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胖掌櫃狠狠的往桌面上拍了一張通緝令。
韓林深深的吸了口氣,閉著眼楮听胖掌櫃說完,將心火氣壓了又壓,最後終于露出了一個笑臉。
「夠!兩個就兩個,我住兩天。」說完交付兩個命魂幣,渾然不顧身後粗魯漢們的哄笑喝彩。拿起鑰匙順帶著看了一眼桌上的通緝令。
這通緝令上的人便是胖掌櫃,懸賞金居然也有兩千,與自己相同。然而這通緝令上顯然是被人用筆很拙劣的涂抹過了,將紅鼻頭刻意的染白,又加了一些裝飾。是那胖掌櫃將自己的臉盡量畫的俊俏一些。
韓林無語,捏著鑰匙上樓。
「小白臉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你價值兩千命魂幣?該死的,老偏偏不信,就憑你這種孬種樣!也值兩千?烈火劍那小是被你殺的?我看是你不小心撿到了他的人頭吧!」胖掌櫃在後面惡狠狠的罵街。如此韓林才知道了為什麼這胖掌櫃對他太過不善,原來是這個原因。
「韓小,最近你的情緒很不對,需要忍耐啊。否則好不容易擺月兌了虛空心魔的侵蝕,卻反而要被殺戮蒙蔽雙眼。那樣的話,你跟那些變態殺人狂魔也不會有區別了。」
「我知道。」韓林壓制火氣,隨口回答了一句。若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早就動手了。何至于忍到現在。
實力一直都是雙刃劍,越溫和柔弱的實力,對人體傷害越少。越強的實力,對身體損傷越重。尤其是韓林領悟的是殺戮之道,這種東西比風嘯的斬意更為霸道。因此韓林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便是神智。殺人越多,神智會越模糊。若不好好調理那一定會出現大問題的。
能夠一直平穩的生存到現在而沒有變成殺人狂魔,完全是因為徐若水送的大自在真經。
靜靜的坐在房間里,雙腿盤繞腳心向天,將那大自在真經足足運轉了兩個周期,待心有了苗頭的戾氣被壓制下去這才起身下樓。準備趁天還沒黑,回雲帆那里看看張大哥酒賣的如何。
邁步下樓,一層餐廳里卻鬧哄哄的,桌掀翻了好幾張,不少人圍成一個大圈正哄笑叫好,時不時的將一個個小臂來長的巨大木質酒杯砸進去。
韓林本來無意多管閑事,可卻听到里面有小女孩兒尖叫的聲音。聲音听上去有幾分耳熟,扒開人群才見到原來是送他兩個命魂幣的小丫頭,正被一個漢打翻在地。
混蛋!
韓林將小丫頭攙扶起來拉到背後,沉聲道︰「連這麼小的孩都打,是不是人。」
那漢一愣,圍觀的人也都是一愣,繼而哈哈大笑。打人的漢更是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拍著桌越笑越大聲。
「你說她是孩?她是個狗屁的孩!我可第一次听說催陰手月如鉤是孩,混小你麻煩大了。」
那漢話音剛落,韓林猛然覺得雙腿間涼颼颼的,也幸虧反應極快迅速向前跨出一步,卻听到襠下嗤的一聲烈響,難以置信的回頭去看,卻是那一手抓空的小丫頭又迎面踢來的一腳。
「你!」韓林本來還想躲開,可人群鬧哄哄的愣是很有默契的擁擠過來,將韓林躲閃的空間沾滿,推推搡搡韓林被小丫頭一腳狠狠踹在後背上,眾人頓時作鳥獸散,而韓林則狼狽的趴在桌上,飯菜酒水撒了一身。
抬頭起來剛要說話,被撲翻的桌邊上卻坐著先前那名黑袍人,雙手依然隱藏在袖里,森然道︰「打翻了我的酒,需要償還。」
嗖,背後又有破空聲響起,那小丫頭又是一腳踹過來,這次卻是踹向韓林的褲襠。
韓林欲躲,黑袍人終于露出了藏在袖里的手,白森森的像是死人的手骨,牢牢鉗住了韓林手腕。如此一來便也避無可避了。
殺念!
