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通過文化的傳承,知識的傳播,從而對這個世界有了一個具體的印象和概念。然而這並非是自己所認識的,是別人教的。然而開靈,是另一種更高層面的認知。
正如沈玉所說,第一眼認知。拋棄所有的經驗與記憶。第一眼看到一樣東西之後能否認識?如果不能,便是凡夫俗子。或者說,是肉眼凡胎。反過來,若第一眼看到了,立刻就能知道它代表什麼。便是所謂的第一眼認知,或者說玄乎一些,叫做開天眼。普通人是絕對做不到這一點的,能夠做到的,都不是凡人,是神仙,是聖人。是大智慧者。
所謂開靈,便是從肉眼凡胎,升華到大智慧者的一個過程。這種境界才可叫做,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
這三句話最簡單不過,可韓林花費了很漫長的一段時間都無法參悟到。在惡魔城,在外界,從來都沒有真正領悟到最後一層意思。現在反而經過沈玉的一番點撥,居然悟了。
如果根據自己的強大意識,第一眼認出了這個世界。那才是真正的智慧。不止一次听人提起,沈玉在經過幾個月的閉關修煉之後,在符文術的領域中有了飛一般的提升。那學生說過,甚至清柚都說過。
只是韓林以為那種飛躍應該沒有什麼,最多是學到了更高級的符文術,並加以掌握。現在看來卻完全錯了,沈玉竟然比他提早一步了解到了第一眼認知的境界。要知道沈玉可不是什麼道心,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韓林能夠接觸到第一眼認知,全完得力于道心的劫難,沈玉卻自己參悟到了這種層面。
想到這里,韓林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很不願意承認,但不得不承認。沈玉的天賦之強,實在讓人嘆為觀止。
正所謂殺人不過頭點地,從內心深處來講,韓林已經徹底原諒了沈玉。他已經將沈玉折磨的不成人樣,哪怕是一刀將沈玉給殺了,也不會比現在更痛苦吧。該報的仇,也全都報了。甚至有那麼一刻,韓林覺得自己或許太過殘忍。他只是失去了最親愛的爺爺,沈玉失去的卻是活下去的意義。
對比而言,沈玉輸的慘不忍睹。輸的徹徹底底。這也許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真正的輸掉了一場戰斗。
「我承認我很無恥。」韓林羞愧的搖了搖頭,因為有那麼一瞬間,他竟然有些沾沾自喜,看吶,連沈玉都敗在我手上了!這個不可一世的女人,這個突飛猛進,無論放在哪里都是一顆閃耀新星的女人,輸給了我韓林!輸的那樣不堪。只是自己這種贏,似乎也不怎麼光彩。
如果是曾經的沈玉,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失敗。她那狂妄的言論,要將所有人踩在腳下。到了韓林面前卻失效了。在失敗之後甚至認命了。這不像沈玉。
仇恨使一個人被蒙蔽雙眼,可愛情,卻使一個心高氣傲的女人忘記仇恨,舍棄自己的驕傲。
又一天,沈玉過來︰「認識了多少?」
韓林茫然的抬起頭,眼前的女子再不像曾經那樣火熱,語言也失去了鋒芒。變得平平淡淡,如水一般毫無波瀾。
「你究竟到了什麼境界?」韓林發現自己突然不認識眼前的女子了,像是一個世外高人讓人看不透。
「我給你看樣東西吧。」
沈玉從懷里掏出一柄彎刀,手腕翻轉,那彎刀化作道道光影閃爍,將房間里一切事物全都切去。牆平了,地也平了。收走了桌椅板凳,收走了所有的東西,用一張張雪白的紙貼滿整個房間。
從而,這間小小的臥室再無他物。抬頭,低頭,全是白紙。看不到任何其他的東西。
而後沈玉手持一桿符文筆,很輕緩的在正面的牆上書寫了一個大大的符文。
「你的世界里,現在只剩下這個符文。從今天開始你要參悟它。對你來說可能有些艱難,我可以提前告訴你。它是一棵樹,你去參悟,什麼時候這個符文變成了一棵樹,什麼時候才能出來。」
說罷,沈玉收拾了一些零碎又走了。
韓林靜靜的站在地上去看那符文,怎麼看怎麼覺得陌生,根本與樹木沒有任何的聯系。符文的神秘,歷代符文師都無法做出真正的解答。他們只能根據盲目的鑽研探討,去一點點挖掘一個個符文符號的意思。
但從開靈層面上來說,這種研究與探討得來的結果。還是架構在經驗與學識的基礎上,也就是說,即便他們真的弄明白了一個符文符號的意思,那也只是懂得了表面。因為這符號究竟是什麼,卻不是因為他們看到,認識到的。而是推理到的。
韓林知道,沈玉已經超出了這種界限,她是真的看懂了一個符號的意思,不根據任何推理,不依靠任何的經驗。看懂了,就是看懂了,沒有其他理由。
韓林心生敬佩!
