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玄黃將臉轉向重霄傳來說話聲的方向,盡管他無法看到重霄的樣子,但似乎這樣做顯得更自然一些,他繼續說道︰「你剛才提到了一塊鐫刻著‘邗溝’二字的巨大石台,旁邊還有些只進不出的腳印,依我看,歐辰他們極有可能是誤打誤撞進入了吳國的龍脈所在。」
歐百煉听了之後,那張微胖而又略顯松弛的臉上好像顫抖了一下,即便他是鑄劍山莊的主人,在這吳越之地居住了數十個ch n秋,看盡兩國興旺盛衰,但是他也並沒有听說過任何有關吳國龍脈的事情,
他不知道,段玄黃口中所謂的吳國龍脈究竟是吉是凶,歐辰他們一行人落入其中究竟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
段玄黃繼續說下去,「早年,我在求學之際也對堪輿風水有過幾分了解,江淮一帶水網眾多紛繁復雜,平原丘陵此起披伏,這一大片地域可說是地廣人稀。但是卻有一條低矮的山巒徑線從淮南一直綿延至長江一帶,而這條徑線向著南面一直延伸便是太湖之濱的吳國都城姑蘇。這一條狹長的徑線便是所謂的‘東方蒼龍相’,姑蘇城沾滿皇氣,威嚴肅穆,便是龍頭。然而這一條蒼龍向著南方傲視,令吳國在江南一帶難逢敵手,國勢興旺,吳王夫差見越國已經難成氣候便向那高人求教如何將龍頭調轉,向著中原方向,在他的心中一直期盼著有朝一r 能夠逐鹿中原。」
這之後的事情不必想也可以明白了,吳王夫差命人開鑿了地下長廊,沿著「東方蒼龍相」所行經的山巒丘陵一直到淮河之畔,並且鑄造自己的等身石像,惟妙惟肖,手中握著自己的佩劍,一副劍拔弩張向著北面殺去的架勢。他乃是帝王之相,龍的化身,這一尊石像便將東方蒼龍的龍頭調轉向北,又以螺旋狀上升的石階和高峻的洞窟寓意龍騰九天。
另一方面,夫差對周穆王一直心存敬畏,向往著有朝一r 能夠成為像他那樣掌控著一整個華夏九州的帝王。可惜的是,當他揮軍北上與諸國爭霸之時,越王卻趁機攻入姑蘇,即便夫差奪得了中原的霸主之位,吳國卻終究不能夠抵擋滅亡的命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夫差將龍頭調轉,實現了他心中期許已久的霸業,同時也瞬間走向了衰亡。
《易經》有雲︰r 中則昃,月盈則虧,天地盈虛,與時消息,而況乎人乎!
重霄說道︰「若是歐少爺落入這龍脈之中,那麼這一路上都沒有看到任何駐扎的痕跡,從這一點上來看倒是說得通。不過他們若是沿著這地下龍脈一路向南,應該能夠在五天之內回到鑄劍山莊。」
「但願如此。」歐百煉微微的點了點頭,又將視線向著圍欄外望去,落r 余暉斜斜的照sh 在太湖上,碧波蕩漾的水面折sh 出粼粼波光,
在微微泛黃的天幕之中,一輪殘月隱約可見,月光朦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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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渡過淮水的四天之後。
邗溝古道。
這段人工開鑿的河道兩旁由巨大的石塊砌成,狹窄之處不足十丈,開闊之處足有半里地。周圍盡是茂密的樹林和河沼,難得會經過幾個人煙稀少的村莊。
邗溝中緩緩行駛著一只木筏,殷小天此刻便坐在木筏前端,兩腳淌在水中,伴隨著木筏前進之時沖刷在雙腳上清澈的水流而歡快不已,似乎早已經忘卻了齊國正在蒙受著巨大的災難。他口中哼著小曲兒,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回頭看了眼正在撐船的楊續,說道︰「楊大哥,還是你厲害,竟然能夠想到用那浮木橋的殘骸扎一個木筏,這可比走陸路快多了。」
