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地下,華流年抬起漠然的雙眸,目送著那抹明黃妖嬈,風姿灼灼消失的背影,噙著血的干裂薄唇勾起一抹冷然的笑意,低頭,望向自己已經殘破不堪的身子,她抑制不住地放聲大笑。
諾大的宮殿,回蕩著她淒厲的笑聲,燭光搖曳,不時地鑽入陣陣地寒氣冷風,她躺在棺木內,四肢被密密麻麻的釘子加固,從釘子數量便可以知道她已經這樣生不如死的活了十年。
四十顆棺木釘硬生生地扎入她的四肢百骸,這刺骨的痛,也抵不過她滿目蒼夷的心。
直到她笑得喘不過氣來,那眉目間凝聚的便是千年的恨。
驟然間,天地動搖,火光四起,那熊熊的火焰像是一頭凶猛的獅子,在咆哮怒吼著,正如她壓在心口的苦與痛,來勢洶洶,將皇陵,連帶著棺木內的她吞噬在火海中
華流年抬眼,看著那石柱從天而降,看著那火光沖天,她只是拼命地笑著,笑著……
那紅得彌漫的火,灼傷了她漆黑的眸,血淚順著眼角滑過臉頰,她長嘯不止。
驀然,她記起十八年前,她身著喜服,被悄悄抬入五皇子府,從侯門望族,身份卑微的庶女,一夜之間,成為五皇子的一名侍妾,只因,她自幼便知曉,自己的命從不由己,所以,她活得謹小慎微,如履薄冰。
後來,五皇子被幽禁,她苦苦哀求先帝,才得以留在他的身邊,一心一意的照顧著他,他說過,從此以後,她便是他的妻。
幽禁三年,她和五皇子朝夕相處,恩恩愛愛,那三年,是她覺得最幸福的日子
三年後,五皇子被釋放,他兌現了他的承諾,她成為了他的妻。
整整五年,她以命相搏,不懼生死,扶持他一步步登上帝位,他說過,她是他唯一的皇後。
她滿懷欣喜的等到冊封大典,身著鳳袍,本以為苦盡甘來,一朝為後,鳳傾天下,可是,等來的卻是這陰森的皇陵,她一身素服,被綁在棺木內。
她睜大雙眼,滿目驚恐地看著棺材外的男女,她的心在那一刻鮮血淋灕。
「妹妹,這些年還要多謝你照顧皇上。」眼前一身鳳袍,金鳳釵頭的女人,是華府的長女,她的嫡姐,華婉瑤,她此刻滿目含笑,雍容高貴的依偎在身旁一身龍袍的男人懷中。
這個男人正是她的夫君,剛剛登基不久的新皇上官敬,華流年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上官敬,他深邃的瞳眸,幽暗地看著自己,竟是這般的無情。
她的心在顫抖著,「原來你曾經說過的話竟是騙我的。」
「妹妹,這身鳳袍本就是我的,以你卑賤的身份,又怎配穿上這身鳳袍?」華婉瑤抬眸,上官敬與她四目相對,說不出的柔情似水。
「上官敬,你曾經答應過我的呢?」華流年的目光始終落在上官敬的身上,看著他對自己的冷漠,對華婉瑤的溫柔,她強忍著落下淚來,就這樣注視著他。
「瑤兒說的便是我說的。」上官敬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她,便轉眸,語氣冷淡,仿佛千年的寒冰,不帶任何的溫度。
「好,很好。」華流年還是忍不住流下淚來,看著眼前的男女,原來,自己這些年盡心盡力,幾經生死,愛著的男人,竟然將自己棄之如敝屣,到頭來,她竟然為他人作嫁衣裳。
「好了,朕還有事,瑤兒,這里便交給你了。」上官敬並未看華流年一眼,不厭煩地打斷華流年想要說的話,轉身,漠然離開。
華流年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她深愛的夫君,她的丈夫,留給她的冷漠的背影。
「妹妹,你是不是很想知道為何你會在這里?」華婉瑤緩緩上前,俯視著她,朱唇微啟。
「姐姐,這個地方,你比我更熟悉。」華流年抬眸,整整八年的相依相伴,換來的卻是他上官敬無情的背叛,可是,她的心卻也在此刻變得硬起來。
「是啊,這個地方,我待了整整三年,你可知我在這里是如何過的嗎?」華婉瑤環視著這座地下宮殿,眸光變的陰暗。
華流年不語。
「這里是暗無天日的地獄,憑什麼你一個卑賤的庶女錦衣華服,母儀天下,而我卻要孤燈常伴,在這里孤獨等死?」華婉瑤鳳眸凌厲,「不,我絕對不能待在這里等死,所以,我要將屬于我的東西全部奪回來。」
「你入宮為妃,是父親的意思,你不受寵愛,亦是先帝的問題,你被派往皇陵守陵,乃是祖制,這又與我何干?」華流年不懂,她走到今日的位置,付出了多大的心血和努力,身上的傷痛清晰可見,每到陰寒時節,她都能清楚地感受到那蝕骨的痛,可是,為什麼?這個女人,要搶奪她的一切?
