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第二尊石像上爬滿了青s 的苔蘚,雙腿半蹲穩穩扎地,而雙掌則高高揚起,恍如鴻雁展翅,就好似一名披著一身青衣的俠客。林間樹影和絲絲陽光散落在石像身上,恍惚間如同活了過來,那靈敏的招式和威武的氣勢著實懾人。
殷小天轉頭看著如此架勢,心中犯怵,方才能夠抵擋住墨門的非攻劍招實在是巧合,要不是曾經見過墨家的兩位高手使用過,自己也不可能這麼快便想出破解的方法。但要讓他再與其他石人樁過招恐怕就沒有把握了。
素問見狀不由佩服起墨家機關術來,早年間她曾救起過一名身負重傷的墨家弟子,听他說墨家鉅子喜好守城之器,利用機關術設計各種神奇的器具以守護城池,並且將墨家機關術傳授給門下一位能工巧匠——禽滑厘。听這位墨家弟子轉述,禽滑厘出身低微,手足胼胝,面目黧黑,不喜交際,但對機關術極其痴迷,終r 在太行山墨家總門中鑽研各種機關術,更是利用奇巧機關造出了車馬人獸等不同器物。當r 听聞,柳素問的心中猶有不信,怎麼可能僅僅憑借金石青銅打造出來的鉸鏈齒輪做出行動靈活的生命呢?
然而,當她今r 親眼見到這一尊尊石像的時候,心中的疑惑才打消,不得不承認,墨家機關術確實巧奪天工出神入化。
不過殷小天這時候絕沒有任何佩服之意,他咬緊牙苦笑著看向第二尊石像,想不到鬼谷子這老頭花頭還真是不少,一會兒在懸崖峭壁上寫字,一會又在山谷里種果樹,這回還給一個個石頭人布下了不同的招式,看來他若是不能夠一一化解便定然無法拜入山門了。
小天腦中回想,眼前的這雙掌自然不是墨家非攻劍法當中的招數,如果貿然接招不僅無功而返,甚至還有可能被擊中負傷。可是除卻墨家劍法之外,他見識過的諸子百家招數實在寥寥,根本模不著頭腦。
不管這麼多了,見招拆招!
小天深吸一口氣便持著湛瀘往第二尊石像攻去,卻听石像發出一聲輕微的機械響動聲,它那雙掌猛然間便恍如兩股勁浪劈面襲來。
石像的攻勢是如此突然,它不像人,沒有絲毫的身姿和鼻息變化,一切都是瞬息而至,硬如j ng鋼的磐石掌面往小天揮去。
剎那間,殷小天雙瞳之中似乎顯出一個別樣的身影,那是一個身穿紅s 錦衣的小童,他紅撲撲的小臉上揚著笑意,而他雙手一揮便舞出兩掌牽出絲絲縷縷的氣浪,小天的瞳仁猛地一縮。原來如此!這是泰山封神嶺上的童子小風曾經使過的招數!
