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呢?妳就這麼任他模?」不會真的不吭一聲吃下這悶虧吧?他瞪著陸露。
被這麼一問,一直不參與話題的陸露終于將視線停留在倪尚順身上。
她瞪著他,他也瞪著她。
一听見她被人伸了咸豬手,心底就有一把怒火,又見她不吭聲的,那把火燒得越是旺盛了。
彼此誰也不讓誰地持續瞪視著對方,半晌後,陸露先行收回瞪人的力道,轉而瞇起雙眼,眼底透露著某些疑惑的訊息。
他接收到了,也輕易地明白其中的意思。
是啊,他這是在跟誰兒氣呢?倪尚順忍不住偷偷地問著自己。
「咳!別這樣看著我,我當然生氣呀!相信今天不論是誰听見人騷擾了都會生氣的,我跟妳是朋友,又怎能不生氣呢?」他這是為她這個「朋友」在抱不平啊!絕對沒有其他不明的成分在。
絕、對、沒、有!
「你用不著生氣,因為他已經付出了代價。」收回目光,陸露心底接受了他的說詞,也嘲諷著自己剛才竟會有那荒謬的想法。
他怎麼可能是在意呢?因男女間的情感而在意,那是他們之間所沒有的,唯有的,就是他口中所說的淺薄友情,僅此而已。
「說來听听。」
「呵!」陸露發出一記冷笑,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臉上的神情頗為冷酷,卻也是愉悅的。
她轉身走入後頭的休息室中,那樣子是沒打算要給他答案了。
倪尚順明白她的個性,于是干脆望向戚小晴,肯定能從她身上得到答案。
見他望向自己,戚小晴也很自動地說出他想要的答案。
「露露她真的好酷哦!那男客人模了她一把後,她居然還笑著問那人觸感如何?當時我在一旁听了都快昏倒了,我以為她瘋了,但事實證明她沒有。她沒給那有回答的機會,拿起刺青鋼針就往那人的手背刺進去,把他的手掌當場傍刺穿了,還是大熊幫那人叫救護車的。」只不過在救護車來到之前,大熊與畢雷震又聯手痛毆了那人一頓,讓他不醒人事地被抬上車而已。
當時她還被那粗暴的場面給嚇壞了,但事後回想起來,那樣的處理方式確實是他們這群人的風格,一點也毋需感到驚訝。
听見戚小晴的回答,倪尚順挑起眉笑了。
這時陸露正好從休息室里拿了包包走出來,她對著戚小晴說︰「小晴,那些色料及色料杯就麻煩妳了,先走了。」
「嗯,沒問題。」
「走吧,吃飯去,我好餓。」陸露轉向倪尚順,把車鑰匙扔給了他。
「上哪吃呀?」倪尚順問著,並為她打開大門。她看起來有些累了。
「找個有包廂、沒人認得出你的就好。」說著,她打開車門坐上副駕駛座,但在那瞬間,她瞇起了眼,變了臉色。
「那好,妳指路。」倪尚順發動車子,沒發現隔壁座的她臉色有異。
「嗯!」她淡淡地應著,以最快的速度恢復往常的神色。
倪尚順熟稔地將車開出小巷弄,但仍沒忘了剛才未表達完全的話意。
「那個人真的讓我感到不對勁。」瘋狂粉絲他遇多了,幾年下來,將他訓練得像個敏感偵測器,只要一個眼神及動作有異,他心底馬上便會毫起燈號。而現在紅燈亮起了,他不得不警告她。
「你想太多了。」背心緊緊靠著座椅,陸露的視線落在車窗外,眸底有著淡淡悶倦氣息,仔細去瞧,並不難發現。
車上有股陌生的香水味,不是他的,更不是她的。
那味道一聞便知道是女用香水,而且就在她坐的這個位置上,那間接說明了他剛才的那兩個小時,去見的是女人。
他開著她的車去載別的女人,答案不難猜想,是艾莉森.海格吧?她想。
唉,心好難受啊!那香水味明明是淡雅好聞的香氛,但飄進她鼻里卻成了窒人的氣息,教她十分難受。
她難受著,腦子里的思緒也開始混沌,甚至想起先前一堆又一堆雜亂的報導,有關他與艾莉森.海格的一切。
她想,或許報導的正確性不高,但這不表示全都是錯誤的,她……或許跟她一樣,都是他的「朋友」,只不過兩人誰在他心中佔有較多的位置呢?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將頭靠上車窗,她張嘴對著玻璃吐氣,溫熱的氣息將玻璃染上一片白霧。
細女敕的指貼上了那片白霧,瞬間在上頭畫出了數個╳,那也表示她的感情歸屬,就像這些╳╳一樣,永遠沒有出路。
「我倒希望真是我想太多。」在紅燈前踩下剎車,倪尚順微側著臉,本只想瞟她一眼,卻意外見到她那愁悶的模樣。
她是怎麼了?
「是我看錯了嗎?妳的表情看來有點糟,真有那麼餓?」剛才上車前她說她餓了,不會是餓到想發脾氣了吧?
