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恐怕還不知道我是誰。」屠彌笑著搖了搖頭,但他沒有繼續動手。反而有了幾分退卻的心思,他看不穿眼前這姑娘的心。那種感覺讓他恐慌,打從內心深處認為這不是一個平凡的女。即便面對符領袖時也沒有如此奇特的感覺。
「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我是誰。」姑娘在笑,在招手。
「你知道我要什麼?」屠彌茫然的問。
那姑娘再笑︰「我當然知道你要什麼。你要一個被其他男人奪去了心的姑娘。而我與你要的一樣,我要的是一個即將被其他姑娘奪去心的男人。本質來說,我們兩人是一樣的。」
屠彌一下被擊敗了,他再也顧不得這姑娘的身份是什麼,而是激動的幾乎用吼聲喊出來︰「你知道這種感覺?我平生最愛的兩個女人都被同一個男人奪走了!」
姑娘苦笑︰「我何嘗不是一樣,我平生最愛的男人,將要被兩個姑娘奪走。」
不知道為什麼,屠彌在姑娘眼楮里看不到與自己一樣的憤怒和不甘。反而有些平淡,他認為這姑娘與自己還不太一樣。
他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你願意跟那男人長相廝守,不變心?」
姑娘笑答︰「絕對不變心,但不一定長相廝守。我想要他的心,但因為某種原因我不能跟他在一起。可我也不能容忍別的女人要了他的心。如果必要的話,我寧願摧毀他。」
說道摧毀,姑娘別過頭去,眼楮里有淚光閃爍。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她很多次試問自己,如果她願意放棄一切重新回頭,他還會接受她麼?如果能,她一定會回頭。然而這種假設本身便不成立,因為她不能回頭。她等待自己的等了太久,哪怕心被刺穿揉碎了,也一定要完成。
「你會幫我麼?」屠彌問。
「互相幫助。」姑娘笑了,她知道她贏了。眼前這個男人已經是她的人了。
談到對力量的認識,這世界上沒人能超過她。談到對力量的追求,這世界上也沒人能超過她。所以她更加明白,要降服一些人,武力其實並不是最有利的武器。內心,貪念,與渴望。這才是最容易擊垮一個人的利劍!她洞穿了屠彌的貪念與渴望,所以她不費吹灰之力能降服一個不屈的男人。
「聊聊?」穿雲峰頂,姑娘笑眯眯的看著蘇婉。
「你是?」蘇婉嗅到了一絲危機,那黑發的十三根銀釵甚至開始顫抖起來,隨時想要化身為劍。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只是心煩,有些事需要跟人傾訴,坐吧。」姑娘隨意的席地而坐,拍了拍身邊的空地,示意蘇婉也坐下來。
……
王府。
此時的王景天很惱怒,更狼狽。他被一道由無數殺意匯聚而成的黑龍追逐,在王府來回穿行躲閃,可那黑龍就是無法擺月兌。更讓他怒的是,這黑龍越來越強,那力量似乎永無止境一般。
漸漸的王景天觀察到一個規律,每當一個門客死在符陣,那黑龍便壯大一分。先前王景天完全可以一擊將黑龍打散,現在,他需要耗費很大精力才能做到。他也明白在不久之後,他恐怕不能再是這條該死黑龍的對手了。
這殺意他太熟悉了,那是從韓林的字見到的東西。他知道韓林有些實力,可他不在乎。那對他而言不堪一擊,只是他沒想到,也終于明白了眼前的局面。
韓林懂得使用殺意!並且隨著門客的死,他們的殺意也會成為韓林使用的一部分。
王景天後悔的腸都青了。後悔當初不該不听韓林勸告,後悔不該去惹韓林這個大煞星。因為他也終于懂了,這符陣根本是無解的!死的人越多,它便越強!他想到了一種可能性。很荒誕,在這種時候還會多想,可他忍不住。他突然認為,若是全天下的人都進入這符陣,會不會讓這陣勢變得無法控制,從而壓垮了大地,捅破了蒼穹?他頭皮發麻,毛骨悚然。
那些抵擋了四波榜心高手的強大門客,在符陣越發不堪一擊。初時符陣很弱小,要耗費很長很長的時間,才能將一名門客活活給耗死。當死的門客越多,這陣便越狠辣,越讓人絕望。到了現在,已經不是任何人可以阻止的了。
昔日里凶狠恐怖的門客在成片成片的死去,他們的殺意化作琉璃美艷的光斑融匯進符當,繼而符更盛!死的門客更多,速度更快!整個即將滅絕王府的符陣之戰已經進行了三天,門客卻只剩下區區一千了。
那該死的韓林到底躲在什麼地方!王景天曾經太想找到韓林了,把這個罪魁禍首千刀萬剮!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嚼碎他的骨頭,吸干他的骨髓!
