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近的字畫先生們總算是松了口氣,對王景天他們還是很清楚很了解的。因為那王景天本身也是一個書法大家,寫出來的字不敢說一字千金,至少在上流社會里也是口碑極好的,只要他肯寫,那一定就有人求。
當然了,化人的事能用買這個粗俗的字眼來形容麼?當然是求了。
因為對王景天的了解,讓他們知道從未有過任何一名字畫先生,哪怕是此次前來大名鼎鼎的字痴李先生,也沒能讓王景天駐足半個時辰之久,這是史無前例的。幸虧王景天最後終于沒能踏入韓林的雅居,否則他們或許要憤怒的噴血而亡。
夜晚,韓林隱隱有種感覺,這王家的氛圍似乎越發不對勁兒了。下人們低頭走路,見人便笑臉相迎,可總覺得這笑容有幾分古怪。說不出哪里不對勁兒。這種感覺尤其讓韓林覺得不自在。
然而也是晚上,那些個字畫先生們一個個竟比白天還要興奮。耐不住好奇耳朵貼著牆壁偷听旁人閑聊,這才知道了王家接見賓客也是分為白天與夜晚的。白天自然是王景天來拜會先生們,可到了晚上,就是那大名鼎鼎艷名遠揚的女王墨蘭了。
王墨蘭原本不姓王,是王景天的妾室又隨了王家的姓。此女號稱知書達理頗有人風範,對于字畫一道的造詣更不在王景天之下。有人形容她氣質美如蘭,才華馥比仙。更生就了一雙慧眼,往往一眼能看出一個人有多少度量,有多少的才華。
那為什麼又說艷名遠揚呢,化人麼,大多開放。那王墨蘭看上的人,尤其是格外垂青的,不但談字談畫談理想,也是會一度**赴**的。王景天身為有名的大人,對這種事也持著十分開放的態度,從來不去吃醋。更有時候甚至主動牽線搭橋,听說王景天有門客三千,其超過兩成竟都有機會一親芳澤。相比之下,那王墨蘭陪外人睡覺的時間竟比王景天還要多上一些。
再瞧那些先生們,一到了晚上便猶如餓極的草原狼,又如被人一針扎進了命門,雙目通紅鼻翼微張,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又有人在屋里,在身上撒了香粉,甚至臉上涂抹腮紅等待佳人,當真是「漂亮極了」。
韓林有種沖動,把這些先生們揪出來用鞋底踩在臉上使勁磨蹭。
夜漸漸的靜了,有幾盞明燈忽隱忽現于王府穿行。那是王墨蘭與隨從的丫鬟開始拜訪賓客了,燈火停于誰家門前,便代表她看了誰。人人趴在窗戶前抻長了脖偷看,進屋時間段的肯定是閑聊幾句,時間長一些,便各個面紅耳赤怒從心頭起,肚里打翻了十八碗老陳醋。卻也不想想,那王墨蘭其實是王景天的妾室,卻不是他們的。
而一旦王墨蘭的燈火重新前行,趴于窗前的人們便趕忙一個個端正姿態,做出一副世外高人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臉上淡淡的笑容像是看破了紅塵。
恰好就在隔壁,一人得到王墨蘭垂青,從並不怎麼厚實的牆壁一側听到那邊笑若銀鈴,而先生則語氣厚重沉著,正派不失風流。一旦王墨蘭離去,又唉聲嘆氣幾乎想死,眼前夢里總是有王墨蘭那風華絕代氣質如蘭的身影揮之不去,似乎漸漸的有一條曼妙的身軀悄悄掀被而入,溫存許久,醒來發現終究是一場美麗的夢。
燈火停于門前,韓林端坐,透過窗戶見到一張其實不怎麼太過美艷的臉龐。美女有多種,有些人的美貌很扎眼,看上去便讓人神魂顛倒不能自已,如雪兒。有人可愛嬌小五官精致忍不住要咬一口,如洛月。還有人溫婉賢淑讓人感到心暖,如蘇婉。
