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將白起,是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角s ,素以深通韜略著稱。十年之前,即秦昭王十三年,白起任左庶長,領兵攻打韓之新城,次年,由左庶長遷左更,出兵攻韓、魏,以避實擊虛、各個擊破的戰法全殲韓魏聯軍于伊闕,斬獲首級二十四萬,俘大將公孫喜、攻陷五座城池,因功晉升為國尉。十五年,再升大良造,領兵攻陷魏國,佔據大小城池六十一個。
赫赫戰功,威震天下,更著有一卷《陣圖》,指點江山,揮斥方遒。韓聶對其「人屠」的威名早有所聞,見他僅僅數招之內便將兩道虯龍斬滅、一桿戰戟劈斷,心中一涼,只道今r 莫非是天要亡我。
樂毅在一旁見了,亦是出乎意料,沒想到秦軍竟然已在旦夕間奔赴前線,殊不知距離秦越人以九轉琉璃瓶擺陣僅僅過去半個時辰。縱使是快馬加鞭兵行神速也不可能這麼快就趕到,莫非是這白起料事如神,早知燕齊會在這濟水之濱有番惡戰?他忙站起身來,被虯龍撞擊的胸口已然無礙,緊握長桿青銅刀似要加入戰列。
韓聶見狀慌亂四顧,手足無措,忙從身旁的一匹戰馬馬鞍上抽出一柄短劍招架。然而還未等他擺好架勢,便見白起手中的龍鱗劍在空中舞出兩道炫目美妙的劍花。
幾乎同時,韓聶感到喉頭一涼,一道細密的劃痕滲出四五顆小小的血滴,在他的脖頸上出現。
僅僅是這一剎那的功夫,他便覺得手腳失去了控制,天地的景象猛然間顛倒過來,黑壓壓的烏雲不斷逼近,天旋地轉,一顆頭顱沉沉的跌在草地上。
生于戰場,長于戰場的韓聶,終有一r 也死在他寸步不離的戰場之上。
白起手中的龍鱗劍沒有沾上一絲鮮血,他依舊面s 如常,低頭見到衣袖上染有一滴微小的血跡,細細的眉毛一皺。韓聶身後的眾齊兵見狀,畏懼不前,生怕下一個死在白起劍下的便是自己。
頃刻間,不遠處響起豪邁的喊聲和隆隆戰鼓,趙將廉頗領著八萬大軍分為兩路,從戰場兩側向齊軍包圍。剩下的近十萬齊兵幾乎都被秦趙韓燕四國兵馬圍住,眼見大將韓聶戰死,心中不由涌上一股悲涼。
樂毅見局勢已經極為有利,勝利的天平正逐漸向著燕國傾斜,便向面前的白起說道︰「白將軍,你總算來了。」
卻沒想到,那白起猛一回頭,原本淡然的目光之中瞬間綻放出一道渾然的殺氣,只听「鏘——」的一聲鳴響。龍鱗劍便瞬間從三步外直逼面門,當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鋒利的劍刃已經抵上喉頭。
樂毅瞬間怔住,喉頭發緊,小心問道︰「這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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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水之畔,燕昭王營地中。
烏雲壓境,天s 轉暗,長風獵獵,殺聲陣陣。
秦越人面前已經浸潤成一片鮮紅s 的玉瓶,此刻仿佛是一枚不斷搏動的心髒,從中噴涌出高高的血柱直上數尺高空。玉瓶向周圍掀起一層層猛烈的氣浪將秦先生的長袍一陣陣鼓動,草葉隨著氣流向四周倒伏,仿佛是江水之中飄搖的青荇,而那只玉瓶卻巍然不動。
有剎那的工夫,燕昭王看出秦越人似乎臉s 有變,忙問道︰「先生似有什麼難言之隱,但說無妨。」
秦越人一手以掌化氣維持玉瓶陣法,一邊回稟道︰「燕王,運轉陣法之時,在下感到這玉瓶之中只有四個人的血液。」
「什麼!」
「恐怕當時有人發現這玉瓶的秘密,沒有將自己的鮮血滴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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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手中的龍鱗劍紋絲不動,緊緊貼著樂毅的喉頭,只要輕輕一劃便可以結果他的x ng命。他目光如炬,「你以為九轉琉璃瓶的把戲,可以騙過我嗎?」
樂毅一听,猛然間想到易水畔的那一幕,唯有白起的舉動讓他略微留意,此人在用匕首劃破手指之時顯得有一些不合理之處,可是他卻說不上來究竟是什麼讓他介懷。
「難道說你……」
「當時我的手中握著一只雀鳥,匕首所劃開的便是它的喉嚨。」白起冷冷說道。
這時候樂毅回想起不禁頓時明白過來,當時自己所感到的不合理之處是什麼,常人割破指尖總會有一絲的動容,可能眉頭一皺,又或嘴角一咬,可是白起當時卻面無表情。那時候他還以為是此人早已不把這些疼痛放在眼中,沒有想到他早已經識破了秦越人的計謀,心思縝密至此,實在讓人畏懼。
「你若是要取我的x ng命方才不必出手便可,現如今又為何拔劍相向?」樂毅j ng覺地握緊手中長柄青銅刀,隨時準備與其相拼,盡管勝的可能x ng微乎其微。周圍燕齊兩國戰士混戰在一起,嘈雜的拼殺聲彼此交纏,見到這般景象卻無人敢上前阻攔。
長風將白起的長須微微吹動,從他的面目之中根本無法窺測出他的目的和意圖。他說道︰「此次我奉秦昭襄王之命,領三萬j ng兵助燕伐齊,在易水之濱我便已經注意到那只琉璃玉瓶必有古怪,心想將計就計看看你們有何y n謀,沒有想到竟然還使出了如此狡詐的伎倆。」
樂毅嘆道︰「沒想到你棋高一招。」
白起一轉話鋒,說道︰「也罷,想要我助你一舉滅齊容易,只要能夠幫我辦一件事便可。」
「你指的是什麼事?」
白起湊近他的耳朵,低語兩句。只見樂毅听了,臉s 立馬一變,忽而大驚忽而又似乎疑惑不解,只是如今這般境況之中也由不得他拒絕,只能用眼神示意接受了白起的提議,沒有人注意到在這殘酷的戰場上發生如此一幕。
他這才收回龍鱗劍,便轉身將長劍一揮,萬丈劍氣從凌厲的劍身中迅猛飛出,一道道劍氣向困獸般搏殺的齊軍刺去,一瞬間便倒下一大片。十萬燕軍、八萬趙軍、三萬秦軍、五萬韓軍,泱泱二十余萬大軍將齊**隊團團圍住,手持長戟的一列列將士恍如鋒利的釘板,不斷將包圍圈縮小,偶有幾名沖殺的齊兵也被長戟刺穿胸膛,一層層尸體堆積在濟水之畔,橫尸遍野,滿目淒涼。
趙將廉頗站在高地上,指揮兵馬將慌不擇路的殘兵敗將統統誅殺。白起、樂毅、暴鳶三名大將則在一片混戰當中砍殺齊兵,似乎在彼此攀比著殺敵的數量,這已經不是一場戰役,而衍化成一次殘酷的屠殺,這一場屠殺持續了整整一天,齊國二十萬大軍無一生還。
那一天黑得似乎特別早,烏雲將一整片天幕都籠蓋起來,不知何時開始下起淅淅瀝瀝的雨水。
大雨滂沱,戰場上到處血流成河,將尸體上的鮮血沖刷到草野之中,一股股細流不斷注入濟水。相傳從那天之後的一個月間,濟水都是鮮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