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安遠皺了皺眉,臉上露出沉思狀。說實話,這林家小輩口中所說的種種可能,他早就思量過,也正如對方所推測的那樣,姓霍的小子日後肯定會成為關家心月復大患。在林飛羽說出‘天譴’二字的時候,他已經意動,此刻的佯裝猶豫不決,只不過是做做樣子給這林家小輩看。需知,想要請動‘天譴’中人,代價可是非同小可。以關家現在的狀況,根本負擔不起,若是這林家小輩能出一份,那是最好不過。
良久,關安遠方才皺了皺眉,道︰「‘天譴’中人行蹤不定,怕是不好聯絡啊!」
听見此老語氣松動,有商量的余地,林飛羽大喜,連忙道︰「晚輩已經有了門路,可以聯系上他們。」
「不知……他們出價如何?」關安遠又問。
林飛羽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道︰「十萬靈晶!」
「這麼貴!」
關安遠臉色難看,搖了搖頭,道︰「這價錢,我關家可出不起啊!」
林飛羽見狀心中暗罵一聲老奸鬼,口中卻十分干脆地道︰「此提議既然對雙方有利,又是晚輩主動提出,晚輩自然會想辦法分擔一半。」
「好!」
關安遠就等這句話。他笑呵呵上前,拍了拍林飛羽的肩膀,贊許道︰「飛羽啊,林家這麼多晚輩之中,老夫一向最看好你。」
「還請關叔祖日後多提攜晚輩!」林飛羽笑道。
「放心吧,此事你只要辦妥,關老頭那邊,老夫一定給你說情,什麼長房嫡子,依老夫看,這家主之位有能者居之才對!」
「晚輩這廂先行多謝您老了!」
林飛羽大喜,連忙拜倒。這老狐狸跟他們林家資格最老的大長老關系不錯,若肯美言,對他日後登上家主寶位,會有極大幫助。
「好了,好了,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快起來。」
關安遠笑罵一聲,隨後神情凝重,叮囑道︰「此事非同小可,天知、地知、還有我三人知曉,除此之外,你不能告訴任何人,包括你爹在內。」
林飛羽當然知道此事的嚴重性,點頭道︰「晚輩明白!」
「咱們別忙動手,以免惹人疑心,另外老夫還想看看,姓霍的小子能在此次玄武大會上走多遠?」關安遠眸中精光閃爍,緩緩道︰「五天之後,臨水賽區的比試應該就能結束,到時,無論這小子前景如何,他都不會長期留在郡府。只要等他一離開,咱們立刻讓‘天譴’動手,讓他死在郡城之外,那樣的話,誰也懷疑不到咱們頭上!」
「關叔祖高瞻遠矚,晚輩佩服!」林飛羽陰聲道。
一陣得意笑聲,從廂房內傳出。霍玄怎麼也想不到,在不久的將來,他會被九州之地最神秘的殺手組織‘天譴’,列入頭號狙殺名單之上……
…………
夜晚。
焱陽衛官邸。
廂房內燭火通明,一雷公臉老者正襟端坐在書桌旁,手上拿著一本折子觀看,神情無比專注。在他身旁還有兩人,小心翼翼地伺候著,其中一人,正是這座官邸的主人,臨水郡焱陽衛指揮使裘通海。另一人則是他的副手魏子善。
「阿鐵,十七歲,父母不詳,出身不詳,來歷不詳……七歲時從外地流落到灕江街頭,饑寒交迫,險些病死,被灕江霍氏子弟霍玄所救,帶回了霍府,名為霍玄伴讀書童,二人情同兄弟……其一身武學,除了霍家傳授,疑似自身也通曉某種武技,威力在人階頂級和地階初級左右,具體不得而知……」
看到此處,雷公臉老者,也就是武道盟十二護法天王之一的猿公,揮手將折子扔給了旁邊的裘通海,沒好氣地道︰「你們這幫家伙光知道拿俸祿,干起活來就糊弄。那老瘋子的看家本領,怎會只有地階初級威力,還疑似人階頂級,狗屁!真是狗屁不通!」
此老一發脾氣,裘通海和魏子善是面面相覷,大氣都不敢吭。半響,還是裘通海察言觀色,見這位主子臉色沒那麼難看,方才苦笑一聲,道︰「猿公,你老人家明察,這黑小子從小到大,除了氣力過人,所學功法武技實在沒有特別之處。他這一手狂牛勁、瘋魔拳,也是今天頭一遭施展,我等除非有通天徹底之能,否則怎可能預先洞悉!」
