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一六章
「我說你們兩個，究竟什麼時候復婚？拜托你們，該結婚的去結婚，該復婚的去復婚，或者，雙喜臨門，舉行一個集體婚禮，你們覺得怎麼樣？」
段青始終搞不懂，為什麼他不過提了個非常皆大歡喜的建議，最後這頓中餐就怎麼也回不到最初那種氣氛了。
安苒顯然火大，林慕白顯然郁悶，而顧晚和歐以宸，卻是若有所思。他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處理自己的愛情的，如果是他，現在他已經想得很清楚，要的女人，不顧一切地爭取，娶回家好好養著，就這麼簡單。
「我還不想嫁人。」顧晚勾著他脖子的手緊了緊，「哦對了，你整個下午都……」
「……」顧晚垂下眸子，又抬眸笑道，「歐以宸，我現在還不想談婚論嫁，我們……別說這個好嗎？」
歐以宸是不會說類似的話的，像那日在山上所說的，已經是他的極限。顧晚其實很想知道，歐以宸說起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神情會是什麼樣子的，雖然，她知道他對她好，可是從某種方面來說，女人是不是真是那麼虛榮的動物呢？
「丫頭……」
顧晚張了張嘴，眼楮發澀，又听到他的聲音接著響起︰「我知道你在害怕什麼，不會有這個可能性，手術會很安全，成功率很高。所以，你什麼都不要怕，乖乖地嫁給我，把一切都交給我，如果沒有把握，我不會讓他們進行手術。」
顧晚動手術的日子很快，這個時候，怕是經不起折騰。
有聲音又像是穿越時空，她笑著站在他面前︰「歐以宸，你愛不愛我？」
「正因為婚姻重要，所以……」
「……」顧晚咬了咬唇，「歐以宸，手術的風險，我比誰都清楚。上次醫生在會診的時候，我全部听到了。芯片就在心髒的位置，進行手術並不是一個很好的辦法，可是不進行手術也不是好辦法，這塊芯片如果不及時取出來，會影響我的生命。可是手術的成功率，很低，從角度來看，這塊芯片已經朝著心髒的血管位置，所以，這手術在近期非做不可，卻沒有一點把握。」
「嗯……」
如果是四年前，她一定會邊走邊流淚；而四年後，她已經學會了堅強，學會了掩蓋自己的情緒。盡管，那種難受，像是有什麼刺穿自己的心髒，卻無力去救贖。只是，那樣神聖的婚姻，她怎麼可以讓它沾染一點點的不吉祥？未來那樣渺茫，她都懂，所以，不能冒險。
「丫頭，不準胡思亂想，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他抱著她，聲音還有著情*欲的黯啞，「好好休息，做手術的時候，就是睡一覺。但是一定要記得醒來，我在這里等你，會一直等，等到你醒過來為止。」
只是，為何那個男人還開口說︰「不喜歡。」
「……」顧晚瞠大了眸子，不太敢相信他這種突然。可是，那雙黑眸的神色顯然是認真的，連語氣也都帶了些嚴肅。
「傻瓜……你怎麼會一樣？」他笑著低頭，輕吻住她，原本輕輕淺淺的吻，很快便變質，彼此之間熱氣升騰，他扣緊她的身軀跟著他貼近，顧晚的身子被靠住了牆壁，熱燙的吻一路而下，直直地落到脖頸，垂直往下，隔著睡衣含住了中間的位置。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愛。」
「真的嗎？」像是還沒有消化過來，她嘆了口氣，「歐以宸，你是認真說這三個字的嗎？你不是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女人值得你說這三個字嗎？」
「丫頭……」他的聲音低沉了幾分，手輕輕地撩過她鬢邊的秀發，「抽個時間，去民政局辦理結婚登記，還是直接舉行婚禮？」
