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
壟西村以北,草場寥廓,無人會想到昨r 就在不遠的峽谷間上演了激斗。
連沐探查了一番被巨石和泥土掩埋的峽谷,回來扶著剛剛清醒過來的小天,「你還好嗎?認得出我嗎?」
小天伸了個懶腰,撇撇嘴道︰「不認識,你個小角s 我怎麼會記在心上。」說著站起身來,揮動著手臂,「真是古怪,我手腳怎麼會這般酸痛,不會是你們兩個趁著本爺睡熟的時候偷襲吧。」
「看來已經恢復了,還‘本爺’,我看你年紀輕輕,口氣倒是不小。」韓艾見他沒什麼大礙,便轉過頭去,不再理他。
小天揉了揉,生氣道︰「你們也太過分了,打就打了,怎麼連我的都不放過。連沐你說,你們兩個是誰踢過我的。」小天盯著兩個人,心想,這兩個人大抵是嫉妒我的本領,聯合起來戲弄我,還做些趁人不備事情。
韓艾偷偷笑了兩聲,怪不得踹完之後神清氣爽,看來方才那腳的力量還是頗大的。
連沐打圓場,「小天,昨晚發生的事情路上再對你詳說,我們見到你時你昏睡著躺在馬上,你且說說你是怎麼出壟西村的?」
經連沐這一說,小天自己才不由想起昨晚上發生的事情。皺起眉頭,搖晃著腦袋,「總覺得那時是有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我才連夜騎馬出村的。到底是什麼事情呢?」
韓艾挖苦道︰「大概是出來夢游,自個兒跑到這村北山谷里的吧。」
小天猛的想起,昨晚壟西客棧大堂之中的那一幕,身形彪悍的霸刀白潦右手上的傷口,巫醫左問凌厲的銀針治傷,以及他們口中提及歐辰和純鈞劍的事情,還有他們二人奉齊國丞相之命入谷捉拿馮虛的事,全都一股腦兒記了起來。
「馮虛有難,你們快回村騎馬,我們這就趕回桃源谷去。」
「什麼!」
小天不顧兩人疑問,翻身上馬,將兩人紛紛拉上馬來,重夾馬月復。一道灰s 的身影帶著三名少年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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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既白。
三人回客棧牽馬兒時向莊羽打听,得知白潦左問二人一早便已經起身離開。便匆匆騎上駿馬,快馬加鞭,一路西行。
芳草淒迷,馬行迅疾。小天心想,那二人是步行趕路,勢必比不上馬匹的速度,若能夠連r 追趕,應當能在他們之前趕回谷中報信。途中,他向韓艾和連沐述說了昨天夜里在客棧中听到的消息。
連沐听後不免為馮師傅和谷中百姓的安全擔憂起來,「以你所言,這兩人是丞相的手下,奉命抓馮虛出山,若是不依便有可能斃命。如果這兩人真的有那般厲害的話,村中的人若是糾纏起來,難保不出什麼意外。」他不由的想起母親連湘送他出谷時那擔憂的神s 來,現如今卻有危險正在向谷中逼近,自己怎麼能夠安心。
韓艾駕著白馬,緊隨其後,應聲道︰「沒錯,我曾經听父親提起過。這匡章曾是兩朝大將,受齊威王提拔,曾領兵抵抗秦國進軍。隨後齊宣王即位,匡章更是受到重用,奉命率‘五都之兵’北伐燕,幾y 令燕滅國,南克楚,佔領楚國數座城池。十年前率三軍伐秦更是攻破了函谷關。如今齊閔王仍然年幼,依靠匡章輔佐才得以處置朝政,雖然父親說匡丞相已經不再領兵作戰,但是朝堂之上幾乎無人可與其對弈。這兩人若是匡丞相手下的大將,勢必本領高強,不是凡夫俗子能與其抗衡的。」
「更何況當年孟嘗君在世時將這兩人列為十二門客之中,可想而知,要想在三千門客中月兌穎而出並非易事。」連沐想起馮虛曾經對他說起過中原形勢和齊國的歷史,心知孟嘗君門客的本事,不由的揮動著長鞭,催馬兒再跑快些。
