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六六章
空氣一點一點地稀薄，盡管，帶著微涼的風絲絲縷縷地透過車窗，吹拂到臉上，可是，臉上的溫度卻是驟然升高，因為，歐以宸的目光正淡淡地落在甄晴兒的臉上。
鮮少會有這樣的時光，她在他眼底的位置，從來都是角落，或者，他都從來沒有學會正眼去看看她，其實，如果他願意去看看她，他一定會發現自己的好，一定會知道，她對他的愛，並不會亞于顧晚。
***
寧檬住了口，她看到了站在門前的尹逸遙，而她這樣跟著去，好像有點……不合適。
指甲掐得掌心見血，卻感覺不到疼痛，她猛地沖出車門，往前跑去，那樣激動，那樣絕望，以至于她忘記了，她還有一張王牌沒有使用，她有病，病受到這樣的刺激可以很嚴重。
于是，三人行。
類似某種情話的感覺，柔柔的，幾個單音節詞，總在空氣中醞釀出某種意味不明的曖昧來。
顧晚輕輕地放下報紙，頭條新聞是關于唯念被收購的消息，歐以宸收購了唯念，他還是對她的東西感興趣。她嘴角勾起一絲清淡的笑，也該看開了，所有關于歐以宸的一切，她都不想過問或是有什麼關系。
等她想到的時候，歐以宸的車子已經駛出了一定的距離。
對著尹逸遙，她哪里敢提喜歡兩個字？
他的目光，似乎是帶著溫溫的光，甄晴兒只覺得心跳漏了一拍，咬唇道︰「以宸，這段日子天氣涼了，季節交替的時候，要特別注意身體。我知道你最近在忙著收購……唯念，其實那樣的小事，你完全可以交給別人去做，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一年一度的集市，是要出去走走。」尹逸遙望著顧晚的時候，眼底總是盛滿溫柔，寧檬看著心酸，卻無法嫉妒。
顧晚溫婉地笑著，寧檬在腦袋里飛速想著拒絕的理由，耳邊淡淡一句︰「能有什麼重要的事？一起去。」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顧晚跟他們的感情已經不錯，寧檬也是。不過讓寧檬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尹逸遙竟然允許他們跟顧晚如此接近呢？尤其是肖景，竟然把手搭在顧晚的肩膀上，雖然肖木也這樣，可是肖木的性質不同，尹逸遙怎麼允許肖景也這樣做呢？
「顧姐姐，沒想到唯念被哥……歐總給收購了。」寧檬看了看顧晚不太好的臉色，心底一陣哀嘆，其實，那麼大的公司去收購一個小企業……她早就知道顧晚在歐以宸心里不一樣，現在看著他們兩個分開，心里也著實難過。
「以宸，我最近學了一種煲湯的方法，我……我想明天給你送點過來，讓你嘗嘗好不好？進補的。」
「面子？……你說面子？」甄晴兒定定地看著他，忽然吃吃地笑起來，「什麼面子？歐以宸，我愛上你，還有面子可言嗎？你有什麼時候顧及到我的臉面，哪怕是現在，要跟我解除婚姻……你是在考慮我的面子嗎？」
一年一度的集會果然熱鬧，鄉土的氣息，四處喧鬧，顧晚挽著她的胳膊，方向卻好像不對，為什麼她的一邊是顧晚，另一邊是尹逸遙呢？
只是，這種曖昧很快被打斷，她不太相信地看著他，雲淡風輕地說著︰「我們的婚事，還是取消吧。」
「檬檬，有表演呢？要看嗎？」
「好了，別提他了，今天天氣真好，據說有集市，我們出去走走？」
他握著她的手嗎？那樣溫熱的感覺，安全的感覺，好像跟整個世界都隔絕了。她激動得有點想哭，又很快清醒，這是因為情況特殊。
淚水翻涌而出，歐以宸，果然無情得讓人發指。攥著的手在握緊，听到自己的聲音是在顫抖的︰「你說什麼？」
不過跟肖木在一起的另一個男人，好像就不是個gay了，寧檬記得他的名字叫做肖景，跟肖木也表兄弟，兩人在這一帶都小有名氣。不僅因為有錢，更因為兩個人的長相，標準的明星臉。
「怎麼會……」
寧檬整個人頓時僵硬了。
他沙啞的嗓音淡淡響起，甄晴兒覺得自己的心跳像是失控了一般，迎上他深邃的眼，微笑道︰「還好，醫生說只要保持心情愉快，會越來越好的。」
「什麼事這麼嚴重？你不是最愛湊熱鬧的嗎？當然一起去。」
「怎麼說？」寧檬睜著大眼，「難道他對策劃也有興趣？」
我們的婚事，還是取消吧？
