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玉看著他,奇怪地失笑道︰「你興奮個什麼勁兒,難道就不想想如果我打不下笀春城,又被徐溫和秦宗權聯手打得大敗,該是如何的狼狽麼?那可是……一下子就被人打回了原形啊……」
王愛卿呆了呆驚笑道︰「怎麼會呢?秦宗權雖然勢力龐大,可是他再小心,總不及大人早有防備啊.他們自以為得計就一定會用最快的速度抄我們的後路,這樣就不可能攜帶什麼大型攻城武器,如大人實在不必這樣擔心。當初我和一眾難民兄弟一塊兒上山捕豹子的時候,那豹子好生厲害而且十分狡猾,竟似通了人性,十幾個獵戶都近不得它的身子,可是咱們設好了陷阱,陷阱里又放了那頭豹子最喜歡吃的肉,它還不是乖乖掉進了陷阱?如今咱們的十萬神策軍就是那放了誘餌的陷阱,他陷進去想再爬出來可不那麼容易呢。」
段明玉目視他良久,忽然揉了揉他的腦袋呵呵笑道︰「好小子,初生牛犢不怕虎,事到臨頭我反不及你看得開。反正已經做子還想它做甚麼,哈哈……去他娘的,不想了,走,咱們出帳看看今晚這一仗打得如何。」
段明玉扶劍而起,斗志重又煥發,王愛卿一番無心之語卻沒想到打消了段明玉患得患失的念頭,他見楊浩精神奕奕與方才神不守舍的模樣大不一樣,頓時也高興起來,忙抓起佩刀和頭盔跟在他後面向帳外跑去。
兩人剛剛走出中軍大帳就听遠處「嗚……嗚嗚……咚咚咚咚咚……」蒼涼的號角聲之後緊接著就是急如驟雨的鼓聲。段明玉精神一振月兌口說道︰「開始了!」
幾乎條件反射般,段明玉便向田令孜派來監視自己的監軍的軍中望去。神策軍中軍所部不愧是訓練有素的大唐禁軍。這名監軍的部隊移駐西城是從下午才開始的,比不得段明玉所部此前已經做了許多準備功夫。可他半日的功夫扎起的營盤比段明玉的營盤還要結實。
三道壕溝、兩道屏障營盤的扎設、進退的通道都是井井有條。而且這一切都是在沉默中進行的,往往一道命令下去,也不見人往來咆哮,也不見將校叱 勒令,就有一隊士兵立即奔赴向前馬上把主帥的意旨付諸實現。反觀北邊城門楊復恭的陣營每下一道軍令,將領總要大呼小叫一番,士兵們倉促來去,跑得比誰都急,卻半天難以就位,士卒的素質實在是天壤之別。
所以一聞進攻令起段明玉不看本部士兵的反應卻先看向黑壓壓、寂沉沉連一點燈火都沒有的監軍大營。
突然之間,段明玉只覺眼前一亮就像是太陽噴薄而出躍出海平面的剎那將無數道光線灑滿了大地。但那並不是太陽而是無數點火光。每一點火光都是微弱的,可它們同時亮起時卻使得天地為之一震。
無數的火箭撲天蓋地傾向城頭緊接著殺聲震天在火箭、毒氣彈的不斷壓制下士兵們推著望樓巢車雲梯壕橋等攻城器械向前猛撲過去……
與此同時,四面八方都有海嘯一般的廝殺聲響起。段明玉浩站在中軍就見笀春城像是在無數顆禮花綻放下的城市,被照耀得一片通明。火箭像銀河瀉地一般川流不息地飛向笀春城內,城頭緊急動員起來的士兵身影似乎也看得清清楚楚。
然後段明玉就看見一顆顆碩大的石頭自城頭飛起其中有兩顆砸中了一輛巢車,巢車雖然異常堅固,可是在這樣的巨石砸擊之下也是碎木橫飛,高大的支架出現了垮坍的傾向,然後又是無數只火箭射中將傾未傾的巢車,星星之火迅蔓延開來城中的守軍開始反擊了。
隨後田令孜的中路軍主攻北門,楊復恭主攻西門,段明玉主攻東門,各部將領各驅所部士兵齊刷刷地撲向笀春城。
當煙花的燦爛逝去,它燃盡的只是一粒粒火藥。可是這笀春城頭星河一般的燦爛燃燒得卻是人的生命。這一夜將有多少生命燃盡今生?笀春城再度承受起了強大的攻擊壓力,碎裂的尸塊、殘破的兵器、橫七豎八的尸體在城上平地處處可見。極其濃重的血腥味彌漫在整個戰場,城上城下到處都是淒慘至極的景象。這一片地方大火沖天不斷堆積的灌木燒柴烘烤著整個地面,城牆城上城下熱lang滾落逼愕士卒都遠遠避開。
那一邊地方,城上城下不斷地對射。箭矢、毒煙球、霹靂箭十八般武器各顯神通。在對射如雨的戰場上。一座大型的攻城堡壘已經初具模型無數的神策兵象螞蟻般往來不息。向前方運著石塊和土木,兩側的木架牛皮遮幔尚算完好,可是頭頂巨木支架上的牛皮遮幔已經到處都是破洞,不斷有人中箭倒下,可是那寬寬的、厚重的攻城堡壘卻在不斷地加寬、加高、加固,神策軍有的是人手。
可以預見,當它與城平齊時,無數的踏板同時搭上城頭,險不可攀的笀春城對他們來說就將變成一片平地。那時吃盡苦頭的神策兵,憤怒而狂烈的仇恨將向笀春城如何傾瀉。
「爹,前些天一場暴雨。如今又被他們用大火日以繼夜不斷烘烤。北城城牆已然出現幾條巨大的裂縫。如果一旦垮塌後果不堪設想。
徐璟急匆匆地跑進城樓對徐溫說道。
徐溫正對著沙盤向幾名部下部署著防務,敵人攻城日漸猛烈,每日的攻城手段和主攻方向都有不同,他得充分利用手中有限的兵力重新進行調配才成。幾名部將領命而去,徐溫這才看向徐璟,徐璟的身上明亮的盔甲已經滿是硝煙灰塵,那張初出茅廬的臉上也沾著幾道煙痕和血跡,已經有些成熟的模樣了,這位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本該隨時隨地都有十來個家僕服侍的大少爺在戰火的淬練下,眉宇間已然有了幾分勃勃的英氣,徐家虎父無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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