猿公听後,想了一想,點頭道︰「老瘋子的看家本領,必須修為達到淬骨境方能施展,嗯,估計黑小子也是才突破淬骨境不久,你們不知道也不稀奇,算了,不怪你們!」
裘通海和魏子善這才抹了一把冷汗,松了口氣。
「猿公,這是霍玄的詳細資料,您看了,一定會感興趣。」裘通海又遞過去一折子。猿公听見是霍玄的資料,立刻眼神一亮,仔細翻閱起來。
半個時辰後。猿公雙手合上折子,長嘆一聲,道︰「真沒想到,這灕江霍家竟然是九絕榜上鼎鼎有名的龍尊後人!」
裘通海心中一動,試探的口氣問道︰「猿公,這龍尊姓霍,龍王也是姓霍,他們兩家之間……」
「他們本就是一對親兄弟!」猿公目光深遠,淡淡道︰「想來你也看過九絕榜,龍尊名諱守闕,第一代龍王名諱抱闕,這兄弟倆在三千年前,可都是腳一跺,九州大地為之顫栗的絕世強者。」
「那為何……龍王後人歷代輔佐皇朝,龍尊卻是曇花一現,不知所蹤,其後人隱居在灕江這小地方?」魏子善在一旁忍不住問道。
猿公抬頭看了他一眼,沉思片刻,緩緩道︰「有人傳說他們兄弟是為了一女人反目,也有傳說是因為修煉產生分歧,兩兄弟交手切磋,龍尊失手打傷其弟,無臉面對,悄然離去……真正原因,恐怕普天之下,只有一人知曉。」
「龍王!」裘通海和魏子善異口同聲道。他們所說的龍王,正是武道盟十二護法天王之首,世襲王侯,龍王霍雲飛。
「這段隱秘,即便是親如我等兄弟,龍老大也是閉口不談……若是此次我將霍玄這小子帶回帝都天昊城,也不知龍老大會有何反應……」猿公喃喃自語,臉上不知不覺間透出一抹不可捉模的笑意。
此老走了會兒神,醒轉過來,笑呵呵看向裘通海和魏子善二人,道︰「從資料上來看,霍玄這小子可不是好東西,年紀小小的,就學會逛窯子……對了,這上面記載,他曾經離家三年多,去往北蒼城的蒼莽山,拜在一位高人門下,學得一身精妙的醫藥之術。你們可曾查出,這所謂的高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裘通海連忙稟道︰「綜合各方面情況來推斷,傳授霍玄醫藥之術的,應該是毒宗的人。」
「毒宗!」猿公臉色一變,道︰「這幫家伙可不是善茬。」
「從霍玄考核賽中,展露了一手笛音馭毒秘術來推斷,隱居在蒼莽山的那人,身份不低,最起碼是毒宗長老級別人物。」魏子善說道。
猿公听後沉思半會兒,神情凝重,緩緩道︰「你這麼一說,老夫倒是想起了一人,以毒宗行事風格,恐怕除了他之外,不會有誰輕易將毒宗秘術,傳授給外人。」
「誰?」裘、魏二人齊聲相問。
「毒宗上任宗主,有藥絕、醫絕、毒絕之稱的唐三絕。」猿公緩緩道。
「是他!」
裘、魏二人齊聲驚呼。
「你等想來都知道,毒宗乃是一極為隱秘的門派,其門內弟子稀少,一向避世不出,潛心研究各般詭異毒術。歷代之中,凡有出世行走的毒宗弟子,每位都是令人生畏的馭毒高手,撇開其武道修為不談,光是那層出不窮千奇百樣的毒功毒術,便令人畏如蛇蠍,不敢招惹!」
說到此處,猿公神情凝重,緩緩又道︰「毒宗的毒師,性格多為古怪乖僻,亦正亦邪,一向抱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宗旨,從不主動馭毒害人。不過近些年來,在我大秦西北邊陲,卻時有發生毒師殘害無辜的事件。大概是在二十幾年前,老夫奉命前往西北九黎山,調查一宗整個村落被毒殺的事件,在那里,老夫踫見一名毒宗長老,正是此人為了試煉毒功,殘害無辜。此等喪盡天良的惡徒,老夫豈能容他,立刻出手斗了起來。」
「結果如何?」裘、魏二人听得入神。
猿公搖頭一嘆,苦笑道︰「論實力,那毒宗長老不過煉罡境五六層的修為,豈是老夫對手。激斗半個時辰,他便被老夫打斷一臂,不過……老夫也被他豢養的毒物所傷,身中劇毒。」
