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之後。
桃源谷中,臥榻之上。
朦朦朧朧之間,殷小天覺得額頭燙燙的,渾身上下使不出一點力氣。熱流從他的周圍襲來,掙扎著睜開眼楮,只見一整個村莊都被熊熊的火焰籠罩。火焰吞噬了茅舍,吞噬了木屋,吞噬了高高低低的樹木,吞噬了離離落落的荒草,唯有灰燼,整個村莊都化為了一片灰燼,縈繞著寥寥荒煙。自己想要站起來,卻發現根本動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化為灰燼。怎麼會這樣?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小天的頭劇烈的疼痛起來,猛然驚醒,原來這只是個夢境,是那個糾纏了他好幾天的夢境。
窗外微弱的晨曦照進灰暗的屋內,簡陋的房間內還是與往常一樣的擺設,他又回到了那個他成長了十多年的家里。昨夜那一場至今還令他呼吸急促的戰斗仿佛是夢境一般,然而他明白,昨天的一切都真真正正的發生了。因為在另一張臥榻上躺著的正是昨r 重傷的旅人,他側臥著,被山魈利爪撕破的長衣側在一邊,背上纏著沾滿黑血的繃帶,臉s 鐵灰。
長發,沒有扎起的長發順著他的側臉垂向臥榻,那雙明媚清澈的眼楮此刻安靜的閉著,丹唇輕啟。原來她是一個女子,殷小天不經暗暗稱奇,久居深谷的他怎麼也想不到天底下還有如此美麗的女子。
曾經他只知道自己的母親該是這世上最美的女子了,如今他只是呆呆的凝視著。
晨光靜靜的灑在女子的一頭烏發上,仿佛是一掛飛瀑,亦或是一灣碧湖。即使因為重傷在身,臉s 晦暗,但那雙眉目仍然美艷不可方物。可是為何她一個姑娘卻是男兒的打扮,只身出現在山林之中,被山魈追逐,讓人不解。
小天y 起身看看母親和馮虛師傅現在如何,自己戰勝了山魈一定會被嘉獎一番吧。正想用力站起,卻不料全身使不出一絲勁兒,四肢仿佛早已不是自己的一般,酸軟無比。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門被推開了。
外屋走進來母親柳素問和已經痊愈的馮虛,素問正s 道︰「小天,你說你昨r 究竟吃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小天一愣,沒有想到母親竟是這般質問的口吻,也不先關心關心自己。「好像沒吃什麼啊。」吞吞吐吐的答著,莫非是偷喝酒的事情敗露了,早知道就不給那老頭酒喝了。
「如果沒有吃下什麼奇怪的東西,這麼體內會有一股奇怪的熱力?」馮虛一邊說著,一邊坐在臥榻上以手背試著小天的體溫。
「奇怪的東西?不是馮師傅自己吃了麼。」小天暗暗笑道,那毒蘑菇還不知是進了誰的肚子吶。
素問擔心的說道︰「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吃下了什麼東西,這可是西域巫醫的神藥‘百痹清’啊。」
「藥?」殷小天猛然想起葫蘆老漢的那壺藥來,記得他當時這麼說了一句「這藥x ng有點強,只怕對于你來說是太‘補’了些。」莫非自己體內的這股熱流就是因為喝下了那半壺的怪藥。
「藥有什麼好怕的,若不是因為這藥我恐怕還打不贏山崖上的那只山魈呢。」小天得意的說著。
已經服下「馥幽草」磨制解藥的馮虛已經恢復了往r 的神s ,沒有昨r 中毒時的慌亂,然而听了小天的這句話後又不由一驚。「你是說居住在太虛崖上的百年山魈?」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問,畢竟馮虛當時將其擊退的時候也廢了不少氣力,更何況四條尾巴的山魈無論是力道與凶殘層度都遠遠超過他當年擊退的三尾山魈。
「那是自然,不過若是沒有利劍和這藥的威力,想要戰勝那個怪物還是困難至極。」
馮虛其實也是個使劍的好手,依小天所言,他已經可以將內力化為身體的一部分,運轉自如,並且可以將內力灌注于劍器之中,化武器為自身。這已經達到了煉劍的第一個境界——窺道。
在中原武林,各家各派修習各有不同,y n陽家修習y n陽兩種內力,法家修習制衡裁決的術,墨家修習劍道……他們有的擅長氣力,而有的更加擅長器械。但是仍然有兩大主流,在修內力的群體當中,以修習「氣」者最多,而在練武器的群體當中,又以煉「劍」者為眾。
修煉劃分為七個境界,窺道、殘妖、扶余、衡靈、諸天、渡魔、凌霄。大部分修習劍法的諸子百家弟子都徘徊在窺道、殘妖與扶余這三個階段,能夠成為衡靈和諸天者少之又少,而普天之下劍術至高者——墨者墨翟、鬼谷派王栩、道家列御寇、刺客聶政僅此四人而已,也只是達到渡魔的境界,尚未有人能凌霄貫頂。
能夠達到窺道並不稀奇,稀奇的是從未學過武術的小天,既沒有修習內力,又無人教授運氣化氣之道,就能運用到劍法當中。
然而此刻柳素問所關心的並不是小天的資質,「這‘百痹清’可不是一般的藥。相傳它是由西域奇珍釀制而成,能夠解除各種巫毒瘴氣。可是沒有病的人服下,體內沒有瘴氣與之中和,藥力發散為熾熱業火,將會焚烤**七七四十九天。曾有個大漠劍客不知此藥的厲害,得到之後只當是療傷藥喝下一口之後,在第三天就因為業火焚身化為了灰燼。」
素問說完之後,小天只是全身無力的倚靠在臥榻上,體內的熱流仿佛更加劇烈起來,跳蕩亂竄。
她繼續說道︰「你究竟是在哪兒喝了這藥的,按理說這藥只有在幾百萬里外的塞外西域才會有,這齊國的小山谷怎麼會出現。」
小天這時候也覺得那葫蘆老漢要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這山谷中未曾有什麼來客,就是偶爾有一兩個過路人,也只是谷外壟西村的農人,進來購些山中野味,或是找母親求醫問藥。卻從來沒有不知來處也不求為何的人出現。
「是個邋遢的老漢,腰間系著一個葫蘆,藥就是裝在那個葫蘆里面。」小天覺得口唇發干,說出話來也變得有些困難,就連喉嚨口都開始灼燒起來。
這時候馮虛發話了,「葫蘆老漢?是這樣啊,看來該來的總算是來了。」說完之後便y n沉下臉沉默起來。
「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救小天。」素問焦慮的在茅舍內踱起步來,她眉頭深鎖,清秀的臉上此刻也掛滿了凝重的神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