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三個小時後,張濤已生龍活虎地奔走在回家的路上了。這小子體質確實是異乎常人,雖然他剛剛經歷過一場凶猛的酩酊大醉,嘴里還直嚷嚷著難受死了,可現在呢,無論是從神色,還是健步如飛的奔走動作,那是絲毫都看不出酒醉的跡象。
張濤一邊趕路,一邊回想著今天發生的事。雪兒與娜娜全身沾滿自己嘔吐物的樣子飛快地晃到了他的面前,他不禁感到有些內疚。任何人無辜遭到這嘔吐物當頭襲擊,那也會無比生氣,更會受不了的,更何況是她們兩個如此貌若仙女、好干淨的女孩呢?
他想呢,溫柔、文靜的雪兒可能不會生多大氣,她吐過他,他現在反吐她,雙方扯平,誰也不欠誰。
外向的娜娜肯定會暴跳如雷,人家可是一直幫自己忙的角色,現在自己卻給人家來這一手,而且還直接把那看著都惡心的東東往人家的嘴里送。這事情的確就有些太出格了,以後見到她可得躲走,否則那怒火可不是自己能承受得了的。
他估模著,這幾天她們恐怕都吃不下飯的。不過,這樣也好,既為她們家節約了,也為她們保持苗條的身材默默助了一臂之力。想到這里,他臉上不禁又掠過一陣得瑟的笑容。
隨後,張濤又想起了剛才在桃姐家的事。他剛醒來時的確迷糊了一下,唉!這是哪里呢?我怎麼會這里呢?再一看,原來是桃姐家。
從馬田逃出來以後所發生的事情就一一浮現在他腦海里。他既感到甜蜜與溫暖,這也是每次與桃姐在一起的感覺;也感到有些懊悔,剛才那麼好的機會怎麼就沒有直接把桃姐給辦了呢?居然在這樣關鍵的時刻睡過去,真是太該死了。
跟著他又想,桃姐的床雖然好睡,但也不能就陷在這溫柔里靠桃姐養活自己,這樣的話,不僅桃姐會看不起自己,就自己也會瞧不起自己的。于是他一咕嚕從床上爬起來就埋頭往沖里跑。
不過,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很快就被他摔到腦外,摔到遠遠的沖外了,他又專心致志考慮與籌劃他的夢想山莊來。
有了馬田的強力加盟,他現在是底氣十足、干勁沖天,恨不得現在就抱把钁頭南沖挖他的夢去。當然,飯得一口一口吃,這事情得一步步來,不能急,更不能得意忘形。回去先摧君余把承包合同拿下來,然後就是貸款的事。這筆錢得趕緊落實到位,否則就沒辦法與老馬展開合作。空手套白狼的事自己可不會做。
對!還有這方案得馬上弄出來。按老馬的意思,這方案粗稿弄好後還得請相關的農業與旅游專家審定。山莊的名字已經確定為夢想山莊,其主題是種養殖業和旅游休閑一條龍。
所有的事情都由他出面,老馬只是幕後支持。雖然這有老馬是國家工作人員不便出面的理由,但這也說明老馬有著寬闊的心胸和對自己的高度信任。這個老馬的確不錯,撇開雪兒放一邊,也值得與他好好交往下去。
「濤哥,回來了!」一個突然的招呼聲嚇他一跳,把桃姐、夢想山莊什麼的都驚走了。
「高子,你要把我嚇死!」張濤抬頭一看,高子能清正挑著空籮筐迎面走來,就沒好氣地嚷嚷道。
張濤這時也看清,自己原來不知不覺已到了下沖境內。路邊就是高子家的責任田,他的父母和弟弟正在田里忙活。
「伯伯、伯母,你們家搞雙搶呢?」張濤朝站在打稻機上的高子父母大聲喊道。
高子父母也看到了張濤,便把嗚嗚嗚響著的打稻機停了下來。
高子父親良清沖張濤說︰「哦,是圖古啊!這兩天你做的事可是太長下沖的臉面了!」
張濤羞澀的笑了笑,沒有接他話往下說,而是問他道,「伯伯,你們家雙搶沒請人嗎?」
「我家還沒有大動,這兩天只是搞這幾分早熟稻,我們一家四個人足可忙活得開了。」良清解釋說。
頓了頓,他又問︰「圖古,你家什麼時候搞呢?到時好讓高子去你家幫忙。」