說到此處,猿公看向二人,叮囑道︰「你們日後若是有機會踫上毒宗的毒師,與其交手,切記要留意他們豢養的毒物,攻擊詭異,防不勝防。」
「猿公,您老中了劇毒,後來呢?」裘通海問道。
「後來,這名毒宗長老還召來三名幫手,個個都是煉罡境強者,身懷各種毒物,圍攻老夫。你們也知道,老夫玄武雙修,若是一般煉罡境強者,即便來上十個,老夫也不在乎。可是面對四名毒師圍攻,老夫岌岌可危,外加身中劇毒,眼見就要命喪當場。」
語氣一頓,猿公臉上流露感激之色,繼續道︰「就在危急之刻,一人忽然現身,驚走了那四名毒師,並且出手解了老夫身上劇毒。」
他看向裘、魏二人,沉聲道︰「這救老夫一命的人也是毒師,他便是毒宗上任宗主,有藥絕、醫絕、毒絕之稱的唐三絕!」
「他既是毒宗宗主,為何會跟同門為敵,相助您老?」裘通海听到此處,奇聲問道。
「具體情況唐三絕並未告訴老夫,不過從他語氣推斷,毒宗內部出了問題,他這上任宗主似乎成了毒宗欲要除之後快的大敵。」猿公捻須沉思,半響,又道︰「唐三絕曾經對我說過,毒宗祖師曾傳下嚴訓,凡毒宗傳人,不得妄用毒術禍害無辜,如有違之,天誅地滅,萬毒噬心,死無全尸。他接任宗主之位,一直謹守祖師戒條,從無逾越。這後來發生毒師殘害無辜的事件,都是在他卸任宗主之後。但是,老夫勸他說出毒宗山門所在,傾盡我武道盟之力,想要鏟除毒宗這顆毒瘤,應該不成問題。只可惜,唐三絕對毒宗如今的行徑雖然深惡痛絕,卻不忍眼見宗門覆滅,拒絕了老夫的提議,飄然遠去。」
「猿公,按你所說,傳授霍玄醫藥之術,還有馭毒之術的高人,應該便是這唐三絕。」裘通海道。
「應該**不離十。」猿公點頭,「以毒宗如今的行事手法,若有毒師隱居蒼莽山,定會禍害無辜,豈會安于平靜。唐三絕曾經親口對老夫說,毒術凶險,稍有不慎,就會流毒無窮,禍害無辜。他這三絕之名,若非是恩師所賜,寧願改名藥醫雙絕。」
「此人真英雄也!」裘、魏二人听後,皆是心生敬佩。
猿公亦是滿臉尊崇,過了半響,他看向二人,道︰「近些年來,我九州之地表面看去太平安寧,實則卻是暗潮涌動,一股股惡勢力相互勾結,心存不軌。秦皇陛下有心在武道盟之內,培養一支中堅力量,替天行道,鏟除妖邪。這霍玄天賦絕佳,出身不凡,外加得到毒宗真傳,正是我武道盟急需的棟梁之才。此次玄武大會,他若能斬荊披棘,通過重重考核進入最終人選,你等二人都會受到重重嘉獎。」
裘、魏二人听後大喜,連忙躬身道︰「還望猿公栽培。」
「你們都一把老骨頭了,還栽培個屁。」猿公笑罵道︰「最多,老夫承諾讓你們獲得一次進階的機會,成與不成,還看你們自己的造化。」
此老這番表態,直讓裘、魏二人驚喜難當,恨不得跪下來抱住此老大腿。
「好了好了,別這副慫像,讓老夫看得心里得慌。」猿公笑著看向二人,道︰「霍玄那小子所在的灕江行館,除了他之外,黑小子肯定是老瘋子失散的後人,絕對值得栽培。更難得天師道和北隱玉家也有弟子參賽,那小道士和玉家女娃兒天賦資質都很不錯,現在實力稍差了一些,不過卻有極大的成長潛力。你們去花些心思,讓他們後幾場比賽輕松些,爭取入圍十強,那樣的話,老夫也好做下一步安排!」
裘、魏二人一听便明白此老話中意思,連忙會心一笑,道︰「猿公放心,我們知道怎麼做!」
「對了!」猿公像是想起什麼,又叮囑︰「霍玄那小子就算了,他的對手,該是誰就是誰,抽簽決定!」
「這……」裘通海面露不解之色。
「這小子身上秘密不少,老夫想看一看,他究竟隱藏有多深?」
「這萬一他被淘汰出局該怎麼辦?
「你放心,這小子不會這麼輕易被人淘汰的!」
猿公說出此話,老臉上泛出一抹不可捉模的笑意,「龍尊後人,豈會沒有幾手壓箱底的絕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