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二五章
她的手正要伸向孩子,孩子卻是「哇」地一聲大哭起來,晶亮的眸子是清晰的恐慌。女人嘆了口氣,笑道︰「白茹姐,真是不好意思,悠悠她怕生,就只要我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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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還有這些,我幫你放好。」
歐以宸已經這樣坐著幾個小時了,他的手輕輕地握著她的,一瞬不瞬地望著她。已經好久了,這樣安靜地睡了好久了,她的眸子輕輕闔著,縴長的睫毛微微卷翹,遮蓋著一池秋水。在想什麼呢?丫頭,怎麼想那麼久?之前交代給你的話,你全都忘記了嗎?
白茹笑著把花茶塞到她手中,雖然含著笑,眼底卻是冰冷一片。直到顧馨兒走到廚房,白茹的臉才馬上沉下來,緩緩地走到坐在嬰兒車上的孩子身邊。zVXC。
白色的病房,女人的臉在一片白色中更顯得蒼白。
「謝謝你,白茹姐。「
「不是說這個是可行的方案嗎?」安苒擦了擦眼淚,「既然不可行,為什麼要用?顧晚不動手術的時候還好好的,動了手術就昏迷不醒。而你們這些醫生,竟然什麼都不做,就看著她這樣昏睡不醒嗎!」
才見證了幸福和甜蜜,那樣的完美,顧晚,為什麼你還不醒來?她抽了抽鼻子,感覺頭被按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耳邊,是林慕白的輕嘆︰「想哭就大聲地哭吧,或者,顧晚會听到你的哭聲,很快醒來……」
身後傳來一聲低嘆,肩膀的位置,已經有衣服落下,安苒站起身,抖落上的衣服,眼眶微紅︰「林慕白,你這是什麼能力什麼水平?不是說這個手術會有很大的把握嗎?為什麼顧晚到現在還沒有醒來?都多久了!」
安苒心底一酸,肩膀輕輕抖動,這一次,她沒有推開他,太冷,有這樣一個溫暖的懷抱,會覺得溫暖一些。
白茹握著茶杯的手有些顫抖,顧馨兒走到了悠悠旁邊,小心地從嬰兒車上抱起她,又走進了房間。
「安苒,你別激動……」林慕白按住了她的肩膀,「顧晚身體的芯片,落在心髒的位置,怎麼可能不進行手術?這根本就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其實這個手術的勝算很高,可是由于藥物的成分對于大腦有刺激作用,顧晚昏睡不醒的狀況,我們事先也已經料到了。照理說起來,她並沒有類似失憶的病癥,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是個醫生,你什麼都不知道!」安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朝著手術室的位置跑去。
「孩子都是這樣,要母親。我家兒子也這樣呢!」白茹笑了笑,「今天天氣那麼好,我給你帶了好多吃的,到你家坐坐吧!」
白茹的眸光帶著尖銳,女人眸子低垂,像是想著什麼,又很快抬頭道︰「我給你泡茶去。」
「馨兒,來,試試這個。」白茹笑著從包里拿住一小包花茶,「你帶孩子辛苦,這個是我老公出差帶回來的,提醒醒腦,對身體很有幫助。你去泡兩杯,我們邊喝茶邊聊天。」
「這有什麼的,我家不是也有孩子嗎?天天都把家里搞得亂七八糟。」白茹說著,目光肆意地朝著四處望,帶著探究,還有一閃而逝的敵意。
顧馨兒的臉色一陣蒼白,垂眸喝了一口茶︰「不是的,白茹姐,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一個人帶著孩子很好,我會努力照顧好她,不會讓她覺得有什麼缺失。」
「白茹姐,家里有個孩子,太亂,每次都讓你見笑了。」
她很快地投入茶水中,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紅色的藥丸迅速溶解,嘴角勾起一絲陰冷的微笑。
白茹眼底更冷,放下茶杯,手已經有些顫抖,攤開另一只手,已然多了兩顆紅色的藥丸。
「天涼了,別就這樣坐著,你這樣坐著,顧晚也不會馬上醒過來。」
「就沒有什麼辦法嗎?」
心驟然間縮緊了,孩子已經睡著了,白茹蹲子,手輕輕地模著她的臉︰「嘖嘖,還真有幾分像……你都不知道,你實在是不應該在這個世界上出現……」
可是,對于白茹的恐慌,她是千真萬確地可以體會到,那樣的真實,她覺得自己的心都不由自主的戰栗起來。
「你別跟著我!」
「歐以宸。」白茹看著女人的臉,笑道,「這個姓氏不多,你覺得好听嗎?」
「安苒!」
是因為這樣,才會有那種莫名的親近感嗎?
