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那副樣子似乎和殷小天曾經便相識一般,可是小天在那桃源谷中從未曾出來過,更不可能會與早已昏迷的墨子有任何相遇的機會,不知他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其余三名墨家弟子同樣也是不知所雲。
年邁體衰的墨翟真氣已然十分微弱,真不知道這十余年來是什麼支持著他在昏迷睡夢中撐過來的,只見他費勁的抬起一只胳膊,秦風見狀便立即走到師父身邊與蕭讓一同緩緩將其扶起。
墨翟對三名愛徒說道︰「這麼多年來真是辛苦你們了。尤其是你,風兒,若是那天南宮沒介紹我簡直都不敢相信這麼一覺醒來你已經長這麼大了,這些時r 確實耽誤了你的修煉。」說完他向三人擺擺手,「你們三人先退下吧,我有些話對這位少俠說。咳咳——」說著咳了兩聲,面露老年的疲態。
三人听了依次走出這房間,又重新將門幃拉上。此時只剩下了殷小天和墨翟二人在這絨毯和布幔所圍成的房中,幽幽燭火將這黑檀木榻上鐫刻的紋路照的神秘莫測,不知是何處的圖案,榻旁的紅木矮櫃上還擺放著墨翟最為鐘愛的佩劍泰阿。
他淡淡說道︰「想不到我堂堂墨翟,在這濁世之中也已度過了近兩百個ch n秋,空有一手劍術卻還是只能這般慘淡度r 。原本我囑托弟子辦賞鑒會乃是希望找到那殷皓天,可惜卻根本未能尋得絲毫有關他的線索,沒有想到卻能夠見到你,實在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咳咳——」
殷小天茫然不解地听著墨翟所說的話,問道︰「墨子老先生,說實話我剛才會拿起那柄湛瀘完全是個巧合,我只是個什麼武功都不會的山里孩子,您是不是認錯人了。」
「呵呵,」墨翟淺笑兩聲,「我老墨就算是老眼昏花,你還是不會認錯的,你我也算是有緣之人。閑話不說,只怕我身子經不起再多的折騰,你且靜心听著,我將‘非攻’傳授于你,也算是以報當年之恩。話說回來,這麼多年了你竟然比從前更加年輕,真是神奇。」
殷小天這可完全是雲里霧里,一點也听不明白,什麼「有緣之人」,什麼「當年之恩」,不禁說道︰「老先生,我們今r 可是第一次相見,實在是听不懂你所說的話,你是不是把我當做別人了。還有這什麼非公非母的,我可不學啊。」還未等他說完,墨子便用右手化出一道劍訣,一旁鞘內的泰阿劍被引起,騰空而飛,在木榻旁的空地上方疾旋起來。
他口中默念著︰「兼愛非攻、尚賢尚同、非樂非命、天志明鬼,」于此同時,泰阿在空中不斷游走飛旋,疾走如寒光川流、閃電奔踏,演化出一套j ng妙絕倫的劍術,莫非這便是傳說中最厲害的劍法《墨子劍術》。
「今有人于此,少見黑曰黑,多見黑曰白,則以此人不知白黑之辯矣;今小為非,則知而非之。大為非攻國,則不知非,從而譽之,謂之義。此可謂知義與不義之辯乎?非攻之道,只在盈虛之間,浮世渾渾,天地淒淒,以非攻之意絕殺戮之心,以兼愛之德感蒼生之重……」
小天只見那泰阿劍好似夏夜天幕中劃過的星宿,拖著一道長長的氣息,在這方寸之地走如龍蛇,行似鬼魅,招招玄妙,變化多端,看似平凡無奇卻又陡現轉機,看似山窮水盡卻見柳暗花明,不禁暗暗稱奇。
大概一盞茶的時間,墨子便將「非攻」演練一遍,小天還在看的出神,卻只听「當——」的一聲,泰阿重重的落在地上。他猛地回頭看向墨翟,卻見他臉s 蒼白,一手用力的撫著胸口,呼吸急促。
「墨子老前輩,您怎麼了?可別嚇我,您若是有個什麼閃失我可擔待不起啊。」
