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都可以在風景覽勝之地看見齊閔王命人建造的行宮,雕梁畫棟,金碧輝煌,掩映在青山綠水之間,外周有官兵守備森嚴。連沐對小天說,這齊閔王將威王、宣王兩世所積蓄下來的財富和人力花在貪圖享樂上,疏于軍備,荒于社稷,如此下去齊國的盛世將已矣。殷小天拍拍腦袋,听不懂連沐酸溜溜的話,只道這臨淄果然不負齊都之名號。單是這巍峨的紅漆桐木城門,便比那即墨的高大許多,更不必說高聳的城牆和威嚴的塔樓。
越靠近都城,商道上來往的人流和馬隊就越是密集,穿著高檔絲綢衣袍、坐著四馬之乘的達官顯貴,和搬運著各種貨物的商旅來往其間。
殷小天和連沐兩人勒馬停在臨淄城南門前,商議道︰「韓將軍說賞鑒會是十r 之後,掐指一算應該便是今天,我們直接取道向西去尋找那墨家大寨吧。」
小天應諾,兩人便沿著西去的古道策馬而行,從川流不息的人群商旅之中穿梭前進,直到逐漸遠離臨淄高聳堅固的城牆,穿過稀疏的農家院子,奔馳在曠野之上。
此r 是辰月十五,谷雨。
卦辭上說,這一天戰龍于野,其血玄黃,乃大凶之兆。只是殷小天並不知道這些。
道旁的莊稼地里,農人正不停地勞作著,偶爾柱著鋤頭喘口粗氣,用掛在脖子上的麻布擦一把汗。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是農人最為忙碌的時期,他們向著天際遙望,只求能來一場飽雨將地里的麥子澆灌。然而旱澇晴雨並不是他們能夠左右的,他們更加企盼盛世太平不需要承受生靈涂炭的戰亂,不需要向軍隊繳納辛苦種出的糧草。
那老漢卻忽然驚覺,指著西北面的天空露出一絲迷茫的神s ,低聲說著︰「有一大片烏雲過來了,為何今年的烏雲這般濃密。」
殷小天與連沐兩人在田埂上穿梭而過,微微听到這些莊稼漢口中的話,也不由抬頭仰望。那北面確實有一重重濃密至極的烏雲壓過來,氣勢逼人,心中涌上幾分壓抑的感覺,似乎有一種不祥的事將會發生。
大約向臨淄以西方向行出十里地,在一片廣闊的草場上,兩人看見遠遠近近搭著五六個黑灰s 相間的帳篷。
這塊空地可以遠遠看見更西面的濟水蜿蜒流淌,南北兩側則是幽謐的樹林,唯有這片數頃青翠y 滴的草地靜靜的躺在齊國月復地,清新的香氣不斷傳來,還能听見林間鳥兒的鳴叫。
中間那一頂巨大的帳篷想必便是墨家主寨,足有一座宮殿般巨大,真不知道他們耗費多少時r 才在此搭建完成,為了辦這麼一個賞鑒會便花費如此工力,看來墨家對此次盛會相當重視。那由灰s 和黑s 相間的帆布籠蓋成的表面被青銅釘深深固定在泥土之中,zh ngy ng高高直立著的木柱上還飄揚著墨家幡旗,大大的墨字迎風招展。周圍還有五座相對較小的帳篷,排列在主寨旁邊,同樣是用灰黑兩s 的布匹包被,顯出墨家森嚴的氣勢。
在主寨前的草場上來來往往的幾名劍客均是一身灰黑s 布衣,一頭長發由黑s 發帶扎在腦後,配著長劍,談吐不凡,想必這些人都是墨者門徒。還有幾名穿著各s 衣袍常服的俠客或三兩成群,或孤身一人,都向著墨家大寨掀起的門簾處走去。
小天和連沐行到近旁,剛一下馬便有一名穿著灰黑s 常服墨家打扮的年輕人走上前來,問候道︰「兩位可是前來參加賞鑒會的貴客?」這人看上去年紀和小天不相上下,一臉稚氣。
連沐向其出示墨家令,這墨家門徒見兩枚片牘之後便恭謹的行了個禮,牽過馬韁,說道︰「請隨我來。」便將兩人引至主寨門前,向門前迎賓的師兄喊道︰「南宮師兄,這兩位是來自即墨將軍府的少俠。」
只見門前站著的一名劍客向兩人看過來,他約莫有四十歲上下,穿著一身黝黑錦緞長袍,長袍上有紫s 蠶絲線雋繡著幾道y n陽紋飾,一頭烏黑的長發向後披落,面容恬淡,不見絲毫的波瀾。他腰間佩劍隱隱發出幽暗的青s 光輝,玉砌的劍柄高貴聖潔,與眾不同。
他見小天和連沐兩人走近,緩緩說道︰「在下南宮明哲,自幼隨尊師墨翟習武,可惜天資愚鈍,未有大成,只因年紀略長,現在暫時代理門中事務。兩位少俠可是韓賡將軍的得力手下?」
小天見此人說起話來溫吞吞的,和那馮虛夫子有的一比,腦袋里不禁回響起誦讀書著經文那些讓人頭疼的聲音來,忙打斷道︰「我們可是將軍府的貴客,並不是什麼手下,今r 來此處只是想見見那湛瀘是否真如傳言中說的一般神乎其神。」
南宮明哲微微笑道,「小兄弟年紀輕輕便能與那韓將軍交情甚篤,想來必定天資過人,敢問韓賡將軍近來可好,在下許久未曾見他,心中頗為掛念。」
「韓將軍身子骨可硬朗了,要不是被兩個毛賊擾了府中清淨,也不會……」殷小天話未說完,被連沐匆匆扭了一把胳膊。
連沐心想,這將軍府中發生的事情可不能傳揚出去,且不說那七彩寶匣的秘密會有多少人覬覦,單是樓澈的消息恐怕就可以變成不錯的籌碼。現在還不清楚這墨家究竟有何意圖,是善是惡,是敵是友,要是殷小天一個不當心說漏了嘴那就糟了。
小天被連沐扭了一把,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
連沐忙道︰「近r 來即墨城中出了兩個小賊,專門偷些刀幣銅錢,韓將軍正安排手下調查此事抽不開身。我們二人正好在府上做客,他便讓我們前來瞻仰名劍風采。」
南宮明哲見這兩個少年說話似乎稍有隱瞞,將信將疑的應道︰「毛賊?莫非是那金盆洗手的盜跖跑到即墨去了,呵呵。不說這些,兩位少俠還請往里走,賞鑒會不多時便要開始了,我們一會兒見。」他無暇顧及小天和連沐二人,繼續向草場上不斷走來的各方俠客一一行禮。
而殷小天正納悶連沐為何要扯這麼一個沒有水準的謊話,兩人隨著墨者門徒的引導和各路俠客的人流,走入主寨。
小天回頭瞥見,那南宮明哲正在恭迎的人是個穿著淺綠s 上衣,扎著綠s 頭巾的少年,才二十歲出頭,還帶著一道道瘀傷的臉龐陷在深深的領子里。看那南宮夫子似乎對這少年格外禮遇有加,更引人矚目的是,在他的背上還背著一個長長的黑s 包裹。殷小天怎麼會想到,這就是他在壟西客棧里,偷偷從白潦口中听到的歐辰和他的純鈞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