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古乃子去磨田怎麼還不回來呢?他倒是有那麼上心,人家劉福父母都回家了。」春花一邊自言自語地嘀咕著,一邊整理明天雙搶要用的鐮刀、籮筐、扁擔什麼的。
坐在一旁洗菜的夢雪驕傲的說︰「媽,我忘記訴你了,虎子傳話說,中午哥被磨田煤礦的礦長硬拖著去他家吃飯了。听說劉福的住院費都是這礦長擔保的。」
「這乃子什麼時候與磨田煤礦礦長這樣的大人物攀上關系了呢?」春花疑惑地問道。
「哥是誰呢?听虎子說,那礦長與哥勾肩搭背的,親熱得不得了。而哥卻顯得很平靜,倒仿佛是這礦長在巴結哥似的。」夢雪停下手上的動作,揚起臉燦爛的說道。
「這圖乃子在這方面象他爸,而且比他爸還強,到那里都有很多朋友。」春花臉上洋溢著幸福與得意的笑容,就仿佛勤勞的老農望著豐收在至的麥田。
「媽,這話應該是這麼說的,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夢雪教育她媽說道。
「雪妹子,你欺負媽是文盲,沒讀多少書嗎?」春花沒好氣地說,話語里卻沒有一絲生氣。
「媽,哥回來了!」夢芳興沖沖地從外面跑回來。
「你哥怎麼沒跟你一起回家呢?」春花馬上問道。
「我是听功勇說的,哥進沖後,又到山上處理洪亮與虎子沖突的事去了。」夢芳氣喘吁吁地解釋說。
人龍從屋走出來冷哼了一聲說︰「圖古這個英雄真是當得威風,村里大小事情都輪他有份了,都可以取代老村長的位置了。」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你兒子呢?圖古這樣有什麼不好呢?老村長這些日子不是不在家嗎?圖古替鄉親們出出頭做點事有什麼不可以的呢?難道要象你,一天到晚不喝得醉醺醺的,就守著屋里捧著本破書看過不停嗎?」一听說兒子的不好,春花立即動怒,打擊老伴人龍。
「是呀!哥是什麼樣的人物呢?那只有電影電視里的人物才能比的。」夢芳依在她媽身邊,無比自豪地說道。
「那哥是不是電視電影里面的奸臣呢?」張濤一邊打趣的說,一邊大步流星從外面走來。
「哥!」夢芳、夢雪都驚喜地喊起來。
夢芳邊喊邊向張濤沖去,她正要象以前一樣往張濤懷里撲時,可能想到自己已經是讀初二的大姑娘了,就停子歡喜而又嬌羞的看著張濤說︰「哥!那當然是大英雄,大大的英雄!」
「你這死妹子,家里就你嘴甜!」張濤刮了下夢芳的鼻子疼愛的說道。
夢雪喊了聲」哥「後,就站在那里靜靜地看著張濤,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笑容里似乎又有著淡淡的憂傷。這種笑容讓張濤心疼、心碎,更讓他害怕、悔恨,有一種犯了罪的沉甸甸的感覺。
也許這種笑容里的憂傷只是張濤臆想出來的,夢雪的笑容是真誠與自然的,她的心思根本就沒有這樣復雜,但張濤每次看到她卻總是能從她的笑容里捕捉到這憂傷,然後一絲絲揉入他的身體、骨髓、心靈里,讓他產生逃跑的沖動,逃離這個家庭,逃得遠遠的,越遠越好。
「爸,媽,我們家是明天搞雙搶嗎?」張濤很快摔開這莫名的愁緒問道。
「是呀!你不知道嗎?還等著你喊勞力呢?」春花意外地反問道。
「誰告訴我了呢?我還是路上听到高子說的。」張濤委屈的嘟囔著說。
「我還以為你知道了呢,這上歲數了,忘性就是大,丟三拉四的,可能是蘭花妹子家的事給耽誤了。」春花有些懊惱的說道。
張濤看著憔悴的慈祥的母親沒有接話,他心里產生了絲絲咬人的心疼,這家里父母親付出太大,太辛勞了,才四十出頭,就似乎是五十多歲的老婦女了。唉!張濤心里長看來該是自己為這個家庭盡力的時候了。
春花接著又說︰「圖古,你趕緊定一下明天請哪些勞力。這請的勞力我們家都沒有還工,憑的都是你的面子,你定合適些。知道我們明天雙搶,問倒是有不少人來問了,我都沒有答復,只是說你到時會去請他們。這事不能再拖了,你得馬上去要請的勞力家喊一聲,免得人家把明天的事安排好了,讓人家左右為難。」
「你甭管,媽,明天有的是勞力。」張濤無所謂地說。他估模著,明天除了馬田他們會來外,猛子那猴急的個性,肯定也會喊城里那幾個閑得蛋疼的兄弟過來的。這些人來了,自然不能讓他們白吃飯,也不會跟他們講什麼客氣,直接下放到田里搞鍛煉去。
夢芳也插話說︰「媽,你還不知道呢,村里還有好多年輕人在問我,我們家什麼時候雙搶,要不要幫忙。我當時挺納悶的,莫非我長得太漂亮了,大家都願意為我這小美女當免費勞力嗎?後來他們又眉飛色舞說到哥的事,我才知道,原來他們都是沖著哥的面子。看來我這小美女在沖里並不值多少錢,還抵不上哥的鐵拳揮舞一下。」
夢芳這話一說完,包括她自己在內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來。這笑聲包含了濃濃的家的溫馨與幸福,張濤的心空也被這笑聲蕩洗得分外燦爛與明亮。
「圖古,那你到底請了多少人呢?你給個數給我,我也好準備生活。」好不容易止住笑聲的春花又問道。
「村里我目前還只答應高子,不過,外面會有些人來的。究竟來多少人我也沒個底。」張濤回答說。
「那究竟是些什麼人呢?人家要是來做客的話,你怎麼好安排人家做事呢?」春花有些顧慮地說。
「這事你老人家不要管,跟我做朋友,那還沒有可以在我面前擺譜的。」張濤大氣地回答道。
當下春花也沒有管這些事。他知道兒子本事,就是明天他隨隨便便喊幾聲,也會有一大把人甚至放下自己的事,屁顛屁顛跑過來幫忙的。她跟著又想起另一件事情,「圖古,你和你爸把打谷機抬下來,檢查一下,打打油,明天好用。」
「行!這事您就別操心了,我與爸去弄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