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一八章
「那……」心跳不覺地漏了一拍，寧檬舌忝了舌忝唇，覺得心跳有些加速，「我還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不待他開口，寧檬便急聲道︰「你知不知道，有個叫日暮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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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
「你怎麼還不出去？」
其實，那個時候的他，是憎恨這種清澈和美好的，尤其是她把他帶進了家里之後，他雖然心底有著感激，但是她家里那種其樂融融的畫面卻是像針一樣刺痛著他的眼楮。
開楮光急。他抬了抬手，想要再度敲門，手又很快放下。事實上，這個問題是她先問的，他又何必這樣無事獻殷勤？
尹逸遙輕嘆一聲，他已經很久沒有去想從前的事了，近來，回憶卻是一陣多過一陣。他的生命中，總是缺乏給他暖意的人。母親不在之後，無論是父親，還是甄晴兒，或是對他偶爾示好的甄佳慧，都是這樣。如果說生命中還有一個人給他溫暖，那麼可笑之極的，那個人竟是那個小女孩。
「不用了，」寧檬打斷她的話，「我現在就退房，我不在這里吃早餐了。替我……謝謝尹先生。」
所以，問這個問題根本就是白痴，不是嗎？
準備的東西很快就到了，尹逸遙看著眼前的一堆東西，有些發愣。其實，他為什麼沒有讓服務生直接送進她的房間？而且，就她那樣冷冰冰的態度，他還那樣好心好意地給她照顧周到……他有些弄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做什麼。
走出房間，他看著自己手上的物品，忽然意識到，這好像是第一次給女人送東西。他的人生雖然走過了那麼多的年頭，可是女人對于他來說，並不是人生的點綴。他的心，或是已經隨著母親的死亡這樣死去，曾經那樣恩愛的夫妻，都可以在另一半死後迅速地另娶他人，那麼請問，愛情算得上什麼？
「還有啊……不知道你們這個酒店住一個晚上需要多少錢，恩，沒事，到時候我可以問問總台……」她拉好自己的小行李箱，自言自語地咕噥道，「不會太貴吧？我對于住沒有什麼要求的，住一個晚上那麼奢侈，還不如去買點別的東西比較實惠……」
有敲門聲響起，她頭重腳輕地去開門，金發碧眼的服務員小姐笑容可掬地看著她︰「小姐，你醒了？尹少爺在樓下等你。」
他勾了勾唇，無端地又想到了寧檬，近來的天氣很冷，她的感冒怕是不輕。猶豫再三，他撥通了前台的電話。「尹先生交代一定要讓你下去……」
那不過是兒時的記憶，你是個瘋子嗎？那個時候彼此都還小，而且，尹逸遙不過就是她生命中匆匆的過客，根本算不得什麼的。傻的那個人，不現實的那個人是她，不是青梅竹馬，不是兩小無猜，他們之間，就是那種……跟大街上擦肩而過的人，沒有什麼兩樣。
寧檬狠狠地呼氣吸氣，又抬眼看了看天花板，這什麼跟什麼！尹逸遙，尹逸遙，尹逸遙！她真是討厭死他，恨死他了！不，其實她討厭的，恨的，還是自己……
「你就照著我說的去做，沒事的。」寧檬笑了笑，不顧那個站著的服務員，轉身去收拾行李了︰「你放心好了，尹先生那麼大的人了，吃早餐也不用人陪。再說了，我又不是他什麼人，沒有責任也沒有義務去陪他吃早餐……恩，對了，最嚴重的問題是，我現在感冒了，感冒是會傳染的，傳染的後果會很嚴重，我可不想背負這樣的罪名。」
很多人拉開他的身子，告訴他母親已經不在的事實，他不相信，絕對不相信。他記得那個時候，尹柏這樣大聲喝道︰「放開他，隨他去！讓他好好清醒一下，好好地接受這個現實！」
「馬上準備一套初冬的女士服裝，保暖一點的，還有準備好感冒藥，送到我房間來。」
想到那個曾經，已經被大火燒成了廢墟的房子，他發了瘋似的跑進去，卻只是一片焦炭。他沒有辦法相信，明明前一分鐘母親還在他的臉頰上輕輕地吻，笑著模著他的頭發，可是轉瞬間，便成了這個樣子。
「是，少爺。」
「尹少爺在等你一起用餐。」
自己的房間就在隔壁，邁步走入，他伸手擰了擰眉心。這段時間，其實心很疲憊，像是經歷了某種煉獄般的煎熬，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活過來的，但是他卻知道自己以後的目標將是什麼。每每思及，心總是焦灼痛苦的，在想到自己的父親或是母親的時候，他的心就像火燒一樣難受。
