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峽谷之中。
月s 迷離,山風徹骨。
微弱的月光從峽谷上方密密麻麻的樹叢空隙間透過,在碎石子地上投影下細碎的光影。
有蝶衣j ng氣化成的熒光蝶在前方引路,連沐和韓艾撒開腳步飛快的奔跑著。來時花去一炷香時間的小道這個時候反而更加漫長,這一炷香的時間也太久了,連沐心中想著怎麼還沒有到狹道的盡頭,一邊跑一邊還回頭看看身後是否有巨獸熊羆追來。
徐風拂來,韓艾只覺後背被重擊之後仍有余痛,步子也不由的慢了下來,這時候卻听見後面漆黑幽暗的狹道中傳來一聲聲奇怪的聲響。
一聲聲仿佛是大廈傾覆、宮殿坍圮的聲響傳來,其中又夾帶著機械轟鳴和軍馬馳騁的嘈雜。不知是什麼東西才能發出如此這般奇特的聲音。
連沐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喘著氣,雙手支著膝蓋的韓艾,四只熒光蝶環繞飛舞在兩人的上空。他想,就算是熊羆也不可能穿過著條狹窄的山道,這轟鳴似乎是要將這片大地鏟平一般,也不知蝶衣姑娘是否能從熊羆的巨掌之下逃生。
他問韓艾道︰「你的傷勢如何?這聲響若是熊羆傳來,蝶衣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韓艾直起身子,說道︰「不打緊,這點傷還打不倒我。只是體力尚未完全恢復。」說著回頭望向漆黑的峽谷山道,「我們還是快些趕到壟西村,告訴村里人,以免r 後熊羆闖出山谷,危害人間。」
兩人沿著狹道又是行了片刻時間,身後依舊不時傳來猛烈的聲響,只覺越來越近,心中不免籠上不安的情緒,唯有加快腳下的步伐。
眼看前方已到峽谷出口,透過崎嶇的峽谷山壁,可以看見遠處豁然開朗的草場和天幕。兩人的心也略微的放下一些,這時候,听見前面傳來一聲聲緩慢的馬蹄聲,嗒嗒作響。如此深夜會是何人趕路呢,連沐心想。
不多時,他就看清楚那熟悉的灰s 駿馬,原來是殷小天來了,連沐以為是小天見自己不在房中出來尋找。可馬兒逐漸行近才發現,那馬上並無騎手。
兩人匆匆上前,只見小天趴伏在馬背上,正呼呼睡的香甜,哈喇子流了滿馬背。
韓艾不禁罵道︰「還當是救星來了,沒想到還是草包不改,稟x ng難移。這副睡相實在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連沐連忙牽住韁繩,控制住馬兒,卻發現這馬兒與尋常時候不同,眼珠子呆呆的望著深谷,毫無神s ,腳步依舊緩緩的邁向狹道深處。
這可不行,前面可是熊羆所在之處,現今它逃月兌枷鎖的禁錮,正是發狂之時。連沐用力的牽拉著韁繩,將馬兒停住,想要調轉馬頭,可是這馬兒仿佛喝了**湯一般根本不听從他的指揮。
連沐忽然明白過來,小天和這灰馬一定是中了蝶衣施放的「馨夢煙」,才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你這樣是沒有用的,」說著,韓艾走近馬兒,飛起一腳,踹在小天耷拉著的上,小天從馬背上滾落下來,「這樣才行嘛。」韓艾得意的看著連沐,還揮手撢了撢褲腿。