一日又一日過去,連續三天,韓林不休不眠,不吃不喝的去看那符號。有時候像是懂了,有時候又像是不懂。這種專心致志的鑽研與探究,十分消耗一個人的精神。那比韓林與敵人戰斗三天三夜都更累。終于是撐不住了,倒下了。
當第四天早晨清醒過來之後,韓林第一次睜開雙眼,整個人如遭雷擊!
他發現自己身處一片開闊晴朗的山坡上,春暖花開,清風習習。而身前,則是一顆參天巨樹!那樹的枝芽延伸到了世界的盡頭,那樹的樹葉或大或小,又時大時小。總會發生完全變化。整個世界,渀佛都被一棵樹籠罩了起來。
伸手觸模,粗糙的樹皮是那樣的清晰真實,甚至可以嗅到泥土的芬芳,嗅到樹木的獨特香味。摘下一片樹葉放于眼前,于手中把玩。撕開葉子,甚至可以听到樹葉破開的輕微聲響。
「樹!這是一棵樹!!」
韓林大喜過望,眼前的一切突然如雪崩般塌陷,一層層,一片片,像是牆壁上攀附了數個輪回的灰塵,被一陣風吹去了。
樹到了,枯萎了。一切都沒了,房間還是那個鋪滿了白紙的房間,符文,還是那個靜靜寫在牆壁上的符文。
一個瞬間,韓林悟了。他終于清楚的認識到,道心已經度過了開靈劫。將那道心傳喚出來,見去雙目閃爍著智慧的光彩。以道心的雙目去看那符文,便是一顆參天巨樹,以自己的肉眼凡胎去看那符文,終究還是符文。
畢竟,經歷開靈劫的是道心,並非是他韓林。
邁步走出房間,在過道里,沈玉背靠房門坐在一把簡單的椅子上,手上捧著一本厚厚的書籍正細心的閱讀。听到身後房門響動,緩緩將書籍合並,頭也不回的問道︰「看懂了?」
「看懂了。」韓林點了點頭,望向沈玉的背影的眼神總是難以掩飾一抹驚艷。這個女子,竟然做到了我的道心必須經歷劫難才能做到的事。我韓林確實不如她。
「你究竟到了什麼境界?」韓林再次舊事重提。
沈玉轉身,面向韓林︰「這很重要麼?」
這一刻韓林內心深處升起了一股苦澀之意。那沈玉身穿一襲素白色的袍子,並不似普通女孩兒一樣身穿長裙。而那一直在黑紗背後掩蓋著的臉,也因為道心的緣故而看的清晰無比。
竟然消瘦到了如此程度。一雙鎖骨清晰可見,高高的凸起著,臉上也沒有了紅潤的皮膚,多的是消瘦明朗的線條。眼窩也始終深陷。這些日子竟然沒有注意到這點。
沈玉明確的抓到了韓林眼里稍縱即逝的心疼,雖然那心疼只是一晃,可足夠讓沈玉嘴角輕輕翹起一個美麗的弧線。
「為什麼不重要?我知道你的境界已經很高,為什麼不留在學院繼續深造。我知道你已經窺探到了符文的門徑。也知道你一只腳踏入了門內,這對你來說是最為關鍵的時期。若繼續研究,或許你便是符文第一人。你不是一直想要成就一世輝煌,想要將所有人都踩在腳下。這是多麼難得的機會,為什麼你卻放棄了,反而是要跟著我去罪惡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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