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著城門徑直往東的石板路上望去,路的兩旁只是些沿街院落和幾間店鋪,此刻都大門緊閉,寂寂無聲。大約三十丈開外是一塊較為空闊的廣場,由長條石塊按照環形圖案鋪砌而成。廣場的正zh ngy ng有一根約莫三人高的玄鐵柱,一個邋邋遢遢的漢子四肢都被鐵索拷住,脖子上更是拷著一只重達十九鈞的玄鐵枷鎖,這些鐵索又紛紛連向那根玄鐵柱。有了這些刑器束縛,這漢子縱是有登天的本領也未必能解開禁錮。
再細看那人,身上只是罩著件粗布爛衫,上面已經滿是洞眼。他渾身黝黑,須發雜亂,四肢上拷處還有幾道傷痕,濃密而又骯髒的頭發將整張面孔都擋住,簡直就比那街頭的乞丐還要髒上數倍,真不知道他在這廣場中拷了多久,經受過多少的r 曬雨淋。
那人似乎對城門口的這幾個人毫無興趣,見吵鬧聲停止了,便又倒頭呼呼大睡,也不管方才自己弄出了多大的響動。
那衛兵正從地上爬起來,目瞪口呆的看著空落落的城門,茫然的看看近衛軍眾人,又看看那漢子。識趣的騎上一匹快馬回去稟報。
韓艾看了,默念道︰「城西鐵枷,我剛才就應該想到了。」
「城西鐵枷?那家伙是人嗎,怎麼會有如此強大的氣力。」小天低聲問道,生怕自己的說話聲會將那漢子吵醒。
「我們即墨城中的人都是這麼叫他的,不多說了,千萬不要惹到他,不然可不是缺條胳膊那麼簡單。」
韓單見城門已開,低聲喚手下牽馬出城。一見韓艾便喜上眉梢,「妹妹,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再看看韓艾身邊的兩名少年,道,「這兩位是?」
連沐提著折扇拱手道︰「在下連沐。」
「本爺殷小天,特來這即墨送藥救人。」小天扯著嗓子說道,剛說完又j ng覺地看了一眼那廣場上躺著的漢子,見沒有動靜才放下心來。
這韓單雖然才剛滿十八歲,卻已經長的人高馬大,跟隨父親韓將軍習武五年,已是橫練得一身筋骨,在這將軍府中已是難逢敵手。別看他臉上還有一絲稚氣,他可是憑借自身的本事才得到現如今的位置,近衛軍各各都對他贊不絕口。他看看小天和連沐二人,友善的點點頭,說道︰「這麼說來,真是太感謝你們了,我們正為求醫問藥而傷透了腦筋,原本還打算去那嶗山諸峰上找那些古怪的老道踫踫運氣。現在有你們送藥,我們只消去嶗山下汲取些泉水便可。」
他轉過頭對韓艾說道︰「我想父親見了你,身上的不適便能瞬間痊愈了吧,你們先回將軍府吧。」說完便示意另四名將士騎上烈馬,向著嶗山諸峰奔去。
殷小天三人作別韓單之後轉頭正y 進城,卻發現通往將軍府的路上還有那個邋遢大漢躺著,此刻已是呼嚕連天。
韓艾示意兩人繞道而行,這即墨城中無人不識這「城西鐵枷」,卻並沒有多少人記得他是從何時起被鎖在這石條廣場zh ngy ng。只有年長的人們依稀記得他曾經犯下了滔天大罪,城官判其墨字刺面、鞭笞二百、杖打七十,一直打到他都快沒有了人形,幸好他年少時學過一些本事,後來又是干著搬運苦力和打獵捕獸的活,這漢子竟然硬生生的挺了下來。那時候這廣場上聚滿了看熱鬧的人,眼睜睜的看著他受盡折磨卻沒有伸出援手,只知道是齊國法度森嚴,人人敬畏。
那漢子經過酷刑已是遍體鱗傷,奄奄一息,身上只是蓋著一條破布倒在血泊之中。可是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在那數九寒冬之中,他竟然活了下來。待清晨出門掃雪的百姓經過他身旁時,卻見他低聲的哀呼著要口飯吃。城中官員豈會善罷甘休,見他體格硬朗,有著一身的本領,犯下惡行還不知悔改,又命j ng工巧匠打造了這玄鐵刑具將其禁錮在此,看他自生自滅。
誰知在這數個寒暑之中,他經受住r 曬雨淋、嚴寒酷暑,靠著捕捉停歇著的麻雀家禽,吸食些雨水晨露度r 。這麼多年來,這城中誰都不敢惹他,誰都不知道他會什麼時候發起瘋來,以體內發出的強勁真氣將附近的店鋪打得粉碎,又或以真氣將街坊喂養的貓狗吸來生吞活剝。
城中百姓見了他都是忌憚三分,紛紛繞道而行,唯恐不善,就連韓賡將軍都拿他沒有辦法。
可是殷小天就偏不信這個邪,對韓艾和連沐二人說道︰「我就看看,他被那鐵索一重重的系著,我們悄悄從路邊上過去便是,縱是他有強勁的氣力也未必能拿我們如何。」
其實這城中百姓,原本倒也是從廣場上來來去去,只是都會避讓開中心這數丈之地。韓艾低聲對二人囑咐,走路千萬不可發出聲響,過了這廣場再繼續沿著坡道向城中高地走去便是將軍府了。
連沐壯著膽子首先邁開步子,這布鞋走起路來倒也是輕聲輕氣,只是現如今城中一片死寂,除卻遠處偶爾有一兩聲烏鴉的啼叫聲,便是y n氣沉沉,寂寂無聲。兩旁是緊緊關閉的店鋪門窗,零落的酒旗的招牌隨風輕拂。連沐的雙眼一直緊緊盯著那渾身骯髒的漢子,以防他有任何起身的跡象。
這一顆心直提到了嗓子眼,躡手躡腳的經過那漢子身旁約五丈遠的地方,眼看就要走出這圓形廣場,不由松了一口氣。
那邋遢漢子的呼嚕聲似乎更加悠長起來。
小天見連沐安然無恙的走了過去,自己也躍躍y 試的踏入這圓形廣場中。他一邊走一邊小心的避開了地上的石子和松動的石條,生怕踩到什麼發出異動來。不多時便走了大半,繞過中心的玄鐵柱,再挪幾步就能夠出廣場了。
殷小天心想,自己平素動作還算靈敏,區區小事自然難不倒他,有他這麼好的身手若是做那梁上君子恐怕其他人都得失業了。這時候,小天身上背著的包裹卻不爭氣的松了,這麼一路騎行顛簸也是自然,只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包裹中的三四粒藥丸從縫隙中漏出來,滴溜溜的滾落在石板地上。
他倒吸一口冷氣,睜大眼楮,一動都不敢動,側耳傾听背後的動靜。直到四粒藥丸滾到那漢子身邊,穩穩停在地上,卻听這廣場上靜的異常。
就連那鼾聲也停止了。
「嗯?」只見那邋遢漢子,直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把頭轉向還尷尬得呆在原地的小天。
「說了多少次了。」他怒嘆一聲,一手運氣向著地上的幾枚藥丸擊出,兩枚藥丸瞬間被擊得粉碎,兩枚則如彈丸徑直向小天飛去。
不妙,韓艾心中暗呼一聲,她自然是知道這城西鐵枷的本事。雖然這粗獷漢子不會使什麼兵刃武器,可是論起斗氣來,城中幾乎無人能敵。看他這輕輕一掌,實則已傾注的七分氣力。看小天呆立原地,勢必是躲不過這兩粒彈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