小天說道︰「這馮師傅也真是的,若是有一身本領,為何不早些傳授給我。想我這麼機敏,說不定將來也能夠當個本領高強之人。」
「雖然馮師傅從來都沒有說起過,但我想,他一定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才會隱居在谷中吧。」連沐默念道,這麼多年來,馮虛已然成為一名平凡的百姓,做些簡單的農活,時而翻閱竹簡做做文章,r 子過的倒也閑逸。
三人一路上沒有休息,及至馬兒奔跑得喘起粗氣,三人才稍事休息。
小天韓艾輕撫馬背,白馬潔白的鬃毛無一絲雜s ,它正吃著肥美的青草。
連沐將昨晚在百蝶峽谷中發生的事告知小天,道明他會走到峽谷道口的緣由,小天听了不由嘖嘖稱奇。「看來我真是虧了,洪荒巨獸熊羆、青衣蝶妖都沒有看到。」
韓艾在一旁听見,插嘴道︰「昨r 見你如此神氣的躍上熊羆腦袋,將它眼楮擊損,還以為你深藏不漏。沒有想到是蝶衣控制住你才會有那樣的表現。」其實韓艾心里也明白,中了馨夢煙的小天,當時的主意識仍然還處在夢境之中。
「那可不是,我哪里有韓女俠有能耐啊,不過我還是提醒一句,你的傷勢痊愈之前就不要四處亂跑的。」這小天看來是和韓艾杠上了,這一天來兩人的嘴仗就沒有消停過。
連沐提醒兩人,「我看馬兒也吃的差不多了,我們還是快趕路吧。」
說著三人又紛紛躍上馬背,策馬向西,只見黑、白、灰三道身影在如波濤般的草場上飛快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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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源谷。
山坡木屋,馮虛宅中。
馮虛正端詳著懸掛在竹藤床柱上的佩劍,此劍名為長鋏。因其劍身較一般的劍要長許多,故名。劍刃上有好幾處戰斗後留下的缺口,這劍也如同一個劍客一樣,在經歷無數征戰殺戮之後,自己也無法避免會被這殺戮所傷,身上總會帶著些傷痕。
他這麼望著,仿佛是在與自己的戰友彼此回憶著往昔,曾經往事不由一幕幕涌上心頭。當初帶著這長鋏劍初到孟嘗君府上,隨後在十二門客比試之中嶄露頭角,奉命護送和氏璧,等等冒險和戰斗,都讓他難以忘懷。
這長鋏劍身縴薄,雖然已經跟隨馮虛多年,沒有了當初的鋒利,但是依舊劍氣逼人。長劍忽而發出「嗡——嗡——」的聲音來,不禁將馮虛從對往事的追憶中拉了回來。
嗡——嗡——
長鋏頎長而又菲薄的劍身正在不住的顫動著,就仿佛是南方蒼梧國的一種蜂鳥正在不住的扇動著翅膀,馮虛知道,一定是什麼東西引起了長鋏的共鳴。這麼多年來也只有遇到過一件兵刃能夠產生這般的狀況,那還是在將近二十年多前的事情了,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發生了一些什麼已經有些模糊,但是他永遠不會忘記那把明晃晃的大刀。
沒錯,那件兵刃便是白潦所使的霸刀。
霸刀和長鋏似乎是一對在打造時便早已充滿宿命的兵器,他們在冥冥之中彼此牽絆。
馮虛听見這「嗡——嗡——」的聲響,心里明白,其實在他听小天說到葫蘆老漢的時候,他就知道匡章已經找到他了,這一次見面在所難免,只是不知道還有白潦一同前來。
他緩緩起身,將一直佩戴于腰間的玉墜以銀線纏繞在長鋏上,共鳴之聲逐漸停止了。他溫了一壺好茶,坐在紫竹椅上,細細的品著,靜靜等待著訪客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