摔下馬的小天似乎仍舊沒有醒來的意思,被重踹一腳的高高聳起,趴伏在地面上。連沐將韁繩交到韓艾手上,扶起小天用力搖晃著︰「小天,快醒醒,快醒醒。」
那奇怪的轟鳴聲越來越近,仿佛就在一道轉彎之後,沒有了鐵索束縛的熊羆縱是齊國的十萬j ng兵恐怕也是有去無回,更何況是他們三人,韓艾不由j ng覺起來。在連沐的搖晃之下,小天醒了過來,揉著迷蒙的睡眼,張望著兩人,卻不做聲。連沐問道︰「小天,你怎麼會出來的?」
小天只是搖了搖頭,空洞的眼珠如同一口空空的枯井,映sh 不出絲毫影像。
連沐又說道︰「我們快逃回村去,這峽谷中有只上古巨獸。」
小天的神情依舊沒有變化,只是低低的說了聲︰「好。」
「他一定是中了蝶衣施放的鱗粉,才會變成這副樣子,恐怕這十多年來村里已經有很多人變成他現在這副昏昏頓頓的樣子了。一時半會兒是無法醒過來。」韓艾說道,「我們還是速速跑出這峽谷,我看身後追來的聲音已經很近了。」
的確如此,仿佛就在耳畔一般,那山壁崩塌、亂石穿空的轟響。地面上的碎石子也不斷的震顫著,翻滾著,就如同火山即將噴發前那涌動的熔岩,連山崖頂端高傲的樹木此刻也卑微的撒下一片片落葉。
連沐拍了拍一身灰毛的馬兒,牽起它向峽谷出口的那道微光奔去,韓艾緊隨其後,昏昏沉沉的小天也拖動著腳步在後面挪動著。
就在這時,後方不遠處的狹道之間出現了蝶衣的身影,此刻她的翅翼已經黯淡無光,被飛沙走石擊打的早已千瘡百孔,她原本飄逸的身影此時只是跌跌撞撞的在兩旁峭壁的中間飛行。她看到前面的幾人,不由心中一緊,大喊道︰「你們怎麼還在這山谷之中,快跑,快跑!」
話音未落,在她剛飛舞過的地方,黑影之中伸出一道熊掌,橫向掃過,將一側山壁轟然擊碎,霎時間原本陡峭的山壁仿佛被削掉般,坍落在狹道上,將方才連沐幾人站著的地方掩埋在百尺岩石之中。
萬萬沒有想到,這熊羆竟然一直追趕到此處,將兩旁的山壁都紛紛摧毀,頃刻間陡峭的懸崖都成為它腳下俯首稱臣的一坡黃土。這一路行來,揮動著兩只足有遠洋船只般大小的巨掌,將兩旁堅如磐石的山壁掀落,這一身來自洪荒遠古的神力令當世眾人敬畏萬分。在它身後不斷有煙塵揚起,金屬鐵索的撞擊聲夾雜其中,所過之處皆成廢墟。
三、四只熒光蝶在前方飛旋,一出峽谷飛到草場上空時便騰空而去。連沐牽著灰馬飛奔,韓艾也即將跑出這幽暗的峽谷,唯有中了「馨夢煙」的殷小天還在後面拖著步子前行,而巨獸熊羆就緊緊的追趕在後面,擊碎的沙石從眾人的衣帶發絲間飛過。連沐對正飛過小天頭頂的蝶衣呼喊道︰「他中了‘馨夢煙’,還沒有清醒過來。」
這時候,蝶衣和殷小天距離出口已經不過百丈,身後是熊羆巨大的身影伴隨著兩旁崩塌的飛石和從兩人耳際呼嘯而過的強勁氣旋,巨大的熊掌就在他們的頭頂上掠過。
危急時刻,蝶衣沒有繼續逃離,反而靜靜的懸于半空中,轉過身來面對熊羆。她看了一眼小天心中暗念道,雖然一早就知道這鱗粉對人類會有嚴重的作用,令人昏睡,恍如墜入夢境之中失去自我意識。可是為了不讓這熊羆出谷,這麼多年來也只有這麼一個辦法,沒有想到她苦苦制衡著熊羆的同時已經讓谷外的人也受到了連累。記得以前听年長的蝶妖說過,被施放馨夢煙的妖可以憑意志控制迷醉之後的人類,雖然以前從來沒有用過這個辦法,但如今唯有一試。
