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罪惡之城,無論一個人的身份提升到何等高度,都是不具備生命保障的。最為苛刻的生存條件是,賤民絕對不可侵犯下人,下人不可侵犯中人,中人不可侵犯上人。如有所犯,萬人誅之。
這是一個不成文的規定,拿韓林來說,身為賤民的他若是對一名下人出言冒犯,那便要當場格殺。你若反抗,整個第罪惡之城第三層的三道下人,便會涌出無數高手共來誅殺。若實力夠強,則第二層的兩極之地也會派遣大批高手來誅殺。總之是不會給你任何活命的機會。
像這種以下賤之身冒犯高層人士的舉動,會引來巨大的災禍。同時會得到懸賞加身。
就在一個月前,韓林曾經親眼見到過一名賤民修士,不小心沖撞了來下層游玩的下人,直接便被提到了懸賞令之上。賞金為一個命魂幣。命魂幣越多,下來擊殺你的高手越多。
那修士還算有點實力,為陽士三段。在外人看來,乖乖等著被殺就是了。可他偏偏要反抗,更是連鎖性的沖撞多位下人,其中有一名便是三島之一的島主女兒,這下好了,懸賞金直接提升到了一百命魂幣。那陣勢有夠夸張,十余名第三層來的陽尊級高手聯手將其誅殺,一時轟動了整個四山之地。
命魂幣,可購買大量物資。只是懸賞令上的命魂幣代表的不是金錢,而是所謂的「罪惡」。懸賞金越多,罪惡越多,數量超過一千命魂幣,第二層三聖境界的修士則必須親自下來擊殺,這是規矩。不能觸犯。
再回到區府,听到區長的要求,那些個村落長老也都是敢怒不敢言,普通人家每月最多繳納十株一品草藥。可那區長垂延沈玉美色,一再欺壓之下,將供奉月月增長,短短三個月,從十株一品草藥居然提升到了十株二品草藥。現在看來還是要漲,根本不給人活命的空間。
正如區長所言,他若想要動沈玉,派人直接抓來,甚至當街凌辱也絕對沒人會多管閑事。等級制度之嚴格就在于此,玩了你女人也就玩了,敢說半個不字,直接上懸賞令。
「好在」這區長已經超過了一定程度,更自封為色中君子。又因沈玉氣質不凡,只想逼人就範卻不去用強,美名其曰要以魅力服人。
「你要多少?」韓林冷眼問道。
那區長掰了掰手指頭,伸出三根手指︰「每個月,三十株二品草藥。」
此言一出滿堂嘩然,三十株二品草藥!一個普通人家天天采藥,就是整整十年年也湊不齊的。
韓林怒極,拳頭已經開始顫抖,剛要發作卻感到手上傳來一陣溫熱的觸感。低頭望去卻是沈玉在緩緩搖頭。
見到這一幕,區長更怒︰「每個月,五十株二品草藥!」
韓林咬了咬牙︰「我給!」並在眾人目瞪口呆的關注下當場取出五十株二品草藥送上,那區長怎麼都沒想到韓林有這麼多草藥存貨,一時間也是無言以對只能放人。
待韓林一行人小心翼翼的回去村落,那區長面色狠辣道︰「這小子好不識抬舉,半個月後把他提名到奪峰盛宴名單上。那沈玉若成了寡婦,還怎會拒絕我?」
落葉村外,一小塊藥田邊上立著兩座簡陋的茅屋,就是這樣的茅屋也算是好的,村上人人都夸韓林手巧能干有學問。常常有人來送上閨女提親。只是韓林從來都不肯接受,至此明白,情郎心中已有所屬。
「讓你受苦了。」韓林坐在桌前喝著悶酒,半天才憋出這麼一句。
沈玉溫婉的笑著行至背後,幫韓林輕輕拿捏肩膀,柔聲道︰「我不苦,能平平淡淡的生活才是最好。」
韓林反問︰「我不明白,我明明有實力,為什麼不能反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我,終有一天那區長會找到新的名目來為難。倒不如讓我一掌將他劈死了痛快。」
沈玉笑道︰「你又忘了我說過的話,我們只求安穩不求飛黃騰達。能和你共處一室好好的生活,比什麼都強。」
听到這樣溫柔的話,韓林終于散去了怒氣,轉身來笑嘻嘻的拉住沈玉道︰「來,讓我親一口。」
嘴巴遞到跟前,卻被沈玉咯咯笑著用兩根手指擋下。韓林不甘,在那手指上親了一口便拿在掌心把玩,這一雙美手最是讓人心醉︰「哪有人不與自己丈夫同床共枕的,連親都不讓親。」
「別委屈了,我身子虛弱你是知道的。」沈玉掩嘴笑著,臉上盡是幸福。