「這兩天一家人都在蘭花嬸家幫忙,都沒記上這事了,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搞。」張濤回答說。
「我昨天在你家听你媽說是明天搞。」高子插話說。
「明天?」張濤驚訝的喊了出來。驚訝中又有一絲懊惱。看來自己夢想山莊的事恐怕得耽擱一段時間,先得忙完雙搶再說。
「怎麼啦!明天你有什麼事嗎?」高子奇怪的問。
「沒什麼,明天有幾個朋友來,那剛好拉他們來幫忙。」張濤想到讓雪兒與娜娜一左一右遞稻桿那是最合適的了。
「那高子明天去圖古家幫忙吧!」良清說道。
「伯伯,我幫您來打一下吧!」張濤邊說邊卷起褲管往田里走。
「不了!圖古,不要下來了,我們馬上就打完了,你看,就後面幾堆稻桿了。」考慮了一下,良清又說︰「高子,你也不要下來了,你在岸上陪圖古說說話,呆會要圖古幫我們挑擔谷回去就行了。」
「高子,填什麼學校呢?」張濤淡淡的問,語氣里有一絲不覺察的落寞。他邊問邊扯過一把稻草墊在路邊坐下。
「我才那麼點分,有什麼選擇余地呢?只有填衡陽師專才保險些。」高子有些不滿足的說。
「恭喜你!高子,你為下沖爭光了。」張濤在高子腿上拍了一掌說。
「這有什麼呢?無非是走出這個鬼沖,摔月兌了三尺六……」高子馬上意識到自己口快說的話可能惹張濤不高興了,他忙收住口滿臉歉意的看著張濤。
這兩天經歷的事讓張濤心境有了很大變化,對落榜的事反而看得開了。高子這話雖然有些敏感,但他也全當沒听到一樣毫不介懷。
張濤正要說話,高子顯然為了將功補過,搶著又說起來,「濤哥才是下沖真正的大英雄,昨天我一回村,村里的男女老少那是沒有一個人不在談論你在雙鳳煤礦做的那件事情的。大家連稱呼都改了,都開口閉口一個濤哥。我這個考大學的事那是提都沒誰提一下。」
高子說的這事也的確是實情。由于張濤在雙鳳煤礦處理書付誤事賠償一事的影響太大,直接蓋過高子考上大學這喜事的風頭。雖然高子是村里歷史上第一個大學生,但除了高子家里人偶爾驕傲的講講這事外,村里人對這事直接是冷處理,少談論或者是不談論,擔心這些話會傷了張濤的心。
張濤現在的落榜絲毫不損他的英雄光彩,他們以他為傲,把他當作村里的保護神。大部分鄉親們甚至都暗自慶幸他落榜了,有不少人更是跑到他父母面前做工作了,濤哥這娃考不考大學那都會有出息的,是金子在哪里都會發光的。這話里的意思當然是,這復讀也沒有必要了,就讓濤哥留在村里吧!
是呀!大家都知道,如果濤哥考上大學,那肯定是遠遠的飛走了。要說沾光,那也只是他的父母家人;對鄉親們來說,那只不過是嘴上說得好听,說村里又出了大學生,其實是沒多大關系的。
「這都是虛的,英雄能當飯吃當衣穿嗎?只有你的大學那才是真真切切捧上了鐵飯碗。」張濤苦笑一下說道。
跟著他又用教訓的口氣說︰「高子,你是村里第一個大學生,以後村里在外面的人那可就看你了。你可得爭口氣,爭取在幾年以後再搞個專升本、考博什麼的。」
「濤哥,你開什麼國際玩笑!靠我?我算哪根蔥呢?從小到大我什麼時候不是跟在你後面打醬油的份,也正因為傍著你這棵大樹我才有今天的成績,要是離開你,我還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走路呢。你說的那些目標太遠大了,不是我的能力所能及的,只有你才能做得到的。」
頓了頓,他突然象想起什麼似的說︰「回來前班主任找我談了,無論如何要我勸你下半年要去復讀,並且去他班上讀,學校會免你全年學費的。他還說,如果我們這里不是太遠,他會親自來找你談心的。」
說完,高子又補了一句,「濤哥,你究竟是什麼打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