沒有殺戮之道,不催動乾坤之力的韓林。也不過是一個陽修一段的普通修士而已,所以他躲不過小丫頭的腳,也掙不月兌黑袍人的手。可一旦動用殺戮之意,就必須要有人死!是以韓林處處忍讓,只是此時忍無可忍了。
便是在殺意即將升起的一瞬間,旅店大門被人踹翻。一個身穿灰袍的年男一步跨進來。
「都給我滾蛋!這里我包了!!」
小丫頭的腳縮了回去,黑袍人的手也收了回去。所有人都沉默了。韓林壓下了殺意也回頭去看,原來便是先前決斗的,身價上萬懸賞金的其一個,便是持著大錘砸人的家伙。原來戰斗已經結束了。
這可是上萬懸賞金的高手,小小旅店里有誰敢說話。連那酒糟鼻的胖掌櫃,臉上的肉都有些哆哆嗦嗦的。
「我沒錢,把你們的錢都拿出來!」灰袍年人雙目掃過,眾人二話不說立刻掏錢,直接是把錢袋丟在桌上一股腦的跑了。而先前先是送錢,而後偷襲的小丫頭也早就沒了蹤影。
「兩個?」灰袍人沉默了一陣,雙目凝實韓林。一只鷹鉤鼻十分扎眼。
「我只有這麼多。」韓林說。
「滾吧。」灰袍人甩了甩袖袍踏步上樓。
走出酒館,韓林心憋屈到了極點。看來這里不是自己該來的地方,這地方處處以實力為尊,殺人如吃飯一樣隨便。而懸賞金的多少,更是作為了一個人是否能有尊嚴的資格。
「窮鬼!」
「窩囊廢!」
「滾吧小白臉!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旅店外的人被灰袍人欺辱了,便將怒火發泄在韓林頭上。甚至有幾人氣勢洶洶的向韓林逼近,像是要狠狠揍韓林一頓來出氣。
嗖!又是一陣風襲來,那小丫頭再一次偷襲韓林襠下。
韓林閃身躲過,身化作一股清風消失在眾人面前。
「這……這小身法夠詭異的!價值兩千命魂幣或許真不是假的。」有人看到韓林速度快的離奇,禁不住連連咂舌。
「那該死的混蛋搶了我們的錢,也不知道價值十萬命魂幣那位會不會來集英島,真希望能目睹如此高手陣容,若見到了,就是立刻死在這里也不冤枉。」
「若那位真來了,灰袍砸碎還敢如此囂張。十萬命魂幣啊,他若一來,整座集英島恐怕都難以幸免。我想,終究是誤傳而已。」
遠處的韓林身軀微微一凜,十萬命魂幣!?這里竟然有如此恐怖的家伙,想想自己的兩千,想想「那位」的十萬,相差之巨大,讓韓林感到頭皮發麻。
沒人願意受窩囊氣,韓林更是如此!可為了化解戾氣,他還需要十幾天的時間來運行大自在真經。這段時間里,不想出手殺人。那麼繼續停留在集英島上顯然是不明智的。
當下決定回到雲帆,白天出來尋找商隊,晚上回去張大哥的船上睡覺。想來一時半會兒張大哥不會離開,也能跟兄弟們喝喝酒聊聊天,倒也對壓制戾氣有所幫助。想到船工們的笑容,韓林心的火氣也漸漸平息了一些。
飛速前進,傍晚時分終于回到了雲海停靠港,馬上要見到張大哥他們了,韓林心歡喜。
可猛然間看到停靠港附近有大量的人圍觀,且火光升天,將茫茫雲海映射的通紅一片,濃煙擰著卷的往上升。
直覺讓韓林感到一絲不妙,推開人群放眼望去,頓時一顆心沉入谷底。那燃燒的雲帆,便正是張大哥的船!!
「該死!!」
韓林顧不得多想,一個箭步沖上雲帆,渾然不顧那熊熊的烈火,像瘋了一樣尋找陪伴他多日的憨厚船工與張大哥的身影。一根根木材被火焰吞噬斷裂,從頭頂砸落。韓林的心在滴血,這地方給了他太多歡笑,可如今竟然被人一把火給燒了。
「韓……」
三根燃燒的方木下傳來申吟聲,韓林二話不說將方木踢飛把里面的人抱著迅速沖上了岸。
「韓……」
看了一眼是熟悉的船工,而並非張大哥,韓林又一次化作一道幻影重新沖進雲帆船上,在火焰與濃煙快速穿梭,心跳快的幾乎要從嘴里蹦出來。他開始暗祈禱,千萬不要死人,張大哥千萬不要回到船上。
「人呢!!人呢!!酒呢!!」韓林瘋了一樣咆哮,瘋了一樣奔跑。從空空如也的酒窖沖出,便知道事情並不簡單。
一十三具尸體擺在岸上,更有七八十尸體完全被火燒化了,骨灰都看不見一撮。
黃昏後的晚霞很美,烈火過後,濃煙散去,那雲海依然被映射的紅暈一片。周遭的商隊也重新開始忙碌起來。
「酒被人搶了,船被燒了,兄弟們死光了……」幸存的船工也終于咽下了最後一口氣,連救都來不及。
安靜坐在岸上的韓林緩緩站起身來,不言不語的徒手挖掘出一十三個深坑,將船工們的尸體埋葬,並從遠處搬來石頭,徒手切割成八十四個墓碑,而墓碑上卻並未題字。
夕陽下,沙灘上。韓林有些哽咽。
「我甚至還不知道你們的全名叫什麼,張大哥。」攥緊了拳頭,韓林笑了,那掌心被指甲刺出了血,那笑容很淒涼。
許久,夕陽西下,韓林終于緩緩站起身來,面朝集英島。
「我會找到凶手的。」韓林突然覺得自己放松了,那一直壓抑的怒火終于也傾巢而出。戾氣就戾氣吧,總要找到凶手的。可凶手是誰?
又是許久,韓林長嘆一聲︰「若找不到凶手,索性這全島的人也一個不要想離開了。」