「先去洗車。」她突然說。
「什麼?」這樣的答非所問,教倪尚順一時間無法立即反應。「妳不是說餓了嗎?」
「我要先去洗車。」在沒洗去那教她難受的氣味之前,她什麼也吃不下。
「還是先去吃飯吧!妳臉色不大好看,不會是血糖太低了吧?」現在正好是下班車流的尖峰時段,車子的行進速度十分緩慢,甚至開始塞車了。
現在車子無法順利地向前進,倪尚順也把多數的注意力放在陸露身上。
「去洗車。」她堅持。
她的堅持,換來的是他不贊同的蹙眉。
他望著她,一直望著她,最後,他暗暗地在心底嘆了口氣。
他不明白她的堅持是為了什麼,真有急著要在這時候洗車嗎?真的不能再等等?沒要她久等,就一頓飯的時間也沒辦法?她究竟是怎麼回事?他不懂,真的一點也不懂。
但是,總有一方要妥協的。是她嗎?想都別想了,所以只好由他這方妥協了,因為他的個性沒她酷,更沒她硬。
「妳指路吧!」
就這樣,除了開口指路以外,陸露什麼話也不再說,只是一徑地望著車窗外的景色。
塞車的情況一直沒有好轉,甚至更嚴重了,他們的車子卡在路中間,幾乎是無法動彈。
而沉窒的氣氛顯然令倪尚順感到不耐煩了,他說︰「認識這麼久以來,今天妳第一回讓我深深地懷疑妳不是地球人,一般人類怎麼可能跟妳相處呢?」
對,他就是在說她是一個難以相處的人,若她的不爽,大可大聲駁斥他,想吵莫名的架他可以奉陪到底,直到她爽了為止。
「呵!你才是火星來的。」陸露冷冷地頂回他的話,視線卻讓車窗外的某一點給吸引,久久無法拉回。
「那好,我們也算是絕配了。」倪尚順的語氣也學著她轉冷,那表示他的好脾氣也到了邊緣,隨時會失去耐心。
因為他是Ni,周遭的人哪個不小心翼翼地討好侍奉他?但也如此,大家只知道他是個大人物,大人物難搞才是正常的,若眾人明白他真正的個性是個好脾氣的家伙,那麼他就不是Ni了。
車子無法動彈,倪尚順干脆將目光調向陸露,期待能得到她進一步的挑釁,那麼兩人就可以好好地朝著對方吼上一吼,然後再回到床上撕咬對方,給彼此一個暢快。
但是她沒有,她沒有對上他的瞳眸,更沒有試著測試他好脾氣的底限,只是過分安靜地直望著車窗外。
什麼這麼好看呢?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順著她的視線找到了她不斷凝望的東西,但下一秒,他的思緒僵凝了,視線再度回到她身上,而她卻仍目不轉楮地望著相同的方向。
怎麼會……
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在沉默地洗完車後,又沉默地吃過晚餐,兩人一路全無交談地回到屋里,倪尚順腦子里想的全是這個問題。
早先被她挑起的不悅情緒,取而代之的全是困惑與不解。
他討厭思考這種問題,因為那對他而言不具任何意義,但這一回,他想得到答案,心底有個聲音要他一定得得到答案。
鈴、鈴、鈴……
手機在響,但主人並不在這房里,她洗澡去了。
倪尚順瞪著那支躺在桌面上的黑色手機,不論是它的外型還是鈴聲都是最單純基本的款式,就像她的個性一樣,是個直接、不花俏的人。
她……絕對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個性寡言、強悍又好勝,甚至在某些時候還會有粗魯的一面,從任角度看來,她都稱不上是一個淑女,她也不屑當,她就是她,她是獨一無二的陸露。
但這個獨一無二的陸露,每當在電視里看見任何教人心痛又不舍的新聞時,她會整個人緊繃,甚至會輸輸地拭去可疑的水光。她一直以為他沒注意到這一點,因為光是看著電視主播說中文,那對他來說是一件吃力的工作,哪來的心思去看她私下偷偷做了些什麼動作?但他就是看見了,而且還不止一回呢!
毋需多余的言語,那證明了她人性柔軟且善良的一面,只不過……她今天望著那櫥窗,那專注的模樣雖然稱不上痴然如醉,但也夠他深深吃驚了。
他以為──一直地以為──她與他是同一種人,都是不受情感所牽絆的自由人,熱愛單身自由勝過膩人的男女間情愛,所以他們才能在這樣無承諾的關系里無比地合拍,但這個認知在今天完完全全被打破了。
若不是她直勾勾地望著櫥窗里那件美麗的白紗禮服,無意間露出了渴望的目光,此時他便不會呆望著她的手機,腦子里想的全是它的主人了。
她的渴望是什麼?就只是那件美麗的禮服?不,肯定不是的。
她不可能只是因為一件可以成功吸引人目光的禮服而露出那樣的神情,可以肯定地,她的渴望是因為那件禮服背後所帶來的意義。
愛嗎?她渴望的想從誰的身上得到?真是他嗎?
唉!百分之九十可能是他,先前在她身邊都是極短暫的停留,他沒去想過她身邊還有沒有其他人的存在,但這一回長時間地與她生活在一起,他可以肯定她身邊除了他以外,沒有其他男人了。
不能自大地以為因為他的存在,所以沒有其他男人存在的位置,畢竟他們之間不是情感牽絆的關系,他一直猜想著或許是她個性對情愛偏冷,所以懶得有其他伴侶,但他似乎錯了。
她那柔軟的一面中,除了善良之外,還包含了她對感情的渴望,他不禁要去想,那剩余的百分之十會不會是其他的男人,或許是在她認識他的更先前?多數的人都有的,而她呢?
以往都是他主動打電話給她的,她從不曾主動找過他,一次也沒有,即便當初是她給了他電話號碼的。
所以,那百分之九十的預想該再降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