他黑亮的眼楮就這樣直直地看著她，像是要看到她的心底去，顧晚抬眸微笑，卻不知道究竟應該說些什麼。是啊，她能說什麼？不愛嗎？不願意嗎？天知道……
夜風已經微涼，晚飯是跟安苒一起吃的，中餐結束後，歐以宸就跟著段青走了。他的臉色從段青那個問題之後就一直不太好，更確切地說，是從他跟她提及去民政局辦理結婚證她拒絕之後。
說話間，人已經被轉過身子，迎上漆黑的眸子，顧晚的手摟住歐以宸的胳膊，笑道︰「想你。」
「怎麼了？」她微笑地看著他，經過了一個晚上的睡眠，整個人似乎精神了不少，她挽著他的胳膊，看著他的臉，還是覺得心疼。
她撅了撅嘴，滿臉的暗淡︰「那你喜歡那種類型的女人？」
"……」顧晚是想說些什麼緩和一下氣氛的，卻怎麼都說不出字來，是什麼樣的復雜情緒在心間流淌，她把腦袋朝著他懷里鑽了鑽。還是幸福的，如果手術成功，如果能夠安然無恙地醒來，那就結婚吧！可是，在沒有把握之前，我也只能堅定著這樣。
顧晚眨了眨眼，再次領會過這幾個字的意思，杏目圓睜，她氣惱地揮手想要給他一拳︰「歐以宸！」體歡議得。
看著他退出幾步，單膝就要跪下，顧晚急忙一把上前拉住他︰「你做什麼？……我好像肚子餓了，今天不是說段青請客吃飯嗎？我好想去吃了……」
「叮~」地一聲，大腦死機了片刻，好吧，她承認她是被震驚住了。顧晚又眨了眨眼，不太敢相信地看著他，他說，他愛她？……歐以宸，愛顧晚？
「說什麼呢！誰說要嫁給你了！」顧晚嬌嗔著看了他一眼，心底卻有一道裂縫就這樣撕開，人生有時就是這樣，曾經，嫁給歐以宸，是她最大的夢想，誰又會想到當那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會是這樣無可奈何的結局？zVXC。
再後來，她听過許多其他的女人問他同樣的問題，他的答案，如出一轍。
對不起，歐以宸，不是我不願意嫁給你，而是……不可以嫁給你。
「所以，歐以宸……」她嘆了口氣，晶亮的眸子帶著輕松的笑意，「你覺得，我可能會在這樣的狀況下，答應你的結婚嗎？婚姻，是那麼重要的東西。」
歐以宸清了清嗓子，黑眸中閃過一絲不自然，他微微勾唇︰「我知道，我忘了一件事……」
「丫頭……」他的手指輕輕模著她的長發，「你在怕什麼？」
許久，直到彼此之間沒有了呼吸的氧氣，他才緩緩離開她的唇，呼吸在纏繞，連著眼神，那是什麼感覺？失而復得的幸福？不願舍棄的痛？……無論是什麼，他只想把這個女人緊緊地抱著，瘋狂地吻著，雖然她那樣真實地在身邊，可是，總會有那樣一瞬間，他害怕恐慌她會就此離去。
「如果……我一直都不醒來呢？」
「不要轉移話題，顧晚。」他打斷她的話，「為什麼不願意嫁給我？」
「我……我那不是手段，我明明是走錯了好吧？我根本就不認識你，你還以為自己真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啊！」
是上午的時候，他跟她散步到了旁邊一棵樹下的時候，他忽然停下了腳步，一雙黑曜石一樣的眼楮望著她，熠熠生輝。
她拉著他說了一大堆不著邊際的話，只是為了轉移話題，歐以宸像是看出了她的意圖，正色道︰「如果離開美國不方便的話，相關證件可以空運，直接簽字就可以。」
激戰在繼續，他的吻一遍一遍地在她身體上綻放出花朵，身體逐漸緊繃，在他的手就要褪下她身上的衣物之時，陡然停住了動作。
額頭抵著額頭，他啞聲開口。他如何不懂她心底的想法？可是，他想要她，名正言順地要她做他的妻子，那些年，不是沒有過迷惘，如今，他只是後悔，為什麼不早一些擁有更多屬于彼此的時間……
他還想說什麼，她顯然已經不願意談下去，看到安苒的身影，便朝著她揮手快步走去。
他看了她幾秒，忽地俯下頭，猛地吻住了她的唇。他的吻暴風驟雨一般，濃烈得讓顧晚有些招架不住，舌熱烈地糾纏，像是想要把她整個人就此融化。顧晚踮起腳尖，本來是想要主動的，只是根本就沒有一絲一毫主動的機會，她整個人被扣入懷里，緊緊的，被吻得有些暈眩。