不是商量的口氣，而是肯定。甄晴兒搖著頭︰「為什麼？……我哪里做的不好？我們四年前就訂婚了，你這樣貿貿然地取消婚禮，你要我情何以堪？又怎麼對著其他人交代？」
「你悔婚，就很好交代。」
「晴兒……」他沙啞的柔聲讓甄晴兒的臉色一燙，她低聲道，「嗯？」
顧晚吸了口氣，目光悠然地望向窗外︰「不是對策劃有興趣，而是，凡是我的，他都有摧毀的。」
「我不想悔婚，以宸……你知道的，我從小的夢想，就是要成為你的新娘……為什麼不給我這個機會？我都等了這麼多年，忽然之間，你要我嫁誰？」
恍然若失，直到走到位置上，不知道為什麼又會是夾在中間的位置，她不知道為什麼，雖然渴望跟他靠近，卻又是矛盾地懼怕著。她簡直想要跟顧晚提出換座位，可是這樣是不是欲蓋彌彰呢？
「那個，顧姐姐……我還有點事，就，就不去了，你們去好了。」
瀾溪。
寧檬清了清嗓子，推了推尹逸遙︰「那個，你看肖景……跟顧姐姐，是不是走得太近了一點？」
顧晚說著便站起身來，寧檬眨了眨眼，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是肖木，近來交上的朋友，在瀾溪這個地方來說算是富豪之家，長得眉清目秀，不過可惜，是個gay。
「近來身體好些了嗎？」
人潮洶涌，身子不時被擠到尹逸遙的一邊，又不時地被沖開。當第二次被擠到另一邊時，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掌心。
歐以宸輕輕勾唇，嘴角的笑容苦澀而又無奈。什麼才是最重要的，他似乎已經分辨不清了，似乎那個現在失去了的東西才是最重要的吧……
好吧，她承認，她是沒有勇氣再去承受了，其實，再過一段時間，她想離開了。留在這里，算什麼呢？她甚至都看到了尹逸遙準備的求婚戒指，或者，過一段時間，他就會跟她求婚了。難道，還要讓她看著他們舉行婚禮嗎？
陡然失落，掌心有了濡濕的感覺，剛剛的時光，像是恍然如夢。寧檬苦笑，不過只是牽手而已，至于嗎？寧檬啊寧檬，你還真是可憐……
「……」寧檬還沒有緩過神來，手已經被松開，尹逸遙大步上前買票。
顧晚雖然沒有什麼表示，可是，現在的她是一個受傷的女人，一個受傷的女人，是很難拒絕這樣優秀男人的示愛的。很多時候，她會很矛盾，她不是個膽怯的人，為什麼偏偏遇上感情的事，就會膽小如鼠？
「有什麼奇怪的？很正常，符合歐以宸的性格。」
「我們的婚事，取消。」zVXC。
心中狠狠地一刺，他怎麼可以用這樣平靜的語氣說出這樣傷人的話來？他已經決定了？而他歐以宸決定的，就是無法更改的？
說實話，她真的佩服自己這樣的能力，看著自己愛的男人對著另外一個女人好，她還要歡笑，還想撮合，她算不算是個瘋子？
「……」
她痛恨他此刻冷靜淡定的表情，好似讓她提出悔婚是多大的恩賜似的。他根本就不懂她的痛在哪里，或是說，即便他明白她此刻在痛，都不在乎？
愛上一個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怎麼會這麼悲哀呢？
她做了那麼多，就算顧晚現在都消失了，還是什麼都沒有得到？而歐以宸，她太過了解，當他決定一件事情的時候，是不可能回頭的。
「關于取消婚約的事情，我會找個時間跟尹伯伯商量。」
好吧，她承認，她的大腦就這樣死機掉了，尹逸遙的聲線對她有致命的魔力，就連拒絕都沒有辦法。
「憑著你的才貌和家世，會有很多好的男人願意娶你。晴兒，到時候可以開一個新聞發布會，公開提出，這樣你比較有面子。」驟這時高。
他在說什麼！就算沒有感情，他都不為她的生命著想嗎？她不能受刺激，他必須接受這段婚姻，必須！
「我看到一個朋友，去打個招呼。」
歐以宸點點頭，抽出一支煙來︰「那就好。」
耳邊回音在響，依然不可置信，她錯愕地看著眼前那張臉，那張她戀了那麼多年，愛了那麼多年的臉，曾經無數次在夢里出現的臉……為了這個男人，她放棄了所有的自尊和驕傲，甚至不惜用絕癥的謊言來奪取這段婚姻，最後卻得到這樣的結果？
「多交朋友是好事。」
寧檬錯愕了，眨了眨眼︰「怎，怎麼是朋友？你看不出來肖景對顧姐姐有意思嗎？」
她的聲音竟有些不平和激動，尹逸遙安靜地看著她，深邃的藍眸里有著審視︰「我只看出他對你好像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