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零六章
「安苒，給歐以宸打個電話。」他的聲音有些沉重，眼底，是噬人的光。
低低的轟鳴，飛機在錦瀾平穩地著陸。
「說起來我比較狼心狗肺。」歐以宸輕聲打斷甄晴兒的話，「雪中送炭確實是足以使人感動的，真正的感動，我自然會銘記在心。不過，什麼是真正的感動，什麼又是真正的幫助？現實總是迷霧重重，讓人看不透徹，不過，真相總會大白的。」
***
有黑色的車子如期到達，歐以宸身子一彎便鑽了進去，留在一行人等追著車子狂奔。
「對不起，歐總正急著參加一個會議，對不起，請讓讓，請讓讓。」助理攔在歐以宸身前，一個勁地擋著，真心佩服這些記者的職業水平啊，就知道死擰著不放。
「朋友？」甄晴兒冷冷一笑，「我沒有那麼寬宏大量。欠我的，總有一天，我會讓他的女人一點一點地還給我。」歐以宸嘴角勾著淡淡的笑容，雖然他一直不喜歡甄晴兒，但是對她還是有一定的了解的。她每次撒謊的時候，眼楮都不會眨一下，下巴抬高，眼神堅定，用她自己的話說，那是撒謊就更要理直氣壯。她現在的樣子，就不知道有多理直氣壯，所以，她擺明了在撒謊。
終是忍不住不去看他，立體的五官，雖然冷卻是動人的眉眼，無論哪個角度看去，都是堪稱完美的。只是，那雙漂亮的眼楮，總是讓人忽視了其中的漂亮，因為被冷意覆蓋得太過濃烈，深不可測，就像現在，他的目光淡淡地望向窗外，依然深邃得，讓人想要去研究。
而剛剛那個位置被圍困的，是甄晴兒？
「嗯，」甄晴兒笑了笑，「我去美國散散心，錦瀾這個地方，給我壓力太大。宸……你說是嗎？」
「我馬上回來。」他握緊手機，沉聲道，「馬上掉頭，去機場！」
「顧曉不見了。」
「歐總，有知情人透露，你跟甄小姐的婚約取消，是由您提出的，而不是甄小姐，請你談談看法。」
慕少琰笑著眨了眨眼，秦挽歌紅著眼圈，又是哭又是笑的︰「你等會，媽媽親自給你去做。」
跟段青通過電話，再次了解了事情的發生，應該說療養院里所有的防護設施都是周全的，他也沒有想到會有人找得到那樣的位置進入。是尹柏的人？除了他，他想不出有第二個人想對顧晚不利。
「歐總……總算打通你的手機了。」電話那邊，安苒激動的聲音帶著哭腔，「顧晚她，她不見了，在草坪上發現她的手機，不知道是被誰帶走了……」
「她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哪怕尹家根基如此之深，也怕不是可以承擔的。甄晴兒，你把這句話帶給你父親，希望他能三思而後行。」
「踫到又怎麼樣？在他眼里，我只是空氣。」
耳邊是陣陣嗚咽聲，困難地彈了彈眼皮，費力地睜開，眼前的景象還有些模糊不清。
甄晴兒又緊了緊手心，看著身邊的男人，聲音都有些顫抖︰「歐以宸……你愛她嗎？顧晚，你是不是愛她？」
「歐總，請問一下目前你跟甄小姐的關系如何呢？再見亦是朋友嗎？還是連朋友都不能做了？」
「去美國？」
「什麼？」
「你說什麼？什麼時候的事？」
「怎麼會呢？」夏盈盈撇撇嘴，「晴兒，人那麼多，他應該沒有看到你吧？雖然兩個人……但是，還是可以做朋友的，尹伯伯不也這麼說的嗎？」
「什麼都好，餓壞了。」
顧唯憲的女兒，歐景山的兒子……呵呵，太可笑了，她真的佩服顧晚，能將那麼一個冷冰冰的男人化為繞指柔，只不過，他們之間，注定是沒有結果的……zVXC。
「是，那歐總，會議……」
沒有人會祝福，沒有人會接受，而她，會好好地將此做一個終結。
「你不相信？」甄晴兒咬了咬唇，緩緩地搖頭，「宸……你真是變了，我不知道顧晚為什麼會改變了你……你真的忘了爸爸是怎麼幫助歐家的，忘了歐家的事業是從哪里起步的……我們並不要求你償還多少恩情，可是，你這樣說，這樣做，有多傷爸爸的心知道嗎？爸爸一直把你當做最親近的人，從來都拿兒子一樣看待，你怎麼可以……」