「那又如何?你只不過是我踩在腳底下的卑賤的庶女罷了,還妄想爬到我的頭上,你以為上官敬愛你嗎?不,他自始至終都是在利用你,他的心里只有我,也只有我才配坐在皇後的位置上。」華婉瑤張開雙臂,一臉鄙夷地掃過華流年。
華流年笑了,原來由始至終,他的心里便將自己視為卑賤之軀,他要的是一個能足夠匹配他身份的女子,而她只不過是個小小的庶女罷了。
「你們早就在我沉浸在美夢中,毫無察覺的時候,就算計好,將我迷暈,來了個偷天換日,將你換成了我?」華流年的雙眸閉了又睜開,看著眼前的高高在上的女人,嗤笑不已。
「不,你太高估你自己了,這個位置本來就是我的,我只是順理成章地拿回來而已。」華婉瑤說的理所當然。
「哈哈……」華流年冷冷一笑,「我竟不知,我的姐姐竟然有如此胸襟,能將她人之物,搶入自己手中,竟還是如此理直氣壯,他幽禁時,是我不離不棄,陪著他整整三年,那時候,你又在哪里?他被貶到邊關時,是我生死相隨,陪著他同甘共苦,那時,你又在哪里?刺客刺殺,我以身擋箭,換他一命,你又在哪里?敵軍來襲,我陪他遠征漠北,那時,你又在哪里?舉兵起義,我陪他殺出一條血路,那時,你又在哪里?」
「那又如何?將我封為皇後的是他,將你打入這皇陵的也是他,你可知,這些年,你至今不孕,那是因為,他將你所有膳食都加了不能生子的藥,你真以為,他是愛你的嗎?」華婉瑤柳眉一挑,不屑地看著她,「當時,你懷孕墜馬,亦是他派人所為,你真的認為他不在乎你卑賤的身份?」
華流年的心揪痛不已,原來,她的孩子竟然是他親手殺死,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虛情假意,這些年,她自問沒有做過對不起他的事情,他負傷昏迷,她割腕喂血,不眠不休,救他一命;他身入險境,她拖著病重的身體,帶兵沖破敵軍,將他救回。她無怨無悔的付出,卻抵不過在他心中自己庶女的身份,華流年頓覺得好笑,原來,她努力了整整八年,到頭來,還是命不由己。
「妹妹,你不是想做皇後嗎?這里便是你的寢宮,我會好好讓你在這享受的。」華婉瑤說話間,手中已經握著一根鐵棒,她緩緩來到木棺旁,將手中的棺材釘對準華流年的掌心,一下一下地敲了進去。
華流年看著那釘子一寸一寸地刺入自己的掌心,穿破手掌,釘入棺內,她強忍著錐心的痛,冷汗淋灕,雙眸一順不順地看著華婉瑤。
接連著四枚釘子刺入了她的四肢,她痛得已經麻木,比起心死,這點痛算得了什麼?
「妹妹,這寸寸斷骨的滋味如何?」金鳳釵頭,華婉瑤鳳袍加身,手執鐵棒,巧笑嫣然。
華流年忍著劇痛,揚聲大笑,是何滋味?她現在滿心都是恨,她恨自己的傻,恨自己的有眼無珠,恨上官敬的無情,恨華婉瑤的狠毒,恨這人世間的不公,除了恨,她還有什麼?
「妹妹,以後每年我都會來讓你好好享受這種滋味。」華婉瑤像是欣賞著一件藝術品,看著她四肢上的釘子,嘴角勾起猙獰的笑意。
皇陵地下,暗無天日,整整十年的折磨,華流年身碎心死,所有的恨,所有的痛,都她隨著這熊熊的大火一起消失吧!
「妹妹,真沒想到你竟然能撐過十年,不過,我卻沒有心情再來看望照顧你了,你可知,這皇陵倒塌,該是多震撼的場面?」十年的風華,華婉瑤依舊是容顏未老,美艷華貴,她如同看螻蟻一樣的,將第四十枚釘子插入華流年的肩上,雙眸閃過興奮的光芒。
當她華麗轉身,消失在這皇陵宮殿時,隨之而來的便是天塌地陷。
瓖嵌的琉璃金瓦,大理石磚頃刻間坍塌,將她淹沒在這皇陵地下,華流年睜大雙眼,血淚淹沒了她的容顏,她要將這一世的恨與痛埋入心里,她仰天長嘯,對天發誓,若有來生,定要與人為惡,讓欺她,辱她,害她之人,挫骨揚灰,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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