」
「我……」葉心很擔心雲飛的傷勢,想請求跟去醫院,卻被雲飛握住手,用眼神告訴她不要怎麼做。
她不想讓他擔心,長嘆一聲,慢慢走出前廳。
雲鵬聞訊趕了回來,到房間見她躺在床上,快步來到她身邊,大手模了模她的額頭,確定沒有發燒︰「怎麼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葉心搖了搖頭,窩進他懷里,沒有說話。好一會兒,才低低地詢問︰「我是不是掃把星投胎?」
「怎麼這麼說?」他輕撫著她柔軟的發絲,臉上揚著淺淺的笑。
「我發現自己身邊的人,總是很倒霉。」她好像孩子,疲憊地靠在自己的避風港中。
「哪里倒霉了。」他笑了,撥開她臉上的發絲,在臉頰上印下一吻︰「娶到你是我這輩子最幸運,也是最幸福的事。」
「恐怕,」她遲疑著,緩緩道,「結局並不幸福。」她是來斷送他江山的特務,哪里會幸福呢。
「別胡說了。」他不以為然地捏了捏她的臉頰,道,「餓不餓,小桃說你一整天沒有吃過東西。這是我從外面帶回來的餛飩面,吃嗎?」
葉心無力的搖了搖頭,雲飛的情況還不清楚,她根本沒有胃口吃任何東西。
「對了,你放心雲飛已經沒事了,本來是直接可以回家了,但是大媽不放心,讓他留院觀察一晚,明天再回來。」他把餛飩都倒進了碗里,然後拿著勺子走到床邊,「他都好了,你也不許這麼無精打采的了,快點吃點東西。」
葉心看了眼碗里的食物,依然沒有什麼食欲,剛想搖頭,下巴就被他扣住,含了口餛飩一點一點送入她口中。
唔……
葉心差一點嗆到,捂著唇瞪著他。
「怎麼樣,是自己吃,還是我繼續喂你?」挑著眉,臉上的笑容不懷好意。
葉心不再遲疑,一把搶過碗勺,大口大口地吃起來。沒一會兒,她吃光了碗里的東西,忍不住打了個飽嗝。
「哈,吃的這麼飽呀。」
「嗯,這下好了吧。」葉心把碗遞給他,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不錯,這樣你就可以喂飽我了。」說著,也不等她反對,好像大灰狼一樣將她撲倒在床上。
「喂,你不可以……」
「反對無效。今晚,你是我的!」他霸道地堵上她的唇,大手解開了她的旗袍。
因為雲飛受傷,所以之前說的婚事也不再被提起。不過吳飛玲似乎還不死心,並沒有立刻坐車回家。她很想知道雲飛心里愛的到底是誰,于是三天兩頭地找雲妮問情況,搞的小妮子見她如洪水猛獸,早早地躲到葉心那里避難。
吳飛玲自然是不死心的,在整個大院里找雲妮,結果撞見了自己的另一個情敵「葉蓉」。
「你快點讓開,我要過去!」吳飛玲趾高氣昂地對著葉蓉喝斥,葉蓉原本是不服氣的,不過看著眼前這個傻大姐,心里頓時有了個計劃。
「表小姐一大早想要找什麼人嗎?」她客氣的搭訕。
「不用你管。」吳飛玲不買賬,想繞過她直接走。
葉蓉高深地瞟了她一眼,語調不慍不火,慢慢吞吞︰「表小姐不想知道雲飛少爺心里愛的到底是誰嗎?」
「當然想!」她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她,滿是狐疑道,「難道你知道?」
「嗯哼。」
「那你快點告訴我是誰,比我還漂亮嗎?」她抓著葉蓉的肩膀追問道,又忽然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人說,「你不會告訴我,是你吧?」
「當然不是我。」她故作高深道,「雲飛少爺愛的人可比我漂亮多了,當然也比你漂亮很多。」
「那你快點告訴我,到底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