站在世界的高層，總有太多人羨慕向往這種生活，殊不知，他已經太過厭惡凡此種種，連最起碼的自由都沒有，仿佛什麼事情都需要對著大眾解釋。
「晴兒，你沒事吧？真沒想到會踫到歐以宸……」
「歐總，在你眼里，甄小姐是個怎樣的人呢？……」
不敢再往下想，歐以宸的手心攥緊，黑色的眸子冷凝成冰。
那道聲音忽然響起，歐以宸的臉已經轉過，一雙眸子那樣淡然地看著她，卻又帶著別樣的犀利。甄晴兒淡淡地應了一聲，不知道該以怎麼樣的心情去對待，明明是恨的，可是……為什麼，只要他願意看她一眼，她便忘卻了一切。所以，她恨的那個人是顧晚，是顧晚！如果沒有這個女人，那麼歐以宸跟她，不會走到這個地步，絕對不會……
視線逐漸清晰，慕少琰眨了眨眼，想要坐起身子，秦挽歌激動地按住他︰「別動，你身上都是傷……」
有未接來電很正常，可是都是安苒打來的，這讓他的心髒猛地縮緊。他正要回過電話，安苒的電話又打了進來。
「如果覺得有壓力，確實應該多出來走走。」
但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事情的結果已經造成，接下來他會怎麼做？取走她身體里的芯片？不惜一切代價？此時此刻，她在什麼位置？或者，他已經殘忍地動手，或者……
沙啞的嗓音總有著磁性的迷人，簡簡單單幾個字，是對她問話的回答嗎？試問世界上有哪個女人，可以讓歐以宸如此上心？試問，如果不愛，怎麼可以摒棄這許多困擾，堅定地做出選擇？呵呵，他愛她……
斜方一大堆記者圍著的位置，不知誰扭頭喊了一聲，那一堆記者像是沖散的馬蜂重新找到了方向，直直地朝著他涌過來。
「當然。」甄晴兒說得連眼楮都不眨一下，「我發誓跟爸爸沒關系。」
「啊！是歐總！」
安靜，總是讓人窒息。
他的笑容那樣好看，甄晴兒拿過咖啡喝了一口，再看他的時候，眼神里已經有了太多幽怨︰「宸，走到今天這一步，是你樂于見到的嗎？……如果說我曾經做錯什麼，那麼就是我太執著地喜歡一個人，你覺得，那真的能叫一種錯誤，真的需要接受懲罰嗎？」
「少琰，少琰……你醒了？嚇死媽媽了……醒了，終于醒過來了!」
「如此說來，尹家跟這件事情毫無關系？」
果然，為了稀有水晶，他是什麼事情都可以做得出來。憑尹柏的性格，他認定的事情，不會改變，他是一個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他是覺得這個時候時機成熟了，把她帶走？還是他正得知顧晚所處的位置，把她帶走？
「晴兒，走吧！不然那些記者回來，又要問個不停了！」夏盈盈拉著甄晴兒的手，快速地朝前走去。
她哽咽著說不下去了，只是不住地抽著鼻子︰「醒來就好了，肚子餓不餓？媽媽給你做點吃的，你想吃什麼？」
「歐總……」
「對了，歐大哥，剛剛看你不是剛下飛機嗎？怎麼又登機了？」
「歐總，也有傳言說是有第三者的出現導致了你跟甄小姐之間的感情破裂，請問你有什麼看法？」
「安苒，什麼事？」
不知道算不算是冤家路窄，坐在飛機上的位置，竟然是跟甄晴兒臨近。她也是去美國？歐以宸的眸子朝著窗外眯了眯，眼底閃過一絲微光。
甄晴兒點點頭，嘴角的笑容越發燦爛起來，她點點頭︰「沒錯，什麼錯誤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我明白……」
「通知下去，二十分鐘之後召開會議。」
「取消！訂最快到美國的機票！」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緊繃感，太陽穴突突跳動，會是誰？尹柏嗎？他……終于開始行動了？