「不是嗎？回國之後，好像就有一個人死纏爛打地一定要做我女朋友……」
頭上被手指敲了敲，他的下巴擱在她頭上︰「我不許。你不醒來，舍得我一直這樣等下去嗎？」
「不可以遲一點討論這個問題嗎？」顧晚嘆了口氣，頭靠在他懷里，听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可不可以等到我手術之後……」
「為什麼不答應嫁給我？」
「……」身子又被抱緊了一些，他的聲音從頭頂而來，「丫頭，我是個很少認定事情的人。認定很難，但是堅守很容易。我只是認定了你，那就是一輩子。哪怕是哪個時候，在對著顧家有深仇大恨的時候，我對你，就是動了一輩子的心思，只想著，一輩子糾纏到底。」
不喜歡？
「對了，你到現在都沒有說過一句話。」顧晚眨了眨眼，迅速打斷他的話，「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歐以宸咽了咽唾沫，伸手拉過被子，將她整個人攬入懷中。
我不願意你以後背負著婚姻的枷鎖，你懂嗎？在自己的身體沒有康復之前，我真的無法答應你什麼。再怎麼樣，都不能答應。
「……」
其實明明本來就是簡單的事情，卻是因為看不清自己的心，卻讓簡單變得越來越復雜。就如歐以宸，就如林慕白，如果一早就明白該怎麼做，就明白身邊的女人有多重要，那麼，中間的曲折就不會有，包括，現在。
「不可以。」她能感覺到放在腰間的手緊了緊，他的語氣也是發緊，又帶著不可反駁的堅定，「相關資料我已經空運過來了，我不想再等下去。丫頭，我早說過，你是我的，不會改變。」
有申銀逸出，他低頭看了一眼臉色緋紅的女人，攔腰將她抱起，身子覆蓋上了她嬌小的身軀。
「哪有啊？不過就是看你一個人在綿城，人生地不熟的，想要給你幫忙罷了……」
「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我不會同意在協議書上簽字。」她抽了抽鼻子，眼楮好酸，像是就要掉下淚來，顧晚把頭埋入他懷里，「歐以宸，謝謝你……謝謝你願意放棄我們兩個家族之間的仇恨，謝謝你能記著我，謝謝你，沒有讓我的初戀和愛情，成為一場笑話……我很開心，真的……」
「在想什麼？"
手被握住，放到唇邊，他的聲音帶著磁性的沙啞︰「喜歡怎麼夠？……顧晚，我愛你。」
顧晚閉了閉眼，只覺得喉間有些梗塞，腰上被忽然的力量一緊，身後熟悉的氣息，顧晚睜開眼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思考太投入了，她竟然連他進來都絲毫沒有發現。
所以，她一雙晶亮晶亮的眸子認認真真地看著他，她一直以為，那雙深如海洋的眸子，是看不透情緒的，可是，此刻，她卻看到了那樣的濃情，那樣的心疼，那樣的寵溺糅合成一體……
「那你究竟是什麼時候認定我的？」再開口，顧晚的聲音已經有著濃濃的鼻音，男人一聲輕笑，「誰知道……或者，是從那天你闖入我的浴室，佔用我的浴缸開始……女人的手段我見得多了，就是沒有見過跑到我浴缸里洗澡唱歌的……」
他不耐煩地合上文件夾︰「沒有。顧晚，以後不要問我這麼幼稚的問題，基本上，我不會愛上任何女人。或者這麼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女人值得讓我跟她說這三個字。明白？」
「怎麼這樣的表情？如果覺得直接舉行婚禮突然，可以先去辦理登記，丫頭……」
「……」
「……」
不時地有笑聲鬧聲，兩雙眼楮都是透徹晶亮，只是，彼此心底都懂，那份不願再去提及的。如果芯片順利取出，一切都皆大歡喜；如果中途發生了什麼，是不是就是天人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