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八四章
甄晴兒死死地瞪著他，良久才開口︰「你一定知道歐以宸在哪里……幫我聯系他，我要開記者招待會。」
夜色清冷。
陽光洋洋灑灑地灑入床間，顧晚睜開了眼楮。她非常佩服自己，在這樣陌生的環境中，也可以睡成這樣子。身邊早已不見了歐以宸的身影，她覺得心底一松，卻是在洗漱完畢之後走出房門，看到了歐以宸端著早餐擺到了樓下的餐桌上。
「一直一個人。」他的唇角似勾起了一絲微笑，神色卻是淡漠的，眼神有些晦暗。
歐以宸一下子就覺得呼吸困難起來，那種藏在心底深處的痛被猛地揪出，他看著她的眼楮，覺得喉頭發緊︰「到時間我會通知你，這段時間你安心地在這里住下。身體狀況可以才能動手術……」
他的眼神讓顧晚局促了一下，呆愣了幾秒，他的聲音再度傳來︰「可以吃早餐了。」
她正要開口，他卻已經朝著浴室的方向走去了。很快地，便傳來了一陣水聲，她心底一沉，他是準備繼續跟她共處一室嗎？昨天晚上的狀況不太一樣，可是現在，她不知道留在這個地方的時間會有多長，可是……
無意中听到歐以宸跟醫生的幾句對話，她听到一個醫生這樣說，芯片取出並不是難事，可是要保全她的完好無損，卻是難上加難。
「知道嗎？我在美國讀書的時候，常常會到這個地方來。」
難怪要她穿運動服？顧晚愣了愣︰「今天的運動？什麼意思？」
那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會在她身體里出現？又牽涉著什麼樣的寶藏？而那條項鏈……
「……」顧晚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沉默，拿出芯片，是她人生跟歐以宸之間交集全部劃上句號的時刻。雖然，那個結束，可能會是她以她的生命做代價的。
「我也告訴過你，這話，不是你說了算。」
「我在美國讀書的時候，就住在這里。」
那幽深的眸子沉了沉︰「這也是我的房間。」
芯片，芯片……
耳邊傳來了輕輕的呼吸聲，經歷了幾個小時的身體檢查，她該累壞了。歐以宸輕輕攬過她的身子，幾近貪婪地呼吸著她熟悉的發香，如果每分每秒的時間都已經那樣珍貴，那麼，他究竟應該怎麼做？
「……」顧晚深吸了口氣，「歐以宸，這里的房間不止一個吧？我到這里來，是準備接受手術的，我沒有跟你說過嗎？從那個孩子消失開始，我們之間就已經沒有什麼關系了。」
人生再一次被掌控，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她輕笑，心底又是濃重的悲涼。
顧晚輕輕地嘆了口氣，身體檢查最後的結果她並不清楚，但听醫生的言下之意，她需要在這個地方待上一段時間。
所以說，她會有可能這樣死掉嗎？曾經對于生死，是恐慌的，可是現在，她卻不知道有多淡然。經歷了那樣多的傷痛，才明白死只是一種簡單地超月兌，活著確實更為艱難。
「嗯。」
有聲音繞到了耳後，她咬了咬唇，剛剛轉過的頭一下子轉了回來︰「我是想休息了，你可以出去嗎？」
芯片的位置經過確診，是在心髒的部位。處于這個位置，會很危險。醫生經過會診，給出的方案是等待芯片游動到相對安全的位置，再進行手術；而如果三個月後，芯片依然在心髒的位置，手術就不得不進行了，無論有幾成危險。
「你那麼忙，不用了。」顧晚垂下眸子，「醫生有沒有說過什麼時候動手術？可以早點嗎？我沒有問題，只要取出芯片就好。」
有大手握住了她的，顧晚又是一愣，跟著他往前走去。
「……」車禍？顧晚覺得眉心一跳，他到美國後不久，也就是她父親出事不久吧？他發生了車禍？
心底的位置，像是有什麼在灼燒。事情的發展，總是出乎預料。他從來沒有想過，跟顧晚的相遇，四年之前的糾纏，四年之後的糾纏，顧唯憲跟歐景山之間的糾葛，顧晚的母親跟自己的父親……他覺得太陽穴在突突地跳動，尖銳而疼痛。
山雖然不算陡峭，卻沒有台階，爬到山腰的位置，顧晚已經是氣喘吁吁，他橫了她一眼︰「缺少鍛煉，才什麼位置就不行了？」
他的唇似勾了勾，眸光更為悠遠起來︰「在我到美國之後不久，我發生了一場車禍，那場車禍很嚴重，我過了一段時間才醒過來。」
顧晚睜開眼楮，歐以宸不知什麼時候在她身側坐了下來，他的眸子悠遠，聲音也是磁性的沙啞。