那時候殷小天被墨家秦風打得重傷,迷離之間隱約听到耳畔傳來激烈的打斗,微微撐開的眼簾中是紅衣童子以《詩經》當中的「蜉蝣之羽,衣裳楚楚」與泫離交戰。他已經不太記得當時的場面,但是唯有這個招式還依稀印在腦海之中。
那時候,小風鼓動雙臂,渾身衣衫一陣竄動,仿佛陡然升騰起一股氣流,便見他袖中衣襯順著雙掌所指向前飛出兩條布練,徑直擊向泫離。而面前的石人想必無法變出什麼布練,唯以掌風襲人。
念及此,小天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再做出應對,只是匆忙揮劍格擋,只听「咚——」的一聲悶響。石人雙掌擊中湛瀘劍身,充滿剛硬臂力的攻擊生生將小天往後擊出三尺,他忙退後幾步才勉強穩住。
「呼,好險。」小天見石人停在原地沒有追擊,才長出一口氣。
韓艾關切道︰「你沒事吧,若是沒有勝算便不要力敵。」
小天擺擺手,「我哪里會有事呢,要有事的也該是這尊石像吧。我已經看穿了,這回用的招式是儒家《詩經》當中的國風,雖只見過一回,不過也不是沒有破綻。」
素問說道︰「既然有破綻可尋,還望殷少俠涉險一試。」
「那是自然,你們在一旁看著吧。」小天口中自信滿滿的答道,心中實則苦叫不迭,暗想︰破綻自然是有,哪有招式沒有破綻呢,只不過我還沒有發現罷了。既然話說在了前頭,也只能再出手試一試了。
殷小天躊躇片刻,便踮起腳尖賊溜溜地往石像身側挪去,心中默念著︰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
韓艾笑道︰「這就是你所謂的破綻嗎?」如果真的可以繞道石像身後再進行攻擊,自然是勝算滿滿,眼看著小天已經轉到石像身側,剛想夸他兩句不落窠臼另闢蹊徑,卻不料石像底座下的圓盤忽然一轉,又徑直面對著小天。
殷小天泄了口氣,看來腳下的這一片蘅蕪草野中也暗布墨家機關,只要人踩在上面就可以讓石像清楚的知道對方的位置。否則,如果殷小天以這樣的方法可以避開攻擊,那麼設置這一關也就無法試煉出上山拜師者的真正本領。
「好吧,讓我再試一次!」殷小天竟然將湛瀘劍往身旁一放,大呼一聲便向著石像沖去。
這是怎麼回事?韓艾的心中不禁為小天緊張起來,手握湛瀘劍才勉強可以擋下石人的招式,若是手無寸鐵豈不是要被堅硬的磐石手掌直接擊中,加上機關術的猛烈威力殷小天這簡直是在玩命。
「喝——」
小天高聲大呼著往石人逼近,只見石人迅猛揮出兩掌,這兩掌與之前相比更為j ng準的襲向小天的身子,出手更快,恍如有兩股氣浪迎面撲來。
而殷小天絲毫沒有躲閃卻迎面沖去,他渾身都散發出一股股難以置信的氣息,韓艾猛然間意識到,這是儒家《易經》的內力,可是小天的氣息看似強勁實則卻極為散亂。
「既然你用的是《詩經》的招式,那我就以《易經》內力相克!」小天沉聲說道,猛然伸出雙掌向石像所揮出的兩掌擊去。
太勉強了!韓艾心里清楚小天的內功修為並不j ng深,如此臨陣磨槍的灌注于雙掌之中怎麼可能與堅硬無比的機關人相抗衡呢?
殷小天與石人雙掌相擊,只覺一陣敦實沉重的擊打感順著掌心迅速襲來,兩條手臂的每一個關節似乎都被這猛烈的一擊震得劇痛。他緊緊咬住牙關,一邊以易經納氣,一邊將氣息灌注于雙掌之中,然而對手並非是同樣使用內力的武者,而是由青銅金石打造成的機關人,以內力與它的磐石表面和堅硬的內部相抗衡,這幾乎是徒勞的行為。
然而小天此刻卻有一種別樣的感覺,這幾r 來,他將女媧風石放在隨行包裹中,並不貼身攜帶,只覺在調息內力時之前那種突如其來的混亂感沒有再度出現過,取而代之的是源源不斷的氣浪順著經脈行走,直達丹田。若是稍加運用,氣息依舊飄忽不穩,但是竭盡全力使出,反倒是較前勁力連貫雄厚。
此刻他將這些從九宮十三門吸納的真氣徑直灌于掌心,便覺雙掌呼呼生風,與機關人雙掌相擊並沒有想象之中的疼痛,相反,卻听見面前這尊石像不斷發出「吱吱嘎嘎」的響聲。
小天正想試著再次發力,卻發現石人發出一聲輕微的爆炸聲,一縷縷青煙順著石人身體的縫隙裊裊升起,可以听見石人內部一陣陣金屬碎裂踫撞聲傳出。面前這尊石人雙手便無力的耷拉了下來,他竟然以這樣的方式戰勝了第二尊石像,就連小天自己都有一些不敢相信,低頭望向自己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