是夜,一道人影躡手躡腳的翻閱了窗口,又探出腳尖輕踩上床,對著那一床被子便撲了上去,居然撲空了。茫然四望,茅屋內燃起了油燈。卻見沈玉端坐于桌邊笑吟吟的問道︰「所來何人?」
韓林臉上紅的像火燒一般,尷尬的撓著頭︰「這,我出來轉轉。」
「轉到我床上了?」沈玉掩著嘴笑個不停,嗔怪的瞪了一眼。
「咳,想來是風大迷了眼楮,我這就走。」討了一個沒趣,韓林只能悻悻的離去。站在藥田邊上喃喃自語︰「怎麼屋子里有股血腥味?難道是錯覺?」
人去,沈玉臉上的幸福笑容漸漸散掉,深藏在袖子里的胳膊擺上桌面,右手持著一把匕首,與左臂上狠狠的割了一刀,刀口鋒利,鮮血滾滾而下。忍著疼痛卻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再看其白如蓮藕的手臂上,像這樣的傷疤已經多達數十條。
銀牙咬著朱唇,有血絲滲出︰「韓林,你不要怪我。要錯都是我一個人的錯,哪怕萬劫不復我也認了。縱然日後你清醒過來要將我千刀萬剮,認世人唾罵我也在所不惜!我沈玉要得到的東西便一定要得到!哪怕只是淒美的回憶。
你問我為什麼聰明,因為我懂得哪個更輕,哪個更重。相比登上巔峰,我卻更在乎短暫的愛情,絕不後悔!」
說罷,用匕首在胳膊上又是劃了一刀。往日每天一刀,如今卻多了一刀。
她想要與韓林親近,卻知道這不為倫理所容。是以用身子虛弱來做掩護,每逢韓林想一親芳澤而不得,她便多割自己一刀,身上有多痛,也不如心中的痛苦來的猛烈。可正如她自己說所,絕不後悔。
……
「听說區城前幾日發生一場大戰,有三名懸賞犯徒手擊殺數十名修士,那賞金已經到了九百,再多一百,可就有三聖級別的高手親自來殺了。」
藥田邊兩把藤椅,韓林手剝一只野橘遞給沈玉。
「你很向往那樣的生活麼?」沈玉沒接,定定的看著韓林。
「沒有,怎麼可能。這樣的生活挺好。」韓林打了一個哈哈,剛才說的興起,一時間竟不小心露出了興奮的神色。對于那三名懸賞犯的行為還是感到由衷的佩服,手刃仇敵何等快哉。
沈玉輕嘆一聲︰「你若喜歡,我便隨你去。」
韓林大喜︰「當真?」
沈玉淡笑︰「只要你喜歡,做什麼我都陪你。哪怕一起死。」
聞言,韓林面色狂變︰「可別,我開玩笑的。我怎舍得讓你死。」韓林嚇得連連搖頭。
沈玉再嘆︰「你是否覺得跟我在一起很不自由,被我管的太嚴心里憋悶。你須知道,那是因為我太愛你。」
「我自然明白,你放心吧。」韓林笑了笑,溫柔的拉起沈玉柔若無骨的手掌放于掌心。心中卻忍不住的在嘀咕,再有幾天就是奪峰盛宴了,不知道這個月又會死多少人,又會有幾個高手傲立于山巔之上。
對于往事,為什麼我心中一直模糊。每當我問起,玉兒總是不喜。究竟我這一身本領是從何而來的,玉兒的病又是從何而來的,為什麼連我都瞧不出來?
懸崖峭壁之上,韓林背著竹筐去夠那一朵二品黃花,卻始終都夠不著。眼珠子轉了一圈,身子騰挪跳躍于空中飛過,將那黃花輕松踩入竹筐。遠山,林間一抹白色的身影若有所思的看著這一切。
「今天動了功夫吧。」飯間,沈玉若無其事的問了一句。
韓林身子微顫,忙笑道︰「怎會,你一直不許我展露實力,便是采藥我也規規矩矩的。」
沈玉笑了笑站起身來,從竹筐中取出一朵黃花,霎時間,什麼都明白了。
「你跟蹤我!!」韓林第一次發怒了,將碗筷摔落在桌上快步出門。
「你等等。」沈玉花容失色,也是急忙追上。
「你生氣了。」沈玉輕聲詢問。
「沒有!」韓林沒好氣的回答。
輕咬朱唇︰「我是怕你的實力會帶來災禍。我知道我看你看的太嚴,那也只是想跟你好好生活罷了。你若不喜歡,大不了今後……」
「今後如何?」韓林欣喜的回頭問道。
「大不了今後沒人的時候,你用就用吧。偷偷練功也隨你。」
「哈哈!」韓林大笑一聲,將沈玉抱起原地轉了幾圈,引得懷中佳人驚呼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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