「不知道。」他的眉頭輕輕皺了皺，直視著她的眼楮，她的眸光依然清澈，卻隱隱地有著期盼，終而暗淡下來。
她攥了攥手心，正準備好了言辭對著他大罵幾句，他卻是溫聲道︰「頭發要馬上吹干，還有……我不是故意的，下次記得把門鎖好。」
寧檬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麼睡著的，總之，沒有把頭發吹干，以至于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喉嚨的位置火辣辣地疼。
目光只是盯著自己的腳趾，卻看到他的腳步依然沒有挪動，心跳加速，不知道是憤怒還是別的，她知道自己此刻抱著浴巾的樣子一定難看得要命，那麼，他是站在這里欣賞嗎？
「阿嚏！」一個響亮的噴嚏，他眉頭一緊，手便朝著門把旋開，抬眸，他的腦袋有瞬間的空白，那個圍著浴巾的女人正松開浴巾，手拿住了床上的睡衣，瑩白的膚色在橘色的燈光下籠著一層光暈，她驚愕地睜著眸子，顯然還沒有從這樣的突然中反應過來。
她笑了笑，躺在了大床上，任憑神思飛游，卻依然躲不過那雙藍色的深瞳。
尖叫是慢了幾拍的，寧檬迅速蹲子，撿起浴巾遮住身體的重點部位，紅著臉尷尬地站著，他怎麼可以不敲門這樣進來呢？他怎麼可以站了那麼久還用那雙藍色的眼楮看著她的身體？他怎麼可以……
吼聲如雷，現在，他還是可以想到尹柏那暴怒的面容和聲音。那一行人走了，他呆呆地站著，不知道站了多久，然後，漫無目的地往前走去。他的眼神是空洞的，亦沒有流淚，他只是這樣走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得累了，就這樣坐著。
「沒事了，我困了，晚安。」zVXC。
而現在，她又莫名其妙地問他這個問題，日暮山？……他模了模下巴，那是什麼地方？他去過的地方不少，可是從來都不會刻意去記住哪個地方的名稱。她究竟是想問什麼？
「你是想查這個地方的資料還是……」
沒走出幾步，房間里傳來重重的噴嚏聲，他的眉頭又不自覺地擰緊。這個女人，不知道有沒有常識，也不知道逞什麼強，想到她那倔強的眼神，不過是一件外套，都要拒絕那麼久。她像是這樣的女人嗎？都可以主動地去做人家的假夫人，一件外套都接受不了？
他覺得整個世界都是空白的，也是孤獨的，他就像是被遺棄了的孩子，不會笑，不會哭，只是疼痛侵蝕著一根一根的神經。
只是，千萬句斥責的話，堵在喉間，她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倒是尹逸遙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那個……看你有點感冒，這是藥，馬上合著熱水喝下去。還有，這是外套，這幾天天氣有點冷……」
「啊！」
寧檬直接關上房門，身子靠著門，有些無力地勾唇。明明知道就是這樣的結果，寧檬，你還失望什麼呢？
門外，尹逸遙擰了擰眉，神色不悅地看著那道被忽然關了的門。
但是，在那樣的疼痛中，還有一個小女孩走到了他身邊，她的眼楮很清澈，很無邪，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貌似，這個女人在他面前越來越大膽，越來越放肆了，她總是無視于他的存在，把他當成空氣一般，在瀾溪的時候，顧晚走後他去過幾次，她見到他的樣子，不外乎兩種，一是避如蛇蠍，二是視為無形。
明明是他沒有敲門好不好！寧檬咬著唇，狠狠地瞪向他，他卻已經轉身，步履從容地走了出去。
寧檬忽然覺得很無力，她是想沖著他發火來著，可是……是鼻炎又犯了吧？她渾身無力而且頭疼，否則，這樣給她難堪的男人，她還不給他點顏色瞧瞧！
「等我？等我做什麼？」她揉了揉太陽穴，已經後悔死了跟他到這個地方來，出了這麼大一個丑，她真是不知道該用什麼心情去面對他。他從來都不會知道，每次她面對他，需要多大的勇氣。
「誰讓你付錢了嗎？」身後一道冷冷的聲音，寧檬的動作僵住，她還沒有回頭，便看到黑亮的皮鞋在眼前。
「聲音像只烏鴉，還這麼會說，不會省點力氣？」他的手模了模她的頭發，頓時劍眉擰起，聲音帶著薄怒，「不是讓你吹干頭發再睡覺？你吹是沒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