現在王景天不敢見到韓林了,他知道韓林出現,就是他的死期。他想逃,原本他也有機會逃跑,在符陣不夠強的時候他有機會,現在機會沒了。
黑龍有些反常,在將王景天追逐的狼狽鼠竄時突然安靜下來,王景天心狂喜,哪怕明知不太可能,也十分願意相信是因為符陣出現了什麼差錯,終于停了。當他回頭望去時,一臉的絕望。
因為黑龍還在,符陣還在運轉,卻有一個人靜靜的漂浮在空,那黑龍便是幾乎討好般的圍繞著這人的身緩緩盤旋,時不時的舒服的申吟兩聲,龍嘯太難听了……
「嗨。」韓林揮了揮手。王景天當然不知道什麼是「嗨」。他也不想知道,他只想逃。
「王家主,我為你準備的賀禮可還稱心?你瞧,這麼多字,實在太美妙了。」韓林嘿嘿笑了起來。
王景天知道自己完了,他怎麼都沒料到這符陣如此強大,連韓林也覺得吸收三千門客的殺意應該可以干掉王景天,但符陣的強大超出了王景天甚至是韓林自己的想象。兩千門客的殺意,足夠了。剩下的一千,讓他們自生自滅去。
石頭會枯萎麼?當然會,王府里的石頭就枯萎了。因為殺意殺死了它們。那石頭變得像燒盡的木炭,只有形狀,輕輕一踫便化作了石粉。連王景天最愛,韓林也最愛的七彩玲瓏樹也失去了七種顏色,再也無法演奏出美妙動人的曲了。它也枯萎了。
「我不明白,你既然有這麼強的力量。為什麼會屈居于三島之地?你甚至能夠獨自殺死一個島主了。」王景天的絕望有惱火。他感覺自己被人戲耍了,被韓林。是在故意耍弄自己麼?一個可以書寫如此強大符陣的人,竟然在一個無名小島上擺攤賣字?玩我?扮豬吃老虎?故意引我上鉤?我王景天與你沒有仇怨吧?何故如此戲耍我?
韓林很懂王景天的憤怒。那自然了,當王景天在他面前不可一世作威作福,幾乎有種天下盡在我手的風範過後,才被韓林狠狠的在頭上敲了一錘,那實在尷尬。好像一個英俊的男在大庭廣眾之下夸夸而談,號稱自己是天下第一號美男。正在迎接無數人歡呼喝彩並擺出各種帥氣逼人的姿勢時,韓林突然跑上去扒掉了他的褲,讓他在最得意時最丟人。
「你有所不知啊。」韓林長長的嘆了口氣,指著那些爍爍放光的符︰「既然你死期到了,告訴你也無妨。你看看,這麼多符,那需要多少殺意才能滿足它?我確實有殺意,可把我吸盡抽敢,也填不滿啊。那我只能等,所幸你一直在殺賓客,在殺先生,也在殺榜心。這些人死後的殺意被我利用,成就了我的符陣。我的符陣只有一個引導作用,現在你看到的,其實是你一手所造就的。所以我其實沒你想的那麼強大。」韓林攤了攤手。
王景天嘴里發苦,知道事情真相後更加後悔,他還能說什麼呢?什麼都說不出來。自己的所作所為就是在作死啊。
「小天天,你呀,就是不肯听話。我告訴你多少次了,千萬別惹我,放過我。可你不听,那我只能弄死你了。你知道寫這些符耗費了我多大精力麼?那段日不堪回首啊,每天累的跟死狗一樣。」
王景天又哭又笑,快瘋了,他祈求︰「能不能放過我?」
「可以。」韓林很認真的說。
「真的嗎?!」王景天狂喜,突然感覺天也藍了,草也綠了。連韓林都變得親切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