「現在的結果還不知道，所以，我不知道自己會怎麼做。只是，顧晚如果有個什麼，我想……」他那樣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卻是如刀讓她不由地一個寒顫。指甲嵌入了手心，沒有疼痛的知覺，心底有一個聲音在吶喊︰憑什麼！顧晚，你憑什麼！你不過是罪人之女，為什麼他為了你寧可與尹家為敵？為什麼！
「……」
他說得如此坦白和鎮定，甄晴兒驚了一驚︰「顧晚不見了嗎？……她應該在你身邊才對，你不是會保護好她的嗎？……宸，你不是在懷疑我爸爸吧？爸爸並沒有說過要顧晚身上的芯片，顧晚失蹤，你就把整件事情說到我爸爸身上，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一點？」
慕少琰動了動身體，卻是渾身疼痛，發生了什麼？他記得，是背著顧晚離開醫療所的，船只是早就準備好的，然後，他下了船，帶著顧晚一直朝前走，走到車子面前正要打開車門的時候，卻被人猛地敲了一棍。
「現在也不能確定……今天早上醒來發現沒找到她人，段青已經到處找她了，歐總……」
顧晚……任憑歐以宸能力再強，也沒有辦法逆天，回轉生死，而此刻的你，不過就是我手里的一只螞蟻，游戲該怎麼玩，都行……
「尹伯伯不是在錦瀾嗎？」
歐以宸模了模下巴，一雙灼灼的眸子望著甄晴兒︰「這個問題，或者尹家能給我答案。」
他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子，心底一凜，顧晚，她又被人帶走了？是歐以宸的人，他是被發現了？
歐以宸邊說著邊打開手機，屏幕顯示，竟然有了十幾個未接來電。
只是，那時他還沒有立刻暈倒，轉過身來，看著那個男人帶走顧晚，他硬生生地攔住，還跟他過了幾招，但很快就不行了，眼冒金星，直接暈倒在地。那麼顧晚……
呵呵，他關心的會是這個嗎？他或者早就知道了她在欺騙他，或者她的一切跟他歐以宸都沒有關系，她甚至對著顧晚說幾句話，他也可以說︰「晴兒，你逾矩了……」什麼叫逾矩?逾越規矩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在她還是歐以宸未婚妻的時候，他把她置于何地？
「喜歡不是錯，但是算計和陰謀，你覺得不是錯嗎？一個懂得愛的人，不會把這些凌駕于愛之上，愛沒有對錯，但是行為會有是非……你覺得呢？」
錦腕了穩。什麼意思？甄晴兒擰眉，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縮緊︰「爸爸並沒有對顧晚做什麼，只不過，如果他真的對顧晚做了什麼，你……準備怎麼做？」
終于看不到那些狂追的記者，歐以宸揉了揉眉心。
下飛機時正是午後，戴著墨鏡也遮掩不住光芒，歐以宸抬腕看了看表，時間很緊迫，他的腳步也跟著加快。
甄晴兒的目光望著黑色的車子，嘴角扯開一抹微笑，推了推墨鏡。到了這個份上，她還怕什麼記者？丟臉丟到她這個份上的女人，真的已經不多了。明知道從小歐以宸就不喜歡她，她還在執著，為了他做盡了天下事又如何？她失去了清白，而他不過淡淡一句，如果沒有一個男人解藥，你的身子會受不了……
「歐總，有傳言說你跟甄小姐舊情復燃，請問有這個可能性嗎？」
那麼，現在等待顧晚的會是什麼？會不會因為他，她受到更大的傷害？他明明是想要救她出火海的，可是現在，他做了什麼？他連一個女人都救不了嗎！
不，他要去那里跟歐以宸攤牌說清楚，他不能這樣禁錮著顧晚的自由，絕對不能！歐以宸這個人，冷血無情，對女人尤其這樣，根本就不會憐香惜玉，他那麼一個控制欲強的男人，會把顧晚怎麼樣？整件事情不是他跟顧晚的合謀，跟顧晚完全沒有關系！
「少琰，我做了你最喜歡吃的……」「啪」地一聲，秦挽歌手里的盤子跌落在地，床上哪里還有慕少琰的身影？這孩子，是存心想要急死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