這王墨蘭便像是一本古香古色書籍,是需要慢慢欣賞,慢慢的去翻閱才能發現其美好的。
同樣駐足近半個時辰,韓林原本沒打算做些什麼,也沒任何的心思準備舌忝著臉去哀求。可那王墨蘭竟然推門進來了。
韓林略感詫異,他想過一百種讓王墨蘭忍不住登門造訪的理由,卻無論如何都料不到眼前所見的是這般模樣。
那王若蘭居然面若寒霜,進門,關門,而後指著韓林的鼻破口大罵,絲毫沒有人該有的氣質。
「你這種欺名盜世之輩也有資格跑來這里獻丑,趕緊收拾東西滾出王家!!」
韓林眼角微跳,嘆道︰「我已經準備做回自己。有什麼就說什麼,想什麼就做什麼。」說話時提鼻一聞,一股不同于脂粉氣的書卷香氣撲面而來。想過此女被那麼多人染指,心里不禁有些惡心。
王墨蘭愕然︰「那又如何?」
韓林道︰「你罵我,所以我想對你說。玩蛋去!滾出老房間,否則大嘴巴抽你丫臉。」
王墨蘭驚呆了,一雙杏眼瞪得大大的,久而久之不但沒有憤怒,反而有了幾分興奮,一張小臉紅撲撲的,鼻翼微張︰「好一個粗魯人!你抬眼我就知道你有幾斤幾兩,你邁腿我就知道你還是個女敕雛。這地方也是你能來廝混的。有多遠滾多遠。」
韓林也驚了,驚的是王墨蘭說話同樣粗俗,驚的是王墨蘭為什麼沒有怒氣,反而言語有種恨鐵不成鋼的勁頭兒,像是長輩在教訓做錯了事的晚輩。又提到女敕雛,韓林禁不住臉上有些通紅。自己喜歡的女有,喜歡自己的女也不少。可到頭來卻是還是個處。說出去讓人尷尬。
「听我一句勸。」王墨蘭語氣突然柔和下來,與先前有極大反差︰「這地方復雜污濁,你小小年紀毛都沒長齊,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懂人的世界麼?我寬衣解帶赤身相應,別人是滿臉歡笑。可若是你,你恐怕連看都不敢多看我一眼。」
嗎的,看不起我?韓林怒了。當下要月兌了褲上去好好鞭打一番這瞧不起人的女人。只是不料那王若蘭驚疑不定的向外張望兩眼,忙低聲道︰「你的字說明你是一個有故事的人,而亂世當又不願舍棄了那一份純真。你須得好好珍惜,去吧,听我的話。」
王若蘭走了,韓林卻猛然驚覺,仔細斟酌那王墨蘭對自己說的話,有些不太對勁兒。她似乎並不是真的瞧不起自己,竟像是隱隱在告誡自己什麼,只是並不敢明說。那惡言相向,現在回想起來更像是好意提醒。
王家有貓膩。韓林料定了這點,但他已然不會走。
這前半輩幾乎都在逃,逃沈家,逃神秘組織,逃聖道,逃該死的心魔和凶獸。現在他可無論如何都不會逃了。王家要做什麼盡管來就是,紅袍會都不怕,這王家總不會更厲害一些吧。
第二天白天,王景天照舊來探訪,一年時間當然是無法將前來的賓客尋遍的。而晚上,那王墨蘭出乎意料的沒有去任何人的門外觀賞對聯,也沒給任何人一親芳澤的機會,反而是徑直來到韓林門前推門而入。
「你終究是不肯走麼?」王若蘭語氣有些黯然,也有幾分不舍和愧疚。
還是瞧不起人!韓林心微怒。說的好像這王家能把自己怎麼樣似的。
「爆你菊!」韓林說。
「什麼意思?」王墨蘭不明就里。
「沒什麼,夸你氣質如菊花一般。」韓林微笑。王墨蘭笑容綻放極為受用。
「你既然不肯走,咱們就來談談你的字,問題究竟出在哪里。」王墨蘭說。
「行啊!」韓林雙眼發光,終于有機會一探究竟了。這幾天心里憋得難受,左思右想都是在琢磨自己的字究竟哪里不對,這王墨蘭肯點撥一番自然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