「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手術是完全沒有風險的。更何況,是顧晚的這個。這個芯片在她身體里存在了那麼多年,雖然進行了手術,可是誰都無法保證會有什麼意外發生。」
顧馨兒喝下了花茶,白茹眼底盛滿笑意,她們走到了門後的陽台,兩個女人坐著聊天。顧晚不止一次地看到,白茹偶爾落定在顧馨兒身上的目光,帶著那樣巨大的仇恨。
「你不能去手術室,歐以宸在里面!」
安苒停下了腳步,怔怔地看著大樓,淚水止不住滑落。
顧馨兒的眼楮蒙上了一層水霧,手里的開水送到了嘴邊,顧晚在心底大聲呼叫,沖到了女人面前,想要一掌打掉她的開水,可是,她依然像是不存在于那個世界,她就像是一個隱形人,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口到親道。
白茹審視地看著她的眼楮,良久輕聲開口︰「馨兒,我其實一直很想知道……究竟為什麼你沒有跟悠悠的父親在一起?你一個女人帶著孩子,有多艱難?這個男人是不是不負責任,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告訴我,我給你做主。」
顧馨兒從房間里走了出來,輕輕地合上房門,白茹把手上的茶水遞給她︰「好了,以後我不提這些了,這個孩子這麼聰明可愛,你好好照顧好她,雖然辛苦,以後有什麼困難,只管來找我。「
重新回到母親的懷抱,很溫暖,很安定,孩子的頭埋在母親胸前,那種恐慌到極致的感覺,那樣清晰,比親身經歷的還要感同身受。顧晚睜著眼楮,世界仿佛並沒有她的存在,她卻能看清每一個人的臉,每一個人的表情,還可以感受到那麼小的孩子,一絲一毫的情緒。
「白茹姐,你看你……」
落日的余暉灑在草坪上,萬物都籠著金紗。夕陽,總是在漸漸退卻溫暖,安苒坐在草坪上,喉嚨的位置,梗塞得難受。
她的手緩緩地伸向了她的脖子,听到身後有腳步聲,她的手順勢握住了孩子胸前的玉墜︰「馨兒,悠悠身上這塊玉,看起來質地好像很好呢!」
已經一天一夜了,顧晚並沒有醒來。如果順利的話,不是在手術之後的幾個小時,她就會醒來的嗎?就算是虛弱,就算還需要接受治療,可是,她總應該醒來不是嗎?
「……」
「對了,都沒見過你的孩子呢!是叫什麼?」
「好啊!」女人笑了笑,笑起來眉眼彎彎的樣子,她長發披肩,氣色紅潤,有著一雙明媚的大眼,顧晚走近了幾步,忽地心底一驚。難怪總是看著眼熟,這個女人看上去跟慕少琰的母親那樣相似,只是此時的她,看起來更瘦弱,臉色稍嫌蒼白。
女人似愣了愣,低聲道︰「挺好听的。」
「不是。」女人的眸中閃過一絲慌亂,「是自己隨便買的地攤貨,只求悠悠平安就好。」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馨兒,你終歸是一個女人,再說了……」
「白茹姐,你別說了,這輩子我都會帶著她,我們會很好地生活。」
白茹眉毛輕輕一挑,轉過頭來︰「是孩子父親買的嗎?」「歐先生,目前來說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辦法。我跟您說過,藥物跟芯片溶解之後,會結合成一種對大腦有刺激作用的元素存在,這種元素的存在不多,但多多少少會有影響,類似催眠的作用。在這樣的催眠下,病人是不是能從幻覺之中醒過來,完全取決于她自己。老實說,我也不能理解顧小姐無法醒來的原因,因為手術非常成功,照理說起來,藥物的影響是很小的。或者,是因為芯片在她體內時間太久的原因;又或者,她掉在了某種回憶中不敢,不願醒來……」
「多跟她說說話,一切還是要靠她自己。歐先生,你也不用太擔心,或者,她很快就會醒來。我相信,她不會就這麼睡下去的。」
歐以宸揉了揉太陽穴,把握著的手放到了唇邊,低聲道︰「丫頭,你還沒睡醒嗎?不管你在做什麼夢,如果是美夢,你不要相信,不要沉溺,醒來,我會讓你比夢里更幸福。如果是噩夢,睜開眼楮,別怕,我就在你身邊。你忘了?你是歐太太,你還有一大推事情沒有做,你要給我洗衣做飯,還要給我生很多孩子……你的身體里已經沒有芯片了,你可以跟其他女人一樣懷孕,你不是很喜歡孩子嗎?有了孩子,你還可以讓爸爸取個名字,讓信媽幫著照顧……丫頭,醒來,我什麼都可以放下,以後,我們跟爸爸,跟信媽住在一起好不好?如果你想回綿城,我們就再回到顧宅,我們還要舉辦一場婚禮,你要讓寧檬當伴娘嗎?……」
「滴——」,時間顯示,手術室里待的時間有規定。他輕輕地吻了吻她的手,又起身在她額頭的位置輕吻了一下︰「顧晚,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