顧晚輕輕地閉上眼楮。
「這段時間，我會一直住在這里，你也是。」他又補充。
「這麼晚了，還不睡？」
芯片，手術……顧晚真的想知道，他是怎麼得知她身體存在的芯片的？這個東西對他而言，真的有那麼重要嗎？不是她想把自己跟這樣價值連城的東西比擬，而是，他那樣沉痛的話還在耳邊，還有段青的……可如果說他不是為了芯片而對她好，那麼為什麼，就連她想留下孩子的機會都不給她？
該是如果要動手術，需要的前期準備嗎？
身後淡淡的聲音似乎帶著一絲疲憊，顧晚轉過身，歐以宸已經走了進來，他的手扯了扯領帶，又隨手把外套月兌下，一系列動作嫻熟。顧晚怔了怔，這個地方……好像是她的房間吧？
半個小時後，終于攀上了山頂，有一處平滑的位置，坐下，顧晚呼哧呼哧地喘著氣，看著下面如畫的風景，呼吸著清新的空氣，覺得心曠神怡。者天散會。
神思浮浮沉沉之間，浴室的門已經被打開，那樣的天氣，他也是腰間裹著一條浴巾走了出來。他的手上拿著毛巾，正擦拭著一頭的濕發，看到她的眸子，灼灼的目光頓時迎上，顧晚錯愕了一下，很快錯開視線。
「為什麼？」她忍不住問道。好奇是一定的，歐以宸不是那種會把心事坦露的男人，哪怕四年前，他也沒有跟她談過任何類似這樣的話。
「我昨天不是說了嗎？需要每天做運動，昨天的檢查結果，你的體質太差，需要增強體質。」
站在窗前，應該處處都是陌生的風景，只是天邊散落的星辰和五彩的霓虹，每個城市都是一樣的熟悉感。
那麼，歐以宸讓她這段時間的休養，還是為了可以讓她的完好無損？就算段青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無非就是想要告訴她，她在歐以宸心目中，還是有著一席之地的？
「怎麼還不睡？」
心思浮浮沉沉，一直到坐上了他的車子。其實，顧晚更多時候覺得，他們之間相處的那種狀態，是畸形的。zVXC。
她迷茫了，卻不想深究。躺在床上的時候，背著身子，身邊的人氣息依然熟悉，她睜著眼楮，半響沒有入眠。
「……」
歐以宸亦是。
用餐的時間很安靜，卻有那樣一種淡淡的溫馨在彌漫，這讓顧晚想起了那些日子，他對她好的日子。
「有一段時間，我每隔幾天都會登上一次。」
車子在一處風景如畫的地方停住，歐以宸走下車，抬眼看了看蔥翠的山︰「爬到山頂，是今天的運動。」
顧晚不服氣地挑眉，又繼續向前，歐以宸看著那個倔強的身影，心底淡淡的疼。他會傾盡所有能力，丫頭，你也一定要自己努力，知不知道？
「醒來之後，我幾乎失去了全部的記憶，忘記了一切，連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腦袋空白一片。」
說來還真奇怪呢，她竟然總是無法適應他的好，或者，他的不好才是最為自然的吧？
她的眸子顯然蒙上了一層慍怒，那樣瞪著她，他卻說淡然開口︰「醫生交代過，每天晚上十點之前必須睡覺，飲食和作息時間，包括運動都必須很有規律。所以，這些日子，你吃住都要跟我在一起。」
「吃完早飯，帶你出去走走。」他又開口，深邃的眸子望向了她，「美國其實也有很多地方，風景不錯。」
他的聲音忽然傳來，顧晚拿著筷子的手頓了頓，許久才開口︰「你一個人住嗎？你的母親……不是在美國開公司嗎？」
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他，眉眼之間少了一些凌厲和冰冷，在抬眸看到她的時候甚至帶了溫暖︰「醒了？」
失憶？顧晚再度震驚了，她從來沒有想過他的人生還會有這樣的波折。她舌忝了舌忝唇︰「後來呢？後來恢復了是嗎？」
如果不是恢復了，怎麼會找到她，給了她所有的牽制？如果不是恢復了，也沒有之後發生的一切，沒有她做他的地下情人，沒有她的失去孩子，沒有她現在坐在山頂的位置跟她談天……
「後來……」他笑了笑，「後來，我腦海里總會漸漸地浮現出一個人影來，每次想到，都是頭痛欲裂，心也是。于是我知道，這個女人，對我來說，一定是很重要的……否則，我不會只對她一個人有那樣強烈的記憶，我可以想出她的眉眼來，只是不知道她是誰，跟我是什麼關系……你知道她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