「我沒事,」墨翟長長的吸了幾口氣,費勁的說道,「只是昏迷期間真氣消耗過度,現今稍稍一運氣便體虛乏力,我還有幾句話想要對你說。早在一百多年之前,我還是個孩童時候,看到工匠們暈染絲絹,便問他們原來這些絲絹都是白s 的,為什麼有的成了黑s ,有的成了黃s ,而有的又成了紅s 。當時那名工匠對我說,絲絹會跟隨染料的顏s 而發生變化,進入黑s 的染缸之中便會染成黑s 。其實做人的道理和染絲絹是何其的相似,只是絲絹是被動的放入染缸里面,而我們則完全是自己做出的選擇。」說完他便黯然的望著躺在地面上的泰阿,緩緩靠子,不再說一句話。
殷小天木然的望著他,心亂如麻,催問道︰「墨家老先生,十多年前沙漠之中比劍的結果如何你還沒有說呢,你說你認識我,那當時我都做過些什麼?」可是不管他再怎麼問,墨子都沒再回答他。
守候在門口的三名墨子高徒也許是听到方才泰阿劍落地的聲響,匆匆進屋,慕容燻一見躺倒在榻上的師父,趕忙趴到黑檀木榻的旁邊察看,「師父,你怎麼了?」她伸出一手探查鼻息,忽然之間面s 凝重,轉頭對三人說道︰「不行,已經沒有氣息了。」
一時間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小天的身上,「怎麼回事?」「剛才發生了什麼?」「你對師父做了什麼?」他們連珠炮似的發出質問,
小天不知所措的杵在原地,攤開雙手,百口莫辯。只是從唇齒之間艱難地吐出幾個字眼︰「我什麼都沒有做,他說完話就躺下了。」
秦風根本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失去控制般大聲說道︰「怎麼可能會這樣,師姐你會不會看錯了。師父剛才還是好好的,這兩天來j ng神都略有恢復,怎麼可能就這麼沒了呼吸。」
「沒有錯,我分明感不到一絲呼吸,就連脈搏都停止了。」慕容燻惡狠狠的看著小天,那雙深紫s 的眸子仿佛是蛇蠍的毒牙利刺般令人畏懼,「一定是這小子干的,我總覺得他小小年紀怎麼可能駕馭得了湛瀘,這其中一定有何古怪,說不定他還是朝廷暗中潛入的刺客。」說完便從發髻中取下一支黑紫s 水晶瓖嵌的六稜八角銀簪,直直向著小天刺去。
「慢!」蕭讓忙呼道︰「這事情還有蹊蹺,我們只是在門外片刻時間,我看師父身上也毫發無傷,萬一誤會了這小兄弟就不好了。不妨等師兄定奪,我們且先讓師弟們將這間屋子重重包圍住。」
蕭讓確實是墨家之中心思縝密之人,他派秦風又喚來三名弟子將小天手腳綁住放在房屋一角,並守衛在門口。又讓對毒藥頗有研究的慕容燻好好查探師父的死因,自己穿過長長的廊道向正廳走去,對南宮師兄稟報這後廳內發生的事。
正廳之中,南宮明哲與眾劍客暢談墨家這數年來的興衰和七國大勢,並與幾名相熟的齊國劍客交流甚歡,其余諸多未曾見過湛瀘真容的來客便圍在觀劍台邊欣賞著名劍風采,心中暗想,這把寶劍竟然要交給那毛頭孩子實在是暴殄天物。
這時候,蕭讓面s 凝重,從後面門幃中匆忙出現,趕至師兄身旁,悄聲說了幾句。
連沐奇怪怎麼小天進去了這麼久卻不見出來,他注意到那玉筆書生蕭讓說完話之後南宮的臉s 立馬就變了。愣了半晌,對眾人說道︰「我墨家有些要事,今r 賞鑒會恐怕只能到此為止,諸多不便之處還請各位俠士包涵。」說著便不顧眾人的一片遺憾之聲,囑蕭讓遣送賓客,自己則轉身將y 走向後廳。
就在這個時候,那三名披著漆黑s 斗篷,一直站在台下並未有任何舉動的人趁這機會縱身一躍,高高騰空,落在那長白山赤狐絨毯鋪蓋的高台之上,當中那名膚s 白皙,面相清麗的女子正蹲在金縷玉匣上方,手中戴著一只巨大的銅箍手套,將湛瀘劍一握,高高舉起。
「湛瀘劍歸我大燕易水閣所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