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樓五樓,玄字一號雅間內。
左問與池徹酒至半酣,杯盤狼藉。
「這臨淄第一樓的名聲果真名不虛傳,」左問這麼說著,將酒壺蓋揭開,探頭向早已見底的壺中望去,若是還有一滴杜康也能解他的酒癮。轉頭望向正大口嚼著牛肉的池徹,說道︰「這番來中原,我們還真是大飽口福,這兒的菜品可比塞外j ng細萬分。」
池徹點頭答道︰「確是,既然如此何不再續上一壺,只是缺了白兄弟,也不知他打的如何了。」
兩人y 喚酒保,卻發現這堂內靜的異常,方才來時還可听見旁邊廂房中行酒令聲,如今卻連筷箸聲也未聞。總覺有什麼不對,心想該不會是白潦將這酒樓中顧客都轟走了吧,可他為何遲遲還未出現。兩人起身打開木門,發現五樓的顧客已走大半,不由的加快步子向樓上趕去。
木質台階在兩人登臨的時候發出吱呀的聲響,就像是這高樓發出的申吟般,在這空蕩蕩的堂中回蕩,五層之上已不見半個人影。只覺得有一種壓抑著的氣息飄散在空氣當中,讓兩人的心口不禁蒙上一層灰。
左問輕聲說︰「要是白潦出了什麼事,我可怎麼向族長交代,怎麼向白大伯交代。」眉目間隱隱顯出不安的神s 。
池徹握緊手中的銀狐,提高戒備,安慰他道︰「白潦不是那麼容易就敗下陣來的漢子,且先看看情況。」
只听得七層上傳來一聲飄渺的話語聲,「這一劍名叫‘直取瑯琊’,我的四劍結束了,看看你身上中了幾劍。」
一听這話左問不由一陣心驚,騰地躍上樓梯頂,這風雲樓七層偌大的堂zh ngy ng只立著一個坦露上身的強壯漢子,喘著粗氣,背上流淌下一粒粒汗珠,一股沉重的氣氛籠罩著,這人便是白潦。他高可及頂,拳大如錘,一柄霸刀更是寒光懾人,威震八方,可是現如今他卻像個手足無措的孩童般,呆立在廳堂zh ngy ng。在他寬闊的脊背上留下了一個血字——「仁」,四道劍鋒僅僅刺入皮膚毫厘之深,並未傷及任何筋肉經絡,中劍者只覺是一陣涼意從背脊拂過,僅僅有少量鮮血滲出。配合馮虛所用的縴薄如翼的長鋏劍,更是將這劍法發揮淋灕盡致。
左問見狀不由瞪大雙目,因為在這堂內並無第二個人影,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見,喚道,「白潦,怎麼回事?」
這時候他身旁剛剛趕到的池徹低聲說道︰「儒家劍法,所謂仁愛,用劍所行之處不差分毫,所及深處不差半厘,克敵制勝而又不傷無辜,看來平平無奇卻又甚難把握。儒家的劍法在江湖之中並不常見,只是因為中劍之人並未予重視罷了。這劍法看似容易,其實比用劍殺人難上數倍。看白兄的傷勢,四處劍痕深淺一致,使劍者恐怕是不下儒家七十二賢者的高人。」
白潦轉過身來,見兩位同伴到來,心中緊繃著的弦不覺松了半分。略微平復了呼吸,對二人說道︰「是個老孔家的頑徒,只會暗劍傷人,且看我怎麼收拾他。」說著他強打起j ng神,對著左問池徹二人報以一記微笑。
可這微笑在兩人眼中卻顯得頗為苦澀,左問憤然罵道︰「還說是什麼儒家的正人君子,卻只會做些小人的勾當,還不速速現身。」說著便將雙手伸入狐裘中,待他掏出時,雙手五指間已夾著八支長長的銀針。
「沒想到你打不過,還搬來救兵,也罷,不如你們一塊兒上吧。」馮虛那藍衣白衫的身影忽然出現,懸停于半空之中,悠然說道。眉眼之間沒有因為突然增加的對手而顯出絲毫慌亂。
話音未落,八支銀針已齊齊發sh ,藍白衣影在空中一抖,只听細密的咚咚幾聲,七支銀針均刺入了方才馮虛所懸停處後方的木柱上。待馮虛再度出現之時,卻見他左手正搓玩著那最後一支銀針,對著左問輕笑道︰「在速度的面前,我還沒有遇上敵手。」說著將那銀針隨手丟落。
見此番情狀,左問和池徹二人紛紛催動真氣,擺開架勢,陡然間風雲樓上風雨齊會,劍拔弩張,只覺有一股強大的氣流在廳堂內涌動起來,y 將屋頂掀翻而去。此時,白潦不顧身上的劍傷,只覺手中緊緊握著的霸刀蓄滿了殺氣,對著兩人大喝一聲,「他是我的對手,兩位師兄還望不要出手。」
馮虛听到這話不由愣住,心想,只怕這孔武有力的莽夫只是意氣用事,從方才看來他的刀法確實高于他人,氣力也是雄渾深厚,可是想要戰勝以身法速度見長的他來說只是以卵擊石、螳臂當車。然而心中不由涌上一股崇敬之意,這人倒也是條漢子,便再與他過上幾招。這麼想著,他對白潦說道︰「既然你是我的佩劍選擇的,或許你確實是個難得的對手。」
「呵呵,閑話少說。」
見這兩人如此,左問和池徹便收起武器,移步至廳堂角落中觀戰。
白潦伸出左手,緊握成拳,「赫——」的一聲怒號,運用上臂氣力,竟然重重的錘擊在自己的胸口。只覺喉頭一暖,一口殷紅的鮮血從口中噴涌而出,正將他右手所持的霸刀染得艷若桃花。
「以血祭刀!」馮虛暗呼一聲,這是西域秘傳的法門。
相傳祭器乃是西域游牧民族的一項法門,通常以血、以尸、以童、以魄來祭奠兵器,以激發出兵刃全部的威力,修煉當中所要承受的煎熬折磨並不是常人所能忍耐,因為修煉方法並不外傳,中原武林人士也僅僅是耳聞罷了,未曾親眼目睹過。
卻見白潦全身上下的皮膚竟然透出絲絲黑氣,不斷向頭頂升騰糾集,他仰天長嘯一聲,只覺如同排山倒海般的氣浪層層翻卷,三人紛紛以手捂住耳朵。馮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想不到天下竟然還有這般奇術,那白潦的雙目透出紅紅的血絲,瞪得滾圓,怒視馮虛,手中的霸刀更是結滿黑氣,原本光潔的刀面上盤繞著絲絲墨線般的玄光。
他雙手握緊霸刀縱身一躍,「 ——」的一聲在屋頂上穿出一個大洞,高高騰躍于天空之上。這一刻,一整座風雲樓都踏在他的腳下,一整個臨淄城都在他的腳下,他感覺到從未有過的暢快,發出赤s 光芒的眼楮透過破損的屋頂,看向懸停在廳堂zh ngy ng的馮虛。
白潦雙手持刀恍如一道晴天霹靂向下劈來,他縱身向下,使勁渾身氣力,便是這一瞬間,那霸刀凝結了層層玄青黑氣,騰地化出一道十來丈長的刀影,向著風雲樓中的馮虛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