蝶衣雙手交疊,各伸出一指,心中默念︰浮世諸生,悠游寰宇,九霄貫頂,萬念歸一。
她僅僅是安靜的念完,而在連沐的眼中,卻見蝶衣的手指尖仿佛跳出了一個一個發著熒光的文字,在這一片漆黑之中格外醒目。這四句四字短句化為閃爍著微光的文字從蝶衣指尖發出,一直傳到殷小天的周圍,將他環繞其中。
這時候小天似乎有了意識一般,飛快的躲閃著從山崖上崩落下的一塊塊巨岩,身法之迅疾早已經超出了他原本所能擁有的能力。
蝶衣雙目緊閉,懸停在半空之中,紋絲不動,但是她的**卻仿佛在經受著劇烈的動蕩,只因她以殘存的一絲意志控制著小天。以妖的能力借助人類的**與洪荒古獸相抗衡,這仍然是螳臂當車。
殷小天此刻的眼楮發出暗綠s 的目光,面目猙獰,長長的牙齒從唇角露出。他飛快的閃避開那如同劍芒一般墜落下來的岩石。他的動作越是機敏,熊羆越發激憤,他全身的肌肉都似乎發出駭人的勁力,巨掌揮動之下,原本堅硬的岩石都仿佛不堪一擊的泥土一般,被它輕易擊碎。將一整條峽谷都摧毀,牢牢掩埋在化為碎屑的沙石之下。熊羆不顧蝶衣和小天,仍然向著谷外沖來。
連沐和韓艾兩人在狹道出口,看著小天在熊羆的攻擊之下只得左躲右閃,仍然毫無辦法。韓艾握緊手中的佩劍,大喊一聲︰「小天,接劍。」說著便將長劍使勁向小天的方向拋出。
在蝶衣的控制之下,小天的動作果真迅捷許多,他高高躍起接住長劍。順勢踏著飛落的巨岩,騰——騰——騰的從不斷崩塌的巨岩上越過,向著熊羆腦袋的高度逼近。這少說也得有百尺高,縱然是修習輕功多年的江湖高手也無法一邊躲開落石的攻擊,一邊向高處騰躍,妖魅之力果然不可小覷。
待小天從一塊塊飛落而下的岩石上騰躍至熊羆腦袋的高度,利劍在他的手上充滿了殺氣。任熊羆巨掌揮動,強勁的掌風如同龍卷般襲來,如跳蚤躍動、蜻蜓點水般敏捷的小天一一躲開,他面露妖獸般邪惡的表情來,縱身向熊羆的右側眼珠刺出。
在熊羆的左側眼楮的位置上有一道早已經愈合的劍傷,不知是何人所留下,長長的傷口一直從額頂劃至右側顴骨,原本眼珠的位置只剩下一個陷落的空洞。
而它右側的眼楮愈發赤紅,似乎能吐出火焰一般,自它左眼被劍傷後,對于使劍的人類格外痛恨。如今見小天揮劍刺來,不由激起十多年前左眼被刺的記憶,那股錐心的刺痛和失去光明的恐懼襲上心頭,隨之而來的還有極度的仇恨。
熊羆揮動兩掌均沒有擊中小天,眼看利劍的劍尖即將刺入它左眼。萬萬沒有想到,熊羆抬頭將大嘴一張,牙關咬合,竟然將寶劍緊緊的咬在了巨齒之間。熊羆已是身形巨大,他的一枚枚利齒足有一人大小,小天只得松開握劍的手,重重的擊出一拳打在它黑黑的鼻子上。熊的鼻子對于它來說是一個極其敏感的器官,一旦受創,便疼痛難忍,那火紅的眼眶中也疼得擠出了幾滴淚水。
它將口中叼著的利劍狠狠吐在一旁,揮掌正y 撓撓自己的鼻子,小天已順著它突出的鼻梁攀爬至左眼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