這木筏看上去形狀有些不規則,上面一塊塊的木板邊緣都可以看到清晰的裂口,好在數量夠多。他們作別了擺渡翁之後,便用淮水畔樹叢中的藤條將這些擱淺在江岸上的木板扎起來,做成了這艘木筏。
楊續站在小天身後,手中握著一只長長的竹篙,控制著木筏的前進。他壞壞的笑道︰「小天,別玩水了,快起來。輪到你來撐了。」
韓艾則坐在木筏的zh ngy ng,臉上帶著淺淺的微笑道︰「我看還是算了吧,不要又撐著撐著往岸上撞去,這筏子可經不起再次折騰了。」
听了韓艾的話,小天嬉笑著模了模自己的後腦勺。
他們渡過淮河之後的第一天,順著江岸尋找著葉雪、歐辰和連沐的蹤跡,卻怎麼樣也找不到。心中打算直接趕赴鑄劍山莊等候消息,說不定還能夠在路上遇見。楊續的故鄉便是太湖南邊的一所名叫南潯的小村莊,距離鑄劍山莊並不遠,由他來帶路自然是駕輕就熟。
這三天來,他們都是在這木筏上度過的,渴了便舀些水喝,餓了便捉條魚烤了充饑。夜幕降臨,便將木筏停靠在岸邊,把繩索系在樹干上,裹著衣服再鋪蓋些干草將就著睡一覺。
沒心沒肺的殷小天似乎已經忘卻了身上背負的使命,倒好像是在外出游玩一般,或許要他這樣的孩子一直承受著家國被困的心事也有些勉強。
不過,這幾天來他心中倒是對一件事情耿耿于懷。
那天在煙雨樓中,他許下賭約要接下易水閣三位俠士泫離、荊雲和易涵的三招,前面幾招到是憑借著自己的智慧和運氣僥幸躲過,即便身受創傷也硬挺了下來。但是易涵最後的一招梵天劍陣,威力無比,單就憑借這一招便足以稱得上是「諸天」境界的武藝,雖然易涵的修為在扶余和衡靈之間,如此的至上武功,由他之手發揮出來還是不可小覷。僅憑初出茅廬的殷小天是絕對不可能用兩根手指就接住的,而且他躲開那無數柄冰劍的身法也並不是由他自己所能控制。
這種會無緣無故便被動的騰空飛升起來的事情,他只見過兩次,一次是湛瀘劍帶著他在墨家大寨中凌空飛舞,而另一次便是從白潦的口中听說純鈞劍飛起將他刺傷的事情。如果說是這柄純鈞劍承認了他殷小天是它新的主人,出于對名劍主人的護佑而自然舞動起來,那麼所有的功勞就都要歸功于他手中的這柄湛瀘劍,而並非是他一人之力所能夠擋下那三招。另外一種可能,便是有一股暗中存在的力量遠遠的用深厚的內力c o縱著他躲過了危機,而這個能夠隱藏在暗中不為人發現,卻又會出手幫助他們的人究竟會是誰呢?
殷小天還是不願意相信手中的這柄湛瀘劍會有自我意識的存在,他可以感受到,當時幫助他擋下最後一招的分明是一股來自外在的力量。
就在小天淌著雙腳,心中若有所思的時候,楊續用竹篙敲了敲小天的腦袋。說道︰「發什麼呆吶,」他回頭向著木筏的後方努了努嘴,「你把她救上來到底是怎麼想的?」
听楊續這麼一說,小天和韓艾都向木筏後方躺著的那個人望去。這位女子穿著紫黑s 的長袍,原本一絲不亂的發髻已經垂落下一縷一縷的烏發,發髻上依舊插滿著瓖嵌著紫羅蘭水晶佩飾的簪子。她還依舊昏迷不醒,手腳被小天用水草簡單地綁住,以防她為了要替墨翟報仇而會對他們出手。
小天低下了頭,微微地咬著嘴唇,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韓艾接著楊續的話問道︰「小天,雖然我們不能看著她落入水中見死不救,但是總不可能一直帶著她吧。她可是墨家三徒慕容燻,看上去沒有那溫文爾雅的南宮先生好說話,一旦她醒來,我們未必能夠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